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此时挺立于华山之巅壁上的昆仑奴,已运功向群雄宣示了:“各位!吾手擎的,便是集天地之精华、聚千年龙气而凝结的乾坤龙珠!”昆仑奴以他悟创的“乾坤无为真气”,贯于声音,远近十里,清晰可闻,比之达摩的佛门洗髓狮子吼,竟有异曲同工之妙,因此群雄莫不被震慑。
昆仑奴说时,把手中的“乾坤龙珠”一晃,华光四射,更添瑰丽诡异的气势。华山上的群雄,因此更鸦雀无声,谁也不敢错过昆仑奴的一字一句,以免错漏了争夺龙珠的任何机会和讯息。
但仅一刹那间,群豪便沉不住气了,南蛮三十六洞洞主中,有人按捺不住,高声叫道:“这乾坤龙珠有甚妙处?竟把天下武林精英亦引上华山之巅?嘿!你这小子,名不见经传,有甚来历?你所言若有半句虚妄,不怕立遭粉身碎骨之厄吗!”
昆仑奴凝立峭壁之巅,岿然不动,犹如玉树临风,对群豪的吼叫,竟似浑然不觉。只见他从容一笑,便朗声道:“各位既已赴华山龙珠之会,龙珠奥秘,理当知悉……”昆仑奴故意一顿。
昆仑奴从容而道,却以真气贯音,登时便令场中群豪心头一震,吼叫之声立刻沉寂,均全神贯注,倾听昆仑奴的论述。一颗小小的石珠,竟把天上武林精英,不分男女、黑白两道、各门正派、邪魔外道,均吸引而上华山之巅,此事的本身,就足以令天下震动。因此这颗石珠的奥秘,谁不想知道?
昆仑奴略示神功,又随即道:“此珠乃集千年天地乾坤龙气凝结而成,龙气宏厚至极,世人得之,当可令乞丐成巨富,草野变帝皇!”
群雄一听,均耸然动容,轰的一声于华山回响:“此珠当真有如此魔力?得此珠岂非得天下?皇帝宝座岂非唾手可得么?岂非空前绝后,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却未知如何可得?”
有人又暗道:“如此宝贝,自然是能者居之,凭老子之声名艺业,舍我其谁?自然是非吾莫属!”
此时又听昆仑奴朗声道:“欲得宝珠,易至极也,亦难至极,一切但凭与龙珠是否有缘,各位切莫强求,否则得之非福,且失之亦非祸也!”
群豪听昆仑奴说得如此稀奇古怪,均暗地咬牙道:“这小子说甚惊天玄奥?面对千百群豪,人人如狼似虎,若有心戏弄,卖弄玄虚那便当真是拿人头作彩球玩了!”
昆仑奴却又微微一笑道:“各位欲知自身是否有缘获此龙珠,只需走近涧边,再报上生辰八字,吾便可当面判断!”
群豪一听,又轰然地奇道:“世上真有如此通天本领吗?”
昆仑奴一顿,又微笑道:“是否如此,日后自有印证。但凡有缘者即可上峭壁之巅接乾坤珠,而信服者可越涧而立,无缘而又不服者可留在原地。务请各位自重,无论是否有缘,面试者均有好处,至少可以趋吉避凶,免遭横祸。各位请!”
昆仑奴话音甫落,巨鲸帮帮主司马鲸先就按捺不住,只见他猛地一拍大肚子,哈哈大笑道:“你这小子年纪轻轻,竟出口如狂言,视天下群豪如无物,不怕老子大肚鲸口一张,把小子你连人带珠吞下肚么?”
群豪有人知道司马鲸的鲸吞神功的厉害,暗道:他此言倒并非自大,他若怒施吞鲸神功,这小子身子,果然未够他填饱肚子呢!
名门正派这一面,崆峒派掌门余心空先就沉不住气,嘿嘿一笑,冷冷地道:“当着众多武林大派,岂容你等异帮外道猖獗!别人怕你司马鲸的鲸吞魔功,于吾眼中,不外三脚猫功夫罢了!你夸什么狮子大口,竟欲独吞宝珠?”
司马鲸大怒道:“山城小派发甚狂言?你自封大派,难道上华山乃为游玩,而非夺宝吗?一般的利欲熏心,还分什么名门正派与邪魔外道!久闻你崆峒派沾衣十八跌乃本门鲸吞功的克星,我司马鲸偏不信邪!你敢与老子先分个高下,再论宝珠归属吗?”
余心空怒道:“随时奉陪!难道崆峒派怕了你小小的巨鲸帮不成也!”
眼见两人剑拔弩张,华山论宝尚未开始,二人便要先拼个你死我活!
