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浮兰的清醒(1 / 1)

浮沉传 凉子姑娘 3493 字 1个月前

浮兰回头一瞧,是个未曾见过的姑娘,但瞧她佩戴丝绣包,簪鎏梳,便知道身份不低。她赶忙起身,“扰姑娘了。”

周南幽故作熟络地蹲下,帮着浮兰捡起掉落在地的珊瑚珠子。浮兰也跟着蹲下,将小珠子一颗颗放入锦盒中,“在猎场时我便瞧见你了,那日人多些,你定是也没留意到我。姑娘与褚公府五姑娘是何关系?”

浮兰端着锦盒与周南幽一并站起,“我是浮沉妹妹的堂姐。”

堂姐。

周南幽心里一阵思索。果然,与浮沉有关系的人,达识都想搀和一脚。她与浮兰故作客气道,“难怪我说姑娘与五姑娘长得相像呢,原来是有这层缘故呢。我是周国府三姑娘周南幽。”

浮兰也客气一笑,“你叫我浮兰便好啦,是暂住在戚国府的远乡亲戚。”

远乡亲戚。

这样说来,这位浮兰,左不过是乡下姑娘啊。周南幽那颗紧绷的心稍稍缓下来。她在想是不是自个太过紧张了些。面前这位兰姑娘,之前不知是乡下来的,瞧着倒也是可人些。可方才她说是乡下来的,这样再瞧,果真是多了一些乡下野性。她低头,尴尬一笑。到底是自个小气了,这样的姑娘竟也能让她惦记多日。她理清了关系后,速速撤离,不想与浮兰再有任何瓜葛。

她是国府姑娘,达识是国府二公子,浮兰连进梁京的资格都没有,又如何能与达识有牵扯。

她小声嘀咕告诫自个,“周南幽啊周南幽,枉你饱读圣贤,怎连这点门第关系都理不清。”

到了辰时后,梁愫亚穿一件对襟深蓝印花褙子,嘻嘻笑笑地进了戚国府的门。身后拉了六马车的随礼。这阵势,就差点往马车上盖红绸子充当聘礼了。迈过门槛进门那刻,是梁愫亚此生最得意的时候,因为与她并排站着的,是达道。这母子二人,鲜少有一起露面的机会。梁愫亚的心小鹿乱撞,颇有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的紧张。

她也不知这种得意时候能维持多久,且先顾着自个享受吧。

达识跟在达道身后,抬头就瞧见远处的周南幽。他本是想撒腿就跑,被达道一把拽住衣领子,手一勾拽到一旁,“今日不准你私下离去,给我好好待在戚国府。”

达识无奈,“我知你的意,也知周国府的意。但这事,我还没想好。”

达道一笑,“你知我的意?”

达识:“撮合我与周姑娘,借着这次周老太太也在,母亲也在,好开了这个口。”

达道斜眼一想,悠悠摇头,“非也,看来你也未必知我意。”

两兄弟正说着话,褚公府的马车歇了脚,褚槐带着尤秋柔从一辆鸾绒马车下来。这次戚国府开府门,褚槐还是很谨慎的。戚国府怎么也算是与他关系颇为深厚。里面那位老太太,可也算是他的岳母呢。这层关系,褚槐绝对不想抛弃。

尤秋柔是公府娘子,可她的出身和地位让褚槐很是汗颜。旁的主府老爷都有娘子娘家帮衬。可尤娘子并无娘家,在梁京没有根基。他这些年虽与戚国府来往不多,但与宫中同僚每每提起,总是黯然神伤地感叹自个是戚国府的女婿,戚老太太永远都是他岳母。同僚听这话多了,也信了褚槐是个有道义的君子。

今日来,褚槐再三叮嘱尤娘子,“去了戚国府做事稳当些,随礼也得好好备。”

尤娘子再三挑选,细细筹备。可来一瞧达国府的六马车,她这精心挑选的一马车,显得倒真是寒酸多了。

褚公府姑娘们只来了浮沉一人。浮滢带着浮湘去了尹次府办的对棋宴。凡是姑娘们过了及笄,便能私下去参加各府小宴,不用拜帖也不用正娘子带着。浮湘本是想跟着褚槐来戚国府的,被浮滢一句“戚国府可与你没什么瓜葛”硬生生把浮湘憋回去,老老实实跟着浮滢去了尹次府。

