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神算卜卦(1 / 1)

李靖虽站在十丈开外,但凭他的耳力,就算是耳语他也可清晰听见。只听那黑胡子相士眼皮微一抬,盯了那中年男子一眼,便冷冷地道:“凡事总有先后,你就算再出高百倍价钱,也不能越位而占!”

在黑胡子身前等候的人,顿时响起赞叹声道:“先生处事果然公道!先到先占,理该如此!”

黑胡子也不理会众人七嘴八舌,嘴角微微一笑,便把目光放回排在最前的一位妇人脸上。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妇人,忽然微微一笑,道:“大嫂欲占甚卦?”

妇人道:“占一卦自身命运吧!”

黑胡子笑笑,也不替她占卦,便道:“大嫂唇翘观露骨骼粗,额凸目陷鼻勾曲,唇倾牙偏毛发旺,必然少时克夫郎!龙宫冲破三阳陷,人中偏斜横纹加,腰折声嘶头倾侧,孤独无子终生忙!如此刑夫克子之相,不算也罢!”

黑胡子话音甫落,后面排队候相的人均脸色诧异,有的忍不住便替妇人抱不平道:“普天下的相士,均是好话道尽,坏话深藏,此人怎的出言如此恶毒?他相的想必大大的不准。”

岂料那妇人瞪了发话的那男子一眼,不但不怒,反而泪流满脸,向黑胡子深深一揖,谢道:“多谢大师指点,小妇人没齿难忘!”

黑胡子自己亦有点意外,不由一怔道:“你谢我什么?”

那妇人哀声道:“小妇人十五岁嫁入黄家,不料不出三年便夫郎夭丧!十九岁再嫁入陈家,一心只盼早生贵子,但苦候十年,竟一无所出,后夫亦不幸早亡。这岂不果然是刑夫克子么?小妇人尚望再嫁良人,但听大师这般判断,已知此生无望,绝了那嫁人受折磨的苦难,前半生糊涂受罪,后半生岂非可以稍享安乐么?因此感谢大师指点迷津,小妇人委实感激不尽!”

妇人说罢,在卦桌上放下二钱银子,便欲离开。黑胡子一见,忙道:“贫道并未替大嫂占卦,大嫂付相金怎的?”

那妇人扭头道:“大师不是说,相金先惠,格外留神么?你既如此用心替小妇人指点迷津,且灵验奇准,这酬金是必定要付的了!”

此时李靖不禁又惊又奇,暗道:这黑胡子果然有点本领,乍睹之下,便把家人十几二十几年的往事亦挖掘出来了!

黑胡子见那妇人不但不因他的直判恶言动怒,反而千恩万谢,心中亦不由暗奇,便忙把她喊住,道:“大嫂既执意付酬,这卦便破例为你一占吧!”

那妇人苦笑道:“小妇人已然认命,这卦占与不占,也无甚相干了。”

黑胡子不由点点头,道:“大嫂其实也不必太过灰心,自古有道三分天命,七分人为,命虽天成,但运则可以凭自身努力冲破,贫道有一言赠予:莫道铁树不开花,莫道铁棒不成针,诚之所至石亦化,坚之所致泥成金。大嫂务请谨记!”

那妇人低头默记一遍,终面露欢容,道:“大师之言不错,小妇人命虽刑夫克子,但大可发奋做人,以余生之力,收养天下孤儿寡妇,日后岂不儿女成群么!”她说罢,向黑胡子千恩万谢,然后便神色泰然地告辞走了。

李靖此时不由暗暗佩服那妇人心胸的豁达,心道:若这妇人真的照其所言去做,彼此相依为命,岂非各得其所吗?看来这黑胡子凭一把神算铁嘴,倒着实可以造福人间啊!李靖对这黑胡子不由顿生敬佩之心。

眼见那黑胡子一连又替数人占了卦,均见欢天喜地离去,大概均奇验无比。

李靖心中一动,心道:何不上前一试?或许可能释心中的疑难也说不定。

待黑胡子的人客稍疏,李靖便走上前去,向那黑胡子俯身一揖道:“大师卦术高明啊!”

黑胡子目注李靖一眼,神光忽地一闪,但随即又敛去,似已有所判断,但又不欲贸然决断,神色一舒,微笑地道:“小兄弟有何指教?你欲求前程祸福之卦么?”

李靖向四下一瞧,见绝没人留意他的动静,才悄声道:“寻人!在下欲寻一人,未知大师是否能指点一二?”

黑胡子微微一笑,道:“兄弟欲寻之人,是父母么?兄弟姐妹么?妻子儿女么?”

李靖脸上一红,悄声道:“在下自幼父母双亡,哪来爹娘可寻?爹娘只生在下一个,兄弟姐妹自然亦无从寻起。至于妻子儿女,在下尚单人一个,何来妻子儿女去寻呢?”

黑胡子呵呵一笑,道:“既非父母,又非兄妹,更非妻儿,小兄弟到底欲寻何人?”

李靖脸又一红,悄声道:“朋友!在下欲寻朋友,可以么?”

黑胡子又微微一笑,道:“是男朋友?女朋友?”

