第239章 元羽是谁(1 / 1)

浮沉传 凉子姑娘 3481 字 1个月前

“元羽啊……”

她又颤着音,再唤了一声。

暗处的元羽,眼眶处像是充了血,他听不到声音,他能看到这个久违的故人嘴巴一张一合,眼眶含着泪。

元羽慢慢起身,他戴着重脚镣,一步步往前挪。

手镣的一端绑在铁壁墙上,他刚挨到牢框时,被禁锢在这个范围内,不可再往前。

他勒着手镣的手腕处,早在这十几年中磨平了伤疤,磨出了老茧。一道深深的印子中扎着一些脱皮的铁皮,手腕浮肿,显然也感觉不到疼痛了。

齐雲痴痴地看着他。

她把手从牢框外伸进去,想够到他。

可惜,只差了那么一点点距离,她还是挨不到他,“我与元羽,曾经如此,现今亦如此。我始终够不到你,始终差了那么一点。”

元羽的眼神先是不解,再变为疑惑,最后是恐慌。

他看着她,红肿的眼眶中含着泪,他的身子微微颤抖,再微微朝前倾想抓住她。可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的,他纹丝不动地站在那,一步都挪不动。

挣扎了许久,他放弃了。

他双膝弯曲,跪在铁镣下,张开嘴巴,做出哭状。

齐雲也顺着蹲下,她手上打着简单的手语,嘴里小声念着,“你不要哭,等熬过了这段时日,我就寻个法子,放你出来。”

元羽的眼神,再也看不到光了。

这话,他听过无数次了。

屠壁时,她花一样的年纪,爱在屠壁城内跑。他是屠壁小禁军,骑着一匹黑枣马,追她到了草甸上,追她上了陡坡,“你这姑娘若是再这般能跑,我父亲怕是要再细细考虑你我的这门亲事了。”

齐雲歪着头,一脸的不屑,“我堂堂齐家人,才不想与你元家为姻亲呢,不要也罢。”

那时候,他们彼此挂心。

在日光倾城的屠壁城赛过马、猎过草兔、下过水,也彼此倾心对望过。

元家当初为攀齐家,这两个人的亲事,成了联姻最好的机会。

元家上门行六礼的那一日,刚走到屠壁巷城处,就看到宫内一队人马浩浩****地到了齐府,元羽亲口听到齐雲被选为当时还是太子的梁帝为太子纳妃之女,择吉日进宫。

他懊恼烦闷。

齐雲寻到他,“元羽哥哥,等齐家熬过了这段日子,我就能从宫里出来了。”

他信了她,一直苦苦等候。

先帝驾崩,太子登基。

朝代更迭,也迎来了齐家的落败日。

齐家全灭时,元家连带之责获罪伏法,整个元家死了一半,其余的旁支全都流放充军了。

那时候元羽父亲背负重责,他用自己的一条命,保全了元羽。

元羽只获了罪,却一直没有伏法。

他还侥幸以为,他能活下来,或许是深在宫中的齐雲帮了他。

元羽信齐雲多年,他活下来的那刻,已视齐雲为难舍难分之人,他心心念念的女子在深宫中苟活,他也得为她,好好活着。

后有一日,他在府内见了元内监,他的弟弟。

他是外室所生,又早进宫,元家的难没牵扯到他,也算是他的万幸了。

元内监来就说起齐雲小产一事。

元羽:“她疼不疼?她定在宫中受了委屈……”

元内监:“哥哥想不想,救贵妃娘娘?”