跟在身后的浮沉今日倒是穿得很素雅,一件粉白大宽绣衣配浅紫罗裙,束着小发髻,别了一朵银珠花。浮沉今日特意穿上年幼时外祖母为她亲手绣的云尖翘头鞋。外祖母对烛灯而坐,浮沉问她这鞋子怎会这般大。外祖母便说,“等你长大了,就觉得它不大了。”

是呀,一转眼,幼时觉得好大的鞋子,也能穿在她脚上了。

达国府与褚公府一众人去了后院后,挨个看望了戚老太太。张妈妈瞧着这热闹的戚国府,不免感叹几句,幸好老太太几日前便预料到了今日场面,让厨房早早备好了席宴。不然这么多人,若是来连个席宴都混不到肚中,当真会觉得戚国府再无人守着了。

戚老太太虽是闭府多年,但她的心,如明镜一般。之所以选在这个时候开府待客,还是为了浮沉。刚好又有浮兰医治得自个身子骨硬朗这事来遮挡,此时不开府,正待何时。

浮沉已过十六,待府中两位姑娘出阁后,眼瞅着就是浮沉的出阁事了,老太太此时开府,是为给褚槐一个灵醒,浮沉身后还有她在,还有戚国府在。寻姻亲事,大家心中都有掂量。褚槐只有浮沉一个嫡女在手,为着仕途定不会委屈了她。但是戚国府再来撑一竿子,对浮沉的姻亲一事,如虎添翼。

她知道这姑娘难,每走一步都得为自个算计着、盘算着,她又是个外祖母,也无权插手去管尤娘子的内宅事。但是,为浮沉寻一个好夫君这事,她定是要谋求好好算计一番的。

浮沉跟着进府后,张妈妈对她冷淡,戚老太太在屋内也与浮沉没说话。浮沉一人跟在褚槐身后行礼、问好。又规规矩矩坐在最边上。戚老太太坐在小圆桌前与众人说话,虽从不与浮沉亲近,但她的眼神还是会去偷看浮沉。瞧见她笑,瞧见她饮茶,她心里便放心了。

张妈妈也最会做戏了,就连递给浮沉的盏茶,也没泡众人皆有的蜜枣。

浮沉自个呢,也心如明镜。看着这茶,她心里还嘀咕,“这张妈妈,做戏也不能这般苛待我呀。”

周南幽在一旁瞧见戚国府对浮沉的冷淡,心里虽没多想,但到底还是有多少惬意的。梁京女眷谁人不知浮沉的嫡女身份有多惨。亲母死、爹不疼、后娘不爱,好不容易摊上个戚国府这样的高门府吧,结果老太太还一点都不喜这个外孙女。浮沉又从未在跟前尽孝过。之前只是听传言说浮沉无依无靠,现下这样瞧起来,就连亲外祖母都待她都这般冷漠,她又有何本事与自个争呢。

她也真是懊恼,这达识,到底瞧上这五姑娘什么好了。

说她有样貌吧,瘦弱娇小,风一吹就能吹出梁京挂到屠壁城当旗杆的那种。

有才情吧,据说十二岁时还是个大字不识的蠢姑娘。

有身份吧,也不见得。

周南幽欠着身子,端着盏茶堵住自己脸上洋溢的笑意。

过了半个时辰后,大人们在内厅用席宴,姑娘和公子们的席宴要待大人用毕后方可再用。

浮沉和浮兰小手牵小手,在紫瞻花后园中转悠。

浮兰说起为外祖母医治一事时,脸上不由地便笑了,“五妹妹,外祖母当真是个老固执。那治腿疼的药是苦了些,我便在药中加了几勺子蜂蜜。外祖母就嚷着说太苦太苦。可张妈妈偷偷说,外祖母可紧着喝呢。每日三碗,丝毫不敢落下。”

浮兰再说,“外祖母晚上入睡时总爱听张妈妈讲她在乡下时听来的鬼故事,祖母又是害怕又是想听。嘴上嚷着害怕,可还非得听完才睡。白日里不听,午睡时也不听,非要等到晚上,燃起烛灯时听。有时还钻进被褥下,只露两只眼睛在外头。五妹妹,老小孩老小孩,老人家越老,越像个顽皮小孩。”

