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仙琴老人(1 / 1)

魔笛老祖深知此话,因为他与仙琴老人虽然缠斗不休,但那只是技艺的较量,私底下两人均视对方为天下唯一知音人,魔笛老祖若有不幸,仙琴老人固然伤心欲绝;但仙琴老人若有测,魔笛老祖却也如丧手足。

此时笛音与琴声相抗,一个是天下唯一知音,一个是天下唯一传人,任何一个有所损伤,均绝非魔笛老祖所愿所望,他眼见两者之间已到内力相抗的绝境,无奈只好按捺争胜之心,连斗赢琴音的多年夙愿也不顾了,连忙向九天玄女传声道:“姑娘快转笛音境界!迟则恐有不测!”

九天玄女心境已进入无为以抗坚锐的境界,根本就没有任何以强抗强、变音制胜的念头,因魔笛老祖此示警之声入耳,她不由一怔,喃喃道:“笛起潮生,如山汹涌,潮生曲已抵巅峰矣,尚变什么意境?”

魔笛老祖不知九天玄女已进入无为抗坚锐的境界,还以为她已受琴音所制,非要催激内力,以更厉的笛音鼓动潮生,结果势必两败俱伤,连忙道:“潮生于水,潮亦止于水,有流水必有高山,高山永远高于流水,因此潮之尽乃天地生,潮生曲为甚不可以向与天地同化的意境进发?”

九天玄女一听,不由心痒难熬,暗道:是啊!潮生曲尚有下阙天地同化,为甚不去大胆试试?

她心动意生,意生则真气充盈,心、意、气三者合一,贯注于笛音,音韵便立由势极雄豪转为狂风骤起!

笛音的意境立刻又与天地融会,令人胆战心惊景象立生,但见狂风骤雨一转而为天昏地暗,接而暴雨倾射,日月无光,天地变色,恒山上下,骤变一个风雨界!

魔笛老祖惊叹之际,仙琴老人的苍劲声音又蓦地传上来了:“嘿!魔笛老怪!你那传人竟连潮生曲下半阙也领悟了,其意境威力简直比你有过之而无不及!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你传了什么绝招?存心取老夫的性命么?”

魔笛老祖一听,怕仙琴老人一怒之下,再以琴音相抗,忙传声音道:“非也!非也!我这传人,已变音韵,以避仙琴兄的锋芒矣!你千万少安毋躁,任其音韵自然发展,则一切自有分晓!”

魔笛老祖这一声传将下去,琴声便骤然停下,似乎仙琴老人已接纳提议,不再以琴音相斗了。

九天玄女气息登时一松,她的意境更为突飞猛进,没有丝毫阻滞。

但听她的笛音忽从暴雨倾射转缓,啸啸风声、哗哗暴雨随即化小,渐而便云散雨收。此时虽惊魂甫定,但笛音意境依然余音袅袅,令人悠然而进入一个绵绵如水、逝者如斯的轻灵迷幻境界!”

魔笛老祖此时叹了口气,正要向下面浑河中的仙琴老人处说一句什么,但凝目注视,神色凝然,一言不发。

魔笛老祖深知此乃初悟潮生──天地幻化曲的必历心路,这便是音律中的余味无穷的超凡入圣境界了,因此也不敢去惊扰九天玄女的思绪,只在她后面凝神戒备,以防有任何外力侵袭。

魔笛老祖深知,此时是研习玉笛神功中最凶险的时刻,因为此际还恰好是旧曲已尽、新曲未发的心灵恍惚期间,亦即心灵最脆弱的一霎,不幸遇上外力侵扰,轻则心灵受损,初悟意境登时烟消云散;重则犹如练武的走火入魔,立时经脉尽断而亡!魔笛老祖当年初悟潮生──天地幻化曲时,正是于此凶险时刻时,忽然想起当年与二女的恩爱情痴,心潮如涌,几乎走火入魔,幸亏他及时咬破舌头,吐出几口内血,这才把如涌的心潮压抑下来。

自此之后,魔笛老祖就极怕与女子单独相处,这是他隐藏了几十年的秘密,自然不会告知世上任何人。

就在魔笛老祖凝神之际,天峰岭上,已呼地跃上一位老人。但见此人童颜鹤发,腰挂一个沉甸甸旳黑琴,最特别的是他足上竟穿了一对鲤鱼鞋。

魔笛老祖不必看此人的容貌,单看黑琴、鲤鱼鞋这两件活宝,便知此人是谁了,因为普天下有此两件活宝的,唯有仙琴老人琴高而已。

来人果然是仙琴老人琴高,只见他的鲤鱼鞋嘴一张一合间,身形已然掠近,摇头晃脑,张口便要发话。

魔笛老祖一见,连忙拼命摇手制止,又以传音入密的功夫,向仙琴老人发话道:“嘘!噤声!切莫发生任何音出来!”