元羽自然是想的,“我能活下来,全靠了雲儿,如今只获罪却不伏法,宫中尚且我已再无官衔可进去了,但这宫外,只要雲儿需要,我定万死不辞。”

元内监再传话,“有哥哥这话,弟弟我回宫也好交差了。贵妃娘娘说了,她从未忘记与哥哥的约定,只是现在你与她都身不由己,都得寻到活下去的法子,才能赴约。”

元羽听得血脉偾张。

元内监把齐雲的长线谋划全都说了,虽说他觉得此事实在太大,但他还是二话没说答应了她,与他这个弟弟里应外合,偷梁换柱。

故而,齐雲的两次假孕,以及偷换梁骆进宫,都有这两位保驾,她才能得逞。

元羽一直在等她。

他跟前只有一个妾室,他正室的位子,一直为他的齐雲留着。

哪怕她这个计划要熬到他们彼此都老了,熬到襁褓中的婴儿要长大成人,熬到这个孩子登基,但对他而言,能守护着她,都是值得的。

而这条路也有很多未知。

这个孩子能不能得梁帝青睐,此事是否周密严谨……

让元羽意外的是,这些事他都来不及去替她筹划时,他的忤逆之罪已经降到头上了。

原来,当初他之所以没伏法,是他父亲拼死护住了他的命。

可帝王疑心谁都无法消除,梁帝对他一直有所防备,就在等一个契机。

而对他这条命起了致命一击的人,便是他心心念念想守护一辈子的齐雲!

她在所有的计划尘埃落定,在梁骆真的为六皇子后的某一日,齐雲抱着一堆来往密函进了太和殿的门。

她以大义灭亲之姿态,把元羽这些年与她父亲来往密函全都呈上,给了梁帝一个契机。

梁帝这里有了由头,速速派人带着圣旨出兵元家,让元羽获罪,关在牢中。

他在牢中从梁帝口中得知这一切是齐雲所为时,那双满是期盼的眼睛,再也没了光。

他被割了舌头尖。

也被掏空了耳朵。

一日两日。

一年十年。

他在这暗黑的甲狱中,一日一日地熬到了现在成了活死人,无数个黑夜压身难熬的子时,他想勒死自己,也想掐死自己。

可所有的挣扎,都在脑中那日光倾城,看着她骑马奔跑在草甸上的笑容给挽回了。

他讨厌自己的懦弱。

他也嫌弃自己为她所用成了一颗棋子。

到底,是他败了。

两个人,一旦有人动了真的情,那个人注定是一败涂地。

齐雲为太后时,甲卫端来一些比素日里好点的菜羹递进来,再把要说的话写在纸板上递给他。

“今日梁元国新立雲太后,陛下仁慈,赏了你们,快些吃吧。”

太后?

他落寞多年的眸子闪动几下,他趴在地上,挪着身子一步步朝前爬。

他伸手够着碗,眼泪顺着脸颊一滴滴落下。

这,便是元羽的一生。

此时他看着这位雲太后,恍如隔世。

齐雲忍着哭腔,在那比划着,“你可还好?”

元羽冷冷地看着她。

齐雲继续比划,“今日我来,是想让你宽心的,你留在宫外隐姓埋名的女儿,我已经安顿好了去处,你且放心地去吧。”

看到这个手势时,元羽皱眉瞪着齐雲。

再多的比划,元羽已经看不懂了。

这些什么哑语的,他也只懂简单的,齐雲在那比划时,像是很懂一样。可惜之后的意思,他已然看不懂了。

只是提起女儿,元羽才像是活了一样。

他以为齐雲要对他的女儿动手,他疯了一样想爬起来,可都于事无补。

齐雲见状,让庄嬷嬷拿来纸笔,她趴在那,提笔写下,再揉成纸团扔给他。

他揉开纸团,看到上面写着:

“女在琴斋坊,我已打点好后路。元羽哥哥,雲儿这辈子亏欠太多,今你该无牵挂地走。雲儿已是太后,过去的事,多一个人知道,雲儿在这宫中便多一份艰难。哥哥放心,这孩子,雲儿定会给她一个安稳、富贵的人生,以弥补我对你的亏欠。雲儿这些年,一直记挂着你。那个换来的孩子,雲儿定不也不会辜负他。”

元羽的心都在滴血。

面前的雲儿,和曾经在屠壁时的小齐雲已完全不是一个人了。

他的眼神里全是担忧和不甘心,他微微颤着嘴巴,想说话,可惜他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他跪在那,一个劲地给齐雲叩头,双手作揖。

