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外祖母的面目(1 / 1)

浮沉传 凉子姑娘 3458 字 1个月前

老太太心里苦啊。

守了大半辈子,本就已是风烛残年,却还得承受这层层真相被剥开后的残忍。

浮沉于心不忍。

老太太靠在软枕前,手中紧紧攥着那块红绸缎布,她抚着上面的绣样纹路,一滴滴泪吧嗒吧嗒掉下。

浮沉起身,挪步下了床榻。

她轻轻放下床帷帘,走到饭桌前。

张妈妈想上前,被浮沉摁住,“张妈妈,外祖母这些年,隐忍太久,让她好好哭会吧。”

张妈妈长叹一声,递给浮沉木筷。

浮沉捏住,掂了许久。

她放下木筷,迈过门槛,到了廊下。

院内落着雨,盏汝窑绣墩孔雀双样立在院中,孔雀身上做了接雨盏窝。

淅淅沥沥的雨落下时,这雨窝内的雨已漫出来了。

廊外的婢女撑着伞,忙碌着后院。

廊下的纱帘被风吹在雨中,湿了纱布,贴在石桌处。

浮沉站在那,伸手,试图去接房檐下的滴雨。她合了掌心,还是接不到。

再往前凑,闭眼听雨,已湿了发梢。

半个时辰后,张妈妈掀起门帘,唤浮沉进去。

浮沉知道是外祖母缓好了,她赶忙提腿回了屋。老太太已从床榻上挪到饭桌前了,哭通红的眼角,强挤出一丝笑容。

老太太拍拍矮凳,示意浮沉坐下。

浮沉赶紧坐在一旁,等着老太太发话。

老太太等了半天,开口道,“褚家害死你母亲,这笔账搁置这些年,终究是要算算的。你母亲没了的那几年,你父亲可谓是敬足了好女婿的款,人前人后待戚家好,待我好。你母亲孝期三年一过,你父亲渐渐就变成了唯利是图的小人。起初我还觉得,是他家中多难所致。直到后来,朝中渐渐多了一些事,传到我耳中时,我才得知,你父亲从头到尾都是假装出来的善意。你母亲一死,他没了靠山,为了继续在朝中得到老臣支持,攀附关系,不惜拿我的名声为他换一条官路。”

浮沉听着这些,心里无比揪心。

老太太长叹一声,“那时我才知道,当初我没看错他。我和你父亲中间,唯一能牵着的,便是你。当初为断他的再利用,我只能断了与你的一切联系,将你无视。这样,他想借你来攀附戚家的心也就死了。”

浮沉:“外祖母说的这些,孙女早在丰乡时就想通了。”

老太太一脸委屈,提起戚娘子,又忍不住地小声抽泣,“你母亲是国府嫡女啊,一生荣光,全都败在了你父亲手上。她一袭红衣,坐在红轿上嫁入褚家,我万万都没想到,有一日她会被抬出褚家的大门。”

浮沉忍着泛红的眼圈,拍着老太太的背。

老太太忍着难过,厉声道,“褚槐为人阴险狡诈,在勤偣时他就知道你母亲的高门身份。这二人一路陪伴,路上还险些遇到流寇,他为得到你母亲的心,拼死与流寇抵抗。他太会伪装了,你母亲带他来见我时,他更是温文尔雅,善言谈,举止间都很得体。当初,你母亲就是这样中了他的道,误入歧途。”

浮沉听出了老太太的话中之意。

这番话,一是埋怨褚槐狼子野心。

二来也是想告诉浮沉,不管是否梁帝赐婚,一定要识人,知人,才敢携手一生。

浮沉明白老太太的用意,但她眼下最要紧的,不是她,而是褚家。

浮沉:“外祖母,您说,此事如何定夺。”

老太太哭过,这会已然平静了不少,“此事确实棘手,褚家一门,从周姨娘到尤歹人,接二连三,姑娘儿子倒也生了不少了。若是柒柒的事真的告到官府,陛下自会严惩。只是那时,你那些姐妹们的日子不好过。出阁的,没了娘家府门的依靠,在婆家抬不起头,嫁入次府的姑娘,或许还会因父亲和家中正娘子的获罪,被贬为妾。没出阁的姑娘们,也会因家中获罪,再无机缘嫁入同等府门。”

