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达道终回梁京。
先是进宫交代差事,前脚刚迈进梁京城,后脚芒山就马不停蹄一路回到达国府,将达道在丰州一事禀明。
梁愫亚听到达道回京,更是一改忧愁,里里外外忙活了许久。
经此一事,她待达识也比往日好了许多。
芒山说毕,又把赐婚诏书掏出,郑重递给达麟,“老爷,这是赐婚诏书。”
梁愫亚一脸诡异,“赐婚诏书?给谁的?”
芒山一脸骄傲,“大公子的。”
梁愫亚一把抢来诏书,摊开一瞧,险些没惊得下巴掉了,“陛下为何,要赶在书元刚回来时赐婚?这这这,怎么是五姑娘,为何陛下要给他赐五姑娘?”
芒山:“公子的心,众人皆知。”
“可……”
梁愫亚一时语塞,她知道达道心中所想,可怎么都没想到,这一步来得这样快。
达麟倒是一脸欣慰,还觉得甚好,“既是陛下亲赐婚,那咱们礼数上绝对不能少。这提亲一事,虽有诏书,礼节上却不能乱。待会书元回来,六礼和规矩,都得依着人家褚公府。不能因褚家是公府,咱们礼数上不周。”
“老爷,”梁愫亚急了,“虽说是赐婚,但这事,好歹我们也不知道啊。还是先不要慌,我明日进宫去问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梁愫亚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
书元爱慕褚家五姑娘多年,她自是知道的,也因这事,她看到那被冰山冻住的儿子,在自个面前有了笑,她也有了花。
可这事真的到了拿着一张赐婚诏书来抬举褚家,她终是心里难安。
当初为褚家那座府邸,她就猜过那褚槐当时不知施了什么鬼主意,把已经定好的府邸抢了去。
如今这赐婚一事,这褚公府定会在大婚后,被抬举为褚国府的。
这赐婚,太大了,太抬举褚家了。
梁愫亚心里发憷,她越发觉得浮沉,是被她父亲给利用了。
梁愫亚回屋后小声嘀咕,“若这亲事,是褚公府那老贼与五姑娘联手,先骗书元,再骗赐婚诏书,最后借着这诏书嫁进我们达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步步图谋只为褚家升为褚国府的招数呢?”
伺候她的司女,也觉得梁愫亚这个怀疑没错,“褚大人与咱们当初有争府邸一事,这事,想必没那么简单。”
梁愫亚暗下决心,明日务必得进宫一趟了。
这诏书是梁帝亲赐给达道的,一般姑娘府中都不知。都是等公子府拿到诏书,再带着宫中内监去姑娘府中传话,这事两府才算通上气了。
她得赶紧趁着达道回来事务繁忙的工夫,去宫里好好问问了。
达麟倒是看得开,这两个儿子无论娶哪府上的姑娘进门,他都不会去计较得失。
在他眼中,他无须与人攀附关系来提升达国府。
也无须攥着自个儿子的亲事,非得寻一门皇戚。
只是,他有些担忧达识。
他在书房徘徊许久,迈步上了苍山轩。一上石阶,就看到达识在整理衣橱。
达识见是父亲,赶忙行了礼,“父亲来苍山轩有何事与儿子说?”
