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牙大夫府位朝歌王城之外,因是外官,甚少机会与朝中大臣相聚。再加上司天监之职超然朝政,因此他甚至不必每日上朝面驾。近日连比干也不见姜子牙的影踪,不知他究竟忙着什么法宝。
黄飞虎和比干,一道来到姜子牙的司天监府。两人均是朝廷重臣,因此守司天监府的门禁一见,便往前躬身迎接道:“小人奉姜大夫之命,在此恭候两位大人。”
黄飞虎一听,不由奇道:“姜大夫现在何处?他怎知吾等夜访司天监府?”
门禁躬身回道:“禀两位大人,姜大夫现在观天台上,也不知为甚,片刻前他忽地对小的道,外面有两位大人驾临,差小的出来等候迎接,请两位大人随小人来吧!”
黄飞虎一听,不由又惊又喜,半晌作声不得,好一会才忍不住向比干说道:“丞相所言,果然不差,姜大夫真乃当世一大奇人也!”
比干微微一笑道:“这尚不算稀奇!当日姜大夫随吾面圣,他竟可遥测二十年前宫廷秘事,连纣王亦为之折服呢!吾看姜大夫尚有通天彻地之能,仅尚无机会发挥而已。”
黄飞虎大喜道:“不料朝中尚有如此能人,看来大商国运有救也!”
当下两人随门禁入内,越过一道长廊,蓦地便见一座高达三十丈的高台,巍然屹立于空旷地上。望上去,台上果有人影,但小如娃儿身影了。
比干尚在犹豫,因为他年事已高,又是文官,体力欠佳,夜上此高台,梯级笔直,能否安然抵达,比干委实不敢托大。就在此时,一声劲音,从高台上传了下来:“姜子牙于高台之上,恭迎两位大人夜访。”其声来自三十丈远,但一分为二,直钻入黄飞虎和比干耳中,清晰之极,令人心神一振,登高怯意登时尽消,取而代之是一阵跃跃欲试的信心。
黄飞虎武功原本甚高,深知此乃以真气传音的绝顶神通,他不由一阵惊奇,暗道就凭姜大夫这一手“真气传音”的神通,当世便少有对手矣!
黄飞虎心中转念,便故意运真气,发强音直送上高台道:“比干大人乃一介文官,且年老体弱,姜大夫便放心由他独上,而不顾其安全吗?”
高台之上,又有劲音飞射下来,道:“武成王黄飞虎武功盖世,有黄大人在此扶持比干丞相,姜子牙还担心什么?况欲穷千里目,须上一层楼,更何况欲睹天机大势乎?”
黄飞虎与比干一听,不由相视欣然一笑,两人心意互通,均暗赞姜子牙功力通玄,竟连大难来临亦知道!比干心神一振,竟比平日备感精神,他不再犹豫,举步踏上陡峭的天梯。黄飞虎一见,连忙紧随而上,以便在后面扶持比干一把。不料比干今晚如获神助,平日望而生畏的“观天台”,今日竟一鼓作气,便攀登上来了。
黄飞虎和比干踏上高台,但见高台甚为阔大,方圆达五丈,人沿其上,虽高达三十丈,却无半点畏怯,只觉天地顿时变得一片广博浩大:高台之上,插了八面方旗,方旗之上,各绘八个古怪图案,迎风招展,古怪之极。
姜子牙正伫立于八面方旗的正中,仰天而望,浑身纹丝不动,犹如怒海中的一根支柱,巍然挺立,气势不凡。
黄飞虎、比干见状,不敢贸然打扰,只好静静的站立一旁,等待姜子牙的回应。
好一会,才听姜子牙仰天长叹一声道:“天道轮回,人间血煞,一切皆已启动,天机大势如此,绝非人力所能挽回矣!”
姜子牙一顿,身影不转,又道:“黄大人、比丞相夤夜到访,姜子牙重责在身,恕未能于府内迎接。”
比干深知姜子牙之能,武成王黄飞虎亦见识过姜子牙的神通,因此两人官位虽比姜子牙高了数级,却也不敢托大,不约而同,向姜子牙拱手道:“姜大夫重责在身,吾等打扰已感不安,岂敢劳烦?”
姜子牙微微一笑,道:“两位大人夤夜到访,想必是为朝廷之事困惑不已吧?”
比干叹道:“吾等身为朝中大臣,每日均须面对朝中政务,怎及得上姜大夫司天监之逍遥也!”
黄飞虎却急道:“此时非道闲话之时,吾等到访,的确因朝中之事而来!目下朝纲败坏,大臣惨遭杀戮,今日更以酷刑炮烙,把梅大夫烤烙成灰烬,满朝文武百官,睹之心寒,纷萌退隐之意,长此下去,朝廷必败无疑!到底为甚有此惊人之变?望姜大夫为吾等释疑也!”
