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逼迫父亲(1 / 1)

浮沉传 凉子姑娘 3875 字 1个月前

梁愫亚见达道进来,多日未见儿子,本是一脸喜色。

可又见儿子是板着脸进来,还一来就埋怨她,梁愫亚的脸上,立马消失几分笑意,只剩下尴尬了。

达道在门外听到梁愫亚这番话时,脸色阴沉。

他想起那晚在褚府见的内宅事,猛然心一慌。

这些年,达道一直忙在朝中,很少回府。内宅事他都很少去过问。

那晚在褚府的方元厅,他坐在落雨的廊下。雨打湿了眉梢,他一直盯着那扇透着微光的圆窗,浮沉就在那扇窗下,看着这褚家的残影。

达道一脸担忧。

他的心,再没有平缓过。

他看着褚家,不免感叹,女子在内宅生存的不易。

这小小的四方天,困住了她们一生。

她们依着规矩,活在这四方天内。为自己谋划,为儿女谋划,原本的初心,一次次在算计中消磨殆尽。

家族的荣耀。

殷实的嫁妆。

高门的姻亲。

这些,全都是束缚。

为了得到这些,不惜残害姐妹,暗中陷害一同望着四方天出神发呆过的姐妹。

达道汗然。

他从未想过,内宅之事,也能人吃人。

有时候,比战场和暗门厮杀更艰难。

达道早就认清了状况,说一千道一万,内宅厮斗,都是主家男子从不过问,府中妾室三五人,与正娘子挑事引起。

想要安宁,就得负责。

达道深知浮沉嫁进国府之后的艰难,浮沉能否过顺遂,全看他眼前的这位母亲。

他行礼,再礼貌回了梁愫亚的话:“母亲,儿子的身份,可有弊端?”

梁愫亚爽朗道,“我儿是当朝太保大人,正居一品,怎会有弊端。这些年你不在家中,自是不知咱家这门槛,都被那些有姑娘们的府踏破了。别家都是姑娘府门端着,等公子府门上门说亲。可到了你这里,这些姑娘们都反着来了。”

说到这些,梁愫亚是一脸骄傲,“这些年,我与你父亲,谢绝了多少想攀附的。我儿正值大好时候,这府中连个通房都没有,干干净净的。哪个姑娘不想嫁过来,独得这一份恩宠。”

达道听着梁愫亚的这些幻想,心里连着叹息。

一脸的疲惫和无奈。

旁人不知他,眼前的梁愫亚,想必也是被这个正一品暂时蒙蔽了,全然忘了这正一品得到身份下,还藏着一个暗门。

达道无奈笑笑。

达麟缓缓起身,挪步转了几圈。

他端起茶盏,茶气腾空,刚放在嘴边,听着梁愫亚说这些事,他又长吁一口气,轻轻盖上茶盏盖,丢在一处,“娘子啊娘子,你难道不知,咱们的书元,其实连一个逍遥自在的次府公子都不如吗?”

这话,打的梁愫亚一个措手不及。

她半张嘴,一言难发。

达道:“母亲,儿子是正一品,又是太保,当朝天子乃是儿子亲舅舅。这些表面荣光,看似一切顺遂,可一个暗门,刀尖上舔血。每次外出,命悬在手,厮杀过千人,手刃过前宰相。这朝中表面看似风平浪静,可母亲又怎知无人查过儿子?暗门将军一职,早就有人暗中调查了。朝中私下结党,儿子的身份,有几人知,几人不知,全都是灾。儿子何来的脸面,敢说五姑娘高攀了我。”

说到这,达道脸上一丝不忍,“是儿子这个身份,连累了五姑娘,跟着儿子一起担惊受怕。她清清白白公府嫡姑娘,外祖母是戚家老太太。她从小无亲生母亲照顾,独自一人在褚公府内宅艰难存活。五姑娘聪慧有主见,被父亲抛弃至丰乡四年,她从未嫌弃过不公。这样的姑娘,嫁进高门公子,定会处理好内宅事。是儿子,断了她的福气,将她牵连进这暗门中。所以母亲,莫要再说她高攀儿子了。”

达道眼神冷峻,“儿子以后,再也不想听到这样的话。”