他指指自个,再指指纸条。

齐雲再蹲下,示意元羽把纸条吃了。

元羽呆呆地看着她,揉成团,塞进嘴里。

齐雲这才放心了。

他伸手想要纸笔,他有太多话想写下来,想给她看,想让她心存一丝愧疚,莫要再惹祸事,再牵连无辜。

可惜,他的所有挣扎和不甘,都被齐雲含泪,转身离去的动作忽视了。

元羽跪在那,一拳砸向地面。

他惶恐了。

他真的害怕了。

牢外,黄梅花满天飞,外头起了风,像是要落雪。

齐雲扶着红墙,靠在墙上忍着要掉下来的泪,“庄嬷嬷,哀家方才,可都说明白了。”

“您说得明明白白。”

齐雲抬头看天,“哀家与他,牵绊太多。这许多年,哀家每每想起,都不敢对他动手,如今哀家不得不走这一步了。哀家知道,元羽不会背叛哀家,只是他这样活着,还不如痛快地死了。哀家记得,元羽爱吃水晶角儿,他现在吃这些,没了舌头尖也咬不动了,记得让御膳院的下人,煮软烂点,在冬至那一日送过去吧。元羽聪明,他看到这个,定会懂的。”

齐雲裹紧衣衫,上了銮轿。

回到慈宁院,他吩咐元内监,“琴斋坊的那位姑娘是时候安排进宫来了。”

甲狱牢中,元羽并未将它咽下去。

待她走后,他再取出,细细再瞧。

齐雲看似什么都没说,但她的这些举动,早被飞羡全都看到了。

她前脚刚走,元羽都来不及撕扯那个纸条,就被飞羡一把抢来塞进衣袖。

元羽彻底慌了,他知道这一切完了。

飞羡把纸条速速拿去太和殿,交给梁骆,“太后的神色看着很是惊慌和怜悯,也不自称‘哀家’,一直都是‘我’。卑职觉得太后像是学过哑语,手中比划的动作很是熟练,太后还说了什么对不住,什么女儿的,卑职隔得远,隐约听了几句。”

梁骆盯着这张揉皱巴的纸条,细声呢喃,“这个女儿,想必便是母后前些日子说的元家姑娘了,母后好像有意让她进宫来。”

他手指向最后一句,“可这个换来的孩子,又是何意?”

飞羡摇头。

梁骆现在愈发断定,她的母妃绝不简单了,“母后越藏着什么,朕越觉得她有什么秘密不敢说出来。她与元羽,本就没什么瓜葛,为何在他跟前连自称都改了。这换来的孩子又是何意,这些诸多细节,朕又能安心慈宁院。”

飞羡问道,“那陛下打算如何做?”

梁骆定神看向飞羡,“选新人入宫这事速速去办,那个什么元家姑娘的,也一并都进来。母后对朕从来都不放心,前有小周子,后有元家姑娘。既是要变着法地给朕身边安插人,那朕为何还要反抗,何不顺着她的意,一探究竟呢。”

“是!”

飞羡转身,再被梁骆喊住,“新关军现下是已经守着太和殿了?”

“是。”

梁骆:“朕听说,那个关军一无曾改过燕州衙役的官差之责,把多年无俸禄无温饱的衙役制度都改了?”

飞羡:“是的陛下,这个一无,卑职与他私下见过多次了,是个硬汉子,年岁比您小几岁,可在驻守和督查守卫这方面,心思很是细腻。”

“如此……”梁骆眼珠子一转,“明日朕要见见这个一无,书元哥眼下,朕停了他诸多事。浮沉嫂嫂有了身孕,他得照顾嫂嫂才是。再者,书元哥在父皇跟前卖命多年,劳心劳力为宫中事务烦忧,如今朕能让分担着做的,自是要分担,不可再依书元哥一人了。”

再者,梁骆在治国选臣子时也是有分寸的。

他调新关军回京,图的就是这些人底子干净,涉世未深。

飞羡笑看梁骆,“陛下如今,是越发地和达大人亲近了。”

“有吗?”

