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昌一听,他本悟性奇高,且八卦玄机之学亦已达纯青境界,唯其中的天机、地脉二道功力未及,但经垂钓之人提点,便即豁然而悟,暗道“新帝星起于西方”,此即暗示“西岐地域”之力,将可一统天下;“旧帝星悬于中天”,岂非暗喻商纣国都殷所在么?(殷,即今河南安阳殷墟小屯,河南是中原,星相学定为中天),果然如此,则西岐仁政可以遍泽天下百姓矣!
姬昌心念电转,不由一阵欣喜,他微一沉吟,接着提出第三个疑问道:“实不相瞒,姬昌当年受囚于羑里,幸遇一位奇人授予八卦玄机之学,更蒙其相助,于商汤朝上以琴音脱困,吾日思夜想,欲再见此不世奇人。先生既然精于‘钓天大法’,天地乾坤奥秘皆可探悉,务请指点姬昌,可知奇人的踪迹下落,姬氏一脉,当永志不忘先生的恩德也!”
垂钓之人一听,目中精光又一闪,迅即隐去,微笑说道:“大人欲与此人重会,未知有何打算?”
姬昌微一沉吟,即慨然说道:“姬昌目睹天下纷乱如麻,苍生惨受荼毒,白骨成山、尸弃荒野,午夜梦回,恨不得击剑而起,**平乱暴;而当今天子,荒**无道,残杀臣民,已达天人共愤的可怕地步,如此暴君不除,则天下势将永无宁日也!可惜姬昌文不足以安邦,武不足以定国,愧对苍生百姓,急晤此奇人,乃想拜请他出山助吾一臂之力啊!”
垂钓之人一听,呵呵笑道:“大人为天下百姓苍生,用心良苦,其志可嘉。但吾以为,此人既久已隐世深藏,大人虽有此意,但此人却未必会应邀呢!”
姬昌一听,即仰天长叹说道:“若然如此,则姬昌便陷伤苍生之水火而无力,欲振天下正气而孤独无助之绝境矣!苍天佑我!”姬昌说着,哀伤之情,溢于言表,绝非虚伪造作。
垂钓之人一听,他也不回头,便洞悉姬昌此际的心境了。
只见他忽而亦微叹口气道:“此人若悉姬大人视天下为己任,苍生如己子,或会受感而有所动也。但此人或许自忖所学不足,力有不逮,出山亦徒然无助大人之大业呢?若然如此,则岂非出与不出,助而无助么?大人是否虑及此也?”
姬昌一听,也不加细想,便断然地摇头道:“不然,此人之神通本事,当今之世,无人可出其右;他若知吾心意,必不忍弃胸中奇才高策而不用,坐视百姓苍生于苦难而不顾;此人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其心宠辱皆忘,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实当世一大奇人也!吾若能重用此人,乃吾三生之幸,又岂会虑其力有不逮也!”
垂钓之人一听,不由喃喃自语说道:“爱民如子,求才若渴,赤足伫立溪畔,其诚心其诚意,当教铁石心肠亦回心转意矣!便古来圣人,亦不外如是者也!既然如此,我又岂能再拒人于千里乎?”
垂钓之人喃喃自语之际,手中钓竿忽地一甩,钓钩呼地从水中飞出,疾冲而上,悬于天际,凝然不动。
姬昌一见,不由失声赞道:“果然是一代奇人!好一个‘钓天之势’!”
垂钓之人此时凝然不动,忽地朗声吟道:“潜龙勿用,见龙在田,利见大人。或跃在渊兮,飞龙在天;亢龙有悔兮,群龙无首……”
吟声忽地戛然而止,垂钓之人手心向上一收,“钓天之势”即便收摄而回。只见他忽地转过身来,向姬昌深深一揖道:“姬伯侯,朝歌羑里囚室一别已然七年,别来无恙么?”
姬昌初时听垂钓之人吟叹之辞,心中已醒悟一半,此时再听他问候之语,登时豁然而悟!再仔细向垂钓之人仔细一瞧,但见他打扮虽与当日的“黑衣道士”迥异,但他身上隐约透出的精神,却与当日的“黑衣道士”一般无异!
姬昌这一喜当真非同小可,他当下也不顾自己贵为伯侯身份,赤足而奔,抢上几步,与垂钓之人执手叹道:“今日与君重逢,乃天助姬昌,天佑百姓苍生啊!请先生受姬昌一拜,以谢当年救命之大恩也……”
姬昌话音未落,便欲赤足下拜,垂钓之人一见,连忙伸手一摆,姬昌但感一股浑厚的气劲,把他全身托住,哪还拜得下去?
姬昌为垂钓之人功力神通惊喜之际,只见垂钓之人忽而微微笑道:“姬伯侯,吾即朝廷追缉钦犯姜子牙,姬伯侯不怕与吾相会,祸及姬氏满门、西岐之地吗?”