达道说得隐忍,梁愫亚也感到了达道的这股气势,再不敢多言。

他说得不错。

表面确实很是风光,那些不知他身份的姑娘,早在闺阁中,就将他视为未来夫婿。

毕竟,在这梁京中,能寻到府中干干净净,连一个通房丫头都没有的公子,也只有他们达国府了。

达道是身在暗门,从不敢涉及内宅事。

而达识,则是一门心静,远离这些。

这两位宝藏公子,哪怕达识是庶子,也颇受梁京城姑娘们的青睐。

梁愫亚这几年又从不顾达识。

其实这个庶子,她多少还是疼爱的。只是每次看到那张酷似元灵(达识阿娘)的脸,她就想起当年梁帝为拉拢国的一方势力,背着她,让达麟与元灵互生情愫的龌龊事了。

当年元灵一袭绿衣嫁进达国府时,二人对视,都一脸尴尬了。

原来,元灵不知达麟府中已有正妻。

而梁愫亚也不知,达麟与梁帝联手诓骗她,借着出外州之际,竟寻了门贵妾回府。

她可是长公主,尊贵万分。

不承想,还是帝王权衡利弊的棋子而已。

梁愫亚长在宫中,性子本就柔和,宽宥下人。就是因为元灵,她所有的温柔都被消磨了。

而元灵也是个干净女子,她生下达识,留下信书,远走外州。

这些年,她成了达麟心中的惦念。

梁愫亚每看到达识那张脸,原本平缓,决定好好待他的那颗心,就莫名烦躁起来。

而对达麟来说,故人远走,他虽惦念几年,可还是珍惜眼前人。

只是,梁愫亚一直都猜不透。

达道把诏书收回衣袖,“父亲母亲,此事陛下已亲口赐婚,待过几日,儿子先去打听打听,看看这六礼之问,要在何时去提。”

达道现在也不知,浮沉既已出嗣,这六礼之问,该去何处。

梁愫亚闻声,立马讨好达道,“既是你喜欢的,你中意的,母亲定当好好备聘礼。褚家五姑娘苦,那在咱们这,一切都得周到些。只是,褚家与我们,有当年府邸一事,母亲心里终究是不快的。那位褚大人,官场上,也颇有人不满。母亲还是怕,他会借咱们国府势力,趁机攀附。”

达道立马回过去,“母亲放心,褚公府不会借着五姑娘升为国府的。”

梁愫亚一脸惊喜,“当真?”

达道点头。

他为护浮沉,什么都没明说。

雨停已是四日后了。

褚公府还在闭门谢客。

浮湘的立晴月礼都被拦在了外头。

立晴月礼是回门礼的第二礼,其实到了梁京,这些规矩都省了。只是郭国府老爷规矩森严,从不肯舍弃这些老礼。

故而,浮湘只得跟着郭忧再来行这些老礼。

已不再落雨,她还是撑着一把油纸伞,与郭忧站在褚公府门口,“为何要闭门谢客,今日是我回府的日子,劳烦小哥再去通传一次。”

守卫小厮是歇在府门外的,他们也不知里头的事,“今日是四姑娘回礼的日子,府上本该是备好回礼宴来款待郭公子的。可老爷早早就定了规矩,没有命令,绝不能开府门。”

此时的浮湘,气得脸泛红。

在她看来,褚槐定是嫌弃她嫁的是庶子了。这才闭门谢客,连回礼都来搭她的脸。

郭忧瞅瞅自个带来的这八辆马车的回礼,却连门槛都不能踏入,心烦意乱,“娘子,既是岳父大人之意,想必是不稀罕咱们回礼。也好也好,那就在这大门处行了回礼,也好梁京城的官眷瞧瞧,这褚家,是如何对待已出阁的姑娘的。”

浮湘一脸埋怨。

她稍稍抬头时,瞧见了镶瑛巷子旁,挨着青瓦墙停靠的马车。

她好奇走近一瞧,才知这马车分别是尹次府和孟远府的。

尹府的马夫在马车内打盹,瞧见浮湘,赶忙下来行了礼。

浮湘:“尹府马车怎会停在此处?”

马夫:“回贵人的话,我们娘子在褚府已多日了。”

一旁孟远府的马车也赶忙来回话,“我们娘子也在里头呢。”

浮湘一脸纳闷,“你们来有几日了。”

马车:“四日前。”

