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在渐渐回归平淡的日子里飞快地过去,德鲁伊学徒罗迪每天早晚两次,必定会准时前往自然神殿,参与白袍牧师主持的祈祷仪式,尽管他对自然女神并没有虔诚的信仰,仅仅是认同这位女神象征的自然之道而已。
空余的时间,罗迪就在外殿的图书室里,翻看里德勒阁下收集的各种书籍,其中关于植物特性的占据大多数,当然了也有普通的魔法书、奥术书,甚至是炼金术的公式和基本符文,却没有解释其符号背后寓意的关键,哪怕是学习了,也无法窥见炼金术的体系全貌。
当然了,神殿外的那一小方空地,红鳞石蒜的长势相当喜人,哪怕有半数养坏了,剩下枯枝败叶,凋零地利害,剩下的一小半存活的植株,却还是顽强地野蛮生长着,尤其是在罗迪精心地伺弄下,隔三差五就过来松土、施肥、除草,甚至在空地上方牵扯藤蔓过来,遮挡住暖热的阳光,务必保持足够的荫凉,让红鳞石蒜有更适合生长的环境。
罗迪最担心的病虫害,由于这片空地毗邻自然神殿,别说夜蛾、蛴螬等害虫不敢靠近,就连乡镇最常见的蚊蝇牛虻都看不见,想必是神殿散发出去的灵光,对它们有天然的震慑。
当然了,罗迪答应在破釜酒馆继续帮忙的事情,还在继续地操持下去,与以往不同的是,约翰夫妇以前是一个铜子都不会给的,现如今却因为罗迪有一重德鲁伊学徒的身份,每隔十天就会给一把铜币,约莫二三十枚的样子,不算多,却也不少了。
原本约翰夫妇还打算给罗迪置办一身行头和铺盖,把他送到自然神殿住下,不过罗迪却很干脆地拒绝了,夺取这具身体的时间还很短暂,时不时出现在德鲁伊大师面前,或许还没什么,可是一旦经常在正式转职为牧师的瑞尔.纽卡斯面前露脸,迟早会被她看出破绽。
至少在灵肉彻底合一之前,罗迪必须在破釜酒馆继续待着,他的理由很强大,也很充分,就是美轮美奂的神殿再好,也不如酒馆给他栖身的柴房,这几年待下来,有一间还不错的房子可以遮风挡雨,他对约翰夫妇的感激,必须好好地报答一番,自然是不肯立即卷铺盖前往自然神殿,希望能多待一段时间。
原本约翰太太还有些介意,听到罗迪如此善解人意,不仅省下一笔购买崭新的行头和铺盖的钱,小帮工对善良的固执坚守,懂得感恩并适当回报的良心,终于消除了彼此之间的隔阂。
酒馆里的活毕竟不多,罗迪在空闲的时候也没有闲着,迳自在镇上闲逛着,看见有人需要帮忙,就过去搭把手,不是装装样子,而是真的出力气。
刚开始的时候,罗迪的这种行为,被不少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他别有用心,更难听的话都有,可是当罗迪坚持下来,受过他恩惠的人越来越多,说这话的人就少了,对于罗迪成为德鲁伊学徒的羡慕嫉妒恨也就淡化了不少。
深知人性丑恶面的罗迪,非常清楚同在社会底层的普通人的心态,他们是很难接受同阶层的人,一下子得到奇遇,或者凭着个人的努力,挣扎着往上攀升,突破了阶层的桎梏,人心里的劣根性就会发作,忍不住就想伸出手,把罗迪拉回来,踩在脚底下,嫉恨这个阶层的叛徒。
可是,德鲁伊学徒拥有的【一叶两豆】可不是摆设,对于真的痛恨自己,打算套麻袋、背后打闷棍的狂徒,一时间失去听觉,两只耳朵听不到任何声音,眼睛被遮蔽地什么都看不见,显然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正因为罗迪对镇上的居民日常施以援手,同时又不失底线地维护自身的利益,接连打退了几个狂徒,他的德鲁伊学徒的新身份,总算是深入人心,受到所有人的认可。
可是,普通人能够轻易地打发掉,以前玩在一起的小伙伴就有点头疼了,在罗迪成为德鲁伊学徒后,那些同龄人就立即疏远了关系,不敢继续来酒馆找他出去玩了。
一方面,罗迪的确是有正经的事情要做,不论是参与自然神殿的晨昏两次祈祷仪式,还是阅读书籍,对于不认识的字,得请教牧师小姐,甚至是德鲁伊大师,另外伺弄红鳞石蒜的事,每天都得去,丝毫不能耽搁。再则,酒馆里的跑腿帮忙不能拉下,在镇里到处帮人赢得口碑,消除居民们对自己的嫌恶,也需要一段相当长的时间。
另一方面,罗迪成为德鲁伊学徒后,拥有了施法的能力,一下子就和沦为芸芸众生的小伙伴们拉开了很大的差距,大家都说不到一起,找不到共同的话题,无论是到处掉皮捣蛋,还是与其他小孩子群体约架,都显得不那么符合时宜,自然是渐行渐远了。
不幸的是,罗迪所在的孩子群里,自从走了他这个孤儿后,另一个性格懦弱的家伙,就被孩子头盯上了,时不时地就会欺负他,甚至没有情理可言。
在这个不抱团,就会被所有人轮流欺负惨了的小地方,哪怕群体里的所有人都对他不怀好意,变着法子地欺负人,可是为了合群,为了不落单,唯一和罗迪说得上话的小男孩,还是咬咬牙忍下来了。