达麟叹气,“识儿,你若是有什么心里难过的,与为父说。”
达麟早在几年前,就知道达识心中所想。
那时他常在府中,很少出门。见达识常去褚公府,他细心留意了几次,从达识侍从冬亦处打听到了褚家五姑娘。
达麟那时便知道,达识心有所属了。
他从未说开过,一直小心呵护着儿子的这点小心思。褚家嫁女办喜宴时,达麟将请帖和回礼备好,都给了他。凡是褚家大事小事,他都故意让达识去,想让他好过些,想让他多与五姑娘接触。
达麟觉得,达识心里苦。
他是庶子,早年梁愫亚因怨恨他心中有所爱之人,把对达识阿娘的恨意,全都给了达识。
达识从小谨慎小心地在嫡母手下挨过来,有时他虽能帮衬几句。可到底都是内宅事,他也不知如何插手。
看着儿子这样隐忍,他心有不甘。
在得知他留意褚家五姑娘时,达麟真想立马备好轿子将这姑娘娶进门。
他努力创作机会,再过几年,他又看出了达道的心思。
那时,他也害怕。
害怕这维护多年的兄友弟恭,会因一个姑娘反目。
可他看出了达识的谦让,也甚是欣慰。他为达识寻了周国府,以为周家三姑娘能护住这个庶子。
可周家又想让达识去做赘婿。
他心疼达识被人看不起,果断拒绝这门亲事。
今日他在正厅,拿到那份赐婚诏书时,他知道达道为求到这份诏书的不易,更知道达识的谦让,让他死了这份心。
达识一脸纳闷,“父亲今日怎么了?”
达麟尴尬笑笑,回过神,看到达识在收拾衣橱,“你这是要去哪,怎得这些冬日穿的衣裳都拿出了?”
达识收好这些衣裳,掂掂放在桌前的空酒壶,“父亲,朝中要派一人去竹贤,那里盐道上无人管,儿子应下这门差事了。”
达麟心一慌,“你要走?”
达识笑笑:“是,明日就出发。大哥已回,齐奉的底细我都交给大哥了,今晚大哥回来,我再交代一些别的事。明日随侍卫,一并去竹贤。”
“好……”达麟的回话,苦楚万分,“父亲对不起我儿,让你……”
达识温柔笑笑,“父亲说得哪里话,这是公务在身。若是盐道上的事处理得快,儿子不到半年就会回来的。那时候,说不定大哥都娶进嫂嫂进门了。”
“儿,你……”
达麟几次开口,最后只无奈笑笑,再没提这些事。
达识想放下,他又何苦再去提呢。
芒山像一只小八哥,连夜又飞去褚公府门口。
之青得知芒山所言,惊得坐在石阶上,又猛地翻身,一溜烟跑去立浮轩。
一进门,之青兴奋合上门,凑到浮沉跟前。
浮沉觉得纳闷,头一次见之青这样与她亲热,“你你,你这是要干嘛?”
之青一脸坏笑,“姑娘,你的书元哥哥回来了,现下还在宫中与陛下禀告事务呢!”
浮沉手拿着绣针,听到这话,一不小心针眼就戳破了指头,“真的?”
浮沉慌了神,眼眶泛红,忍着委屈的泪,小心嗦一口指头。
之青顾不上浮沉的指头,轻轻拽过她的身子,“芒山说了,陛下还给你的书元哥哥一道赐婚诏书,姑娘你的生辰八字都写得清清楚楚。”
浮沉捂嘴,猛地站起,又慌慌地坐下。
心跳的之青都仿佛听见了。
许久,她半张嘴,“这这这,这不太可能啊,怎么会这样快,他才刚回来啊。哪里来的什么赐婚诏书?”
浮沉再问,“他现下在何处?”
“宫中。”
浮沉起身,“走。”
之青:“去哪?”
