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帖子,是宫里雲宸妃送来的,帖子上只宴请了一人,褚浮沉。
宫中最近形势不安,梁愫亚一听是雲宸妃送来的,立马阻拦浮沉,“待会我寻个法子打发了这送帖子的就是,近日宫中不安分,朝中大臣的那些内眷都在私下里拉拢关系,笼络各方势力。咱们书元,她们倒是不敢来试探,可保不齐这雲宸妃为了六皇子也来拉拢书元啊,还是别去了。”
浮沉觉得不妥,“母亲,我自嫁过来,很少收到请帖,如今是雲宸妃送来的,若是我们不去,怕是不太好。万一她只是找我去饮茶,或者是小坐片刻呢?咱们要是先失了礼节,恐怕会被旁人说咱们公子性子傲慢,如今连内宅的娘子都敢无视后宫娘娘的帖子了。”
这么一说,梁愫亚觉得浮沉所想倒也有几分道理。
但她到底是不放心的,“可这后宫,我到底是害怕的。孩子啊,你是不知这位雲宸妃,她的鬼心思,多着呢。陛下后宫娘娘们很多,唯独这个雲宸妃,表面不争不抢,看着简单性子,实则是最难对付的。有时候,猜不透一个人想要什么,也就摸不准这个人的路数。”
浮沉宽慰梁愫亚,“母亲,书元哥哥在宫中,况且我也不是个傻娘子,自会见机行事的。这是在宫中,又不是私宅后府,她还不会吃了我。相反的,我健健康康地进去会她的帖子,她若是个聪明的,断然不会让我掉一根头发的。”
梁愫亚担忧地一笑,“这倒也是,那就去吧,反正咱也不用怕这位雲宸妃。”
浮沉又想起雲宸妃,她见过几次戚老太太提过雲宸妃时有些慌张。她自己又暗自查过很多事,可惜都没查出什么。
她一直都很困惑,这个雲宸妃到底是什么来路。
既然话题已经扯到了雲宸妃身上,浮沉又想起来了,不如索性问过明白,“不知母亲可否知道这个雲宸妃娘娘,是个什么来历?”
梁愫亚细细回想了旧事,“雲宸妃娘娘本是齐家幼女,早年梁京还在屠壁时,齐家上下,可谓是风光无限。齐将军征战沙场,齐家门下的人自然都得以重用,先帝为了奖励齐家,设了很多政策和奖励。齐家若是能守住早年厮杀得来的基业,不滥用权力祸害百姓,不强抢民女为妾,不做些出格的事,现在的梁帝也不会一登基就灭了齐家。”
梁愫亚试探性地环顾四周,小声道,“这些事,旁人是不会与你说的,梁帝早就颁布了告示,从齐家只剩宸妃娘娘那日,梁京城内都知道不能私下探讨齐家一事。这事也就朝中重要的官员知道,齐将军是暴毙而亡,百姓只知道齐家被灭是因太过狂妄所致,别的内情再不知。其实我也不知多少,都是听官员内眷说起的。总之,现在齐家就只剩了雲宸妃娘娘一人,陛下这些年,但凡她犯了大错,也从未把她从妃位降下来,一直都是以礼相待,也是可怜她罢了。”
这些旧事,被梁愫亚一一说起时,浮沉的心里竟是有些可怜这位娘娘了。
她不知道别的,只知道身为一个女人在后宫的不易。
其实浮沉对后宫,还有很多的不解。
尤秋柔当初背后的人是和宫中一直有联络的,她只知道有人指使她,却不知这背后之人是谁。
雲宸妃。
莺贵妃。
钰皇后。
这些女人们,但凡谁掌握了后宫法则,那可真的是要吃人。
浮沉有所疑问,“齐将军是暴毙而亡?”