仙琴老人大奇,连忙亦以传音入密道:“为什么?甚少见你魔笛老怪如此紧张啊!”

魔笛老祖叹了口气,苦笑道:“不为什么,我只是不欲前功尽废,失去如此一绝世奇才而已!”

仙琴老人是音律道中的大行家,他一听,向九天玄女瞥一眼,立刻便明白魔笛老祖言中的含意,九天玄女此时正是处于一种旧曲已尽、新曲未发的余味未尽的迷茫境界,亦即是其功力最弱的一霎,稍加惊扰,便会轻则前功尽废,重则走火入魔、一命呜呼!假若如此,魔笛老祖不找人拼命才怪!

仙琴老人亦立刻屏神蹑足,不敢做任何异动,他倒并非怕魔笛老祖找他拼命,而是他自己亦惊叹世上竟有如此奇高悟性的音律天才!他与魔笛老祖均是心高气傲、但又爱才如命的人,碰上九天玄女如此一奇才,岂有不拼命珍惜之理?

于是天峰岭上,仙琴老人、魔笛老祖,这当世的两大奇人,竟乖乖替九天玄女当起守护神来了。

恒山天峰岭上,白云缥缈,清风拂面,果然是一处仙圣之地,当年舜帝狩巡至此,有感而封为北岳,这名头似非侥幸而来。

好一会儿,才突听九天玄女啸啸长叫一声,接而又格格大笑道:“魔笛老前辈!潮生曲果然是天下无双的神曲!多谢前辈教诲!”

魔笛老祖一听,并不答话,却突兀反问了一句道:“潮生曲谱,你已领悟,但你想一想,到底还记得多少?”

九天玄女闻言一怔,但也立刻醒悟,她微一沉吟,便即朗声道:“有形之谱,已忘记十之八九矣!”

魔笛老祖点了点头,又沉声道:“那无形之谱,你又去了何处?”

九天玄女肃然道:“无形之谱潜于心中,原来只有一二,但那有形之谱去了十之八九后,心中的无形之谱陡增,此时已达十之八九矣!但不知为甚,尚余十之一二,却不肯进入心中!”

魔笛老祖一听,不由以手加额道:“老天!你赐此绝世传人于我魔笛老祖,你待我虽有万般不是,但也可一概而量了!”

魔笛老祖感叹一声,这才乐呵呵对九天玄女道:“小朋友,你可知你手握的什么笛子?此乃先古白玉雕琢而成,通体均为白玉,能吹而发出声音,已万中无一,那魏公子婴齐,自负吹遍天下名笛,但亦难发出音来!若能领悟而奏潮生曲出有形之谱的,老夫行走江湖数十年,阅人无数,亦绝无此人才!再而从有形之谱跃为无形之谱,老夫当年亦花了五十年功夫!你如今在短短二三时辰,不但发音,更能领悟而奏,再一跃而成无形之谱存于心中,潮生──天地幻化谱已成了心曲,此后当可随心所欲,任意而发,再无任何阻碍了!”

魔笛老祖说到此处,不由叹了口气,苦笑道:“如姑娘你这般音律奇才,若再经磨炼,这音律之天下,便非你莫属了!”

九天玄女闻言,向魔笛老祖盈盈一拜,微笑道:“老前辈过奖了,小朋友但有小成,也赖前辈无私相授之德,小朋友自是没齿难忘!”

仙琴老人琴高闻言,亦向魔笛老祖贺道:“恭喜魔笛兄!终获此绝世奇才,无私相传此不传秘学!”

不料魔笛老祖一听,却怪笑道:“谁说老祖我乃无私相传?我其实是心有所求,才有所传罢了!”

仙琴老人奇道:“魔笛老兄为求传人,多年心血,今已达成,你尚遗憾什么?”

魔笛老祖怪笑道:“你不知我所求的是什么,因此你仙琴老兄才可以如此神态从容!假若你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法宝,你若不心动,我问你叩头认输!”

仙琴老人又惊又奇道:“是甚法宝?能我心动呢?”

魔笛老人大笑道:“仙琴老兄若心动,那就必须把你的仙琴琴谱高山流水,向这位姑娘小朋友相传!而且我敢断定,你必定心甘情愿!”

仙琴老人一听,不由怪笑道:“我仙琴老人阅遍天下,有甚法宝可与我那高山流水琴谱相提并论?仙琴老兄,你这算是用计骗我的琴谱么?”

魔笛老祖叹了口气,道:“绝非用计,而是你非心甘情愿不可!”

仙琴老人大笑道:“普天下谁可令我心动?更心甘情愿以琴谱交换!”

魔笛老祖一听,连忙求援似的向九天玄女道:“小朋友!老祖我对你到底有传艺之劳,我与这仙琴老怪打赌,你便不助我一臂之力么?你快显一显你的奇技啊!不然老祖我便得向他叩头认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