浮沉看一眼天色,“去护城河的三门,他会从此门出来的。我实在不放心,之青姐姐,我们去三门守着他可好?我想看他安然无恙,毫发无损地出现在我面前。我等不了了,这些内宅规矩太多,我根本等不到明日,我现在就要见他。”
之青连连点头,“好,不过姑娘,三门是官员回府的门。达公子是将军身份,又是皇戚,他会从正一门出来。”
浮沉点头,心有所思。
她隐约已察觉到了之青的身份,之前她就试探问过几次,之青对宫里很熟。一门到三门这些官员常出府门她也清楚。
她已猜出,之青也和宫里有关了。
护城河旁,浮沉坐的马车歇在护城柱前,只有之青和她二人在马车内守着。马夫蹲在护城河边的小摊贩上饮热茶。
之青犯困,靠着浮沉闭眼睡着。
浮沉一直盯着那扇紧闭的门,掀起马车帘。
她候了三个时辰,腿蜷缩得有些疼,伸腿时,之青已轻轻打酣,睡死了。
帘外,又落了雪。
浮沉只穿了一件褙子,觉得冷,她蜷缩着身子,抬头看着马车窗外的雪。
这场雪很大,半个时辰,已是银装素裹。
护城河两边的红灯笼被雪盖住,两旁的松枝上挂满残雪。远处的酒馆亮着灯,为路人添一口热酒,添一份暖意。
远处护城河岸的柳叶坊内,有一女子,弹古筝,唱落雪调歌。
声线委婉,百转千绕。
路人不多,脚步匆匆。
起了风,雪片落地。
浮沉伸手接过几片,刚凑上去瞧时,已融化在掌心。
再伸手时,那扇紧闭的大门“吱啦——”一声,重重被推开。
浮沉赶忙探头,只见达道发梢湿漉,裹紧一件长袄,把青龙剑抱在怀中,埋头迎雪前行。
浮沉下了马车,乖乖站着。
达道再抬头时,两人眼神相撞。
那一刻,浮沉的心都化了。她盼了多日,夜里无数次反复难睡,就怕他出事,怕他没躲过那些长剑,怕他倒在血泊中。
更怕他回不来。
此时,他完好无损地站在她面前,她的那颗心,才落了地。
达道抬头看到浮沉先是一愣,后是一惊,再是一喜。
他几步跑来,脱下长袄,裹紧浮沉时,顺手将她轻轻拉回到自个怀中。
雪渐大,浮沉的眉梢微缩。
达道将她轻揽在怀,甩起衣袖,把浮沉的整个身子护在自个宽大的衣袖下。
两人相看数眼,无人开口说话。
浮沉抬眼时,二人终是释怀一笑。
达道先开口,“小浮沉,冻坏了我可会心疼的。”
他再一想,认真道,“你只穿了褙子,难道说……你在这候了好几个时辰,你来时还未曾下雪?”
浮沉没理达道,先试探地摸摸胳膊,再摸摸他的背,“你可曾受伤了,上次中箭的地方在哪,腿有没有事,脚有没有事……”
达道轻轻捏住浮沉的手,凑到他胸脯前,摁住,“中箭的地方在这,心脏口。当时险些死翘翘了,沈老说,这里一下雪就冷,留了旧疾。”
浮沉心疼,眼睛红红的,“那如何是好?我就知道,你每次出去都会这样,满身伤疤,到处都是旧疾。”
达道也故作委屈,“沈老说,有一药引子,可治这旧疾。”
浮沉眼神发光,“什么?”
达道坏笑,“沈老说,此旧疾,要褚家五姑娘的手捂着,捂个七年八载的,保准消疾,比灵丹妙药管用。”
浮沉本是一脸认真为达道担忧,奈何达道竟是这个意思。
她气急败坏,甩开他的手,“你欺负我!”
浮沉也装柔弱。
这次又轮到达道急了,“我是瞧你紧张,说着玩的。”
浮沉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达道认真道,“放心吧,我已无事。丰州一事已处理好了,夙叶留在丰州暂任州吏。这事,丰州已除完,就剩下宫中了。宫中由陛下做主,我只作汇报。”
达道小心拉着浮沉,将她塞回马车内,“这雪今晚怕是不会停,你且回府,小心风寒。”
“可我,可我……”
达道抚浮沉的发簪,悠悠一笑,“怎得,这就舍不得我?你是跟我回府,还是我跟你回府?”
浮沉奶声奶气地凶他,“达公子,你正经点!我是想问问你那份赐婚诏书是真是假。”
“自然是真的,陛下玉章盖着,怎会有假?”
