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玉簪的救赎(1 / 1)

浮沉传 凉子姑娘 2440 字 1个月前

“姑娘此话是何意?”

玉簪看着这玉岸观的满山百花盛开之景,就像看到她这越来越豁达的心境。

“之青姑娘,”玉簪端正身子,弯膝给之青行了礼。

之青赶忙搀扶起她,“使不得啊姑娘,您是尊贵的嫡幼女,我不过是一个伺候人的女使罢了,姑娘尊贵之身,奴婢可不敢受您这样的大礼。”

玉簪:“之青姑娘,何为尊贵,何为不尊贵。我瞧着姑娘在嫂嫂跟前,才是真的尊贵豁达呢。我这样的人,从来不配谈这二字。我给姑娘行礼,是有一事求姑娘和嫂嫂。”

之青:“玉簪姑娘但说无妨,我家五姑娘我是知道的,她之所以在信中这样说,想必也已经有了定夺,姑娘放心,您想如何做,我们姑娘都会护着您的。”

玉簪弯着眼睛,低头摘了一朵花,别在耳朵背后,“既是都以为我傻,那我便傻到底就好了。劳烦姑娘一定要告诉嫂嫂,我自会按照祖母和母亲安排的这条路走下去的,只不过,与我演这出戏的人,并非什么国府哑巴什么国府下人,届时我自会让那个重要的男子与我一并上演的。”

她的眼神,含着一丝忧伤,“只不过,女子名节一事,我也不是真的能宽心到不在乎。我虽在母亲跟前装傻多年,没什么出息,以后也指望不上嫁进高门。可我生来这世间一场,来这人间走一遭,就不想孤守一生。劳烦姑娘一定要告诉嫂嫂,到时候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守住国府所有的门,我的名声,全都在嫂嫂的守护上了。”

玉簪再解释,“也请之青姑娘转告嫂嫂,此事绝不会牵连到国府的。”

之青一脸的担忧。

此刻她也没了主意,浮沉不在跟前,她没个主意,“姑娘,我不知如何回姑娘的话了,我也没了主意。我怕这事一旦有了纰漏,一旦出了岔子,姑娘可如何自处啊。”

玉簪眼神笃定,她拽紧之青的手,“姑娘要知道,此事一定会依着我的计划来的。因为,谁会和一个痴傻之人计较呢。”

之青好似听懂了。

玉簪再开口,“对了,还得再求姑娘一事。”

“请说。”

玉簪:“梁京容公府家中的大娘子,好像与嫂嫂是本家姐妹,听说这位大娘子,医术很是精湛。还得劳烦嫂嫂帮忙,我得求这位大娘子一个迷烟散。”

之青也不问她要做什么了,但凡她能要到的,全都需要的,自然得紧着一切都给她。

玉簪再嘱咐:“国府那边有祖母和母亲的眼线,虽然我不知都是谁,但是国府那边也得劳烦姑娘看紧了。祖母一旦有所行动,她会先寻个去国府的理由,到时我自会传话给你的,等事一旦发生了,剩下的,就全看嫂嫂如何护住我的名节了。”

之青:“姑娘放心,我们大娘子,定会好好守死国府的。”

玉簪和之青这一见,洽谈了很多事。

玉簪离去时,二人约定好,之青会守在大宅门口,一旦有事,她们自会联络上。

化身为落魄书生的之青,反倒成了这梁京城最忙碌的人。

又得和玉簪保持联络,又得盯紧国府和关妈妈,此刻的之青觉得,她得长四只眼,或许就能不这么忙了。

梁京和水云里来回跑的马奴,都快成之青的专用马奴了。

之青递上密封好的书信,马奴收起,“姑娘,两日后自会送到。”

之青心心念念,夜夜期盼。

浮沉估摸着能收到回信的那日早起,她戴好帷帽,站在水云里庄子外早早就候着了。

没多久的工夫,马奴准时准点地送来。

浮沉还打算拿回书斋看的,被达道拦住,“既然事出紧急,娘子就在这看。”

达道指指身后,芒山屁颠颠地端着笔墨纸砚和一把凳子上前,“公子,一切都筹备好了。”

浮沉一笑,“这还真是赶着时间呢。”

也罢,她把信笺摊开,看完,再递给达道。

达道读完,把信揉碎。

他蹲下,把信纸放在凳子上,提笔落下。

写好,再把信笺倒了蜡油密封好,再递给站在远处的马奴,“速速传回梁京。”

马奴行礼,再上了马。

见马奴走了,浮沉上前再问,“写了什么?”

