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玄女见这两位奇人如此有趣,不由微微一笑道:“老前辈,我那点东西,比起两位老前辈,不过是雕虫小技啊!”
仙琴老人琴高一听,便呵呵一笑道:“如何?连她也并无把握令我心动了吧!”
魔笛老祖慌了,心道这女娃玄幻之极,她若一味谦辞,那老祖我今日岂非真的当众出丑?向仙琴老怪叩头认输?传将出去,教老祖的面皮往哪放了!这又万万不行!
魔笛老祖惶急之下,唯有再向九天玄女涎脸笑道:“小朋友,你存心想看老祖出丑么?”
九天玄女笑道:“老前辈未得我同意,拿我做赌注,便向他叩一个半个头,也是罪有应得啊!”
魔笛老祖一听,不由呆了,心道:我以为这女娃儿喜音律之极,必然肯以她的奇技去骗仙琴老怪的琴谱,这才故意与仙琴老怪打赌,假若这女娃儿真的改变心意,那老祖我今日便算栽到家了!
他惶急之下,不由向九天玄女求道:“若小朋友不答允,老祖我唯有向你叩头相求!”
九天玄女一听,又见魔笛老祖真的有所动作,却向她下跪叩头,不由大急,连忙抢先道:“老前辈于我有传艺之恩,乃半师身份,怎可向小朋友半徒弟行此大礼?决计不行!”
魔笛老祖见九天玄女意态真诚,这才知她绝非忘恩负义之人,心中不由大慰,他略一沉吟,便欣然道:“小朋友,你那奇技,老夫不想学了!你保留着造福世人罢了!但务请先向仙琴老怪略显一二,只堵住他的口实,免被他把小朋友的奇技轻视了!”
九天玄女见魔笛老祖对此事如此执着,心道:若不化解这两大奇人的心结,只怕日后难以脱身,被他两人纠缠不休!这般转念,九天玄女便目注仙琴老人一眼,然后忽然微微一笑道:“其实也没什么惊奇之处,老前辈所言奇技,不外是天机学之其中一种人间道而已,例如这位仙琴老前辈,依人间道上所判,其昔年奥秘,便可一目了然!”
九天玄女说得轻松,但仙琴老人却吃惊地直眨眼道:“姑娘对老夫的昔年往事,竟可一目便了然么?你!你且说说看!”
魔笛老祖却乐了,他连忙鼓动道:“不错!不错!小朋友,务请说说!好把仙琴老怪吓一大跳也!”
九天玄女微微一笑,也不再犹豫,便依人间道所判,朗声道:“仙琴前辈年方十五,必有一场大病,奄奄延至十八,方霍然而愈。不幸三年后父母双亡,时年二十一。其后娶妻生子,稍享天伦之乐。可惜光阴不长,子年二十六时夭折,翌年妻亦丧亡!”
九天玄女判断至此,仙琴老人的脸色已唰地发白,也不知是否已触着他隐痛,盯着九天玄女,却不发一话,脸色连变数次。
魔笛老祖见状,心中不由惴惴不安,心道:瞧这仙琴老怪的样子,也不知老夫这宝贝小朋友是否说错了?她所说可是犯忌的惨痛隐私!若说对了,固然可令仙琴老怪拜服不已,但若说错了,这等咒人死父亡母、妻逝子夭的毒语,必惹仙琴老怪大动杀机!哎,届时我老祖也不知相帮哪一面了!
魔笛老祖情急之下,不由左望一眼九天玄女,右瞥一下仙琴老人,但终究难下判断,无奈只好说一句:“小朋友!说话小心了!”道一声:“仙琴老兄!自古有道相由心生,就算我这小朋友判断或有差池,你大人大量,心宽如海,必定可以宽宥一二!”
九天玄女闻言微笑不语,一派从容淡静。
仙琴老人脸色却越发阴沉,他狠狠地瞪了魔笛老祖一眼,喃喃道:“谁说我心宽如海?偏要狭窄如线!谁教被你魔笛老祖,把老夫的惨痛辛酸听进耳里了!但乖乖,这位姑娘,你!你还知道什么?”
仙琴老人心绪激动,说话也变得缠夹不清,乱七八糟的。
九天玄女这才微笑续道:“仙琴前辈不幸遭此残酷打击,心灵剧创之下,遂淡化世情专心贯注于音律之学,于子及妻亡后三年,终音律大成,当于此时悟创琴谱高山流水,凭此一曲绝世琴谱,遂成世间一代音律大师!这以后的事,魔笛前辈可能已一一尽知。为避通泄秘密之嫌,便不说也罢了!
魔笛老祖忙盯着仙琴老人道:“仙琴老兄!是也不是?”