浮兰说着外祖母的趣事,浮沉就“真的呀,真的呀”连连感叹。

她看着浮兰可可爱爱地笑,看着她在外祖母膝下也变得开朗了,又回到当初在丰乡时的那个浮兰了,她心里就高兴。

她心里难过的是,外祖母的这些事,她很少知道。

幼时来戚国府认字,都是一到落日后便将她送走了,哪怕一夜,她都未曾留宿过。

她只知道外祖母有时也可爱,可她不知外祖母爱听鬼故事,喝茶时总爱丢几片晒干的银花。早起洗漱完,一定得先吃一口细料馉饳儿和梅子姜才行。

浮沉听着这些,心里暗戳戳地生疼。

为她千般好的外祖母,与她却是最不亲近的。

浮兰瞧出了一丝端倪,再没往下说。

达道与达识坐在浮沉走的小路尽头的廊下,达道等着浮沉,刚挨过琵琶树,达道就控不住身子,赶紧走近浮沉。

浮沉一瞧达道憨憨地过来,下意识一躲。

达道急了,轻扯着她的衣角,“你躲我做什么?”

浮沉也急了,“你瞧瞧你佩戴长剑,又这般凶地朝我冲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与你有仇有怨呢。”

达道松开手,定定地盯着浮沉,眼神都不挪动一下。

达识很机智地起身,拍拍达道的肩,“大哥,你这在姑娘面前扭扭捏捏的性子何时才能改了。”

浮兰一瞧这阵势也看出了一些意思,借口去前院也走了。

达道瞧着都走了,摊手邀浮沉往石凳处挪。浮沉只觉得达道憨憨的可爱,乖乖坐在石凳处。

达道凑上前也挨着坐下,细细打量浮沉几眼,暗自偷笑,“小浮沉。”

浮沉一愣,“小浮沉?”

素日里,他只唤她“五姑娘”的。

达道点头:“小浮沉,你府上那两位姐姐,可曾有了婚配?”

浮沉:“未曾听说。”

达道暗戳戳地一笑,“你都十六之龄了,已过及笄。你府上那两位姐姐定是要比你大几岁的,也不知你父亲可曾有了中意的人。这若是有了,就得紧着了。”

这番话,惹得浮沉没忍住,险些笑出了声,“那不知达公子是中意我府上哪位姐姐了,这般要着急娶进门。”

达道也跟着开玩笑,“我中意谁,小浮沉还能不知道?”

浮沉手托下巴,故作可爱样,“那自然是不知的呀。”

此刻的浮沉在达道眼中便是憨憨的可爱样,上次猎场,这姑娘借机表了与他这些年相伴的心思。他回府倚在榻前细细想来,怎得反倒是浮沉主动了呢。

暗门多年,从小厮混到正将军位子,看着师父在丰州被暗杀,看着夙叶险些命丧相府。多年厮杀卖命,那把青龙剑斩杀过太多人,喝过太多血。他在那暗中从未待谁真心好过,除了达识。

累了倦了时,心中掂量的,唯有那颗黄荧石。

之后再遇浮沉,他谨慎小心,在丰乡一路呵护陪伴。彼时回到梁京,他本想只做那个默默相护之人,不打扰她。但达道还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异样。

在达国府乏了,满脑子都是浮沉的小脸蛋。他思觉不妥,又回到翰林院。让芒山搬来大事小事一箩筐,挨个由他处理。可他人在翰林院,心在浮沉这。这真是左右都不能安生。

那颗本是守护的心,变得多情起来。瞧见她,就想跟在她屁股后面赖着不走。

他本以为,在褚公府艰难生存的浮沉会格外谨慎与他在一起的时候,可几次接触下来,他发觉这个五姑娘,并不像表面那样单纯可爱。他渐渐觉得,自个这样阴暗之人,像是也能被她理解了。

那日在猎场,浮沉一席话,彻底点透了达道。

浮沉说,“我睚眦必报,阴狠毒辣……”

达道看着与自己坦露心声的浮沉,那颗始终打不开的心,彻底被浮沉的勇敢撬开了。他知道,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敢说这番话,定是拿他当作携手一生的人了。

那一刻,他便下了决心,此生携手,永远相护。

他回过神,从衣袖口掏出几日前从翰林院带回的裂纹青瓷茶盏,递给浮沉。

浮沉拎起,拿在手中把玩,“达公子送我茶盏子是为何?”