老太太长叹,“整个褚家一脉,都会连遭打击,还有浮兰。她虽不是褚公府的,但也是褚家的。嫁进梁京,就与褚公府不可分割。”

浮沉听着这些,拿出那张出嗣书。

老太太当场一瞧,愣住了,“你怎么……”

浮沉一笑,“外祖母,这是那晚挨打时,父亲写的。今日来时,父亲开祠堂,把孙女从族谱那页,划到了丰乡三叔名下。”

老太太觉得不可思议,“怎会有这出嗣书啊,这在梁京贵门院内,根本不会把女儿出嗣别户的啊。从多方面考虑,女儿一旦出嫁,带来的可是两家利益,你父亲这般精打细算之人,怎会同意?”

浮沉:“因为孙女自毁清白之身,又被掳走,这种事接二连三地发生,还有尤氏指认,他为怕被我牵连,怕整个褚家跟着我坏了名声,才同意写下这出嗣书。今早孙女来时,又借此事,逼他开祠堂、划名。”

老太太一脸委屈,想起浮沉那晚的遭遇,她就觉得自个对不起她。

想她这些年,苦苦维系,却还是让浮沉一个人隐忍了这么久。

浮沉拽住外祖母的手,“外祖母说的这些,孙女全都想过。可是……有谁为母亲想过,她一个人被算计被害死时的无助,整个褚家有谁为她想过……”

浮沉又急得落了泪,“她们都是褚家一脉,自然是无辜的,不该被牵连。可我母亲呢,为何她就要被害死,这些年,她难道不配得到这些罪人的忏悔吗?母亲的事,不仅仅是尤氏一人,还有父亲。外祖母,为何人活在这世上,要顾及这么多,为何……为何枉死的人,都不能得到歹人的忏悔……”

浮沉哭得泣不成声。

老太太一脸心疼,这一刻,她终究是卸下心防,一把抱住浮沉,将她揽入怀中。

浮沉把脸埋在老太太怀中,抽泣着。

这是这些年,她唯一真正肆无忌惮大哭的一次。

哭乏了,她小脸泛红地抬头,“即便不能牵连旁人,尤氏只能落在我手中,但是父亲,也不能就此逃过去。母亲的死,他占一半。追根到底的话,他逃不掉。”

浮沉眼神坚定,“孙女从来都没想过,在母亲这件事上,放过他。”

老太太听到这话,吸一口气。

其实,她与浮沉的想法不谋而合。

只不过她又怕浮沉不忍心。

浮沉这番言语,让她彻底放下戒心,“既是如此,那不报官,也能让他得到严惩。你父亲是男子,梁京男子最看重的,便是同姓一脉。尤歹人是褚府正娘子,若我们执意报官,这褚家正娘子谋害前娘子一事,势必会牵连整个褚家不得安宁的。”

老太太眼神笃定,“五丫头,不如你与外祖母,合演一出上京告御状的戏?”

浮沉一愣,在外祖母眼中看出了她的谋划。

外祖母的一番筹划,倒让浮沉宽心不少。

她不顾雨大,匆忙回了府。

褚公府还是闭门谢客。门口停着两辆马车,马夫怀中抱着坚果子,坐在那吃着。

浮沉顾不上再瞧这些,径直回了府。

褚槐见门栓松动了,都顾不上在方元厅等浮沉,没撑伞就挪步到了院中。见浮沉进来,一把拽着她到了厅内。

褚槐一脸紧张,“外头可还好?”

浮沉回话,“父亲放心,一切都好。”

褚槐这才稍稍放松,靠在凳子上,悠悠然地端起盏茶饮下。

浮沉看着褚槐无动于衷的样子,心里一阵生疼,“父亲,那晚周奴和尤氏姐姐所说的旧事,您听了,可有什么别的感触?”