梁骆撅嘴,死不承认。

飞羡退下,梁骆看着烛灯下的纸团,陷入沉思。

他的母后,到底在藏着什么呢。

这些年他最是看不透的,就是齐雲了。

她与他,从来不亲近,有时他甚至觉得他与齐雲之间,没有一刻是像母子一般温暖。她好似有意把他推开,但又从不敢松手。

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梁骆幼时不懂,如今越发地记忆清晰了。

这背后,到底是什么呢。

梁京迎来冬至日。

银装素裹,厚雪笼罩整个梁京城。

屋檐下掉着冰棒,红梅花瓣上盖了一层厚雪,之青抖几朵花瓣,摘了一束,插进玉瓶抱去暮兕斋。

浮沉和达道窝在床榻上,把梁愫亚绣好的虎头鞋还有小衣裳摆在床榻上,一一再叠好。

这是达道难得的清闲日子,他陪着浮沉,窝在榻上说话闹趣。

月儿端着冒热气的锅子进来,之青把小圆桌撑起放在床榻上,再把暖锅子放上。

达道掀起锅盖,热气挡住了他的脸。

凑近一闻,满满一锅子的水晶角儿,“冬至吃角儿,再吃点馄饨圆暖暖身子。”

他舀了一碗,端起,再吹几口,一勺勺地灌进浮沉嘴里。

浮沉吃得香,歪头笑弯了眉,“我发现,自我这身子有孕被人知道后,好像宫中没那么忙了唉?”

达道也察觉到了,“没错,我也发现了。小陛下好像有意把我身上的公事摊分给旁人,以前先帝在时,我这身子骨就没多少时候安置在床榻上,还能喂你吃饭。现在我这倒是清闲了许多,不过这样也好,他新帝登基,确实是该有自己的想法了。”

浮沉再问,“小陛下登基后,可有想法动过……”

达道知道浮沉问的是暗门,他摇头,“从未。”

浮沉长吁一口气,“那便好,那便好。”

屋子外雪淅淅沥沥地落下,后厨下人忙碌着果子,撑着油纸伞来回地跑。今日是冬至,祠堂要祭祀、点香火、叩拜。

月儿再去后厨,再进来时又端了一些煎角和煎糕摆在圆桌上,“姑娘,褚公府方才派了人来送冬至礼,都是曲姨娘绣好的小棉袄啊,小鞋子啊还有小袜子呢,满满几盒子,夫人已经都收好了。”

浮沉心里一阵温暖。

月儿再说,“对了,大姑娘三姑娘也送来了冬至礼,都是绣好的肚兜和一些小孩穿的衣裳,三姑娘还专门做了许多褥子,说是等您生产时这些都能用上呢。”

达道听着这些,倍感欢喜,“看来,小浮沉有人疼了。”

浮沉捶捶达道,调皮一笑。

“对了,褚公府的下人还说,今日余公府要上门行二姑娘问名的礼数了。”

“啊?”

这事,浮沉还从未听过,“这这这,这如何成了余公府?”

浮沉一愣,又深觉缘分颇深,“如此说来,二姐姐和明园,还真是有逃不开的缘分呀。”

达道没掺和过内宅事,听着这些,觉得颇为有趣。

冬至的褚公府很是热闹。

祠堂燃着香火,摆放了煎果和各类糕点。

褚槐在前院接待了余公府的人,浮漪能得余公府行六礼,他高兴得一晚上都没睡好。

浮漪是和离身份啊,他怎么都不会觉得她能嫁出去,还能嫁余家这等公府之家。

前有和孟家窦氏交手,再遇礼貌懂礼数的余家,褚槐还有些不适应了。

此番问名,余老爷和余夫人二人一并来的,“我家余末现下虽无官名,但这个官位在,只是未曾有施展。褚老爷也莫要嫌弃,我家这老爷子还在朝中忙着差事呢,余末以后成了家,自会得抱负的。余末这,也无妾室通房,这孩子最厌烦这些,内宅上的事,褚老爷可尽管放心。”

