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仅过了片刻,躺在石**的姑娘,原来紧闭的眼皮忽地一张,俏目中的射出两缕目光,分别落在玉子先生、商革俩人的脸上,又忽然格格一笑,喃喃道:“好梦谁先觉?到底我自知;一餐酣睡足,两位老人儿……咦?是这位大叔,把我送到这儿么?”姑娘伸手一指商革道。
商革不由一怔道:“姑娘你一直昏睡不醒,你怎知道是我送你到这儿?”
姑娘格格一笑道:“这位白胡老先生,神定气闲,绝非跑远路奔波之人;大叔你却气色促促,神形突突,此乃劳碌奔波之像,两相印证,便不难判断也!”
商革喃喃道:“姑娘!你……你还知道什么?”
姑娘笑道:“我还知你家有亲人灾病,亟待救援,但却先救于我,仁义之心可敬可佩!”
商革道:“姑娘为甚可以看出?”
姑娘微笑道:“大叔印堂先黑入红,当主亲人有疾,但过了此象,便有喜事降临矣。”
商革与玉子先生面面相觑,喃喃地道:“姑娘是仙女临凡?不然怎会推算灵验如此?姑娘……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姑娘此时已一跃而起,先向玉子先生一揖,再向商革一福,格格一笑道:“多谢两位救命之德!我非仙女,亦非神非圣,我姓钟名静,师傅他替我起了个名号,叫九天玄女而已!”
这位姑娘自然便是九天玄女钟静了。
此时不但商革惊奇莫名,连医圣玉子先生亦连连眨眼拈胡,很为九天玄女的奇幻而迷惑吃惊。商革向玉子先生叹道:“这位钟姑娘,竟把玉子先生的望闻问切奇术也比下去了!”
玉子先生微笑一下,问九天玄女道:“钟姑娘为甚被人推下山崖,却没粉身碎骨?”
九天玄女格格一笑道:“玉子先生之言差矣!第一我并非被人推,而是自己滚的;第二当时我心中根本没有生与死的念头,不怕粉身碎骨,因此也就决计不会粉身碎骨啦!”九天玄女这话,实际亦即无为神功中的无为必胜的要旨。
医圣玉子先生和商革,均非此道中人,自然听不明白。
虽然不明白,但玉子先生却不去追究,他又微微一笑道:“钟姑娘既有卜算玄测之术,为甚竟如此大意,贪一时口福,竟把蛤蚧、田螺一齐吃进肚腹?”
九天玄女一听,叹了口气,苦笑道:“卜者如医道,能医不自医,因此我虽已有危机之兆,亦曾验过每一味菜式,不料竟仍被人算计,或许这是我九天玄女不慎轻泄天机,必然要遭受的惩罚吧!”
玉子先生微笑道:“蛤蚧和田螺,若分开来吃,不但无毒,且不失为一味美妙的菜式;但若两味一齐吃进肚子,经人胃中之酸液催化混合,便会产生一种极强烈的麻醉毒素,可令人永远昏迷至死。钟姑娘仅只昏睡而已,这却是老夫平生仅见的异数。”
九天玄女暗道:玉子先生不知我乃师傅老子的徒弟,自然不明白无为而笑巧的道理,这也难怪,他凭望闻问切神术,不但立治我的病根,且可立解奇毒,这医圣两字,倒非虚衔!九天玄女对玉子先生顿生感佩之心,她很认真地向玉子先生请教道:“未知先生以甚法宝,立解我身中的奇毒?”
玉子先生呵呵一笑,道:“姑娘之毒,乃由口福而起,解毒自然亦须从口福入手,因此老夫便来个以食攻食,给你吃了二颗法宝。”
九天玄女奇道:“到底是甚法宝?”
玉子先生道:“一颗法宝叫甘草丸,一颗法宝叫黑豆丸而已。”
九天玄女笑道:“玉子先生莫说话一半好么?这甘草丸有甚用处?黑豆丸又有甚功用?”
玉子先生微笑道:“姑娘想学医道么?”
九天玄女格格一笑道:“非也,非也,自古道卜者如医,能卜不自卜,能医不自医,因此我便来个合而为一,欲卜时非医者,欲医时非卜巫,如此岂非可以自卜,自医么?”
医圣玉子一听,不由拈胡大笑,笑毕才点点头道:“姑娘之聪慧,悟性之高,心灵之玄奇,简直天下无双矣!其实也并无甚奥秘,因黑豆功能镇心明目,活血解毒;甘莫乃解毒之圣,亦为药引;姑娘中的既是合二为一之毒,老夫便来个以二攻一之法,姑娘所中之毒,自然立可消解。”
九天玄女盯着玉子先生,稍停才咯咯笑道:“先生果然不愧医圣称号!以以二攻一之法,对付合二为一之毒,此法之妙,当世亦仅先生一家而已……若我所料不差,先生之医道,必在先生父丧入土之后,方才称着世上!”