达道一笑,“饮茶不过两种姿势,拿起、放下。拿起为浮,放下为沉。沉时坦然,浮时淡然。愿我的小浮沉,能拿得起也能放得下。就像这杯茶盏子,做好自己,剩下的交给将来便好。”

浮沉听出了话意,故作一问,“不知这将来……”

达道坚定眼神,“将来那是非你一人之力能走的,要出阁、要生子、要坐月子。要抱孙子,要老、要有白发、要有人帮你捶腿、要有人帮你起夜时递尿桶子……”

达道越说越糙,浮沉拽着他硬扯,“啊呀你羞不羞,你羞不羞!”

浮沉被惹得又羞又笑,达道轻轻拽着她的胳膊,放在石桌前,“小浮沉,那你往后,唤我什么?”

浮沉想了想,“达公子。”

达道不满,摇头,“你唤达识达小哥倒是听着也亲切,你唤我达公子,不妥不妥。”

浮沉调皮笑着,“那唤你达大哥。”

浮沉又一转眼珠子,“不如唤你道哥吧?”

这二字,惹得达道拉着黑脸,一脸不悦,“书元,你唤我书元。”

“书元”是达道小字,浮沉小他九岁,达道算是哥哥,唤小字不妥。

但她还是应了达道的话,“书元……哥哥,书元哥哥。”

达道暗笑,早年觉得“书元”二字甚是奇怪,可今日被浮沉这样轻唤着,再缀着“哥哥”二字,简直是美哉美哉。

这四个字,真是妙极了。

正屋主客用过席宴后,梁愫亚又与戚老太太说了好些会话,半个时辰过去了她都未能等到浮沉进正屋。原想着这唯一的外孙女定是与这外祖母亲近些的,但梁愫亚也在言语间嗅到了一些异样。

她借着更衣离了主屋,在后院寻达道的影子。想都不用想,达道定是与五姑娘在一起。

周南幽跟着梁愫亚一并出来,乖巧地上前陪她眼中的婆母,“梁姨母,正屋闷,出来走走也是好的。”

这话刚说完,廊下便挪步走来达识与浮兰。

本是一脸柔善的周南幽瞧着这二位竟丝毫不避嫌地过来了,方才那股子瞧不上浮兰是乡下姑娘的劲,立马又涌上心头,“识哥哥让我好找呀。”

她速速丢下梁愫亚,走到达识身边,颇有宣示主权之味,“识哥哥去后园了吗?”

达识一瞧梁愫亚在,对周南幽自然也是客客气气的,“是,我哥在后园。母亲,正屋可是用过席宴了?”

梁愫亚一听达道在后园,眼神都不带瞧达识地走到廊下,悠悠道,“你们这些小辈也去正屋斋厅候着吧,莫要再去别地。我去后园瞧瞧戚国府的园子。”

达识本想唤回梁愫亚,见她脚步匆匆,话到嘴边也没说出来。

周南幽瞧着梁愫亚从拱门处拐过后,故作与达识很熟络地贴近,“兰姑娘与识哥哥也认识?”

浮兰已在周南幽细微的动作中察觉到了她的意思。她故意靠近达识,奈何达识几次回避。

浮兰心里一阵暗笑,嘴角上扬,摆出主人的款来客客气气道,“戚国府后院景色别致,二公子与大公子赏了一阵子景致。因不识得路,故而邀我作陪。瞧着已到咱们用席宴的时辰了,二位且先回斋厅吧。今日这席面,还有少见的间道糖荔枝和离刀紫苏膏。”

浮兰大大方方邀请,无丝毫惧怕,倒是让达识赏识了一番。这姑娘虽是外女,却一点都不畏惧,眼神坚定。

周南幽倒是听出来了,故作一问,“兰姑娘什么时候成了这戚国府的主子了?”

