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浮沉的这些事,尤秋柔总是很感兴趣,她拽着刘女的手,一脸兴奋的等着刘女讲。
刘女倒是一脸的不好意思,“那个五姑娘……哎哟,我这一想那……我的脸都燥得慌,老脸都没地搁了。”
刘女抚着自个胸口顺气,“娘子,那五姑娘和那流寇贼子在马背上卿卿我我,哎哟,还互相调戏呢。连发出魅笑,真是有伤风化、有伤风化啊。”
尤秋柔;“天哪,这是要造反啊。”
刘女:“娘子,我瞧着那贼人,像是身份也不低,倒像是梁京黑道上混的,穿衣打扮也不俗。娘子这些年在官眷中来往走动。可曾知道这梁京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黑道或者是别的官?”
尤秋柔站起身子,在屋内转悠了好几圈,猛然记起一个人,“暗门!”
她按捺不住,激动地笑着,“梁京城内有个暗门,这些事朝中人都知道,但无人知道暗门在何处,谁是暗门中人。之前就听老爷说过,暗门专干杀人的事,都是刀尖上舔血的活,不为朝中重视。陛下若是怒了,想杀死暗门的这些黑人,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刘女又记起什么,“对了娘子,那贼人,还戴着什么面具,离得远,没看清。”
“那就是暗门的黑人,据说暗门的这些贼人,走到哪都会戴面具作掩饰。”
尤秋柔虽是兴奋,可再转眼一想,还是没搞懂浮沉为何要与这些肮脏事扯上关系,“但是她堂堂公府嫡女,为何要与这些人扯上关系?难不成,她果真看上了那贼人?”
刘女:“如果真是这样,那五丫头和这暗门,肯定是来往多年了啊。娘子你想想,从她去丰乡,一步步算计回到梁京,一猜就知道背后有人助力。这些年她与娘子为敌,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还有私宅一事,我被关押在深山密林中,重兵把守。这种种迹象,倒是与她私会贼人一事扯到一起了。若是没有这贼人相助,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何来的这些举动。”
尤秋柔恍然大悟,“天哪,她真的太过胆大了,难怪我觉得她回梁京后像是变了一个人。敢情她,背后竟有如此多的诡计。她私会贼人,引贼寇进到梁京,又不顾女子名节,多次私会,致褚家被人唾弃。她自个都失了分寸,这嫡女身份又怎会给她。褚浮沉这是见我败了,有点收不住了。摇尾招骚,没想到给自个惹了一身骚。”
刘女:“娘子,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
尤秋柔一脸笃定,“那贱丫头敢这样,定是已经按捺不住了,这事咱们没必要捅破,只需趁着合适的时机告诉老爷就行。她自己惹了事,私会外男,老爷需亲眼目睹,才能算数。此事万不可闹到人尽皆知,不然褚家名声就没了。老爷仕途被阻碍,浮淰和西辰都会因此事被牵连,将来浮淰还能寻到什么样的夫君。”
她叮嘱刘女,“此事先压着,莫要打草惊蛇,你让二姑娘那边也别乱了方寸。那个蠢丫头,我可真怕她先自爆,惊到浮沉,这事就凉了。”
“好好好。”
尤秋柔:“刘女,浮沉的事暂且先放放,她的这事,要让老爷亲眼瞧见才作数。那份诏书,是敲死她的最后一步棋,不到最后绝不能拿出。眼下最要紧的,是等容公府的动静,借机能去戚国府。”
刘女感叹,“是啊,那包枝桠粉,也到了能用它的时候了。”
尤秋柔每想起这件大事,心里就七上八下。她头疼得厉害,坐在卷帘下歇靠着身子。