“依计行事。”

浮沉一愣,“书元哥哥,此事,怕是不敢含糊。一旦含糊了,到时候损伤的便是国府和玉簪姑娘的名节了。玉簪妹妹破釜沉舟,我当真是佩服,但我还是害怕她,她一个姑娘家的,能做到这份上,这是在大宅,受了多少委屈才敢这样的。”

浮沉说着说着,想起了她母亲。

戚娘子。

风光出阁,惨淡收场。

自古女子,生在这闺阁中,高门如何,低门又如何,左不过都是被人摆弄算计罢了。

达道:“玉簪的事,或许只有这样大胆一试,才能走出去。我们与大宅的恩怨,或许也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斩断。祖母想走捷径,是她仗着自个是达家祖宗,生我父亲一场。”

达道喊来芒山,“你速骑马回京,梁京翰林院的一队人马你可随意调动。其他的守卫,从夙叶那调动便是。等大宅那帮人进了咱们府上,务必把国府给我里三层外三层的守死,一只苍蝇都别放出去。我倒要看看,她们能在国府,翻出什么花样。”

芒山问,“那公子呢?”

“自是在该回时回去。”

芒山行礼,速速退下。

没多久,他骑着马,往小路尽头飞奔离去。

远处水云里庄子门口,是夏至站在那,远远送别芒山的情景。

夏至双目含泪,依依不舍。

达道和浮沉看着这一幕,双双摊手一笑。

浮沉:“等大宅的事结束,是时候让他们在一起了。”

达道搂住浮沉,“娘子总算是发话了,这一对小可怜,在梁京时一个在戚国府,一个在我跟前,远远不得相见。这好不容易到了庄子上,本该长久相见的,现在倒好了,又得分开。”

浮沉无奈一笑,“那也不能赖我。”

二人虽有说有笑的,可这心,早就飞到了梁京。

他们都担心玉簪。

雪隶是达道留在梁京给之青用的,可他忙完手中事出宫时,之青已一人苦苦守了好些日子了。

雪隶从宫中出来,在街面上寻到之青时,险些被她落魄的模样吓到了,“姑娘怎的,成了这般模样。”

此刻的之青,早就融入到这街边乞讨的人生中了。

小破碗一端,小拐杖一扶,当真是瞧着让人可怜。

雪隶看着之青都委屈成了这样,自觉心里有愧,“实在是对不住姑娘了,都是我的错,才让姑娘熬成了这般模样。”

他蹲下,掏出身上所有的贯钱,塞给之青,“快拿着这些,去吃些好的吧。”

之青还真是被面前这位小兄弟的良善给惹笑了,“雪隶弟弟,切莫心疼我。”

之青把她的小破碗放下,把放在身后的小竹篓递给雪隶。

雪隶打开一瞧。

好家伙。

只见这小竹篓内放着的,全都是好吃的糕点和肉糜。

雪隶一愣,再指指之青的落魄样,“那姑娘这是为何……”

他还没说完,之青已经捂住了他的嘴。

她的身子贴在雪隶胸口前,吓得他大气都不敢出,之青一把拽住他,蹲下。

原来是这条街上的老大哥刚才过来了。

雪隶喊之青姑娘,这岂不是露馅了。

待这老大哥走后,之青才松手,“莫要见怪莫要见怪,方才也是迫不得已。”

雪隶脸蛋泛红,“姑娘……哦,小兄弟……”

之青:“雪隶弟弟,我这般模样都是手段罢了。你要知道,这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有是非的地方,最接地气的便是沿街乞讨的人了。他们握着梁京最时兴的事,也知道各府的人脉和传言,跟他们混,准没错的。”

雪隶蹲在之青旁边,看着这个姑娘已全然是一副男子模样了,当真是佩服,“大人走时嘱咐我来助姑娘,宫中事务多,一刻都不得闲。今日得空才出来,见姑娘这样,当真是惭愧,还望姑娘见谅。”

之青看着雪隶,觉得这个习武之人,在武院混的人,怎生得这般书生样,说话做事都很守规矩,一点也不像是能抗打的。

“你……当真是武官?”

雪隶点头。

之青纳闷道,“这么一瞧,你倒是与曲姨娘很像,你入宫多年,跟着我家公子在宫中,可有没有想过你姐姐?”

雪隶一笑,“我与姑娘,是公事而来。”

之青赶忙住嘴,“唐突了唐突了,既是弟弟来了,那大宅那边的盯梢,就交给弟弟了。”

之青把这事简单地重复说给雪隶。

雪隶听毕,点头,“行,姑娘放心,我自会盯好大宅。”

他起身欲走。

之青扯住他的衣角,“你确定,你要穿这身去?”