浮沉一想,“可那份诏书来得太快了,我没想明白。”
达道摆手:“你无须明白,明日我会去向褚大人说明此事……”
“不不不……”浮沉连忙又钻出马车,“书元哥哥,此事,万不可让父亲知道。”
达道一愣。
浮沉调皮一笑,“褚公府的事我还未曾弄懂,我母亲的死,我弟弟的死,还有尤娘子的事。再有,我的身份很尴尬。丰乡老宅的庄子田产都在我和父亲名下,若是这诏书被父亲知道,他定会想法子把丰乡全都记在他名下的。丰乡是我的根,丰乡若是给了父亲,他只会搜刮更多银两,他不懂生意,也不肯出钱让维护。丰乡那些人,靠的便是这一方水土。若真的出了事,他们该如何。”
达道听得认真,他知道浮沉善意,一直记着丰乡。
浮沉:“我母亲当年难产而死,我父亲性子怯弱,让褚家这些姑娘私下暗斗,他逆命扶持一个妾室为正娘子。这些年,褚家人命太多。我无法做到像三姐姐那样甩手离去,过自个的安稳人生。我执念太重,睚眦必报。尤娘子的命,必须由我送她上黄泉。”
达道心疼浮沉在内宅的不易,“所以,这份诏书,现在拿出,还不是时候。”
浮沉点头,“是。”
达道笑笑,又把浮沉塞回马车,扶她坐稳,“好,我会小心保管,你说何时拿出便拿出。”
浮沉憋红了脸,没忍住,喜极而泣,“你可信我?”
达道眼神坚定,“我信,从你三岁时,我就开始信你了。”
浮沉又一笑,“你不觉得,睚眦必报,太过残忍?”
达道挠头,“你不觉得,我这双手沾满血腥,太过残忍?”
浮沉摇头,“不觉得。”
达道也学着浮沉摇头,“那我也不觉得。”
浮沉:“你学我说话!”
达道双手撑着马车沿,凑到浮沉耳旁。
两个人挨得如此近,鼻息都能感觉到。
达道盯着浮沉的眉梢,趁她不留意,轻轻凑上前,亲吻浮沉的额头。
浮沉羞红了脸,一动不动。
达道温柔一笑,轻轻抚她的发,“我想学一辈子。”
本是落雪美好时,之青躲在马车内,看到达道吻浮沉时,再也憋不住了,狂笑。
这下,羞得达道险些没站稳。
他速速撤离,结巴道:“回回回……回回回回……各自回府……”
说毕,一溜烟掉头就闪现跑得没了踪影。
浮沉憋着笑意,钻回马车内,脸埋在臂弯中。
之青狂摇浮沉:“姑娘啊,我总算是明白这两情腻歪是什么罪了,方才,方才达公子那一脸深情,当真是吓到我了。他平日里不是这样的人啊,怎这么会说情话,这么撩人的心。”
浮沉忍着害羞,抬头,指着之青,一脸认真地嘱咐,“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保证!”
不料,马车帘被掀起。
马夫站在雪中,憨憨挠头,“不好意思五姑娘,小的也瞅见了。不过五姑娘放心,小的就装没看见!”
天哪!