褚槐一愣,随即眼神神伤起来,“怎会没有。”

他叹气着放下茶盏,“那晚为父才算是认清了她的真面目,这些年,这府中的诸多怪事,全都是她一人所为。竟然竟然还敢伙同她那个乡下姐姐与我苟且……哎哟,这些事,为父当真是难说出口啊。”

果然。

浮沉听着这些话,心都冷透了。

浮沉不甘心,上前逼问他,“父亲,您可曾想过母亲?”

浮沉这样一问,褚槐一脸尴尬地笑笑,“自然是想过的啊……”

浮沉打断他的话,“您根本没想过,尤氏姐姐说出那些旧事时,您从未为母亲想过,哪怕一次!她生弟弟的时候有多疼,那一次次隔着窗户的呼喊,您可曾听过?您缩在墙角,盯着那扇门,迟迟不肯进去陪她。都到现在了,这一切真相被戳穿的时候,您只想着如何维护您自己!”

“别说了,别说了……”

褚槐抱住头,痛苦的蹲下,“你别说了,这些事,我再也不想听了,就这样过去吧……一切都是尤氏的错,现在她被关在祠堂,你随时可以去报仇,去索命…….你莫要再来惩罚我了……”

褚槐眼神恍惚,“你以为这些年我就好过了吗?你母亲当年难产而死的那间屋子,我至今都不敢踏进去,我也是愧疚的,我也是有心的……我也是深深爱过她,疼过她的……”

浮沉心灰意冷地擦拭干净泪,拉好衣襟,缓缓落座。

歇了片刻,她端着茶盏,“父亲,外祖母知道母亲惨死一事,已昏睡多次了。女儿来时,外祖母说她明日,要进宫告御状。”

这话,让褚槐一个措手不及,端着茶盏的手一直在抖。

他听毕,赶忙挪到浮沉跟前,半蹲着身子,“告御状?这旧事怎就闹到要告御状的地步了?”

浮沉一言不发,慢悠悠地饮茶。

褚槐急了,一把夺过浮沉的茶盏,“你再去一趟戚国府,好好和你外祖母说,这一旦告上了御状,你母亲也是在我褚家宗祠立了牌位,上了族谱的,一旦牵扯上褚家,你母亲在泉下又怎会安心。”

浮沉忍着怒气,把杯盏再夺回手中,“母亲都在泉下了,还要安心有何用。”

褚槐蹲在浮沉跟前,“我的小祖宗啊,那是你外祖母,不是旁人,你再去说说,好好劝劝她。为了这么一档子旧事,闹到宫中,真的划不来。”

浮沉:“旧事?”

她冷笑,“对您而言,这是旧事。可对外祖母而言,这是她女儿的命!”

浮沉眼神冷冷地盯着褚槐。

褚槐胆怯地后退几步,这眼神,像极了戚娘子。

浮沉起身,行礼,“女儿怎么说,也不算真正的褚公府嫡女了,父亲写了出嗣书,女儿也没必要为褚公府去费口舌。”

浮沉说完,转身出了方元厅。

她抛出此话,是想让褚槐去戚国府。这是她与外祖母商议好的,她和外祖母将尤氏和褚槐分开,各自审问。

看能否再查出别的事。

褚槐在方元厅坐立不安,终是等到了申时,他开了府门,带了随从,上了去戚国府的马车。

浮沉在立浮轩得知此事后,对铜镜而坐。

今晚,她要去祠堂,会会这位尤娘子。

望月轩内,褚敖已醒来多日了。

褚槐有意隐瞒,故而整个望月轩上下的婢女无人敢说此事。

禇敖一觉醒来,早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尤氏和刘女都不在望月轩了,且伺候他的婢女们神色慌张,平日里善言爱笑的阿果,也不敢多说一句。