褚敖进来时,刘女知趣退下。
他个子小,见尤秋柔闭眼,他轻脚上前,抱着矮凳到跟前。之后他踩在矮凳上,伸手给尤秋柔温柔的揉着两鬓。
尤秋柔展眉一笑,轻抚着褚敖的手背,“你妹妹不在府中,母亲也就只有你了。”
褚敖把下巴搁置在尤秋柔肩处,“母亲,还有四姐姐和五姐姐,她们都在府中。”
尤秋柔随即咳嗽几声,一脸不悦,“她可不是你的姐姐们,你只有一个亲妹妹,就是浮淰。”
她长叹一声,拽着褚敖的手,让他下了矮凳。
随即一把将他揽在怀中,她盯着眼前眼珠子鼓大的褚敖,心思繁杂。她早看出这个儿子的不对劲了。
从宫中学堂回来时,他就对下人好,也常去立浮轩。她禁足那些日子,褚敖竟经常进出湪汐轩。
她是真没搞懂,这个儿子,到底像谁。
她本来是打算开口教训褚敖的,奈何她还没张口,褚敖先开了口,“母亲,您能在这个时候出来,是父亲宽宏大量,不再计较。可母亲又不打算守规矩了,方才您和刘妈妈说的话,儿子都听到了。儿子想劝劝母亲,您现在什么都不需要打听,什么都不需要再做。就老老实实地当好这府中正娘子,等着儿子长大来孝敬您。”
褚敖眉头紧锁,说起这些事,一副老气横秋的样,“母亲,家和万事兴,儿子不希望母亲您再去算计了。您现在都是正娘子了,父亲虽有时拎不清,可她从未让湪汐轩的姨娘越过您的位子啊。”
尤秋柔一愣。
褚敖:“您禁足那些日子,儿子常去湪汐轩,据儿子观察,湪汐轩的规格、摆设和姨娘的正屋都是妾的摆设,从未有过僭越之举。加之姨娘也是个守本分的。母亲,儿子这番话绝不是害您,您生我养我,就算您真的杀了人,您也是儿子的母亲。”
尤秋柔不服气,反驳回去,“母亲虽是正娘子,可你妹妹是庶女,我得为她打算着。曲贱人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成了守本分的。她本就是伺候人的婢女出身,若她是个安守本分的,现在还是个伺候人的。西辰,内宅事你莫要再参与了,从明日起,早晚两趟学堂各加一个时辰。”
褚敖还想开解几句,尤秋柔挥挥手,“下去吧,母亲累了。”
褚敖无奈叹气一声。
尤秋柔看着这孩子的背影,真是恨铁不成钢。
怎的这儿子,竟是没能继承她的半分优秀,遇事只知道息事宁人。
再说浮湘和郭忧一事。
起初浮湘是不愿的,可还是耐不住舒红袖的软磨硬泡,最终还是勉强同意了这门亲事。
舒红袖很是高兴。
毕竟,那郭国府娘子真不是善茬,浮湘要是真跟了郭宥,恐怕没有浮湘的安稳日子。
浮湘起初执拗不肯,渐渐也想通了。
不管郭宥还是郭忧,总之都算是嫁去郭国府,也算是高嫁了。虽说郭老二是庶子,可这国府庶子也不一般,很多公府都想高攀,唯有她才有机会。
舒红袖为浮湘上下打点,这些日子,浮湘与郭忧私下见面多次,二人也算是看对了眼。
这郭忧虽是庶子,只在梁京混到一个小官,但他的相貌,倒是颇为让浮湘喜欢。
言谈举止虽不算风雅,可性子直爽,很会逗乐。浮湘接触多次,倒也喜欢上了这位郭家二公子的耿直性子。
几日前,舒红袖借着踏青,还带浮湘去郭忧在梁京郊外买的一处宅院玩。这宅子很是阔气,郭忧小日子过得甚好,虽有一妾,但因性子沉闷,郭忧也多年不曾待见过。
浮湘看着郭忧这一片心闲之地,慢慢地动了心。
舒红袖:“你若是真跟了他,郭府那边规矩一结束,他带你长住在这,又没有婆母找事,又没有府中杂事,你岂不是过得很潇洒。那郭忧干的活又是个肥差,油水颇多。你这就是郭国府正儿八经的老二娘子,多气派。这郭二公子啊,可比大公子自在多了。郭夫人性子强势,郭大公子虽是个爵位,可他处处受母亲压制,也是苦不堪言。”
浮湘越想,越觉得舒红袖的话言之有理。
