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乞丐一听,登时便泄了气,满脸失落,狠狠地瞪了昆仑奴一眼,恨恨道:“那就白说了!嘿嘿,老乞丐没空跟你两个臭小子纠缠,这就立刻告辞,去找能够打败老乞丐的人去了!”老乞丐说走便走,身形便欲掠起。
李靖却忽然接口道:“老前辈,我有这本事。”
李靖话音未落,老乞丐欲走的身形突转,呼地掠到李靖身前,道:“是你么?你有这本事?小子!”
李靖点点头,道:“且试试便知,可惜此时哪来炮制的鸡?”
老乞丐一听,目中精光一闪,似在思索寻找鸡的办法。此地距村左右尚达数十里,一时之间,决计难以寻着鸡。
就在此时,密林上空忽然传来两声鸟儿的叫声,老乞丐眼神一亮,闪电般拾起两粒石子,便向上面弹指一射,两粒石子疾如箭矢,向林中上空激射,竟啸啸有声,随即传来两声鸟儿的悲鸣。
老乞丐身形暴起,呼地穿出数丈密林,他降回原地时,手上已多了两只肥大的鹧鸪。老乞丐把鹧鸪向李靖一扬,呵呵大笑道:“小子,你看!比胜的材料来了!”
李靖又惊又好笑,心道:这老乞丐的功力已达超凡入圣境地,但以雀儿代替鸡,的确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靖不由一笑,便伸手接过其中一只鹧鸪。
老乞丐捏着另外一只鹧鸪,早就喜气洋洋地忙开了,他似乎苦苦找寻了大段日子,今日才有幸碰上一位肯与他比赛的对手。
老乞丐随身带备炮制“叫花鸡”的佐料,此时仅是名称不同,不是“叫花鸡”,而是“叫花雀”而矣。
老乞丐三几下便拔去雀毛,又把雀儿剖腹开肚,塞进了一些佐料,然后用湿泥包住,升起火头,炮制开来。老乞丐扭头见李靖没动静,忙叫道:“小子,动手啊!一齐动手,这才有趣,否则便比不出高下了!”
昆仑奴一听,不由又惊又奇,忙低声问李靖道:“李兄弟原来尚懂炮制雀儿的绝艺,但千万莫与这怪人开玩笑。”
李靖微微一笑,道:“放心,李大哥只管放心瞧着好了。”
李靖出身大龙潭,所有能够填肚子的食物亦炮制过,这等野外之食,自然难不倒他。他熟练地拔毛、剖腹,动作居然毫不逊于老乞丐,外表炮制好了,李靖才向老乞丐道:“佐料不必劳烦老前辈,但能否借一点盐来?”
老乞丐一听,不但不拒,反而大喜道:“可以,可以,可以至极了,你没备盐,这也难怪,若缺了盐,味道再好亦大打折扣,便无法胜过‘叫花鸡',不,‘叫花雀'了。”
李靖取一点盐来,背转身去,在身上掏出在田林镇用剩的药包,每样沾了一点,混和了,连同盐末塞入鹧鸪雀腹内,也不用泥包,却去摘了五瓣果叶,包理妥当,便放进火中烧烤起来。那是一种叫“凤眼果”的果叶,几层包裹之下,待果叶干了,里面的鹧鸪雀也烤熟了,竟如泥包的“叫花雀”一样,无损内里的皮肉。
不一会儿,李靖炮制的鹧鸪,便先行溢出一股奇特的,闻之欲醉的异香味。这香味向老乞丐那面飘过去,连他亦情不自禁,鼻子大张,深吸了几下,目中神采大亮。
昆仑奴见状,便暗地松了口气,因为他深知这等武林怪杰的脾气,他满心盼望有人胜过他的‘叫花鸡',不外是想尝另一种美味。你若胜于他,那就万事好说,若被他自己胜了,他就会翻脸了。
昆仑奴就算外行,此时亦已断定,单凭香气,李靖炮制的鹧鸪,便胜于老乞丐了。
果然老乞丐猛吸了几下香气,先就按捺不住,也不管自家的“叫花雀”是否炮制熟了,手起一掌,把火堆拍熄,举着泥包的雀儿,便向李靖这面一掠而至。
老乞丐定定地瞧着李靖,似乎不敢在此关键时刻打扰他,但到底按捺不住,鼻孔猛张几下,小心翼翼地道:“小兄弟,你的香气儿迷人极了!”老乞丐的神情,就如青年男子见了美艳如花的娇娘儿一般。
李靖微微一笑,也不去理会老乞丐,管自炮制好了,才把烤好了的果叶包抽了出来,向老乞丐微笑道:“老前辈,可以上菜了么?”