他心思沉静,再一想,就知道出了事。

虽不知是何事,但他多少也能猜出几分。

褚敖醒来后,依旧与往常一样,老老实实地坐在文斋内看书、写字,有时把书屉内受潮的典书搬去蔚听阁的悬楼上晾晒。

进去的时候,见到浮漪和浮滢,褚敖行了礼。

浮滢无趣与褚敖废话,匆匆收拾衣衫。来府多日,褚槐今日下了话,放她们各自回府。

褚槐曾叮嘱万分,褚家也是她们的根,此事一旦传开,大家都不好过。

浮滢自是知道,浮漪虽不言语,但她也被那晚的事吓傻了,自然不敢多言语一句。

褚敖上了悬楼,把书框内的书一一晾晒在悬楼空台处。

之后,他站在围栏处,盯着褚公府。

这里很高,抬眼就能看到各院的房檐,还能看到房檐缝隙处夹杂的院子。

褚敖神色淡定,脚踩在矮凳上,他细细一寻,终是在一处房檐缝隙中,瞧见了祠堂的木门。

只见木门处守了四五个家臣,院内也有家臣,腰间绑着双鞭。

褚敖站在那,很艰难地看到祠堂内的动响。

随后,他缓缓从悬楼下来时,蔚听阁的二位姐姐已回去了。这里本是四位姑娘住着,如今都已出阁,这里倒显得落寞了许多。

他挨着长廊走,脚踩在青石板上。

他想起幼时,跟在姐姐们身后嬉戏玩闹的时候了。

褚敖回到望月轩,唤来身边伺候的婢女阿果,“阿果姐姐,这几日母亲在何处?”

阿果是伺候褚敖的大丫鬟,行事很稳妥,“娘子这几日去了私宅,老爷昨晚不是都跟公子说了吗?”

去私宅。

褚敖不信。

方才他在悬楼,晾晒书是假,窥探祠堂是真。祠堂加强了守卫,就连一年常空的院内都有家臣来回走动。

且门口还有老妈子进出,他在廊下又见了有老妈子提着饭屉从祠堂进出,这些种种迹象,褚敖早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心里想了不少法子。

但表面瞧着,还是那个乖乖的小公子。

入夜后,梁京城的雨停了。

今晚是梁京主城内放宵禁的解宵节,褚槐走时就让大管事的,把那些死契家臣护送去了褚外宅。

其余的府中家臣和婢女,再借着解宵节一一放出。

戌时一到,日晚时分,褚公府大门缓缓推开,借着这个解宵节,褚槐为怕外人猜测,让家养的婢女和二等家臣纷纷外出,不再闭门。

府门外挂好迎客灯后,之青挑了一盏灯,悬挂在立浮轩外。

浮沉梳好发,换了一件碧色褙子和一条碧色百褶裙,别了一朵绣云小木梳样的花坠子,起身,照着铜镜理好衣裳。

她抬眼瞧了夜色,再得知前院的人说褚槐还未曾回府后,她带着之青,挑一盏琉璃灯,去了祠堂。

夜色深,小径处能听到青瓦墙巷子外路人叫卖香饮子、炙羊肉。

浮沉低头,进了祠堂的院。

她屏住呼吸,深呼吸一口,轻轻推开了那扇紧闭的门。

祠堂内,无数盏烛灯晃动着,六层牌位挨个摆放。

房梁处悬挂黄帷布,尤氏就趴在那黄帷布下。透过烛光,浮沉瞧见她那双已被打残废的腿,还有那副强撑着身子的惨象。

一旁的刘女,抬头瞧见是浮沉,浑身哆嗦,爬到尤氏跟前,试图摇醒她,“娘子,娘子……”

尤氏慢慢睁开眼,本打算挪身子,却动弹不得。

浮沉见状,上前,站在她面前。

尤氏缓缓抬起头,瞧见是浮沉时,那双原本失神的眼睛,立马变得有神了,“贱人,贱人!”

浮沉不为所动。

她跪在蒲团上,烧了几张黄纸,给佛龛上添了香油。

随即,她又到一旁的小香案前跪下,双手合十跪拜。

这是戚娘子的牌位。

浮沉波动油灯芯,点了供奉香炉。

做完这一切后,她起身,坐到祠堂旁边的高脚凳前,一言不发。

刘女扶着尤氏。

尤氏试图在浮沉跟前站起,毕竟,这是她唯一能维护住的体面了。

刚站稳,膝盖发疼,又跌倒在地上。

尤氏气急败坏,“你来做什么!”

