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玄女想做便做,说去就去,她也不管恒山上面,是否真有那北岳安天玄圣大帝在那儿,身形一晃,早如闪电般向东北恒山的方向掠去了。
九天玄女掠行了两个时辰,突见前面数里远处,灯火灿烂排成了生一长串;又听闻淙淙流水响声;她正感口渴,不由大喜,心道有灯光又有河水,正好饱饮一顿再上恒山去!
九天玄女当下加快了速度,闪电般向灯光水声处掠了过去。
渐而接近,只见一河两岸,人山人海,男女混杂,处处欢声笑语。原来这是晋国滹沱河两岸百姓,每年正月十五晚上,时兴摆彩灯竞赛。
除了彩灯,还有琴棋诗画,总之,谁能在这正月十五彩灯会上,抢元夺魁,谁就成了本年的幸运儿。
当上幸运儿并没有什么奖赏,但有一样最妙的好处,便是可以任意选择滹沱河两岸的美女做伴,事实上,谁能在彩灯会上抢元夺魁,谁的琴棋诗画必定有过人之处,男以诗为貌,如此奇才,岂不令姑娘家意乱情迷?
自然亦有女子才艺出众夺魁的,不过男的抢之称为彩元郎,女的夺魁称为彩魁女,一旦有了这两大名号,男的不愁娶,女的不忧嫁,有这般妙处,怎不叫滹沱河两岸的青年男女心仪?就算上了年纪的,有谁不想自家的儿女出人头地,娶个好媳妇,嫁个好郎君?因此两岸百姓,对这正月十五彩灯会,均非常狂热。
特别是两岸的青年男子汉,谁不想这鹤立鸡群的殊荣?因此自然施展浑身解数,全力以赴。就连当地的晋国诸侯的公子王孙,对这彩灯会亦趋之若鹜。
九天玄女性喜热闹,见了这等热闹美景,不由欣然赴会。她随便往男女人群中一钻,便占了个好位置,向河上望去,不由乐得格格大笑。
原来此时一串串爆仗已鸣响起来,彩灯会开始了。男男女女,竞相把自己制作的彩灯放入河中,霎时万灯齐明,满河彩灯星星点点,闪闪烁烁,犹如银河飞落,繁星洒在这滹沱河上。
彩灯形形色色,令人目不暇接。山水花卉灯、飞禽走兽灯、虫鱼蜂蝶灯、亭台楼阁灯、珠帘伞灯、龙虎狮豹灯,等等,等等,大千世界,乾坤万家,瞬间皆在河上展现。
滹沱河两岸,搭了无数彩棚,瞻前顾后,张灯结彩,男女老少云集,鼓乐喧天。
九天玄女平生第一次目睹这等热闹场面,她乐得东钻西逛,连上恒山探索列国天机的大任也似乎忘了。
人人均只顾寻热闹,青年男子拼命在美女面前表现自己;美女们竞相向才艺出人的青年男子以目抛媚;谁也没留意在这彩灯会上,竟吸引了一位绝世奇女子。九天玄女乐得逍遥自在,她此刻根本不想惹人注意,她上这彩灯会的目的绝非夺什么花魁女的名头,对这俗世的尊荣,她根本就不屑一顾,她只是凑热闹、任性而为而已。
此时突地有几辆华车急驰而至,车上有一位华服男子,气势不凡,相随护卫的武士竟达数千人。
人群中突然有人呼道:“啊!是魏文侯的公子魏婴齐!魏公子多才多艺,名震晋地,连他亦来赴会,滹沱河彩灯会必定生光不少!”
接而又有人低声道:“听说魏文侯最钟爱此子,因为他吹笛之技,已出神入化,魏文侯连祖传的古笛也传给他了!”
此时九天玄女恰在说话者的身旁,那人的话声令她心中一动,暗道:“魏文侯甚有王者之相,未知他的儿子又如何?日后是否可以继承魏文侯的王业?她心存疑念,不由便留意起华车上那魏婴齐公子来了。”
九天玄女目力奇佳,可百丈视物,而且此时那魏公子婴齐相距九天玄女不足二十丈,因此九天玄女对他的容貌仪表自然一目了然。
但见魏婴齐方面额阔,目大圆睛,眼露白而眉浓,五岳耸起,齿方而密,且耳贴其肉,其貌轮廓分明,清晰之极。
九天玄女心道:此乃豹形之相也,大有王者之气相,日后必能继承祖业,不失为一方之王,可惜气量稍窄,且性傲而狂,此乃其本命危机之所伏也!
九天玄女转念断判之际,那魏公子婴齐俊目四顾,忽然向身边的侍从大声道:“我吹笛一曲,可令万人沉寂!你等信否?”
侍从连忙高声颂道:“魏公子才调高雅,精通音律,尤擅笛音,技能出神入化,天下无人能及!”