梁愫亚点头,“是,这其中的缘由,也就雲宸妃娘娘清楚,说起这个,戚家好像也有牵扯。”
浮沉不解地看着梁愫亚。
梁愫亚回想那些旧事,“我记得很清楚,当初齐将军发丧的第二日,你的三位舅舅就被三道圣旨送到了边关外州之地,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这又怎么能是巧合呢。
浮沉隐约有些担忧了。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秘密。
浮沉起身换衣裳,梁愫亚一把拽过她的衣袖,再三嘱咐,“浮沉,此番你进宫,断断不可再说起这些事,一丁点都不要问。我之所以告诉你,是怕你什么都不知,如果雲宸妃摆迷魂阵什么的,你知道点,也总比不知道的好。书元在翰林院,但凡有什么不对劲的,他会护着你的。”
浮沉第一次以新命妇的身份拿着请帖入宫,梁愫亚心里很是担忧。
她生怕浮沉的性子在宫中出了什么差错。
浮沉宽慰梁愫亚,“母亲放心好了,我一定囫囵个地回来。”
梁愫亚勉强挤出笑意。
浮沉换了命妇服,马车从顺义门拐进了后东宫。
马车前脚刚拐进去,之青已经从马车旁边溜到了莺贵妃的寝殿内。
莺贵妃近来沉迷理佛,她握着佛串,打点着云鹤的嫁妆。
公主府已经修缮完毕了,大婚就在十日后。
梁京宫中的女人,分为内嫁和外嫁。
梁京没有和亲的规矩,故而公主们都是在梁京城内完亲的。
梁愫亚算是外嫁。
嫁与达家,出宫,没有公主府,随夫家者都算外嫁。
云鹤和达识,云鹤算内嫁,建造公主府,随达家后姓的这种就算内嫁。
内嫁也是出嫁达家,只不过是别府单住。
还有一种是招驸马,叫招嫁。
此嫁形式是宫中皇子少、子嗣单薄时才取的策略,为延续皇家血脉而定。像现今的梁京,完全不需要云鹤招嫁。
加之达家兄弟两个,达道已婚,达识婚后若是再住达国府未免不妥,所以莺贵妃还是给足了云鹤体面,为她求了一个公主府。
之青很少进宫,见了曾经伺候过的主子,倒觉得还很尴尬,跪在那许久,竟忘了自个要说什么。
莺贵妃手中忙着绣小物件,“你怎的有空进宫来。”
之青低着头,“娘娘,褚家的五姑娘进宫了,奴婢有些不放心,特来请教娘娘。”
莺贵妃一听是说浮沉的事,她放下手里的小物件,示意之青往内厅走。
之青跟在身后进去。
莺贵妃赐了座,“坐吧。”
“奴婢不敢。”
莺贵妃一笑,“五姑娘进宫,可是谁传唤的?”
之青:“是雲宸妃娘娘递到我们府上的帖子,说邀我们姑娘饮茶。奴婢知道,奴婢出宫已多年,这些年也一直跟着五姑娘,本不该来打搅娘娘您的,可奴婢没有别的法子。我们公子在翰林院,奴婢是个伺候人的又进不去那里,只能求您指点。”
莺贵妃端起茶盏,摇晃几下,“五姑娘是达大人的正头娘子,她以命妇身份入宫见宫里的娘娘,这事说来也是在规矩之内的,怎么,本宫瞧你怎这般怕事,你这胆子,还不如早年跟着云鹤的时候了。”
之青跪下,不敢抬头,“贵妃娘娘,奴婢当年伺候云主子的时候五姑娘还小,您把奴婢从云主子跟前调去了褚公府,跟在五姑娘跟前伺候,您防范的人,就是雲宸妃娘娘。虽说奴婢不知雲娘娘到底有什么让您不安的,可奴婢知道,这位娘娘不简单。现在雲娘娘唤我们姑娘进宫,姑娘性子大大咧咧的,从不害怕这些事,可后宫的手段,您是知道的。您当初会护着她,现在也帮帮她吧。”