姜子牙一听,微叹口气,道:“刚才子牙已见异兆,乃主天道轮回,血煞降临之相也,此亦为天机大势所然,因此只怕已非人力所能挽回矣!”
黄飞虎一听,暗道吾黄姓一族,皆为朝廷贵戚重臣,与朝廷休戚与共,生死攸关,岂能坐视不管?便大急道:“姜大夫为甚有此判断?吾绝不相信,吾等只要齐心合力,便不能令朝纲重整,国运重振吗?”
姜子牙一听,不由莞尔一笑,他知黄飞虎虽然忠肝义胆,不失为正气之臣,但他与朝廷关系太深,便未免陷于当局者迷的困境了。姜子牙这般思忖,便毅然地说道:“黄将军亦为天机血煞势局中人,今日至此,亦属有缘,姜子牙便破例让黄将军睹天机异相吧!”
姜子牙说罢,于身边拔出一面杏黄旗,迎风一展,又默运八卦真气,伸十指向杏黄旗一弹,杏黄旗便呼地飞射上升,直入虚空天际,瞬间已不见踪影。
不一会,突见观天台上空,现出一颗星斗,光华灼灼,耀于天际,其色为紫;紫星之左右,又分列十二星斗,或大或小,或明或暗,皆环绕紫星而列。紫星座后,又有一座其色呈蓝的星座,共分十五星斗,光华大小甚难分别。
黄飞虎目睹之下,正在纳闷中,就在此时,只见紫星座后面的紫蓝星,其中两颗突然光华大炽,其色突变,一转而为赤红,两道红光,直向紫星射去,顿时令紫星由紫转红,迸射出一团强烈的红光,以射四周十二星,再反射而来,把后面的紫蓝星,亦射得一片血红!此时突然响起一阵厉叫声,犹如鬼哭神号,令人闻之毛骨悚然。
黄飞虎不由失声叫道:“哎呀!这到底是甚不祥凶兆?”
姜子牙此时神色凛然道:“黄将军,紫星即太微垣帝星也,四周环列者,乃将、相之星;帝星之后,便是轩辕后星,亦即后宫互应之星。如今后星不明,侧星二颗反而暴炽,乃主妃嫔之类光芒克灭帝星;更由其血光直犯帝星,且直袭后宫星群,众星皆染血光,乃兆朝内朝外及后宫,皆受血煞之气侵袭,可怕之极,乃是个人人自危之死局也……”
此时不但黄飞虎闻之心胆俱寒,连右相比干亦面无血色,冷汗直冒。好一会,两人才不约而同地叫道:“天兆如此可怕,难道便全无转机么?”
姜子牙微一沉吟,便忽地伸手向西南一指,道:“两位且向西面仔细察看!”
黄飞虎、比干一听,果然凝神向西面天际望去,但见西面天际有星七颗,形如白虎,光华灼灼,耀于西方,其色白中带紫,异常悦目。两人均不由惊奇问道:“刚才中天已现帝星,为甚西方亦现可与帝星争辉之白虎星群?此乃主何征兆呢?”
姜子牙微微一笑道:“乾坤浩浩,天机幻变,天地万物,又岂会静止而不变?中天帝星已现血煞之兆,且乃无可挽回之死局,则此起彼落,此消彼长,新的帝星便适势而起矣!此亦为天道轮回血煞之变,例如商汤既可以取夏而代,又能灭东夷有苏国,岂不会被他者兴而代之呢?乾坤大轮回格势已成,此无可挽回矣!”
黄飞虎、比干两人心中不由一阵悲凉,好一会,才喃喃地问道:“西方新起白虎星乃主谁人?姜大夫是否可以解吾等迷津?”
姜子牙一听,不由呵呵笑道:“天机浩渺,若一切皆可预示,则乾坤又岂能轮回哉?但却也不必过于苦思追索,以防走火入魔,日后一切征兆,皆会一一呈现,届时再做自身命运的定夺吧!”
姜子牙言至此,戛然无语,不再作声。
天苍苍,夜茫茫,朝歌城中,夜浓风狂,呼啸作响,犹如无数野鬼游魂,在天地间无助的鬼哭神嚎。城内四处,从商朝宫中飘出阵阵人体被炮烙成灰烬的焦臭味,路人稀少,偶尔走近天宫,亦见鬼似的掩鼻而过。朝中忠肝义胆上大夫梅伯被炮烙成灰烬的讯息,此际已传遍宫内外了。
下大夫姜子牙司天监府内的观天台上,夜访姜子牙的武成王黄飞虎、右丞相比干,正目睹一幕血煞惊变,以及“西现白虎帝星”的天机奇兆,虽经姜子牙略为解释,黄飞虎和比干,终究并非玄机道中之人,因此直到此时,心中亦一片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