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恶念丛生(1 / 1)

庞涓向孙斌试探道:“大师兄所学,似非师傅所授,未知出于何处?”

孙斌对庞涓已无戒心,便坦然道:“刚才所论兵法,乃出自吾祖孙武所著之‘兵法十三篇’也,若论出处,可归入‘孙武兵法’吧!”

庞涓一听,不由又羡又恨,暗道:鬼谷子这老匹夫,分明偏心至极,怎的传孙斌以“孙武兵法”,便不授于我庞涓?嘿嘿,幸亏我庞涓抢先一步,已在魏国站稳脚跟,否则必被这老匹夫害苦了。

庞涓的震惊稍纵即逝,孙斌毫无戒心,也没发觉。庞涓神情一肃,意态诚恳地道:“吾久闻孙武兵法,乃惊世奇学,既然是大师哥家传之宝,若能借弟一阅,当感激万分。”

孙斌如实回道:“此事万分抱歉,因此书经师傅详解演释,已胜原著甚远,已非愚兄家传之物。师傅亦只许我阅看三日,当即交还于他,此外并无只字录本。”

庞涓一听,不由又狠狠地暗哼一声,心道:鬼谷子这老匹夫,分明知道孙斌易受骗,着着预伏先机,提防此兵书落入吾手中,嘿嘿,老匹夫啊老匹夫,你以为如此便可克制我庞涓了么。庞涓心中恶念顿生,但表面上却欢颜相向,绝无半点猜忌,呵呵一笑,不再纠缠放“孙武兵法”上了。

过了数天,魏惠王亲临演武场,特邀庞涓和孙斌同赴。抵演武场,庞涓先行演练兵马,进退甚为得法,孙斌暗道:庞师弟果然有大将之才,练兵训武,甚合法度,可惜尚欠变化神韵,实战之际,未免易于被敌窥破也。

魏惠王却得意地对孙斌道:“孙先生,你看庞将军所训之军,是否已达天下无敌之境界呢?”

孙斌对庞涓并无戒心,便坦然回道:“庞将军所训之军,进退甚合法度,堪称中上之师,可惜尚欠变化之道,易于受制于敌,尚未可夸为天下无敌之师也。”

魏惠王正当兴奋之际,被孙斌泼了一头冷水,不由皱眉,接而下令道:“孙先生既如此判断,请与庞将军各演阵法,以供吾审阅。”

孙斌无奈,只好遵令,庞涓居然亦无异议。

当下先由庞涓演阵,他把令旗一举,台下数千士兵,便迅即排成一个方正之阵,倒也甚为快速。庞涓得意地问孙斌道:“孙兄,此阵何名?如何破之?”

孙斌目注一眼,即朗声道:“此乃方正大矩阵也,进退成排,甚为坚固,但坚固有余,变化不足,易于受制。”

庞涓一听,神色不由一变,魏惠王亦皱了皱眉,对孙斌道:“孙先生既有破阵之法,便请试演排阵妙法吧!”

孙斌至此,已无可推辞,他于是亦手执令旗,跨前一步,向台下兵将大声道:“众将士听令,吾之阵法变幻无方,务必依吾旗号走动,违令者斩!”

台下众将士一声“听令”,孙斌当即把令旗一举,众将士即走动起来,很快便排成一阵,异常奇特,简直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庞涓哪能识得?既不识阵法,又怎去破解?庞涓无奈,只好悄悄借故靠近孙斌身边,私问道:“大师哥,此阵玄妙,莫非便是乃祖孙武兵法上所授么?”

孙斌坦然点头道:“正是,不过已经吾研悟演化也。”

庞涓忙道:“如何演化?”

孙斌不加隐瞒道:“此即颠倒八门大阵也。”

庞涓道:“有甚变化?”

孙斌道:“若遇攻击,则立可化八为十六,再攻则化十六为六十四门大阵,三三不尽、六六无穷,以至变幻无休,困敌至死方休。”

庞涓脸色又一变,忙道:“然则可有破阵之法?”

孙斌道:“此阵并无破解之法,因此不出则已,一出必收奇效也。”庞涓无言以对。

庞涓悄悄离开,先向魏惠王私报道:“孙斌所演之阵,乃将八门阵颠倒而排,若攻之则可变十六、六十四门阵,虽然精妙,但吾亦有法破之。”

魏惠王向孙斌询问,孙斌所答,竟与庞涓所报相合,魏惠王于是以为庞涓之才,与孙斌不相伯仲,心中欣慰,暗道:当世两大奇才,皆为吾魏国效力,吾中原盟主之霸主地位,必可保百年稳固也!

庞涓经此试阵,才知孙斌所学,远非自己所及,他又羡又忌,再一转而恨怒交集,心道:可恨墨翟和鬼谷子两老匹夫,偏把此祸根伏于吾之身畔!吾若不除去,日后必取吾位而代之也!庞涓心中转念,一条毒计便油然而生了。

过了几日,庞涓往孙斌府上拜候,言谈间,庞涓问孙斌道:“师兄故国乃齐国,今兄已为魏国效力,何不把宗亲迎来魏国,同享富贵?”