莺贵妃看着之青为浮沉求情,心里还是倍感欣慰的。
当初,之青是她跟前的人,齐家出事后,戚家三兄弟都去了外州,只剩下嫁去褚公府的戚柒。
莺贵妃是最清楚戚家和齐家恩怨的人。
齐夫人从护城河跳下去的那刻,莺贵妃就知道,齐雲对戚家的愤恨也从那一刻开始了。
莺贵妃在戚柒还活着时常让她来宫中,也是那时候,莺贵妃把之青塞给了戚柒,让她带回去,放在浮沉跟前先培养着。将来浮沉是要出阁的,内宅女子身边有个贴心、懂事的机灵婢女是最好的。
也是她的举动,造就了这主仆二人的缘分。
戚柒的死讯传到莺贵妃跟前时,她除了悲伤,更多的是担忧深宅大院里的小浮沉。
她忍着悲痛,命人告诉之青,要好好守着浮沉,护着她长大。
如今,浮沉已为人妇,而她面前为浮沉求情的之青也长大了,与其说她忠心护主,不如说已相处成了难舍的姐妹之情。
莺贵妃回过神,婉拒了之青,“当初本宫让你去褚公府,你跟着五姑娘,与她一路相伴至今,已是情同姐妹。当初五姑娘还小,本宫与她母亲是闺友,有交情在。她母亲死时她还小,本宫也实在不舍她这么一个小娃娃在深宅大院被算计,身边也没个可心的人,这才让你去的。如今,五姑娘也过了及笄,也成了人妇,性子长大了,也聪明了,今日被召进宫去见雲宸妃,想必这等小事,她能应付过来的。”
“可是娘娘……”
“之青,”莺贵妃打断之青的话,“当初本宫多心送你去褚府,是五姑娘还小。如今她已不是当初几岁的孩童了,遇事自然是能应付,此事就此作罢,不必再提。”
莺贵妃态度明显,现在她的地位也不如从前,她也不敢再伸手去管这些。对她而言,浮沉定能应付下来这些。
之青再没敢多言。
云鹤在外头看到了这一幕,她借着由头把之青拽走了。
出了殿门,云鹤瞧着四周无人,才小声道,“浮沉不会有事的,你跟了她这么多年,怎的对她连这点信任都没了。”
之青:“公主,正因为相信我家姑娘才担心的。”
云鹤拍拍之青的肩,“没事没事,宸妃娘娘再厉害,她也不敢在后宫对一个正一品夫人动手。”
这么一想,倒也是在理。
之青稍稍回神,与云鹤说起她的婚事筹备。
雲宸妃殿内。
门外挂着的卷帘挂起,殿内点着醒神香,今日不同的是,嬷嬷特意多点了三盏。
浮沉进去时,先在主厅行了跪拜礼,再端着身子坐下,规矩地候着。
这一候,就是半个时辰。
主厅的屏风旁,雲宸妃侧着身子偷瞄了一眼,再回了主厅屋内,“可有半个时辰了?”
嬷嬷点头。
雲宸妃侧步走进去,一脸的冷漠,“她倒也是客气,坐着愣是没走。”
她坐在铜镜前,换了衣裳,梳了发簪,戴着一对芙蓉簪子出去了。
迈步出去的那刻,冷漠的脸上立马有了谦卑、温和的笑意,“褚娘子候了多时了吧,这些个奴才也是不懂事的,见娘子来,也不叫醒本宫,让娘子久等了。”
浮沉赶忙起身,再行了礼,“臣妇见过宸妃娘娘。”
雲宸妃一改往日的冷漠,上前就攥紧浮沉的手嘘寒问暖。
浮沉始终坚信,过分的热情,必定有妖。
她客客气气地笑着,一直与雲宸妃保持着臣妇和贵妃的距离,“宸妃娘娘请臣妇来,臣妇一刻也不敢耽误地进了宫,只在这候了半个时辰。臣妇实在不敢叨扰娘娘休息,在这候着就好。”
雲宸妃把浮沉拽到内厅的竹榻沿边,拉着她坐下。看此二人的关系,倒像是阔别多日不曾见面的姐妹一样亲切。
