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鲁班和偃云彩,日间各有所忙,鲁班依然研学大禹王的“九鼎神通”,偃云彩则钻进她那“大鹏机鸟”,仔细研究,苦苦研习修理的法门。两人饿了渴了,便饮那“生命之泉”,晚上则钻入“大鹏机鸟”的腰下,各自占用一角,说笑直到入睡。不知不觉,又过一段日子,偃云彩也不知多久,她只知日出月沉已九十一次了。
此时,鲁班已挪移到大禹王的第九鼎了,亦即他已开始研学大禹王的“第九鼎神通”了。到底那是什么?偃云彩不知道,她也懒得去问,因为她苦苦钻研“大鹏机鸟”的制作、修理之法,已够她忙的了。
这一天早上,阳光射进绝谷特别迟,谷中山风也开始清凉了。
鲁班本来已走到大禹王的“第九鼎”旁边,忽然叹了口气,走回“大鹏机鸟”这面,毅然对偃云彩道:“云彩妹妹,在三十天之内,无论如何须送你出此绝谷了!”
偃云彩正思索着“大鹏机鸟”的其中一个修理环节,乍听鲁班说话,不由微一怔道:“为什么?鲁班哥哥?”
鲁班道:“据我所知的阴历法,天气已届剧变,不日寒冬将至矣!假如届时尚未能脱困,云彩妹妹你如此挨得过凛冽寒冬吗?因此非想办法送你走不可了!”
偃云彩初听鲁班所言,亦很高兴,但转而又惊疑地问道:“鲁班哥哥,绝谷千丈,你有什么办法送我出去?若有办法,你早就出去了,怎会等到寒冬将临呢?”
鲁班一听,微叹口气道:“我果然无法出谷,但云彩妹妹却可以,因为你有那‘大鹏机鸟’。我本来一直苦思可以由它带走你我两人,但寒冬将临,你再不走,便必定被冻死,因此不能再拖延了,只好先把你送走再说吧!”
偃云彩奇道:“这大鹏机鸟摔得太重,连我亦想不出修理法子,你怎能用它送我出去?”
鲁班微微一笑道:“大鹏机鸟果然已无法修复,但你只识世上之机,而不知乾坤之机,假如遇上一场大风,鼓起大鹏机鸟的机翼,是否可以升飞而出绝谷呢?”
偃云彩道:“若风力是由下向上腾升。这便可以!但怎知什么时候有风至,以便及早准备?总不能终日把自己绑在大鹏机鸟上守候吧?只怕饿也饿死了!”
鲁班微笑道:“要知大风之至不难,我自有法子。”
偃云彩一听,不得不信了,她咯咯一笑道:“若预早能知风至,这果然可以利用,或许可出得去呢!”她忽然一顿,盯着鲁班,又道:“但我问你,这大鹏机鸟是否可以负载两人出谷?”
鲁班一听,微叹气道:“这便须看风的风力大小了,若风力大,则可负载两人,若风力不够,则只能负载一人而升,超出风力的负载,中途跌下,那就必死于绝谷了。可惜据我推算,三十天内,只有一场小风来临,只可勉强负载一人出绝谷而已。”
偃云彩一听,忙道:“那可以再等更大的风至啊……此地有吃有喝,便再等三、两月也可以!”
鲁班摇摇头道:“不行!若要等大风至,起码要再等三个月,那时寒冬凛冽,我尚可支持,云彩妹妹你功力不足,必被冻死!因此唯有在三十天内送你出谷。”
偃云彩一听,亦叹了口气,道:“这是唯一出谷的法子,假如你不趁此离开,你独自一人,如何在这绝谷生存呢?我又怎会留下你一人,自己先走呢!”
鲁班慨然道:“大鹏机鸟是你家传宝贝,自然该先把你送走了!至于我鲁班自掉落绝谷,从来就没有想到有此出谷之缘,因此理该日后再作打算。”鲁班一想,又决然的道:“今早阳光有晕,日晕必有风,七日之内,必有风生,云彩妹妹须早做准备了!来,快随我去搜集山藤等物,我自有妙用!”
风依然强劲,吹着“大鹏机鸟”,拖着“大鹏机鸟”腹下藤网袋中的鲁班和偃云彩,一路向南面山野间疾飘而去。
鲁班沉吟不语,偃云彩心中惴惴不安,暗道:鲁班哥哥的“地风升”卦,虽然应验了“升,元亨”但另一半“南征吉”是否应验呢?
偃云彩心中惴惴然,她此刻已脱离千年绝谷,重返她熟悉的人世间,而且还有一位“妙哥哥”鲁班在她身边,她但感这世间一切均如此美好,甚至连平日十分讨厌的狂风,也似乎助她达成心愿,因此她不想把这一切美好的东西失去。可惜她虽然是“大鹏机鸟”制造者偃八手的孙女,此时却已失去对“大鹏机鸟”的任何控制力了。
“鲁班哥哥,大鹏机鸟果然是向南,但真的是‘地风升’所说的‘南征吉’吗?”偃云彩忽地盯着鲁班道。
鲁班微一沉吟,悄声道:“是吉是凶,且看飘行一段再说吧……”
偃云彩一听,不由微叹一 口气,道:“这么说,亦即吉凶尚难预料啦?”