这时却轮到玉子先生吃惊了,他眨了眨眼,方道:“不错!的确如此!但姑娘你年纪轻轻,四十年前的隐私,你如何得知?”
九天玄女微笑道:“玉子先生本运大旺于山林,山林即风水位,风水位现紫气如葫芦,乃主当发一代神医;又山林位时年应为廿九,据此而断,玉子先生所名之期,当在四十年前的父丧后也!”
商革不待玉子答话,忙道:“玉子先生,是也不是?”
玉子先生叹了口气,道:“千真万确!玉某人早年落魄不堪,年廿五父亲去世,当时有一僧人,替父亲指点下葬之地,把父亲葬了,当时僧人只说那墓穴日后必有点好处,到底是甚好处,僧人也不肯直道。不料四年之后,正当我廿九之年,我在拜祭父坟途中遇险,偶在山洞之中拾得一本药笈,名神农药典,我精研数年,医术大进,终于挣得一个医圣的名堂……这些均是四十年前的事了,不料钟姑娘竟如目睹!这卜巫堪舆之术,当真不可思议……”
医圣玉子先生赞惊之音未落,商革已连忙接口道:“那……务请钟姑娘替商某看看,家父是否尚可延续阳寿?”原来商革眼见九天玄女有测人吉凶祸福、断人生死富贵之能,岂会轻轻放过?于是便连忙趁机打探道。
九天玄女对商革甚有好感,见他宁愿暂置老父疾病不顾,先求玉子先生救醒自己,心中亦大为感佩。她闻言更不推搪,当下自商革的脸上仔细一瞧,九天秘笈之人间道绝学,油然浮上脑海,略一沉吟,便朗声道:“商先生额之左右日月角暗,乃主家中父母堪虞,日内恐有丁忧!再者印堂黑气已由浅入深,父丧之忧恐为期不远也……商先生快回去救治令尊吧!”
商革一听,登时神色黯然,随又长叹一声道:“不过家父年已过七十,就算有甚不测,亦是定数难逃矣!”
九天玄女决然道:“商先生之言差矣!虽道天命难违,但亦道孝感动天,未尽全责,又焉知事不可为?还是请玉子先生速移大驾,到府上救治是也!”
商革尚有犹豫,似不欲劳玉子先生白走一趟,但玉子先生却忽然呵呵一笑,道:“钟姑娘之言甚是,未尽其责,又焉知事不可为?走!这便上商家去吧!”
当下玉子先生一手拿起药箱,反而催促商革速速上路。
但商革是骑马而来,坐骑只得一匹,无论如何容不得三人坐上去,况且九天玄女到底是姑娘家,夹在两个老汉之间,似乎也太不像话。
九天玄女呵呵一笑道:“商大叔不必为难,你和玉子先生上马先驰返商家救人便是。”
商革以为九天玄女欲告辞,不舍道:“但姑娘不上敝宅盘桓数日?商某正欲求姑娘指点家宅平安之道呢!”
九天玄女笑道:“我并非告辞,而是让眼下有用的人先行!放心,我稍后自然便赶到你商家啦!”
商革心道你武功再好,如何赶得上我这千里快马?莫非你在中途便不辞而别?但也无法勉强,无奈只好道:“那有劳姑娘辛苦一趟,商家将恭候姑娘的驾临!”
商革说罢,与玉子先生一道上了快马,飞驰而去,远远地尚未见九天玄女起步,却听到一声传来道:“放心!九天玄女说到必到,也不必恭候!”
商革此时将信将疑,但到底心牵老父的病情,只好先行策马而去。
商革与玉子先生驰抵商家大宅,立刻翻身下马,把玉子先生迎了进去。
商家一家子早在苦候,一位年方七八的男娃儿,一见商革领着一位腰挎药箱的白胡老人进来,便拍手大叫道:“好啦!爹爹把白胡子郎中带回来了……不好了,爷爷已快死去啦……”
商革忙道:“鞅儿!小孩子懂得什么?快莫胡说八道!这位是医圣玉子先生,天大的面子,请得他老人家来诊治你爷爷的病也!”
鞅儿原来是商革的儿子,年仅八岁,是商革中年才得的宝贝,平日娇纵惯了,人又聪明活泼,甚得商革的欢心。此时他挨了爹爹的一句责骂,便吐了吐舌头,向玉子先生扮了个鬼脸,然后便跑出去了。
此时一位妇人亦迎了上来,眼圈红红地向商革道:“相公!老爷他……他眼看不行了!”
商革犹存一线希望,安慰妇人道:“娘子莫心焦,天大的面子,把玉子先生的大驾请来了!爹爹蒙他相救,或可回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