余末乖乖站在父亲身后,眼神四下寻着浮漪。

浮漪在湪汐轩曲姨娘处,他陪着褚岱玩,心不在焉地一直盯着门外。

曲姨娘瞧出了她的意思,“若是想出去瞧,等待会这礼数行完,你便去就好了。这是你自己府上,你还害怕什么。”

浮漪嘴硬,“谁说我要去了。”

曲姨娘放下针线锦盒,“浮漪啊,你与姨娘在这褚公府也算是能依靠的人了,姨娘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女子和离,当真不是什么丑事。当初你与孟瑺拼死要来这份和离书,为的就是以后寻退路时不被人唾弃。老爷虽说自私了,软弱了,但他何尝不是拿来这和离书了,从未有人说要顺了孟家给你一纸休书的。既是当初求来的福分,为何现在,你又不敢去接这福气了?”

这话,倒是把浮漪问住了。

当初和离书差点没把她折腾死,可真正拿到手了,她又看轻自己了。

她逃避这些,看淡这些,和从前狂追着孟瑺死活要嫁去孟家时的心境已完全不同了。

那时候一门心思,觉得孟家千好万好。

浮滢反对,父亲反对。

如今余家上门,大家觉得千好万好,她却胆怯不敢面对了。

曲姨娘再开口,“余末是个好孩子,如今你图的,早就不是当初的了。眼下什么最要紧,什么最安稳,才是我们女子所求。”

浮漪看着外头的雪,湪汐轩的暖炉烧得她脸蛋红红的。

她起身,把褚岱放下,“姨娘,可借我一把伞?”

曲姨娘懂了。

她让谷雨递给浮漪,“雪天路滑,送伞给公子,让他回府小心脚下。”

“是!”

浮漪撑开伞,出了湪汐轩。

方元厅外,余末已在廊下独自一人坐了许久了。

余老爷子还在厅内行着礼数。

浮漪到了跟前,老远就瞧见停在廊那头从余公府拉来的礼车了,足足数二十旦,都在那摆着。

下人为怕被雪打湿,四周围了厚毡子。

浮漪的脚底踩了雪,走在光滑的廊下打了几转圈,险些跌倒。

余末听闻声音,回头一瞧,再速速拉好衣衫朝浮漪走来,“二姑娘,雪天路滑,这鞋子可不能带雪走路啊。”

浮漪抖抖鞋子,站直身子行了礼。

余末回了礼。

浮漪把油纸伞递给余末,“余公子,路滑,雪又大,稍后回明园时记得撑着伞,免得打湿了衣领。”

余末脸羞红又激动地接过伞,“多谢二姑娘。”

浮漪看着他,扬嘴笑。

余末也跟着笑,“等过了问名,父亲说到了年关,就可行纳吉和议亲之礼了。”

浮漪:“好。”

余末一愣。

浮漪看着这雪,看着这落了雪的屋檐,她终是舒坦地笑了,“我在这里,等着余公子。”

余末心里的雪,瞬间融化了。

冬至过完,甲狱中传出消息,震惊满朝。

元家逆子元羽,因忍受不了多年牢狱之苦,在冬至那日,撞墙自尽了。

雲太后端着的水晶角,刚舀起一口,迟迟没能咽下去,“他……走得可痛了吧……”

热气腾空。

她的泪,落在裂纹碗中。

外头的雪啊,下个不停,就像她的思绪,总也没个消停。

太和殿内,飞羡回话,“陛下,此事太后已经知晓了。”

梁骆放下笔,起身挪到窗帷前,“那就好。”

他再转身,“元羽眼下囚禁在何处?”

飞羡:“暗门悬室,陛下放心,他还活着的事,只有夙叶将军知道。”

“好,告诉夙叶将军,好好让他活着,绝不能让他再寻死。”

飞羡出太和殿时,慈宁院的元内监进来,“陛下,太后说,赶明天不下雪了,她说起的选新人进宫一事,也该提上日子了。”

梁骆收起方才的神色,柔柔地转过身,“是,一切依着母后安排。”

他瞧了一眼外头,“三日后,选嫔妃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