昆仑奴见状,忙高声道:“龙山之会,非论武功,只凭根基福缘,若根基浅薄,福缘不深,便神功盖世,天下无敌,亦仅匹夫之勇,就像楚王项羽,神力惊人,却绝非帝皇之才也!两位切请自重。”
崆峒派掌门余心空一听,暗道:这小子言之有理,珠落谁家,此时尚未见分晓,若与这老臭鲸动手,岂非先挫了实力?这笔账当稍后再算便了!这般转念,余心空便把暗蓄的真气缓缓散去,对司马鲸也再不屑一顾。
司马鲸腹大胸大,倒也拿得起放得下,他见余心空闷声不响,便打个哈哈,道:“不错,不错,欲见高下,大有机会,倒也不必急于一时也!”当下也就别转身去,不再理会余心空。
昆仑奴不由微一皱眉,他估料不着,这等武林枭雄,一言不合,便要生死相搏,若利字当头,岂非立时闹得天翻地覆?他这才明白大乞侠任愿的预料半点不差,他这回挑起的“华山龙珠”之会,委实是不知死活的玩火,稍一不慎,便会立刻引发一场武林浩劫,江湖剧斗,结果将令江湖精英尽失,不但反隋救民大志难逐,反而惹起一场残酷的江湖大仇杀!
昆仑奴心中转念,不由暗感不安。但此时他已势成骑虎,退是万万不能的了,只能硬撑下去。
昆仑奴打定主意,便又朗声道:“各位,吾邀天下群豪上华山一会,乃出自诚意,绝非愚弄,此点务必请各位先行明白!”
群豪中有人闻言,便点头道:“他所言不错,他若无献珠诚意,大可静悄悄把龙珠据为己有,神不知鬼不觉地变作帝皇巨富,大享其福,何必巴巴地把众人邀上华山,又公然把宝珠亮相?”
又听昆仑奴朗声道:“吾在此谨事先声明,此珠龙气非同小可,有缘且具根基者得之,际遇自然非同凡响。但无缘有根基浅薄者妄近之,则立招奇祸,轻则折寿短命,重则立遭夭亡,应验之速,绝不可等闲视之。”
群豪中有人哄然大笑道:“原来如此,难怪小子你不敢据为己有,而公诸于众了,原来是自身福缘根基不合也!但老子偏不信邪,此珠便让老子保管便了。”
大笑发话之人,相貌狰狞可怕,武林中上年纪的人均悚然暗惊道:“据闻久已遁迹江湖的摧心老魔,近日又再重出江湖,莫非便是此人么?”
大笑发话的,果然是令人闻风溜逃的摧心老魔,他为了掩人耳目,特别在脸上挂了一块黑布。
昆仑奴一见,心中暗道:此人声发震耳,可知内力已达极高境界了,但为甚不肯以真面目示众呢?他心中转念,便微微一笑道:“老前辈欲得龙珠,其实不难,只需依吾规矩,走近涧边三尺,再报上生辰八字,吾试观根基与本命,便可判断龙珠的归属也!”
摧心老魔一听,不由怪笑道:“小子!观吾之命运根基,要观面相的么?”
昆仑奴正奇怪此点,便随口道:“不错,观面相乃其中一法也。”
摧心老魔嘿嘿怪笑道:“你这小子欲骗老子上当吗?”
昆仑奴微笑道:“吾如何想骗你上当?”
摧心老魔道:“你知老子脸上这黑布是决计不能脱下的了,却偏要观老子之面相!观面相便非要把黑布脱下不可,这岂不想骗老子上当吗?”
昆仑奴见摧心老魔决计不肯泄漏脸上挂黑布的秘密,心中暗暗好笑,便不想为难他,从容笑道:“察形者仅得其表,观神者可得其髓。老前辈便不脱面布,吾亦可以据神而判。”
摧心老魔一听大喜,果然依言向万丈深涧这面一跃,站于涧边三尺,面向峭壁之上的昆仑奴道:“小哥儿,老子来了,你可莫欺骗老子!”
昆仑奴道:“不骗你!不骗你!老前辈请报上生辰八字来!”
摧心老魔眨了眨眼,暗道老子这一把年纪,如何可让山上这等娃娃知悉老子的生辰八字!他略一沉吟,便以传音入密说了一句什么,直钻入昆仑奴的耳际。摧心老魔尚不知昆仑奴的斤两,怕他内力不济,听不清他的密语,末了又加了一句道:“喂!小哥儿,你听到了么?”
昆仑奴身负“乾坤无为神功”,他的功力比之摧心老魔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岂会听不清楚,但他听后,竟良久沉吟不语,不知在思忖什么?
摧心老魔反而急了,大叫道:“喂!小子,如何?你哑了么?”
昆仑奴微笑道:“已可判断,但若道真言,只恐老前辈脸上不大好看。”
摧心老魔怒道:“有甚好看不好看!老子若脱下黑布,这脸面便很好看么?你只管据实道来,就算直指老子大难临头,老子亦必死而无怨,永不言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