四日前。

浮湘觉得不对劲,为何她的两位姐姐,四日前进去再没出来呢。

她又绕着褚公府转了一圈,虽表面看似与往日不同,但她还是心细发现了端倪。

整个褚家的人,没见过出来的。

在外头守门的小厮,无故多了一些面生的家臣。

浮湘知道,褚府不知又出了何事。

她为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还是拽着郭忧的手回去了。

府门内的褚槐,刚好迎来连休十五日的官假,他巴不得再休几日,刚好能处理褚府这些琐事。

眼下,他最担忧的,还是那份出嗣书。

侧躺着,平躺着,但凡想到那份出嗣书,他都脑仁炸裂般的疼。

可再一想,又庆幸这是出嗣书而非离弃书。

这样一来,他多少还是能在浮沉那争取到一些。出嗣可享荣誉,不可被罪责株连。

褚槐猛然又想起丰乡,又开始坐立不安。

丰乡的药材他压根不懂,但那可是一个肥油之地,这一旦出嗣,他就得和浮沉把这事断干净,分割清楚。

思来想去,他是一分都不想让浮沉。

可,人家又是这个一等那个二等,这些体面的名分,他哪里敢争。

他独自一人,自言自语道,“如今她可是陛下亲笔赐婚的国府准媳妇啊,夫君是正一品太保大人,无上荣光啊。”

褚槐越想,越觉得自个被浮沉耍得团团转。

私会外男。

流寇劫持。

自毁清白。

这些种种事,让他每次忆起,都觉得太过诧异。

谁能想到,浮沉敢用这一招,来逼迫他和尤娘子。他一想起这个,又自言自语道,“真是蛇蝎啊,蛇蝎啊。”

外头有人来报,“老爷,祠堂那边传了话,说是人已经吃不进去饭了。”

褚槐侧身躺下,冷冷道,“塞进去,可不能让她死在祠堂。”

对尤娘子这个棘手事,他也没了招架之力。

连害多人,却还与他共枕多年,现在一想,褚槐还是会连发虚汗。当初,这褚家自身难保,被算计得满城风言风语。

他本不想真的与她有所瓜葛,可那时,唯一能暖他心的,只有她。

他陷进去,与她缠绵多日。

所有的改变,在尤娘子生下褚敖后发生了。

这是他期盼多年,膝下唯一的儿子。他现在一想,倘若当初尤娘子生的是姑娘,他都不会扶持她走到今天的。

就是褚敖,让他看到了希望。

可他也有忌惮。尤娘子是贱籍,她连妾都很难做,何况正娘子。

府中正娘子身份,乃是她背后的势力和依靠啊,尤娘子什么都没有,他也怕。

勤偣他老父亲,从知道此事就一直都在反对,他自然不敢忤逆。

只得瞒着她,悄悄把她在心里划成了外室。

外室所生之子,又只能算私生子。

褚槐思虑再三,冒着风险,将褚敖记在了戚娘子名下。

此刻,褚槐盯着随风摆动的纱帘,想起浮沉那张脸,他犯怵了。

他恍惚着神,“倘若她要把这事报官,势必要从尤娘子身上下手。可若是这样,到时她就知道秋柔不是正娘子而是外室了……”

褚槐慌了神,他意识到此事不会这么简单了。

他开始盘算,如何稳住浮沉。

显然浮沉,现在担忧的也是这个。

毕竟,由尤娘子牵扯的人太多了,多到一旦闹到官府,此事就是一家子都来陪葬。

她不想牵连无辜。

她的那些庶出姐姐们,虽打小与她不睦,小肚鸡肠的算计也从未断过。可这事一旦捅破,不仅是尤氏得死,褚槐被流放获罪,整个褚家自此落败。

还有她的这些姐姐们,没有一个能在婆家抬起头来,甚至会被有心之人利用,从正娘子贬为妾、外室。

当真是一人损伤,全家遭殃。

还不单单只是这些,浮沉嫁去达国府,梁京官眷议论起此事,都会各种传言,戳着脊梁骨在背后议论褚家的落败。

虽是出嗣,可没开祠堂,这出嗣书,现在只作效一半。

她摇摇头,觉得不该如此。

褚家落败,她逃脱追责,惩治恶人。

这事听着好听,可她承担不起后事。

所有的事,说到底都是尤娘子所为,为惩治她一人,让所有的人跟着陪葬。

一旦坐实国府嫡女是被害死,说不定,褚家这些家臣婢女,都得被流放。牵扯太多,谁都难逃一责。

浮沉每每想起这些,就于心不忍。

这些老妈妈们,还有曲姨娘,还有跟着月儿从丰乡来的这些丫头,她们又有什么错呢。

但她唯一坚信的一点从来都没变过。

那就是从尤娘子被揭穿的那一刻起,她的死活,只能握在她手中。旁人,谁都无权干涉。

之青在一旁,看着浮沉这几日想得太多,劝慰她舒缓身子,莫要再想别的。

浮沉说出心中疑惑。

之青一想,再盯着轩门外瞧了一眼,“也不知老爷,何时开府门。那晚知道这事的家臣和婢女都签了死契。打尤娘子的家臣都在祠堂,这事其实保得很严。姑娘你套话前的事,也无下人知晓。二姑娘和三姑娘自是知道此事牵连甚广,不会妄言的。”

浮沉:“父亲这几日闭门,想必也不是怕事传出去,而是他压根就没想好,这事如何应对。我估计父亲,现下正在猜测,我会不会报官呢。”

之青也问,“那姑娘是怎么想的?”