雲宸妃让人端了很多糕点和甜烙上来,一一摆在浮沉跟前,“这些都是梁京城都不曾见过的好东西,娘子可得好好尝尝。”
浮沉顺手取了一块糕点,放在雲宸妃面前的小圆碟中,又顺手往自己跟前的圆碟中也放了一块。
“哎哟,褚娘子可曾记得你小时候常来宫中,扎着小发箍,穿着小粉衣,时常在莺贵妃的后院子光着脚玩。岁月不饶人,这一转眼,娘子也为人妇了,嫁的还是当朝正一品大人,位高权重,如今你们褚家,也都跟着你沾了光。”
雲宸妃蜻蜓点水式地试探。
浮沉察觉到了,“宸妃娘娘还记得这些旧事呢,臣妇嫁进国府乃是高攀了国府的门光,承蒙达公子看得起,这才有了今日的福气。娘娘说,褚家因臣妇高嫁也沾了光,可能娘娘久在宫中不知臣妇出阁前,已与父亲签了出嗣书,臣妇惭愧,并未给褚家带去什么荣光。”
浮沉的话滴水不漏,抬高达国府,贬低自己,丝毫不给雲宸妃落下话柄。
如今贬低自己的行为,倒是让雲宸妃有点难以自持了,“褚娘子说话太谦虚了,褚娘子定是有本事的,不然这梁京内眷姑娘们人人都想嫁的达大人,也不会只痴心你一人。”
浮沉没回话,礼貌地笑笑。
雲宸妃嘘寒问暖的半天,就是不扯到正事上。
浮沉不急,你不说,我也不问,只跟在后面溜。
溜了半个时辰有的没的,雲宸妃坐不住,开始引话题了,“褚娘子,这几日宫中忙着云鹤公主的婚事,还有四皇子迎娶陈辅相家陈姑娘为正和迎娶褚家六姑娘为侧的事。”
雲宸妃故作猛然想起一事的神色,“哦,说到底,这两件事,还都与褚娘子有关啊。这云鹤婚事,是要嫁给达二公子的。这四皇子和六姑娘的事,还是你亲妹妹的,褚娘子啊,你可真是有福气的,双喜之福,旁人求都求不来。”
浮沉惭愧道,“这是二公子和六妹妹的福气,这双喜之福,是他们争取来的缘分,与臣妇没关系。臣妇到时候跟着沾沾喜气便是了。”
雲宸妃拨弄着茶盏,“褚娘子,本宫这些日子在宫中闲来无事,听了不少闲话。”
雲宸妃饮下一口茶,再道,“本宫听闻褚娘子与娘家府上的六妹妹,好像还有仇怨在?”
浮沉:“都是旧事,再者都是父辈的旧事,如今六妹妹得嫁宫中,与臣妇也是有益的。说不定日后,臣妇还得指着六妹妹呢。”
雲宸妃识趣地一笑,“瞧你说的,这是不信咱们一品大人的官威了。褚娘子啊,你这个六妹妹,好像是背了人命的尤氏所生,这样的身份入宫,是会被人诟病的。本宫还听说,这位六姑娘很会做人,把周围人哄得服服帖帖的,这样的姑娘回梁京,娘子难道不怕?”
浮沉淡淡地一笑,“不知娘娘觉得,臣妇该怕什么?为何惧怕?”
雲宸妃:“褚娘子,今日本宫让你来,就是为了这个六姑娘。”
浮沉:“娘娘请说,若有臣妇能帮到的,臣妇一定为娘娘效力。”
雲宸妃:“褚娘子,陛下喜欢六皇子。”
浮沉仔细听着,她倒要看看,这位娘娘唱的到底是哪一出。
雲宸妃一脸的认真,“陛下想立六皇子,四皇子若是娶了这两位姑娘,他就是亲王,有封府。褚娘子与六姑娘乃是姐妹,今日让娘子来,本宫是想求娘子,等你六妹妹回京,将她拉拢到本宫这边来,做咱们六皇子的枕边人可好?”
雲宸妃这话漏洞百出。
她本意是露出破绽试探浮沉。
可浮沉,一开始就猜出她是故意装傻充愣了。
浮沉故作不解地问道,“宸妃娘娘,朝中事臣妇不便过问,只是臣妇有一事不明,区区一个公府出身的姑娘而已,还是个庶出,不知娘娘看上六妹妹哪点了,竟这般大胆地喊臣妇前来去劝阻六妹妹放弃陛下的赐婚诏书?”