罗迪的心里不知道为何,主动找到了自己的朋友,看到他鼻青脸肿的,最近肯定没少挨打,就是不知道被家里人弄的,还是被那群孩子头搞成这样。
“安莱克,最近你过得怎么样?”罗迪的脸上,起先还有淡淡的微笑,却很快沉了下来,伸手指点着朋友脸上的淤青,“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
以前与破釜酒馆的小帮工玩得最好的少年,有着饱满光滑的额头,一双黝黑且深邃的眼睛,圆乎乎的下巴,看上去很像郡城里的世家豪门的贵族。
就是因为这份独特的气质,安莱克就没少被他父亲,出身水上人家,性格粗野狂暴的渔夫老子嫌弃,每次打渔收获少了,又或者在外面受了别人的气,回家就把怒气洒在安莱克,这个最不像他的小儿子身上。
以前,他们两人还算是难兄难弟,可是罗迪此时已成为德鲁伊学徒,属于自然神殿里的人,就没有人敢碰他了,哪怕是镇公所里的骑兵,看见罗迪都表现出相当的尊敬。
这一切,自然是让位于小镇孩子群里位居鄙视链最下层的安莱克羡慕不已,不过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做什么,曾经最不忿罗迪上位,准备套麻袋打他闷棍的几个人,都被罗迪夺走了眼睛和耳朵,要不是他们的家人求到自然神殿的牧师小姐面前,花费重金请她出手拔除法术效果,这几个人就彻底废了。
“没什么!我是不小心摔了一跤,脸上的青肿都是磕碰到,才会这样的!”
安莱克不肯认输的执拗脾气发作,硬是用谎言遮掩过去,脸上勉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罗迪,最近你过得不错嘛!”
德鲁伊学徒看到渔夫的小儿子努力地平静下来,可是他那魏颤颤的语气,眼睛里无法掩饰,还是流露出来的嫉妒,心里暗叹道:“还是太年轻了!”
罗迪的脸上露出真心的关心朋友的笑容:“安莱克,我在神殿的图书室里,找到几本与魔法有关的书籍,要不要看看?”
德鲁伊学徒洞悉了这具身体的朋友,急于摆脱现状的强烈企图心,不顾一切地想要往上爬的野望,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可是他那深邃的眼睛深处,跃动着的火苗,迟早有一天会变成毁灭一切的熊熊燃烧的烈焰。
安莱克似哭非笑的脸,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即为之瞬变,发自真心的欢快,哪怕有一丢丢的怀疑和警惕,却还是没能克制自己的情绪,当场流露出来,并伸出手,抓住了好朋友的手臂。
“我要,我要,我要看一看的,罗迪,你真是世上最好的朋友……只是,可以吗?我可以吗?”说到最后的时候,安莱克似乎记起了自己的身份,满脸期待,却有满肚子的怀疑。
他认为,已经成为德鲁伊学徒的罗迪在存心戏弄自己,就像那些孩子头,想看自己的笑话,想听见自己痛苦的呻吟,就会狞笑着捋起袖子,朝自己挥动拳头。
可是,罗迪早就察觉到,神殿里的其他德鲁伊学徒,尤其是有背景,有人撑腰的几个家伙,对自己的态度,从刚开始的不屑,渐渐地转变成忌惮和提防,有意无意地在德鲁伊大师面前说自己的坏话,发现里德勒阁下根本不相信,甚至不理会这些芝麻绿豆的小事,他们就凑到牧师小姐的面前,借助相同的出身背景,说了很多不中听,对自己不利的话。
罗迪知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道理,哪怕自己真的挑不出错来,长时间地持续下去,肯定会对自己造成一定的影响,首先就是牧师小姐会对自己疏离,待到时机成熟,一个借题发挥的小错,板子就会打在自己的身上。
尽管这些事情不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和影响,不过打发掉这些讨人厌的苍蝇和蚊子,免得他们破坏自己的修行之路,那就必须做点什么。
罗迪知道曾经的朋友安莱克有一种过人的天赋,那就是强大到令人发指的记忆力,只要是书籍,给他看过一遍,就会记得八九不离十,这种过目不忘的本领,在施法者里面也算独一份的,目前来说只有交心的自己才知道,不为第三人所知。
正是因为这样,罗迪有心借出图书室里的魔法书,为好朋友安莱克引领入门,一旦绿叶小镇出现了魔法师,哪怕是一介学徒,他散发出来的光辉就会耀眼地如同缓缓升起的太阳,将自己的光彩完全遮掩过去。
“有人说自污可以避嫌!可是,在我看来,自污是下乘的手段,容易被人抓住把柄不说,还会令人嫌恶。高明的做法是捧起一个更耀眼的人物,让所有人都无视我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