浮沉反问回去,“你说呢?”

之青细细一想,一脸笃定,“我猜测,姑娘不会报官。一旦真的报了官,尤娘子只会按照梁京律法公开被处刑,不会交到姑娘手上的。我知道,姑娘不想让她就那么死了,她作恶多端,用如此残忍的手段害了戚娘子,怎么能让她一死了之。”

之青再道:“再者,一旦罪名坐实,整个褚家都不得安宁。姑娘睚眦必报,但也一直记着丰乡时,莫娘子告诫的心存善念。这褚府上下,这么多伺候人的,都是无辜之人。”

这番话,说得浮沉心思沉重。

是啊。

毕竟,作恶的只有一人。

为了惩治这一人,让整个褚家就此落败,那她真的才是褚家的罪人。

浮沉休养这几日,伤势已明显好多了。

膝盖虽还是不敢动,但已结疤,慢慢的也不痛了。

她稍稍转转身子,长吁气,再伸懒腰,“也算是调养多日了,这事不能再耽搁下去,我怕父亲那边,又不知能生出什么事。”

浮沉定神一想,“之青姐姐,你去请父亲过来一趟,就说我要报官。”

之青知道浮沉已有了对应的法子,速速离去。

她刚走到门口,浮滢从轩门外进来了。之青又先引着浮滢进来。

她坐在床凳前,月儿斟茶,小圆桌前摆了几款待客榛子酥糕。

浮沉不知浮滢来立浮轩是何意,但她还是感激那晚浮滢没针对她,“那晚指认尤氏时,妹妹还是要多谢姐姐出手相助。”

浮滢一改往日对浮沉那冷漠的态度,“妹妹客气了,我也没出什么主意。那份口供,我已拿了多年。只是,一直不明白为何那贾婆子说她并未接生。可阿娘在府中的记档,明明白白又有贾婆子。因猜不准,故而从未敢把供词私下拿出。”

浮滢这番话,浮沉倒也毫不客气地怼回去,“三姐姐不敢拿出,是在等一个时机吧。”

浮滢一愣。

浮沉笑笑,“妹妹知道,三姐姐为自保,不敢拿,也不敢查。三姐姐等着妹妹一点点筹划,让尤氏自爆,这才不顾往日的规矩前来。一为救二姐姐,及时阻止她被人尤氏使唤,犯下大错。二为借我的风,给周姨娘报仇。三姐姐如此聪慧,舍妹妹出去寻法子,如今,姐姐也算是如往日的愿,坐收渔翁之利了。”

浮沉字字句句,全无遮拦。

把这些好的坏的全都搬上台面。

此时的浮滢,神色淡然。浮沉的性子,她早已领教了,此刻反而,觉得浮沉这不装的性子,倒还真是舒坦。

浮滢也跟着浮沉笑笑,“我与五妹妹这些年,也算是有所相知。妹妹的话刺耳,但姐姐也听习惯了。这些年,左不过就是这些事。那晚见妹妹割舍一切,为求一份出嗣书,我竟像是看着自己在那趴着。”

浮滢长叹,“这褚府的姑娘们,都是艰难的。我又有何能耐,能查这些事。五妹妹有人庇佑着,保护着,都尚且受了伤,何况是我这样的人。五妹妹,你莫要怪罪我。三姐姐也是,只得先活下去,才能想别的事。”

这话,浮沉不为所动。

她知道浮滢的性子,她也知道浮滢此行是来求和,可她,到底是迈不过心里那道坎。

幼时她犯了错,她们的冷漠,她至今记忆犹新。

浮沁出阁时,她被关在立浮轩,挨了臂杖。哪怕连一句宽慰的话,她都没得到过。

浮沉知道,她性子冷,而她的这些姐姐们,性子更冷。

“明明你我都是凉薄之人,何来的互相相知,互相依靠?”