姬昌一听,又惊又奇又喜,接而呵呵大笑道:“原来当年助吾之恩公,乃姜大夫也!实不相瞒,吾早以‘八卦玄机’卜了一卦,所得却是‘潜龙在田’,因此已大致可以断定,当年助吾恩公与姜大夫必同一人也,姬昌今日天降奇才于我,乃天助我的大业也,什么祸之说,不提也罢!就算以我姬昌生命,换取姜大夫助我姬氏一脉,吾亦在所不惜,何惧什么钦犯祸及?姜大夫千万莫以此为念也!”
垂钓之人,果然是当年助姬昌脱羑里之困的“黑衣人——江湖道士”,自然亦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宠辱皆忘,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静如处子,动如脱兔”的玄机祖师姜子牙了。
姜子牙自逃出朝歌,于天下游走,趁机于尘世历练,他的人世阅历,已比刚出道时,老练的多了。在这段逃亡的岁月中,他并没放松反而刻苦练功,因此他的“八卦玄机”绝学,更为精进;“八卦神功”亦已抵通玄境界,更在磻溪垂钓日子里,悟创了一套奇特玄幻的“钓天神功”,这套功夫,源自“八卦玄机”绝学,玄幻奇特,上可钓天,中可钓人,下可钓地,奇妙之处,当空前绝后,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当下姜子牙见姬昌意态诚恳之极,他自忖决难推辞,于是慨然道:“天机浩浩,大势如此,看来我姜子牙亦难偏安一隅垂钓自乐矣!吾便以区区之学,试试促策乾坤运转吧!”
姬昌一听,乐得以手加额,老泪纵横,却又大笑道:“好!好!今时今日,姬昌才遂平生一大心愿也!”
姬昌说罢,向后面拍一拍手,隐在后面跟随的武士,随即牵马上来。姬昌手执缰绳,对姜子牙道:“姜大夫请上马。”
姜子牙道:“姬伯侯请先回西岐,吾稍稍延缓,即便自行入西岐吧!”
姬昌一听,不由微微一笑,随即吩咐身边的武士说道:“速到那位洛姑娘家中,把洛姑娘母女二人,好好护送入城供养。”
那武士一声得令,便与另外二名武士一道策马而去。
姬昌这才向姜子牙笑道:“洛姑娘母女已然安置妥当,姜大夫必再无牵挂之事了!这便请上马,姬昌今日诚邀姜大夫出山,自应替姜大夫执缰而行。”
姜子牙一听,不由暗暗点头,心道姬伯侯待人之诚,果教铁石心也活动也!他也不再说话,忽然疾伸右手,环绕姬昌腰身,然后双足一踏,连同姬昌飞上马背,便拍马向西岐疾奔而去。
此时天色已渐暗黑下来,夜幕也行将降临了,四周山野,欲黑未黑之间,一片迷蒙幽清寂静。
就在此时,南面西岐山峰巅,忽地射起一团四色光华,于虚空旋回,竟向山下一沉而降,四色光华后面,划过一道耀目的四色彩霞。
姜子牙功力通玄,目力奇佳,虽于黑夜,亦如同白昼,他凝神一望,心中便不由一动,暗道莫非是当年那怪物现身了,因此便停马不前,稍待片刻。
那四色光华,呼地降落地面,又滚滚扬扬的如光闪电划,直向姜子牙和姬昌这面射来。眨眼便到了近处,众人定睛一看,原来竟是一头如狮如虎如象如豹的四色怪兽,目中射出两道光华,直向马背上的姜子牙和姬昌飞来。
众武士一见,不由大吃一惊,搭箭扬弓,便欲向怪兽射去。怪兽双目一移,射在武士身上,那为首的武士,竟立刻在马上僵凝不动,犹如泥塑木雕似的,休道发箭伤它,连话也说不出来。
姬昌微一沉吟,又惊又喜道:“天降神兽,以壮姜大夫行色,是吉祥之兆啊!”姜子牙此时却呵呵一笑,神色从容之极,忽而向怪兽伸指一弹,嗤嗤的一道脉气,便向怪兽射去,一面含笑喝道:“喂!四不像老兄,你认不出我,也该识此八卦真气吧?”
说也奇怪,那如狮如虎如豹如象怪兽,果然耸鼻向射至的真气一闻,随即疾跑向前二丈,在姜子牙和姬昌的马前蹲伏在地,连连点头,如向主人叩拜似的。
姬昌的战马却吓得腿软,跪了下去,几乎把姬昌摔落马背,原来这“四不像”乃万兽之王,连麒鳞亦是它的臣属,它既已蹲伏,马儿又怎敢挺立不动?
姜子牙一见,伸手扶住姬昌,然后即纵身向“四不像”跃去,稳稳地跨骑于它背上,大笑道:“四不像呵四不像,一别十年,别来可无恙么?”
“四不像”一听,居然连摇头三下,表示别来一切安然无恙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