浮沉已羞得,无地自容了。
褚槐朝中事务繁忙,刘女不在望月轩一事他也不知。
达道回京第二日,芒山与之青联络,趁着夜色,将刘女送上前往丰乡的客船。
浮沉知道褚槐忙着朝中事务,无暇顾及望月轩。
刘女一事,她还未想好对策。
先不急,暂且缓缓。
浮湘跟着舒红袖去了闵国府几次,只见郭忧不见郭宥。
去第三次时,她已隐约猜到舒红袖嘴里答应她引见郭家大公子一事已成敷衍。
舒红袖宽慰浮湘,“那个郭大公子并非能是你的良人,他早年娶过一妻你是知道的。”
浮湘解释,“可齐思淼性子懦弱。当时郭家娶她到底是为何呢,娶进门不到三月,两家竟毫无征兆地和离了。那齐国府也没闹腾,齐思淼就这样和离了,当真是稀奇。现在郭宥与她和离,娶过妻子一事,自然也不算数。况且,她之前娶的虽是国府嫡女,这不也没留住,可见不是良配,与我自是不同的。”
舒红袖虽说想打发了浮湘,但还是一直忍着自己的耐性。
她对浮湘,倒也不是说无任何情意在。
在舒红袖看来,那郭国府,嫁郭宥还不如嫁自在潇洒的郭忧。
郭王氏与尤娘子不和,这事梁京女眷都知道。且那郭家王氏跋扈嚣张,嘴不饶人。齐思淼和离一事,只有她们几个有走动的国府私下里知道。
齐思淼性子柔,国府惯着长大的姑娘。嫁去郭家后,郭王氏跋扈嚣张,屡次私下鞭打齐思淼,埋怨她不懂礼数,不会操持家中事。
郭宥虽没科考,但整日也忙着家中小生意,自顾不暇。
齐思淼性子懦弱,挨了打也不敢言语。郭宥问她时,她也只说都是自个的错,从不敢与郭宥说家中事。
郭王氏打齐思淼,表面上却很会恭维齐国府,与齐思淼进出府中时,谁瞧着都是慈母。
齐思淼有了身孕后,被打得小产了。
她忍不住这些事,爱慕郭宥,却实在受不了这位母亲。便私下与齐国府联络。齐国府听了齐思淼的话,心疼爱女。可她已嫁入郭家,若是他们前去闹,又怕爱女回去后此事更加难堪。
齐娘子为爱女不平,她没打算再让齐姑娘忍着,再去郭家被折磨,她也没打算找郭家闹。她知道郭王氏看上了梁京郊外齐家的四处老宅子。齐娘子私下找到郭王氏,用这四处老宅子,为齐思淼换来和离书。
郭宥本是不愿。
齐娘子把郭宥叫回齐国府,挽起齐思淼手腕上的伤疤。
她什么话都没说,一滴滴泪落下。
郭宥不忍,他知道齐娘子这样隐忍不言,只为用整个齐家之力护住自己女儿。
郭宥签了字,这份和离书生效。
齐思淼上了齐家马车,含泪离了郭国府。
每每想起这些事,舒红袖都很是感叹。她佩服齐娘子为救女儿的那份隐忍和坚定。
她也佩服郭宥在得知齐思淼在郭家饱受催促的成全和放手。
她更知道,郭王氏不敢惹。
若是浮湘嫁给郭宥,自是自毁人生。
可放眼整个国府,唯一适合浮湘的,只有庶子郭忧。他虽是庶,可他自在,捞了肥差,又不常回去。郭王氏也从不管他。
若是浮湘跟了郭忧,不图地位只图一个自在,郭忧甚是适合。
郭忧私下也说过,对浮湘有好感。
舒红袖把郭忧前前后后夸了多次,可浮湘只有一句话,“他是庶子,无权无地位,我图他什么。”
舒红袖暗下决心,浮湘这性子,只有跟了郭忧,才能远离内宅争斗。
她想法子,却也不知如何才能说动浮湘。
浮沉这些日子,每每想起达道大雪之夜的偷吻,心里就乐开了花。
之青瞧着她自那晚后,变成了憨憨可爱。
那份诏书,芒山亲自送上门。达道没留,给了浮沉。
浮沉打开,把诏书反反复复地读了无数次,最后都背下了。她把诏书小心塞在匣子内。
这事,只有之青知道。
达道也禀明了梁帝,故而赐婚诏书一事,只有达麟、梁愫亚、达识和芒山,还有梁帝知道。
此事,浮沉得先瞒着。
待尤娘子落马,她才敢大大方方地出嫁。
浮沉在立浮轩,正合计着刘女一事呢,月儿从侧门进来,“姑娘,二姑娘回府了。”
月儿速速凑上前,递给浮沉琉璃瓶。
浮沉一瞧,正是那床帏禁用膏的瓶子,浮沉拿在手上摇摇。
好家伙。
这十年的量,竟被二姐姐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