魏婴齐欣然登上临江的彩楼,迎风挺立平台之上,转动身子吹起笛子来。
清越的笛声随风撒向人群,弗远不届。
果然,各种喧闹的声音戛然而止,行路的人停住了脚步,坐着的人站起来倾听。
一曲吹罢,楼下竟然鸦雀无声,好一会儿,才爆出一阵雷鸣般的喝彩声。
魏婴齐揽笛四顾,一派洋洋自得,意气风发的样子。
九天玄女睹状,不由暗暗皱眉,心道:这魏公子甚有性格,可惜量小气傲,精气神乃人之本,其本命不免便被其气量拖累了,他此等傲态,若不警醒,只怕连其本性格亦被融化而改变!可惜!可惜!
就在此时,原在楼下江边停泊的一叶轻舟,忽地跳出一位白发老者,一头银发,在彩灯下分外惹人注目。
白发老人一面吟诵诗歌,一面登上楼来。其状高雅,吟诵吐字清澈,音韵悠然,远近皆清晰可闻。
魏婴齐加上这位白发老者,这座临江的彩楼登时成了万众触目的地方,就连江上的万千彩灯,相形之下,也黯然失色。
白发老者向彩楼上面走去,魏婴齐的侍从见状纷欲阻挠,白发老者吟诵声不停,只稍提高一点音调,那站在楼级上的几名侍从,登时便如泥塑木雕,呆立不动,仿似逐级恭迎白发老者似的。
白发老人与那些侍从的异样,在场中谁也没有察觉。九天玄女目力奇佳,自然是唯一的例外。她心中不由一动,暗道:这老头儿以声气封人脉穴,倒甚有来头,简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这比巫丹师姐的十指气剑,显然便略胜一筹!嘿嘿,若能与他打上一架,这倒很好玩啊!
九天玄女心念急转,她想与白发老人打架,倒并有心较量,而是她觉得他那以声气封人脉穴的功夫甚妙,有心想向他偷师一二而已。
此时白发老人已大步走上彩楼,魏婴齐一见,倒也没甚惊惧,含笑向老人道:“老人家有甚指教?”
白发老人微笑道:“你便是魏文侯的公子魏婴齐么?”
魏婴齐素以才艺闻名于晋,白发老人认得他的身份,倒也没甚惊奇,坦然一笑道:“我正是魏婴齐。”
白发老人又微笑道:“听说魏公子精通音律,擅长吹笛,其技出神入化,天下无人可及,是么?”
魏婴齐一听,被触着他的痒处,不由傲然一笑道:“此乃天下人赠之美言,但自感也当之无愧!老人家不见我一曲可令万人沉寂无声么!”
白发老人闻言,目中精光一闪,摄人心魄,但一闪即逝,随即呵呵一笑,道:“原来刚才那一曲是魏公子所吹!很好!很好!你天资极高,于笛子一道亦有根基,可惜所用的笛子乃庸俗之物!”
魏婴齐一听,不悦道:“我这管笛子,乃先祖所传,家门至宝,敢说天下最珍贵,有生以来,我所见笛子不下万千,却没有任何一根可以超越这管家传宝笛!老人家却说它庸俗?想必是老眼昏花了吧。”
白发老人笑道:“老人家不似公子王孙身份,可以品尽天下名笛,但自小练习吹笛,倒也吹过无数民间笛子,因此当能过目而知优劣,并非信口胡言。假若魏公子存疑,老人家不妨当众吹公子的家传宝笛试试!”
魏婴齐心中有生气,为了证明自己的笛子确是传至宝,他想也不想,便把笛子向白发老人一递,又微哼一声道:“老人家请!但我事先须言明,此笛绝非庸品,等闲之辈,功力未足者,怕难把它吹响!”
白发老人微笑道:“不妨吹吹一试便知优劣矣!”
白发老人说罢,把魏婴齐的笛子一横,吸一口气,吹将下去,乐声一出,笛子却立刻爆裂成两片!
此时不但注视的人大吃一惊,目瞪口呆,连九天玄女亦道这老人能以声封人穴脉,他岂不能以声断人笛子呢?但此等内气之强,当今世上只怕已无人可及矣!但未知他既能断笛,又是否能吹笛?
九天玄女心念电转之际,魏公子魏婴齐已神色一凛,傲气不由消退一半,他向白发老人一揖道:“老人家内气惊人,竟可令檀竹笛子一裂两片,家传之宝被毁并不足惜,只是欲见识老人家所用的奇器,未知是否可以成全?”
白发老人微笑道:“我所用的笛子,当世中会用的少之又少,公子只怕也不例外。”
魏婴齐犹带自负道:“笛子我最精,什么笛子我没见过?老人家若有名器,只管取出来试试看!?
白发老人闻言又一笑,笑声未落,他的手上不知何时,已多了一管笛子,通体雪白,状甚怪异,“公子请!”白发老人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