孙斌叹了口气道:“吾虽与你同门,吾之家事,你怎会知悉。吾四岁丧母,九岁丧父,孤苦无依,幸得叔父及堂兄孙平带吾逃出险境,才侥幸保存生命,堂叔、兄,实乃吾大恩人也,可惜自别后已不知两人所踪,至今已无法寻访得着了。”

庞涓微笑道:“那孙兄尚忆念故国故乡么?”

孙斌又长叹一声道:“人非草木,岂能忘本。但如今既已任职魏国,故国之事,也就无法顾及也。”

庞涓笑道:“师兄所言甚是,大丈夫志在四海,又何必执著于故土呢!”

庞涓再说了几句闲话,便告辞走了。

过了月余,一天早上,孙斌入朝毕,正返回府第途中。忽地有一汉子趋前,向孙斌问道:“请问你是孙客卿么?”他的口音,竟是齐国人士。

孙斌一听,微吃一惊,在路上不便细询,便把这汉子带返府中,再细问其来历,这汉子不慌不忙,回道:“小人姓丁名小二,于齐国临淄城出身,营商贩运为生,一日忽遇一人,自称姓孙名平,托我带一书函到魏国,交给魏国客卿,因此才冒昧相访而已。”

孙斌一听“孙平”二字,心中不由一跳,因为“孙平”正是他的堂兄。孙斌情急之下,也不及细思,立刻道:“吾便是孙斌,在魏国受聘为客卿,丁小二可把孙平的书函交我便了。”

丁小二依言,把一封书函交到孙斌手上。孙斌拆阅,只见书函道:“愚兄平字达贤弟亲览:吾自家门不幸,家族**散,不觉已数年矣。一向以来,愚兄生活无着,只好于宋国为人耕牧,你叔父一病逝世,异乡流落,苦不堪言。幸而齐王念旧,招还故里,欲迎吾弟,重振家门,闻吾弟就学于鬼谷,必成大器。兹作书柬,以达吾意。祈望早做归程,兄弟得以重见。”

孙斌阅毕,他素来感佩堂兄孙平之恩,不由长叹一声,即执笔疾书回函,道:“弟已仕魏,未可便归,候有建树,再邀兄至,则兄弟亦可重逢见面也。”写毕,又把黄金一锭,送给丁小二作为路费。丁小二走后,仍摇头叹息道:“吾受魏国之禄,岂可不忠魏国之事?但望兄长见字,即赴魏国,吾兄弟便可重逢相见了。”

不料那丁小二出了孙府,却不出城,反而折转身,向庞涓府第疾掠而去,原来此人并非齐国来客,亦非营商贩运为生,而是庞涓的心腹家将徐甲。庞涓不动声色,套取孙斌的家隐,得知他的堂兄孙平于孙斌有恩,便伪作孙平的书函,送去给孙斌。孙斌自小即与堂兄孙平离散,如何分辨是否孙平的手迹,于是信以为真,不但吐露心声,且写了回函,托“丁小二”带回去。

徐甲大功告成,把孙斌的回函呈上庞涓,便得意告退领赏去了。

庞涓拆开孙斌的回函,仔细审阅一遍,竟难从孙斌的回函中,寻到可以入罪的证据。庞涓狠狠咬一咬牙,便毫不犹豫,在孙斌覆函的末段,提笔改写道:“弟今虽身仕魏国,但故土难忘,心悬殊切,不日当图归计。若齐王不弃,自当尽力报效!”庞涓与孙斌相处甚密,早已熟悉他的手迹,因此模仿起来,当真天衣无缝。

当日,庞涓便入宫,私见魏惠王,他示意屏退左右,把伪书呈上,道:“孙斌有背魏向齐之心,近日私通齐使,取有回书,恰被臣于郊外截获。事态严重,虽是同门,不敢偏私袒护,祈大王定夺。”

魏惠王阅毕,似犹未尽信,沉吟道:“孙斌心悬故土,莫非嫌寡人尚未尽用其才么?”

庞涓道:“不然,大王,孙斌祖父孙武,昔为吴国大将,后来仍归故国齐土,必不肯为魏尽全力也。且孙斌之才,并不在臣之下,若齐用之为将,必然与魏争雄,乃日后心腹大患,望大王明鉴。”

魏惠王沉吟道:“卿所言甚是,但孙斌应召而来,罪状未明,若杀之,恐天下以为寡人残虐,能人异士便不肯为吾魏国效力也。”

庞涓见魏惠王虽感震惊,但仍有三分清醒,便不敢太露形迹,回道:“大王之言甚是,臣愿往劝孙斌,若肯留魏国,可存其生命,并加重用;若不肯留,大王请将其交由臣处置,臣自有妙法令其慑服,则天下人口实亦被堵住矣!”

魏惠王点点头道:“依卿之言吧!一切务必善为处之,莫为天下人非议!”

庞涓拜辞而出,即往见孙斌,以便进行他的第二步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