老乞丐乐得眉开眼笑,一迭连声道:“可以,可以,可以至极了,你这股香味,再闻下去,老乞丐只怕就被迷死了。”
昆仑奴此时已砍了一柄大芭蕉叶回来,放在地上,权当野外餐桌。
老乞丐满心欢喜,满脸希冀,先把自己泥封的“叫花雀”一手劈开了,露出里面一只烤熟了的鹧鸪,只见皮色黄澄澄的,倒也引人垂涎。
老乞丐把雀儿撕开了三份,自己一份,李靖、昆仑奴各一份,呵呵一笑,道:“这是老乞丐的拿手好戏,先吃为妙!呵呵,因为光凭香气,老乞丐委实比这小子先输了一截。”
昆仑奴是第一次吃这等江湖野味,入口但觉松软香滑,味道甜美,果然不失为上佳风味,心中可就不安起来,暗道:李兄弟的香气虽然浓烈,但若味道不如,亦是空有其表,这一仗还是老乞丐胜了。
吃过老乞丐的“叫花雀”,便轮到李靖的了。李靖把烤干了的凤眼果叶拆开,登时一股浓烈至极的香气扑了出来,昆仑奴初闻异味,忍不住打了个“哈嗤”,几乎就此醉了。
老乞丐的双目亦变得火般灼热,盯着香气扑鼻的鹧鸪,目中的热火,几乎跳出来了。
李靖微微一笑,把鹧鸪撕开了,先递了一边给老乞丐,剩下的一边,欲与昆仑奴分吃了。
岂料老乞丐手中的半边鹧鸪,刚往嘴里一送,呼噜一声,便吞了进去,不见了,他怔怔地盯着昆仑奴手上捏的一半,猛吞口涎,拼命按捺,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娃娃般侧着头,求道:“好人儿,你这一小半,就让给老乞丐了吧?”
昆仑奴笑道:“但尚未分出胜负啊,这一小半怎可给你?要不然,我这裁判便显得不公正了。”
老乞丐吞了一口垂涎,苦笑道:“老乞丐平生第一次尝到这见鬼的美味,委实忍不住了,就算这小子胜出了吧,这可以了么?只怪老乞丐一时情急,没有尝这见鬼的美味!”看老乞丐的神情,若不再吃上另一半,只怕他就要放声大哭了。
昆仑奴微微一笑,果然便把手中未吃的一小半递给老乞丐。老乞丐这回慢慢地咀嚼了,但见他神采飞扬,犹如真命天子终于登上了皇帝的龙座似的。
李靖见状一笑,便也把自己的一小半塞到老乞丐的手里,老乞丐乐得连声谢也忘记说了。
终于,老乞丐把整整一只鹧鸪都吃进肚子里,但却怔怔地盯着一李靖,犹如喝奶的娃娃,见了奶汁丰富的娘亲似的。
昆仑奴微微一笑,道:“小子半点也没吃,这裁判如何当啊?”
老乞丐眼一瞪,道:“谁要你当裁判了?”
昆仑奴笑道:“若不裁判,这优胜劣败便分不出了。”
老乞丐怒道:“谁说分不出了?”
昆仑奴微笑道:“那必定是老前辈你自负自己胜出了。”
老乞丐叹了口气,道:“错了!”
昆仑奴道:“那是老前辈输了,但千万莫生气,胜败乃兵家常事。”
老乞丐一听,不但不生气,反而乐得哈哈大笑,道:“不错,老乞丐自认输了,而且输得心服口服,高兴极了。”
昆仑奴奇道:“老前辈输了,为什么反而高兴?”
老乞丐道:“老乞丐今日总算被人打败了,这口味终于可以转换了,为什么不高兴极了?”老乞丐一顿,不再理会昆仑奴,转向李靖道:“喂,好小子,你这鹧鸪到底是如何炮制的?老乞丐已吃出瘾来了,你若不告知,老乞丐便必定缠住你不放!”
李靖笑笑道:“其实也没什么秘密,老前辈的叫花雀,用的是泥封的,虽可存气,但泥土本没香气,因此在下便改用凤眼果叶,另外,自然加了一点点佐料。”
老乞丐涎脸道:“是甚佐料?”
李靖正欲坦白道出,昆仑奴却连忙道:“老前辈已答应,若李兄弟胜了,老前辈你输了,便任由我等发问,对么?”
老乞丐一怔,无奈点头道:“是啊!”
昆仑奴道:“若李兄弟先把佐料的秘密说了,老前辈反悔一走溜之,我等武功低微,如何阻得住老前辈你?”
老乞丐怒道:“谁说我要一走溜之?老乞丐等了二十年,今日才终于被小子打败了,你就是用刀剑架着老乞丐,也决计不走的了,好歹吃够这、这见鬼的美味再说,最多老乞丐不向他打探佐料的秘密便是。”
李靖见老乞丐孩子似的,不由便很喜欢上他,便坦然道:“其实也没有什么秘密,在下身边凑巧有乳香、芍药、川乌、草乌等香味草药,便各加了一点进去,凑巧里面又混了一点点麝香的气味,因此吃起来便令人未吃先醉了。”
岂料李靖话音未落,老乞丐却早把耳朵用手指塞起来,大叫道:“不听,不听,老子决计不听。”
昆仑奴大奇道:“李兄弟说的乃是所用佐料的秘密,老前辈为甚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