被黑胡子这般一问,李靖脸色不禁倏地涨红,一副少年人似羞欲喜的脸色,他欲寻之朋友与他的关系,已不喻而明了。黑胡子见状也不再追问,微笑点头,目注李靖,等他微妙的心绪平复再说。

终于李靖咬咬牙,道:“是女朋友!”

黑胡子此时不由一笑,点点头,道:“这自然可以!但兄弟你没瞧见上面那八字么?”他手朝上一竖,指向那幅白旗。

李靖点点头,道:“瞧见!瞧见!是相金先惠,格外留神八字么!”

黑胡子呵呵一笑,道:“是极!是极!兄弟果然耳目伶俐,一下子便瞧清了!既然瞧清了,难道尚无半点表示么?”

李靖一听,不由一忙,道:“什么表示呵?在下不是已说要寻人么?”

黑胡子一见,不但不怒,反而乐得呵呵一笑,道:“好!好!果然尚是一块璞玉!虽不懂世故,却更觉可爱!好吧!,你我相见,亦是有缘,贫道便破例一次,未收相金,先占灵卦便了!”

李靖这才明白黑胡子是开口先索酬金,他不禁叹了口气,暗道:这世道当真复杂至极,世人见钱眼开,竟连这等世外活神仙亦在所难免!看来我李靖若缺了银两,在这世上当真寸步难行!他心中不由一阵惆怅。

黑胡子见状,不由微微一笑,道:“兄弟想必为相金犯愁了?好,好,既是有缘,贫道一发好人做到底,若兄弟诚心,这相金么,呵呵,就免了也!”

李靖奇道:“如何方算诚心?”

黑胡子微笑道:“这容易至极,但凡贫道所问的,兄弟你均须坦白直道,不得有半句虚言,这便是诚心了,若兄弟有任何隐瞒之处,贫道当可立刻判出,这卦相不但不灵,那相金么,呵呵,便须加倍收取了!”

李靖无奈点点头,道:“在下有求于大师,自然坦诚相告。”

黑胡子一听,便微笑道:“兄弟欲寻的女朋友,是否兄弟你的心上人?”

李靖脸色不由一红,怔怔地道:“什么心上人?她曾救过在下一命,在下也曾救过她,她待在下也算不错,在下自然牵挂着她的安危,这又算不算是心上人?”

黑胡子也不由一怔道:“她救过你,你又救过她,她待你不错,你牵挂着她,这到底算是女朋友,还是心上人?哎呀呀,连贫道也弄糊涂啦!好,这话题不算数,贫道再问你,你欲寻之人,姓甚名谁?生辰八字又如何?”

李靖一听,不由苦笑道:“在下与她相处不足一月,如何知道她的生辰八字?”

黑胡子道:“那她的姓名呢?”

李靖道:“在下只知道她叫小菊,曾被一户姓陈的人家收为义女,但她的本名本姓,在下便不知道了!”

黑胡子一听,不由又一怔道:“那你还知道她一些什么?”

李靖道:“不知道。”

黑胡子叹了口气,苦笑道:“你什么也不知道,便欲寻她?你以为贫道当真是未卜先知的活神仙么?”

李靖一听,便泄了气,亦苦笑道:“在下亦知道仅凭片言只字,便欲算其下落,的确是强人所难,既大师如此说,在下只好另行设法打探了。”李靖说罢,站起身来,便欲告辞离开,他不想在川汇镇虚耗时间了。

黑胡子却忽然把他喊住,他目注李靖,微微一笑,道:“兄弟你急什么?虽然是片言只字,却也可从中推出一点线索。”

李靖一听,不由蓦地停住脚步,忙道:“大师可以推断出什么线索?”

黑胡子略一沉吟,便道:“依兄弟所言,贫道唯有从一个‘菊'字推算。菊者,花中之隐逸者也,此女必定是久已隐姓埋名之人,且心性高洁,不喜趋炎附势,更不喜荣华富贵,乃女中隐士。又菊者乃米上之草,米乃富贵之象,草乃贫贱之象,因此,此女必然出身富贵之家,但如今已沦落草野,犹如浮萍弱草,境况凄凉,再者菊中有曲若枷锁,当主此女命运坎坷,受人羁困,身不由己,今生只怕难以挣脱出枷锁网困。”

李靖越听越感到稀奇,暗道,他从一个小小的‘菊'字,竟隐隐指点出小菊的出身秘密,果然大有见地,但未知他所推算小菊的命运,当真今生难脱枷锁网困,悲惨如此么?这般转念,李靖便不由急道:“大师说的当真?大师还推算出什么?”

黑胡子叹了口气,苦笑道:“仅凭一个小小的‘菊'字,兄弟还嫌知道得不够么?贫道已竭尽所能,还能推断什么?”他一顿,又叹了口气,道:“单从这一个字‘菊'字,便知此女命运坎坷,灾劫重重,又岂是兄弟你所能解脱,你若听贫道之言,便趁早死了这条牵挂之心,今生今世休再提起,如此或可过得逍遥快活,否则,只怕连兄弟你也被卷进她的命运灾劫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