浮沉温柔的笑着,“我来瞧瞧咱们褚家的功臣。”

尤氏冷笑,“你算什么东西,你在丰乡那穷地方竟然没死,我塞进丰乡的眼线,都被你给策反了。褚浮沉,你能耐可真大啊,敢给你父亲培养妾室,塞她上了你父亲的床。你可真有能耐,这种龌龊事,也就只有你能做出来。”

浮沉不耐烦道,“我今晚来,不是听你在这唱戏的。”

之青蹲下,推开刘女。

她一把扯住尤氏的衣领,拽她到浮沉跟前,“姑娘。”

浮沉不为所动地盯着尤氏。

那张脸冷漠又可怕。

尤氏嘴里含着唾沫吐出,被浮沉闪过,随即,浮沉一个耳光,砸在尤氏脸上。

炽热的疼。

尤氏被打得脸发烧,“这些年,我最烦的就是你这张脸,虚情假意,全在这张脸上。每次看到你,都让我想起那戚贱人……”

尤氏话没说毕,浮沉又一个耳光甩过去。

她生平,最不爱听的,就是尤氏嘴里的脏字。

何况还是说她母亲。

尤氏被甩懵了。

浮沉眼神无一丝暖意,“父亲要报官了。”

尤氏一听,神色有些慌,“褚槐那王八羔子,他尽管去报吧。毒害戚家嫡女,我手上可是有好几条人命的。那王八羔子,他去报就是了。到时候他也脱不了干系。我怎么死的,他就得怎么死!”

浮沉再逼问,“你就不怕连累你那两个孩子?”

提起孩子,尤氏再一慌,“既是要报官,大不了大家都死就是了。”

尤氏知道,浮沉在说假话。

她的外室身份就是褚槐攥在手中的棋子,一旦戚国府真的闹大,褚槐势必为了褚家的利益,不顾褚敖这个嫡子身份将她推出去的。

可眼下,褚槐还没必要自爆。

她虽提起这个外室身份就伤心,但为了褚槐,眼下他若是能平安记在戚娘子名下,也算是能保住了。

虽不在自己名下,可自己如今这般境地,又能给这个儿子带来什么呢。

她现在唯一庆幸的,是褚槐把褚敖记在了戚娘子名下,而非是周姨娘名下。

只要这样,这事不败露,一切都会有盼头的。

她一想到褚敖,慢慢恢复些理智。

浮沉坐在那,抚着尤氏的发,冷冷道,“我叫了你几年母亲,也曾以为你待我是真心的。我在丰乡得知母亲被你害死后,对你,除了厌恶,再没别的。”

尤氏:“呸!你从小就是个妖精,你在戚国府偷着认字,回到府中还假装不识字。当初你被罚去丰乡,都是你咎由自取,丝毫怪不到我头上。”

浮沉淡淡一笑,松开她的衣领,“尤氏,外祖母已知道全部的事了,她明日就会敲鼓,着诰命服,进宫告御状。”

尤氏神色有些慌张。

浮沉今日来,就是诛心的。

她蹲下,调皮地笑,“父亲现在就是两难境地,她交出你,你是这褚家的正娘子。这正娘子谋害几条人命,整个褚家又怎不会被牵连。他若是不交出你,外祖母就会告御状,到时候,结果还是一样。”

浮沉:“不管如何,你的那两个孩子,都逃不掉褚家。他们当初姓了褚,荣光无限。如今褚家败落了,他们也得跟着败落。”

尤氏趴在那,捂住耳朵。

浮沉一把扯开,怼在她耳旁,“褚敖或许也会跟着流放获罪,她可是你的嫡子啊,母亲有罪,儿子怎能安生。而浮淰嘛,她可能这一生,都回不到梁京来了。”

尤氏眼神错愕,双目无神,她一把扯住浮沉的衣裳,“他不在我名下,不在我名下……”

随即意识到不对劲,赶忙捂嘴。

本身浮沉是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她以为尤氏失了神,给她强调浮淰不在她名下呢。

可浮沉又瞧刘女摁着尤氏的神情不对劲,再一瞧尤氏捂嘴的样子。

似乎,好像并不是她想得那么简单。

此时的浮沉,发现了一丝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