浮沉抬眼,问得认真。

这话她是真心问的,她也想听到浮滢的回答。

浮滢坐在床凳上,她挨着茶盏的手猛地缩回。

她犹豫片刻,起身,再弯腰,拉紧浮沉的被褥,“五姑娘从来都不是凉薄之人。”

说毕,浮滢挪步,转身离去。

这话,浮滢答的眼神坚定。

就那一刻,浮沉在浮滢眼中,第一次看到了认同。

浮沉动了几下喉咙,喊住浮滢,“那晚跪在方元厅的周奴,是你姨母。”

浮滢停住,不解地盯着浮沉。

浮沉:“她关在湖岛。”

浮沉又补充一句,“她身后的跪着的,叫心儿,是你表妹。”

浮滢心一慌。

本想再问,见浮沉放下了床帘,她再没问,径直下去了。

浮沉看着浮滢的身影,一脸坦然。

她们都见过彼此阴暗冷漠的一面,再也回不去了。

褚槐在方元厅听到之青说浮沉要报官时,吓得手都缩在一起了。

本来他还避讳着不见的,听到这话,立马屁颠屁颠地跑去了立浮轩,“我的祖宗啊,不能报官啊。这一旦报了官,就不是那尤氏的错,而是整个褚家的错了。她是害了你母亲的命,没错……”

浮沉打断褚槐的话,“还有你未出生的嫡子。”

褚槐赶紧补充道,“对对对,还有你亲弟。可这些都是她一人作妖而为,你一旦报了官,整个褚家就被那贱人给祸害了啊。这事不能闹大啊,你也是褚家的,你的姐姐们还要在婆家活下去。你一旦捅破,她们可如何是好啊。”

本来,浮沉说要报官一事就是拿来恐吓褚槐的。

现在府中封锁,她又不能出去。

眼下最要紧的是去戚国府见外祖母,让她定夺此事。

浮沉原想着是借报官刺激褚槐,她再拿报官一事威胁,褚槐一听要牵连褚府,定会顺了她的意,放她去戚国府的。

可你瞧褚槐,从一进来,全无忏悔之意。

他对尤氏害死戚娘子的事一字不提,只知道维护褚家。

浮沉的心都烂了,她忍着泪,憋着自己。

褚槐还在那喋喋不休,“你也是褚家姑娘,褚家若是真出了事,这上下都流放就完蛋了啊……”

“褚大人!”浮沉含泪,打断他的话,“尤氏歹毒杀我母亲,害我亲弟,我为何还要维护她,为何还要放过她!”

褚槐错愕一惊,“你方才叫我什么?”

浮沉擦拭干净泪,厉声道,“我已出嗣,自是不该喊你父亲。”

褚槐瘫坐,“那出嗣书不作数。”

“为何不作数。”

浮沉不依不饶。

褚槐忍着怒气,“那是为父意志不清时攥写的。”

浮沉冷哼,“褚大人,晚辈让您过来,只有两个条件,若是您答应了,报官一事,可另作他议。”

褚槐立马来了精神,“我的小祖宗,你不说两个条件了,你就是有一百个,为父今日都能给你办了。”

浮沉:“开祠堂,让出嗣书名正言顺。”

褚槐:“你!”

浮沉再抢来话茬,“第二件事,褚大人开偏门,只放晚辈一人出去。”

“你出去究竟要做什么!”

浮沉眼神坚定,“去戚国府。”

这四个字,让褚槐彻底没忍住,“荒唐!荒唐!咱们褚家的事,你扯上戚国府做什么!”

浮沉一脸惊愕,不可思议地瞪着褚槐:“父亲,外祖母的亲女儿死在褚府,这些年您待外祖母这般冷漠,从来没想过给外祖母一个交代。您寒了她多年的心,您可曾知道,她一个人深夜难以入睡,以泪洗面的时候啊。如今人证物证俱在,难道外祖母,连害死她亲女儿的仇人都不能知道?她才是那个,最应该事先知道的人啊。她才是您,最应该去道歉,去求原谅的人啊!”

浮沉厉声斥责,“这事和戚国府怎么没有关系!”

褚槐急得跺脚,“我知道我知道,我怎会不知道岳母的伤心。只是……只是这事涉及谋害国府嫡女一事啊,这一旦被岳母知道,褚家就完了啊……”

浮沉本意是去找外祖母商议。

但见褚槐全无悔改之意,她早已不抱任何期待了。

如果不能牵连褚家上下,但至少,她这位父亲,也要得到报应。

浮沉咬紧牙床,一副视死如归的态度:“今日父亲不开祠堂、不放女儿去戚国府,女儿就让整个褚家,为我母亲的死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