鲁班见偃云彩情急之状,溢于言表,不由微微一笑道:“不错,按师门八卦玄机之论,天地万物,世间一切,均吉凶参半,因福中祸所伏,祸中福所倚,又岂能一概而论?”
偃云彩一听,她也不管什么“祸中有福,福中有祸”,她只知此刻人世间在她眼前是如此美好,她绝不能容许它有任何损害。
“哎!这就不妙啦!”偃云彩忽地尖叫一声道。
鲁班不由一怔道:“云彩妹妹,不妙什么?”
偃云彩不回答,却又再问道:“鲁班哥哥,你可有办法令这该死的大鹏机鸟停下来?”
鲁班皱眉道:“此刻我等距地面高达五十丈,虽有办法令其停下,但必定骤然摔跌,凶险得很呢!”
偃云彩不由又叹了口气道:“鲁班哥哥,前路吉凶未定,又不能停下来趋吉避凶,无可奈何至极,这岂非不妙得很么?”
鲁班闻言向远处凝望一眼,此时他的内力,自悟悉大禹王的“九鼎神通”后,不知不觉已大为增强,他凝神之下,内力真气聚于目中,视线便可达百里之外,亦即武学中的“天眼通”极高境界了。忽见前面二、三十里处,影影绰绰露出一片绿海,便向偃云彩欣然道:“放心吧,前面有一片树林,只要移到树林上空,便有办法安全降落啦!”
偃云彩一听,便知鲁班打算利用树林的顶端作垫子,这样落下去,软柔柔的,便安全稳当极了。又知鲁班这是为她着想,因为凭鲁班的功夫,就算从五十丈高跃下去,只怕也难损他分毫,心中不由一阵欣喜。
风速吹送“大鹏机鸟”飘移速度甚快,不到一会,“大鹏机鸟”便飘到那一片绿海上空。向下一望,只见这是一处山峰腹地,长满了浓密的大树,树叶密不透风,果然是一块绝佳的“软垫”。
鲁班一见,便忽地沉声道:“云彩妹妹,快伏下身子,紧抱着我的腰腿,无论遇上什么,亦不可松开,知道么?”
偃云彩一听,想也没想,便答了一声:“好啊!”但随即俏脸一红,她此时忽然记起自己是女孩子,鲁班是男孩子,这么抱着他的大腿,成什么样子?不过鲁班却丝毫没想及这等女儿家心事,就如同这是天经地义,他理应保护一位女孩子似的。
偃云彩心中又羞又喜,但终于还是伸出双手,如八爪鱼似的,紧紧的缠住鲁班的大腿。
鲁班立刻便感觉到了,但他此时心中却绝无任何杂念,凝运真气,劲力贯于双臂,忽地左右一挥,便形如刀臂,噗地一下,便把吊挂山藤网袋的两根粗山藤斩断了!
吊挂重荷的两根藤一断,“大鹏机鸟”便呼地翻着筋斗,风驰电掣般飞走,鲁班、偃云彩却连同山藤网袋,凌空向下飞降。
偃云彩不由失声尖叫道:“完了!大鹏机鸟这下完了!爷爷不活活罚死云彩才怪?”
鲁班为减轻飞坠对偃云彩的刺激,便有意分散她的注意力,若无其事地笑道:“你是你爷爷的唯一宝贝孙女,他又怎会处罚你呢?”
偃云彩哭笑难分道:“鲁班哥哥呵!你哪儿知道?这大鹏机鸟是爷爷花了十年光阴,精心造出来的,他视如心肝宝贝呢!他连自己也舍不得用,是我偷偷弄出来试飞的!不料却弄出这大乱子,连它的尸首也不见了,爷爷还不心疼死吗?”
鲁班见偃云彩如此惊惶,心中不由一痛,他也不知为什么,想也没想,便冲口而出道:“放心啦!我答应替你再造一个会飞的大鹏机鸟便了!”
偃云彩不由大喜,正欲笑出口,不料此时两人已呼隆一声,连人带网袋,坠落树巅上了。山藤网袋散落下来,铺展于树巅,鲁班加上偃云彩的重荷,竟被稳稳地承托住,树叶也如一张柔软的睡床。
偃云彩得鲁班答应,为她再造一只会飞的“鹏鸟”,料想爷爷的责罚必可逃过,心中欣然,此时又见已稳降树巅之上,背上毫无痛楚,反而柔软舒服,不由咯咯笑道:“鲁班哥哥,这很好玩啊!就算躺上十年八载也不错……咦?那是什么?”偃云彩忽地低咦一声。
原来两人躺着的树巅,毕竟因重负而**开了一个缺口,透过缺口,便可见到下面的事物。这一片树林,长于山崖侧畔,崖底是一个宽近数十丈的深潭,泉水于潭下的洞穴中喷涌而出,波涛汹涌,水声喧腾。深潭四周,是四面山壁,人迹罕至,形如一个仙境造设的大浴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