浮兰温柔一笑,“周姑娘呀,我只是外祖母的远乡亲戚,暂住在此。不过今日,周姑娘是客,我们戚国府是主,自是要招待好姑娘你的。”

浮兰故作亲密地拽住周南幽的手,“席面不等人,若是凉了,那紫苏膏子便不好吃了。”

她没给周南幽还嘴的机会,扯着她就去了斋厅。

达识站立在原地,瞧着这样豁达的浮兰,会心一笑。

这个姑娘,可真是机灵鬼。抢了别人的话又塞给对方,当真是有张巧嘴。

梁愫亚脚步快,穿过两个长廊,老远就瞧见了达道与浮沉在石桌前。梁愫亚瞧见达道不时捂嘴笑,不时又一声不吭。再瞧那五姑娘,小嘴巴巴地倒是丝毫都没停。

梁愫亚摆着达国府正娘子的款,昂首阔步,嬉笑盈盈地上前,“书元吶,你们小辈的席宴开始了,快些与我去正屋斋厅,莫让老太太等急了。”

浮沉一瞧,赶忙起身行了初见长辈的礼,“梁娘子安好。”

“哟,”梁愫亚最会在儿子跟前演戏了,轻轻摁着浮沉的手,扯着她原地转了好几圈,“这是谁家的姑娘呀,生得竟这般标致好看。”

浮沉把所学的礼仪和仪态姿势,都在此刻全拿出来了,恭恭敬敬地笑,恭恭敬敬地回话,“小女是褚公府五姑娘浮沉。”

梁愫亚继续演戏,“是戚娘子生的那个嫡姑娘吧?我与你母亲,早年也有些交情。你幼时,我倒是在宫中见过你一次,那时候还是个小娃娃。这可真是女大十八变,竟长得这般标致啦。”

达道是生生听不下去了,这话浮沉自然是没法子接的。

这种长辈恭维又得卖弄自个礼仪规矩的事,达道天生就烦。

眼前的梁愫亚他自是知道是什么性子。她素来清高冷傲,彼时这般夸浮沉,那多半便是装的呀。达道知道,梁愫亚早就知道他与浮沉的事了,说不定这后园偶遇也是她嗅着鼻子硬凑上来的。她这般恭维试探,达道自是不想给她机会。

当然,他可不想看浮沉与梁愫亚在这摆迷魂阵,头大。

达道无奈扯扯梁愫亚的衣襟,“母亲,这话听着我耳朵疼,快些去席面吧,在这莫要装腔作势。”

达道硬生生把那句“反正她迟早是我的人”给憋回去了。

梁愫亚被达道驳得颜面尽失,竟在浮沉跟前丢了当家娘子的款。此刻她想揉死达道的心都有。别人生的儿子那是哪哪都好,到了她这就成了给自个生了个爹。不仅要看脸色,还不顾她当家娘子的颜面。

这儿子爹,可真难伺候!

梁愫亚故作尴尬一笑,“那五姑娘与我们一并去席面吧。”

浮沉再行了礼,悠悠地笑答,“想来今日我许是惹了什么事,外祖母恼我。梁娘子与达公子且快些去席面就是,我在后园候着便是。”

达道扯着梁愫亚,速速离去。

长廊下,达道立马变了脸,冷冷道,“母亲,五姑娘,您少再去招惹。”

梁愫亚几次举起的巴掌,又硬生生攥紧缩回去。

倘若这不是亲生的,她早几巴掌霍霍死了,什么完蛋玩意!

斋厅小辈们挨个落座在席宴前,张妈妈替老太太说了几句话后席面开动。

尤娘子趁着褚槐陪老太太说话的间隙,偷偷从戚国府后门溜出。戚国府挨着宫城近,又在护城河内,抬头便能瞧见巍峨的宫殿楼宇。

她与宫中那位娘子的事,身边的人只有刘女知晓。现下刘女她还尚且不知是否忠心,故而这接头一事,只能她亲自出马。她在戚国府青瓦墙挂满藤花的暗处等着宫里的人。

每隔半月与宫中会面,今日刚好就是会面日。

候了快半个时辰后,一位身穿鹅黄碎花的小婢女,戴着短帷帽过来,“这位是尤娘子吧?”

尤秋柔等不及,让她速速说事。

那小婢女道,“我们主子吩咐了,这几日自保便好。”

尤氏速速回问,“那上次娘子交与我的枝桠粉呢?”

小婢女摇头,“不能用,待主子处理完宫中琐事,再吩咐娘子用此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