那日走时,郭忧表明心意,送了草结环手镯。
浮湘接过。
郭忧明白浮湘心意后,又受舒红袖指点,他第二日就回府与府中提出此事,要娶褚公府四姑娘为妻。
本身郭忧还担心他这个嫡母不答应。
之前他就听浮湘说起过尤娘子与郭夫人有过恩怨。
可谁知他刚开了口,郭老爷一听是公府姑娘,刚要婉拒时,那郭夫人倒是一脸欣喜,一改往日泼妇样,变得柔和起来。
郭夫人:“哎哟,咱们家老二这是开窍了,想着娶妻,成家立业了。老爷,这褚家四姑娘我是见过几次的,那个顽皮的性子,倒是与我们家老二很般配。”
郭老爷倒是很稀奇,觉得郭夫人这柔善样,倒很是少见,“你这是要允诺这门亲事?我可记得当年那落筷一事,让你可不快活了好些年呢。”
郭夫人赔笑,“那都是小事,老二的亲事才是大事。既然忧儿都亲口说了,咱们做父母不去替孩子走一遭,倒还真有些说不过去。”
郭忧也很是意外。
虽说他是庶子浮湘是庶女,可一个国府一个公府,总是有些悬殊的。他本以为家中不会同意,可谁曾想,这位嫡母倒是答应很痛快。
郭老爷原也觉得郭忧娶谁都不打紧,毕竟是庶子,他们郭国府唯一紧要的,便是长子郭宥。
郭老爷一不做二不休,当日就递了红帖去了褚公府。
褚槐一瞧见是郭国府为求浮湘的红帖,简直笑懵了。他千算万算,都没能算到浮湘与容家没缘分的原因,竟是与郭国府生出了缘分。
这可真是打歪了路,无论走哪条都是大道啊。
褚槐反复看了好几次,又觉得不可思议,再递给尤秋柔瞧。
尤秋柔也觉得纳闷,“我与郭夫人之前闹过不痛快,她也多次四处酸咱们褚家。怎得这次,竟这般意外地看上了咱们四姑娘呢?真是让人好生意外。”
褚槐一脸得意,“准是这郭二公子瞧上了浮湘,咬着牙不松口。郭国府瞧着再没法子,这才打算娶了浮湘进门。哎呀,这可真是好事,这红帖上说两日后就登门行六礼一事。咱们也算嫁过三位姑娘了,这些礼节事都熟悉了,府中也没必要再备新的物件,那些礼节之事都有呢。只需后厨添置一些,就再没别的了。这两日就辛苦娘子,常去后厨。”
褚槐越想,越笑得合不拢嘴,“想来这些年,府中这些姑娘都是低嫁,总算是在浮湘这里看到了盼头。”
尤秋柔虽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她也没多想,反正又不是嫁浮淰。
嫁一个少一个,留着浮沉她最后对付,当真是求之不得。
尤秋柔这两日,一直忙着在后厨帮衬。她这次禁足放出后,心境和从前大不相同了。从前她只会假惺惺地敷衍,可如今她倒是能静下心,认真地处理内宅事了。
这次备浮湘的六礼一事,她还让曲姨娘也帮衬着,与她一并进出后厨。
这前后院,谁不说尤娘子的大度,谁不说她真是好娘子,和妾室都能处得像姐妹。
而尤娘子这番精心策划,还是来自褚敖的建议。
褚敖曾多次建议尤娘子做事本分,哪怕是表面上的本分,都得装着来。
尤娘子听了话,与曲姨娘装着姐妹情深。
浮湘六礼一事初试水,尤娘子很是欣慰听了褚敖的话。
第二日,是行六礼的好日子。梁京高门有四家,都挑在了这一日。
郭国府的两辆马车停在褚公府门外,郭夫人候着迎客灯点燃烛灯后,才依着规矩与郭老爷搀扶着跨过门槛进去。
褚公府院内很是气派,尤娘子把能彰显富贵的梅、兰、竹都搬出摆在正院,还有孔雀立雕和悬空挂起的洛河红灯笼,很是气派。
六礼的第一礼为“问名”。
问名本是可以让喜娘来就行,可郭国府为显得郭家重视此事,便从问名头礼开始,就亲自上门。
方显得他们国府气派。
郭老爷跨过门槛进去后,站在正院行了礼,褚槐赶忙又还了礼。
跟在身后的郭家小厮,摊开红帖,“上宾郭国府,执一对白玉鸳鸯,请问褚家四女名。”
褚槐身后站着的小厮赶忙回了礼,又接过话:“褚家主人许,上宾郭家入,授如初礼成。”