仙琴老人的神色,此时已渐复平静,他伸手抚一下满头的银发,仰天长叹道:“哎!不料世间竟有这等奇玄之学,凝目一瞥,竟窥破了老夫八十年前惨痛隐私!”
好一会儿,仙琴老人琴高才满面肃然地目注九天玄女,沉声道:“这位姑娘!你如何判断老夫的昔年往事?可否解释一二?”
九天玄女微笑不语,似在思忖,是否可在两位奇人面前轻泄天机。
魔笛老祖见状,连忙道:“小朋友!说啊!便不说全部,也稍说一二嘛!”瞧样子,他竟比身历其境的仙琴老人更急欲知其究竟。
九天玄女微笑道:“两位前辈历尽人世沧桑,已达半仙之体,这人世天机,但听无妨,只是听者自听,切勿轻泄于人,此乃唯一条件,未知是否答应?”
仙琴老人一听,登时瞪了魔笛老祖一眼,厉声道:“魔笛老祖!你这是沾了老夫的光,才有幸听此天机之秘!你听清这位姑娘的条件了么?你若把老夫的隐秘轻泄于人,她便不找你算账,老夫也决不放不过你!”
不料魔笛老祖一听,却呵呵一知,没口地答应道:“不说!不说!老夫决计不说!亦绝不敢说!”
仙琴老人深知魔笛老祖疯起来,口没遮拦,见他答应如此爽快,不由疑惑道:“你!你为甚不敢说?”
魔笛老祖叹了口气,苦笑道:“也不为什么,因为老夫也有隐秘捏在这位小朋友手上,那是决计不可被人知晓的!我若把老兄你的隐秘说了,她一怒之下,怪我反悔,她亦反悔,把我的隐秘向世人宣示,我!我以后还敢在江湖露面么?所以啊!老兄放心,你的隐秘,老夫是决计不敢说的了!”
仙琴老人一听,这才松了口气,呵呵一笑道:“呵呵!原来你也有隐秘捏在这位姑娘手心上,这就彼此扯平了!姑娘但直道无妨了!”
九天玄女见两位老人,心境如顽童,不由欣然一笑,也不隐瞒,坦然朗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奥秘,我所判断,不外据仙琴前辈的相格行运年岁而言。仙琴前辈额顶天中位尚留黑印,此乃灾病之兆;黑印下延至日月角,灾病绵长之象也。又天中主行年十五,日月再主行年十八,则十五起病,延至十八痊愈,便立可判断矣!”九天玄女含笑一顿。
仙琴老人忙道:“尚有下文呢?”
九天玄女道:“命主额中辅角二十一之时,不幸灰黑之气直犯父母宫,此乃父亡母丧之兆;前辈年二十一父母又亡,遂下判断。又前辈父母双亡后,必定草草下葬,致成三煞祖穴,煞气五年后现于额左邱陵位,再直犯子嗣宫,子必夭折矣;又翌年再现于坟墓位,直射妻妾宫,则妻必亡矣;又邱陵年值二十六,坟墓年值二十七,这两年子亡妻丧,仙琴前辈必遭残酷打击!运势如此不幸,我亦深感同情!”
仙琴老人喃喃道:“我……我当时恨不得也跟着妻儿去了!我一怒之下,便把家产全数变卖,替妻儿建了一座华墓,我把自己的衣物也全埋进去,以此向人世宣示,我已对人世心死了!哎!”仙琴老人勾起往事,惨痛之情不由溢于言表。
魔笛老祖此时也陪叹气,满心同情,哪还有半点戏弄之意?
九天玄女见仙琴老人神色有异,不欲他因往昔惨痛损害他的灵根,便连忙接口道:“往昔已矣,势如流水,逝者如斯!”
仙琴老人一听,才猛地惊醒道:“是!亦如高山流水,人生原是高低起伏,有生有死,如月有阴晴圆缺,世事古难全,惟山高不绝,流水不尽,天地不灭!”
九天玄女微笑了,她接口道:“不错!仙琴前辈自安葬妻儿后,误打误撞,竟替妻儿选了一座天琴龙穴,天琴龙穴主荫庇一代音律宗师,龙气遂发于前辈额侧左右山林,山林即风水位也,时年二十九,当于此年得获奇缘,以后精研音律之学,终成一代琴技大师矣!”九天玄女说至此处,戛然而止,再不肯多说半句了。
魔笛老祖见仙琴老人默然不语,似在思忖什么,忙道:“如何?仙琴老兄!我这小朋友大概幸而言中了吧?”
仙琴老人此时才长叹口气,道:“何止幸而言中?简直如老夫的影子,直把老夫的骨缝之秘亦窥透了!尚不止……”
魔笛老祖忙道:“还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