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奴深知任愿所言,绝非虚妄,他不由笑道:“既然如此,为天下苍生福祉,为平息武林浩劫,任老前辈何不助吾一臂之力?只要辨出真命天子,赠予乾坤龙珠,龙珠有主,武林群雄自然心息,浩劫不就可以消弭么?”
不料任愿一听,犹如见鬼似的一掠而起,眨眼便已掠出酒馆外面,远远地传了一句进来道:“你这小子,存心不良,欲扯老乞丐进漩涡么?老实告诉你,老乞丐之所以尚留在世上,不过是想寻回老乞丐的宝贝女儿罢了!其他任何见鬼的救世大事,根本与我无涉,老子亦决计不会上当,趟这等见鬼的浑水!小子,你好自为之了!”任愿的叫声忽地戛然而止,想必他已溜得无影无踪了。
昆仑奴不由微叹口气,心道:这老乞丐想必忆女成痴了,为寻女儿,怎的如此痴迷?他可知他的“子女宫”已现此紫气,他的女儿只怕已距其不远呢?他这般一溜,离他的宝贝女儿只怕越发远了,他父女又如何相逢?
昆仑奴沉吟间,袁紫衣已忍不住叫道:“昆仑哥哥!华山之会是你一手安排的,师叔李淳风已在华山守候了,你还不快点赶去与他会合?好快点了却这见鬼的‘辨天子,赠龙珠’大计么?”
昆仑奴见事态已发展到如此地步,他已骑虎难下,再容不得他从容行事了。于是无奈地点点头道:“事已至此,不容犹豫,吾等这便赶赴华山去吧!”昆仑奴一顿,目注李靖和小菊姑娘一眼,又道:“李兄弟,华山之会,已十分凶险,李兄弟不宜涉身其中,且善自珍重,留住有用之身,为日后的‘天机屠龙'大业效劳吧!就此别过!”
李靖正与小菊喁喁悄语,闻言忽道:“李大哥!小弟决意随你赴华山之会!”
昆仑奴微笑道:“李兄弟为甚忽然如此热心了?”
李靖坦然地道:“李大哥所判,果然十分准确!李靖的命运果然与天机大势不可分开!我与小菊姑娘不正是于李大哥演行天机大势途中相遇么?既然如此,我又怎能避开?小弟和小菊决定随李大哥赴华山之会!”
昆仑奴见李靖已打定主意,意志甚坚,又知他乃天机演变大势中人,绝不可逃避,亦绝不可置身事外,便欣然点头道:“很好!既然李兄弟主意已决,便同走一遭华山吧!”
此时袁紫衣却忽然道:“等一等!”话音未落,她已摸出一把银两,掷于酒馆的桌上,然后向那倒霉的酒馆老板咯咯笑道:“老板!刚才借你之地,拔你之胡,多多得罪!此乃五十两银子,五两一根,权当拔你十根胡子的酬劳吧!”
袁紫衣说罢,也不理崆峒派弟子──仙海酒馆老板,施施然地扬长而去。
昆仑奴、袁紫衣、李靖、小菊等四位男女,从临海镇折转向西,一路赶赴华山之会,不觉已赶了七天七夜的路程了。
这一天傍晚,四人已抵达了华山山脚的华阴镇。袁紫衣赶去她师叔李淳风落脚的客店,但店小二说,今日一早,姓李的客官已匆忙离店,赶上华山去了。末了店小二更道:“姑娘若无要事,切勿在此地逗留!镇中近日风起云涌,群集了各路人马,不知有甚图谋,一场武林风暴,眼看要降临了!”
袁紫衣也不理店小二的好心啰嗦,她连忙告知昆仑奴,说华阴镇已成是非之地了。昆仑奴沉吟不语,心道:李大哥必定已察觉此地风声鹤唳,不敢大意,已抢先一步,赶上华山打探动静去了。但吾等尚未现身,这等武林群豪,纷纷赶赴华山干什么?
就在此时,一群乞丐蜂拥而来,在昆仑奴等人身边疾速擦过。
袁紫衣心中一动,便走到一旁,向一名挂了五只布袋的中年乞丐悄语了几句什么。
中年五袋乞丐大概见袁紫衣是一位娇俏的少女,不由便被她的娇态迷住,因此乐于答话,甚至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袁紫衣格格一笑,娇声道:“多谢大叔关照,华山之巅再行相会,告辞了!”说罢,袁紫衣便格格地笑着,走了回来。
昆仑奴奇道:“有甚趣事,紫衣妹妹如此好笑。”
袁紫衣忍住笑,道:“昆仑哥哥!你好大的本事!”
昆仑奴道:“我有什么大本事?”
袁紫衣道:“你知道这乞丐说什么?”
昆仑奴道:“不知道,到底说什么?”