雲宸妃不慌不乱,“本宫也是瞧着褚家六姑娘伶俐,是个能当正主子的人。如果褚娘子能劝阻她,本宫保证陛下不会追究拒婚一事,本宫还可以给褚家六姑娘一个正位,绝不会委屈了她。”
浮沉觉得好笑,“难道宸妃娘娘我家六姑娘,知道她聪明伶俐?”
雲宸妃一笑,“本宫从未见过什么六姑娘,褚家姑娘多,本宫只见过你一人。褚娘子是个能当大事者,遇事不慌乱,本宫看着你,就知道你的六妹妹定是与你一样,是个贤惠的人。”
浮沉惭愧一笑,她起身礼貌行礼,“承蒙娘娘看得起,六妹妹嫁四皇子,乃是四皇子所求,陛下亲赐婚的。娘娘今日所说,是试探臣妇也好,还是有意刁难臣妇也好,臣妇都不敢有怨言,臣妇回府,自会为顶撞娘娘自行责罚。娘娘今日所言,臣妇也不懂到底是何意思,不过娘娘可以放心,臣妇既已是达国府的人,就该恪守本分,绝不会插手娘家府上的事。”
浮沉说了一身汗。
雲宸妃也听了一身汗。
她已经从这些话中察觉到浮沉是何人了,这绝对不好对付。
浮沉又坐了一阵子才走的,她一走,雲宸妃有将近半个时辰的功夫都没说一言。
她一直在想浮沉,她是如何做到言语谨慎,丝毫无漏洞的。
她问浮沉的那番话,是故意露出漏洞试探的。
想试探浮沉的灵敏,也想试探浮沉的警觉性。
这一试,雲宸妃倒觉得浮沉是个棘手的了,“这个褚娘子,既不像戚柒,也不像莺贵妃。戚柒单纯,性子直。莺贵妃性子软,做事爱被带着走。可这个褚娘子,真是有个七窍玲珑心,怕是日后,要好好防着了。”
老嬷嬷:“娘娘,四皇子不日便大婚了,娘娘可有什么准备?”
雲宸妃阴冷地一笑,“自然是备着的,褚家那位六姑娘入了宫,可得好生伺候,千万不可怠慢了。”
老嬷嬷点头。
雲宸妃又问梁骆,“六皇子这几日在何处?”
老嬷嬷:“六皇子一直在辅相府中,好像是陛下有意为之,也不知是何意思。大皇子和二皇子都回宫了,现下都在各自府中安置着。”
是啊。
都来了。
这梁京,又该热闹一次了。
梁京码头。
接浮淰的仪仗是梁骐布置的,浩浩****的长队伍站在码头两侧。
褚槐从未见过这场面,脸上倍有面子。
浮淰乘坐的客船斜靠在码头,她戴着长帷帽出来时,迎面而来的便是久违的风。
码头两侧,飘着彩旗,挂着灯笼。
梁骐派人铺好了红地毯,浮淰抬脚,踩在地毯上下了船。
她走到褚槐跟前,跪着行了礼,“父亲,一别两年,女儿回来了。”
褚槐老泪纵横地搀扶她起来,“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褚槐身后站着的,是褚府带来的家臣。
家臣后面,是褚家五位姑娘,依次站着。
浮沁神色淡然,一副看淡世态的神色。
浮漪低头。
浮滢没什么表情,她一直留意着身后的浮沉。
浮湘与郭忧站在一起,笑意盈盈。
浮沉也戴着白帷帽,身后跟着月儿。
褚家几位姑娘与浮淰行了姐妹对礼。
浮沁是老大,先开口,“一别两年,六妹妹长高了许多,梁京的风水养人,妹妹好好在梁京待着,以后啊,都是美好顺遂的。”
浮漪和浮滢礼貌地一笑,没说话。
浮湘看着浮淰过来,她本是想好好夸赞一番的,奈何浮淰抬脚就迈过她,朝浮沉走去了。
浮沉透过白帷帽,与同样戴着白帷帽的浮淰对视。
那一刻,虽不见彼此脸庞,可浮沉早就感知到了来者不善。
浮淰行礼,一张嘴,就是一声亲切的“五姐姐,你的六妹妹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