雪隶还没来得及反应,之青就扯着他进了巷子,再扔给他一身衣裳。

雪隶速速换上,没多久的工夫,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乞丐就换装完成了。

大宅那边。

老太太和林氏合计了好些日子,总算是寻到了去国府的好借口。

老太太喊来达麒,“几日前,我与大娘子去了玉岸观祈福烧了香,走时那道士说要给达家占卜一卦象,我生了好奇心,就索性同他占卜了卦象。”

达麒:“不知卦象如何?”

老太太长叹一声,“不妙啊。”

达麒虎躯一震,“怎的个不妙法?”

林氏在一旁开口,“玉岸观的道士说,这个不妙处,在那边。”

“国府那边?”

老太太和林氏双双点头。

达麒紧张的心稍稍松缓,“那倒也无妨,国府那边,自有麟弟照看,等他从庄子回来,我再去告知便是。”

“荒唐啊,”老太太斥责达麒,“你怎这般糊涂,我们本与国府乃是一家子的,怎的这卦象有异样,你竟还觉得,和我们无关一样。国府安稳,我们才能安稳。国府若是不安稳,我们且能有好日子过。”

“母亲思虑周到啊,只是不知,这异样之处,在哪?”

老太太:“道士说了,国府现在无主家管事者,恐有门灾。这门灾一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万万不可忽视。我这儿子和儿媳都在庄子上,这道士开了咒的附条也贴不到府门上,着实闹心。这门灾,乃是有小人作怪,母亲我生怕,这国府空悬,恐有这人啊鬼啊的入府,闹得不安宁。”

林氏见机再插话,“母亲说得没错,这还需有个主家照看着的。道士既给了附条,就由母亲您去国府走一遭便是了。这于情于理,您都是达家人的老祖宗,自是该着您去的。”

达麒虽在老太太跟前不敢言语,但这可是私进人家府门,他还是觉得略有不妥,“母亲,这我们与国府虽是本家同姓,又是一脉所出,亲如兄弟。可到底麟弟当初是分府别住了的。咱们贸然进府,怕是不妥……”

老太太翻着白眼,“依着你的意思,我去我自个儿子府中,还成了私闯府门的盗贼不成。”

达麒赶忙解释,“不不不,母亲误会儿子的意思了。”

老太太转变策略,开始变得柔软了,“你啊,一生碌碌无为,也从不操心内宅府中的事,今日母亲便与你说明白。咱们大宅能在梁京混下去,靠的就是国府。你瞧国府,前有书元后有达识,这达识如今又娶了公主,这可是上上皇戚,国府好了,我们才能好。”

林氏:“母亲说得对,这当真是那边好了,我们才能好。”

“如今我是去自个儿子府上,是为护着府宅安宁去的,难不成,我还成了盗贼不成?”

达麒一时没了主意,这样一听,倒也觉得妥当,“母亲,您去国府,当然是合理的。是儿子顾虑多了些,既是已经求了附条,那就挑个日子,我们一并过去吧。”

“六日后。”

老太太开口,“道士说,六日后过了亥时一到,就去将此附条贴在内宅门口正中位子,便能解了这门灾。”

“行,那就依着母亲,六日后动身。”

老太太开始筹划着提玉簪了,“这前去国府,咱们也得带着老大老二,还有玉簪也得去。子女齐全,方能百业待兴。”

林氏和达麒双双行了礼,“一切由母亲做主。”

主厅内的谈话结束后,林氏悬着心,进了玉簪的屋内。

她见了玉簪,竟也迟迟开不了口。

玉簪心知肚明,她放下手中的琵琶,凑到林氏跟前,“母亲可要说什么?”

林氏尴尬一笑,“你这孩子,今晚瞧着,安静了许多。”

玉簪调皮地一笑。

林氏鼓起勇气,“玉簪啊,再过六日,母亲要与你祖母还有你父亲,还有你的两位哥哥,一同去国府你书元哥哥那边,你同母亲一并去。”

玉簪:“母亲,我不去。”

此刻的她,还对林氏抱有一丝期待。

她想着,她的母亲,或许对她还是有些隐忍的。

林氏神色立马变了,“为何不去,你不是平日一听我们去国府,一直都闹着要跟去吗?”

玉簪傻傻的,“不去就不去,大哥和大嫂嫂都不在,去了没人做好吃的给我,就不去!”

林氏一改方才有亏欠的眼神,一把甩开玉簪的手,呵斥她,“你这孩子没大没小,必须去,这事由不得你!”

她说毕,甩着衣袖从门口出去了。

门被婢女再重重合上。

玉簪站在屋内,她盯着合上的门,擦干净眼角即将要落下的一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