这些规矩一一挨着过完后,郭老爷和褚槐才两两上前握手,褚槐客气迎进屋。
郭夫人一脸高傲地跟在身后,与尤秋柔相继同行礼。
这两人,眉眼间都是当初落筷一事的杀意。
郭家刚进门,褚家守门小厮急匆匆上前,“老爷,容公府也来行六礼之问了。”
好巧不巧的,容老爷也来了。
这行六礼,是要先递红帖的,红帖女方府门收到无驳回时,男方才会上门先行头礼问名的。
容公府起初,是想着越过褚家,直接去戚国府行六礼的。
红帖递到戚国府,老太太一看,就给驳回了,“这浮兰虽是住在咱们戚家,可她到底是褚家一脉。行六礼一事,本该也是褚家出面的,咱们不好冲在前头。这些规矩还是得在褚家来。”
浮兰也觉得老太太说得有道理,“祖母与浮兰想到一块去了,这事您出面确实不好。”
老太太摇头,一笑,“不是我这个老婆子害怕出面,是褚家替你出面才是最合规矩的。你与浮沉,都从褚家出阁,老婆子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浮兰啊,你放心,你出阁的时候,祖母也不好委屈了你的。”
浮兰温柔笑着。
老太太心知肚明,她知道浮沉在梁京没有姐妹。
可出阁后的内宅帮衬,又都是女人,所以她为了浮沉的以后,一直都待浮兰很好。
老太太想为浮沉好好维护一个好姐妹,加之浮兰还懂药理,将来她百年后,浮沉也算是有姐妹可以依靠,不至于根基单薄。
她知道浮兰聪慧,待浮沉也好,所以她更加确信,要为浮兰寻好亲事。
出阁时,也得为她备好嫁妆,绝不会委屈了她。
容家也知道老太太考虑周到,可这红帖送出再收到回帖又得拖延几日。容老爷找了道士算的吉日就错过了。
容亦铮知道后,他想了许久,终是想到一个良策,“不如父亲带着儿子,就在这吉日去褚公府送红帖。他们收到红帖再没别的意见,咱们再把问名一礼也一并给问了,再过些日子去褚公府行纳征礼就是。这样也省了许多周折,又不违背规矩。”
容老爷一想也觉得可以,故而今日,容家也撞上了。
容家因是送红帖,便少了许多礼数。小厮带他们进主院时,容老爷瞧见郭家也在,容亦铮拦住容老爷,小声道,“父亲,不如我们去旁厅候着。”
容老爷也瞧出郭家也在了,便退到了旁厅卷帘下,饮茶等候。
容亦铮心细如发,早早就瞧出了府门外停了郭家马车,进府门后又见摆设不同,便猜出一二了。
这问名一事有个忌讳,若是一府来了两家迎面撞上,这门亲事恐对三家都不利。
可若是巧妙避开,又是三家都好,佳偶天成的好事。
容亦铮在旁厅饮茶,看着风吹着卷帘摆动。
而浮兰,此刻刚好也在褚公府。
昨日浮沉说她胸闷得慌,芒种特去戚国府请了浮兰来。本不该留宿一夜的,是浮沉可怜巴巴地说胸闷,想让浮兰瞧瞧,害怕夜里出事。
褚槐觉得都是未出阁的姑娘,浮兰怎么也算是褚家姑娘,也不算外姓,就容她留在立浮轩给浮沉做伴了。
浮沉留浮兰,也是没别的意思。
浮兰进梁京已有半年多,她都未曾与她好好说过话。这些日子,她一直隐隐觉得自个像是要出事,心里一直慌乱。思来想去,她喊来浮兰说说话,也问问浮兰和容家的事。
毕竟,若是自个真的出了事,浮兰是她在梁京最惦记的人了。
两个小姐妹,蜷缩在被褥中,说了一夜的体己话。
之青在廊下路过,瞧见容亦铮在旁厅饮茶时,速速回了立浮轩,谁料浮沉抱着浮兰,憨憨地还在睡。
之青一把掀开被子,浮沉小眼朦胧,揉搓着眼睛,“何时了?”
之青:“哎哟我的姑娘们,郭家进门的爆竹都响了半个时辰过去了。对了兰姑娘,你也快写起来吧,我方才路过前院,瞧见容公子也来我们府上了!”
浮兰本是趴着睡得正舒坦,一听容亦铮来了,吓得连连爬起,一脸懵懂,“谁,你说谁来了?”