袁紫衣到底忍不住,道:“这乞丐道:“谁想做皇帝,便上华山去。齐齐走快步,若迟不如早!碰巧有缘分,光宗又耀祖!哎呀不得了,今回当真连乞丐也心动了!昆仑哥哥,你这本事还不大么?嘻嘻,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热闹极了!”话音未落,袁紫衣已笑得花枝乱颤。
昆仑奴却笑不出来,怔怔地呆住了。
袁紫衣又道:“这乞丐还说,华山龙珠之会,已传遍武林,天下群豪,各门各派,黑白两道,邪魔老怪均汹涌而出,涌上华山,抢占有利地形,炫耀自己的实力,好待龙珠露眼,便一击即中!这简直是千古盛会啊!”
袁紫衣一顿,看了李靖一眼,笑道:“幸亏你不甘后人,随同赶赴,不然便错失此千载好戏了!”
李靖苦笑道:“天机大势,已成漩涡,把所有的人均卷进去了,还容我逃避么?”
袁紫衣喜道:“这才是啊!莫像老头儿似的,壮志消沉,枉白了少年头,走,这便赶紧上华山啊!”
昆仑奴此时已知一场血腥屠杀在即,不敢再犹豫,虽然非他所愿,但这“辨天子,赠龙珠”的华山之会,也只好顺其势提前赶赴。四人展开轻功,掠出华阴镇,尾随前面的那班乞丐帮,一路向华山掠去。
山野间,四人刚掠过去一会儿,又忽然呼呼呼地飘落一黑一灰一白三条人影。
灰影向昆仑奴、李靖等人掠走的方向斜瞥一眼,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显得无可奈何,连连顿脚叹道:“这小子,硬是不听老人言,他这一去啊,他死十次不打紧,就怕断了老子的命根传人也!”
白影是一位老和尚,虽年近古稀,但双目精光烁烁,触之令人心**,显见老和尚的内功修炼,已到超凡入圣的境地了。此时老和尚目注灰影,微微一笑道:“龙老兄既不想你的徒弟上山,为甚不加制止,难道当师傅的,不能管束徒弟么?”
灰影咬牙不语,十分无奈。
黑影却哈哈一笑,道:“大和尚,你是否知道,龙老哥的宝贝徒弟,脾性执迷至极,他若不高兴,连皇帝老儿给的官也可以不做,挂印出逃,甘做朝廷的通缉犯,你说龙老哥可以阻止这宝贝徒弟么?况且龙老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总算收得这么一位好徒儿,他早就乐得手舞足蹈,还敢去管束他的宝贝徒弟么?”
灰影──“龙老哥”大怒道:“摧心老魔,你敢说老子管束不了李靖这臭小子么?是否想尝尝老子的大龙潭气剑!看老子是否有能耐管束!”
黑影原来是江湖中人闻之丧胆的摧心老魔。据说他的独门神功──摧心掌,可无声无息,碎人心脉,被他击毙之人,毫无知觉,临死前的笑容仍丝毫不改,但不知为甚,他对这位“龙老哥”却十分敬佩。
摧心老魔闻言连忙赔笑道:“龙老哥,是那个以什么见鬼的龙珠引诱天下人赴华山之会的臭小子,把你的宝贝徒弟引上山去的,可并非我摧心老魔,你一口恶气,只管向那臭小子发泄,切莫冲我而发啊!”
原来那灰影──“龙老哥”,便是江湖中犹如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龙潭老人,他的真名俗姓,天下人根本无法知悉,只好给他加了一个既畏又佩的名号──龙潭老怪,而李靖恰恰便是他的嫡传弟子。
至于那白影──老和尚,名头与大龙潭老人不遑多让,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说摧心老魔对龙潭老怪是又敬又畏,那他对老和尚,却是由衷的敬佩,原来老和尚便是少林派的一代大宗师达摩大师。
此时龙潭老怪哼了一声,气也平了,怪笑一声道:“你知道就好,华山这趟浑水,老子是决计不趟的了。”
摧心老魔却似乎硬要扯龙潭老怪蹚这趟浑水。只见他呵呵一笑道:“龙老哥决计不蹚浑水,果然决计无人可以逼你,但华山之上,卧虎藏龙,天下武林精英尽出,你那宝贝徒弟虽已尽得龙老哥的真传,但尚缺实战经验,谁敢保证他不会命丧华山之巅啊!”
龙潭老人一听,果然大惊道:“老子的宝贝徒弟李靖,果然尚无江湖阅历,更无实战经验,如何抵挡那等见鬼的江湖鬼蜮伎俩?但老子已发誓,决计不趟这浑水,誓诺吾绝不能违,这却如何是好?”
摧心老魔大笑道:“龙老哥不能违誓,这也不错,但你可以偷偷跟踪上去,在暗地里悄悄保护,只要你决计不出手夺宝,你就并没有违背你的誓言,却又可以保住你宝贝徒弟的性命,这岂非妙至极的两全其美的法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