“你的容公子呀,”之青赶忙解释,“容公子还带了容老爷,此时还在旁厅喝着茶呢。我瞧着,他们也是来府上行六礼一事的。这事本就不能撞上,容公子想必是在等老爷和郭家完事。”
浮兰慌了神,“怎会这般凑巧啊。”
浮沉一听容亦铮已有了行动,她长吁一口气。
浮兰跳下床,在铜镜前洗漱,“怎么办怎么办。”
浮沉不慌不忙下了床,套上粉色褙子,“慌什么,待四姐姐的事毕,就轮到你的了。我猜测父亲也不好管你的这出阁一事。他虽是褚家大哥,但他也不能替三叔作这个决定的。父亲估计,会先缓和容家,然后再让三叔和娘子来梁京一趟的。”
浮兰一脸不自信,“可我终究只是外女,总觉得容家实在不该如此。”
浮沉打断她的话,“容家从来都不会计较这些的,兰姐姐,正因为你是外女,才需要容公府这样世代医学大家为你的婆家。医簪之家,素来不计较这些。你又懂药理医术,嫁过去才是真的能与容家平起平坐,不怕身份。若是一般公府门第,才会嫌弃你是外女。可容家不会,容公子更不会。”
听了浮沉的这番话,浮兰倒是稍稍有点自信了。
她随便戴了素花,眉都不想描了。
浮沉摁住她坐下,拿起眉黛,给浮兰画了远山黛眉,细细勾勒,很是别致典雅,“待会出去,说不定能碰到容公子,你若是不描眉不戴花,显得失了礼节。”
之后,浮沉又给浮兰细细挑选了一件新的白苏罗裙衫,把那朵素花取下,戴了小浮花冠子。
浮沉满意一笑,“这样就好看多啦!”
浮沉又对铜镜而坐,戴了连华冠,束发。
她换了一双翘头鞋,拽着浮兰往后院盛开花的美地方走。
褚公府后院种了上百种花,偶有蝴蝶嬉戏打闹,蜜蜂追逐。
有一泉眼,往外冒水,雀儿落在一处,盯着倒影发呆。
快到夏日,亭下还是有些凉。
之青把四周的卷帘放下,又倒了热茶,浮沉才觉得背不凉了。
浮兰心七上八下,一直坐立不安。
浮沉宽慰她,“怕什么,容家提亲也好,问名也罢,你是褚家姑娘,今日在褚公府合情合理。”
浮兰还没回话,这话茬就被从圆门外绕道的浮湘接住了,“五妹妹和兰妹妹在这啊,真是好雅兴,这景致,确实是一番好春意。”
浮兰要起身,被浮沉摁住。
浮湘厚着脸皮坐下,盯着浮沉。
其实她和浮沉,之前好歹还有些情分在。可也不知怎么的,走着走着,这情分也没了,姐妹感情也淡了许多。
浮湘一副瞧不上浮兰的尖酸刻薄样,在她看来,浮兰这个外女,与她毫无半点关系,只不过大家都姓褚罢了。
她看浮沉,现在也是如此了。
自她与郭国府有了牵扯,自个先把自个的身份抬上去了。走哪都觉得自个是国府正娘子,浮沉这个嫡女都得让她三分。
浮湘盯着浮兰,开口就是挖苦,“兰妹妹来梁京半年多,连衣裳都得穿咱们公府的。若我猜得没错,这衣裳,倒像是五妹妹的。”
浮沉把浮兰小心拽到自个一旁,温柔的笑看浮湘,“四姐姐小时候又何尝没偷穿过我的衣裳。想当初四姐姐进国府都难,连一件上等衣料做的衣裳都没有。还是求着我,让我把衣裳借给你,带你去国府玩。若没有我当初对四姐姐的施舍,四姐姐如今,怕是连舒姑娘长什么样都不认得吧?”
浮沉一番话,怼得浮湘一脸羞红。
浮沉放下茶盏,悠悠道,“兰姐姐今天穿的白苏罗,四姐姐又在何处见过,这可是我专门为兰姐姐做的衣裳。自然是和小时候四姐姐穿我的不同。”
浮沉凑过去,再一笑,“四姐姐都是穿我剩下的衣裳。”
浮湘:“你!”
她气得一脸羞红,但她也知道浮沉这话是刺激她。
她稍稍退回几分,又盯着浮兰一脸坏笑,“兰妹妹,容家是我挑不上的府门,现在捡我吃剩下的,可好吃否?”
浮兰神色淡然,无趣一笑。
她不是说不过,她是懒得搭理。浮湘在她眼中,与跳梁小丑一般无二。
浮沉正想法子如何怼回去时,身后一句霸气地回怼,“四姑娘口下留情,兰姑娘可是我容亦铮未过门的正妻。谁若是胆敢让她不悦,我必定百倍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