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风水轮转(1 / 1)

吴仪心中虽然不舍,她少女的芳心,已牢牢的系于孙武身上,她不惜千里奔波,便是想见他一面啊!但知这是师傅和孙武的判断,集两大兵法大师的智慧,岂容她犹豫?因此无奈向孙武拜辞,连夜驰骋,赶回瓦埠湖吴军大本营去了。

乾坤浩瀚,天机玄渺,情势果然很快便有变了。

楚国君楚昭王,在吴军入郢都城一刻,抢先弃城出逃,他身边只有忠臣申包胥、子期等人跟随,在危难中君臣一心,毫无怯意。

吴军入郢都后,据占楚国宫室,坏宗庙,破古迹,毁平王墓、碎平王尸,平王虽然无道,但自古死人不可轻侮!吴军所为,恰恰激起楚人的义愤,同仇敌忾,力抗外侮。同时楚军尚有五万大军,正从北部向楚都迂回,楚国毕竟是南方大国,尚未至一败崩溃的地步。只要获得喘息的时间,楚国便有复国之力。

而吴王阖闾,破楚之后,只顾**乐楚宫美女,不问军政大事,又嫌孙武多番劝谏,心生反感,竟以君代将,把孙武的统军大权,收回手中。孙武虽有满腹韬略,亦徒呼奈何。而且吴军将领,入楚都之后,又各怀异心,伍子胥沉醉于鞭尸复仇;阖闾的王弟夫概眼见君王之富贵荣华,竟生为君为王的异志;大夫伯十分贪财,入楚都之后,大肆搜掠,得财宝无数,财多志弱,他变得贪生怕死了。在如此情势下,孙武又岂有回天之力?

楚臣申包胥,不惜千辛万苦,入秦国向秦国求助。申包胥在秦哀公面前,哭诉了七次,整整七日七夜,终于把秦哀公说服了,答应派出大军,助楚昭王复国。秦军由申包胥引领,出秦国蓝田关,再出武关,直插楚国的桐柏山入楚。

另一面,楚国的北部大军五万,亦已迂回到小别山、大别山一带,准备配合秦军,两面夹击屯驻于楚都郢城一带的吴军。

直到此时,吴王阖闾才接到如此紧急的军情,开始焦急起来,但亦有恃无恐,因为他自恃军中有王弟夫概,夫概的神勇,可力敌千军,同时阖闾也不想被军中将领,包括孙武、伍子胥等,轻觑他王族的力量。因此仍不肯把军权重新授予孙武,便由他亲自调动,派夫概统领两万精兵,北上迎战南回的秦军。

阖闾一心预料,由王弟夫概统领的两万大军,必可打退秦军,阻其进入江汉平原,与北部南的楚军会合,吴军便可从容对付从北部回的楚军了。

因此阖闾又派伍子胥和伯,各统军两万,北上迎战南回的楚军。为了证明自己的用兵,并不在孙武之下,阖闾千挑万拣,偏把孙武撇下不用。

不料阖闾的王弟夫概,自入楚都之后,野心暴炽,北上与秦军甫一接触,刚打了一场小胜仗,便虚晃一枪,全速后撤,统领大军由汉水入长江,回师吴国,日夜向吴都姑苏挺进,企图攻都夺国。

伯、伍子胥等吴将率领的吴军,随后北上,迎战南回的楚军,并不知夫概已悄然回师吴国。伯的吴军,在楚国北部,突被秦、楚两军夹攻,伯贪生怕死,不敢苦战,中途撤退,两万吴军被击溃大半。幸得伍子胥的另一路吴军救援,才不致全军覆没。但吴军兵力已大损,与秦楚联军兵力相较,已无优势可言。

伍子胥与秦楚联军猝接战,接连吃了败仗;秦楚联军已向郢都吴军大营逼近,吴军入楚大军,已危在旦夕。

到此生死存亡的关头,吴王阖闾才猛然醒悟,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以君代将,冷落孙武,以致情势突变,吴军已面临全军覆没,而且国都被夫概所夺,已处于有国难归的绝望境地!他不由忆念起孙武领军入楚时的神出鬼没、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赫赫战绩,仰天长叹道:“寡人一念之差,竟至今日万劫不复的境地,乃寡人之罪也!此时此刻,只怕就连孙武重演神通,也难救此危局!”

就在此时,阖闾的亲兵进来禀告,说孙武正在殿外求见。阖闾一听,如闻纶音,连忙道:“快!快请!”

孙武神色从容,大步而进。阖闾也不待孙武行参拜之礼,已抢前一步,双手握住孙武的手臂,犹如遇溺垂死之人,抓着一只舟船,欣喜而惶恐地道:“孙将军,寡人已知罪了!悔不听将军之劝,才至今日如斯败局!望将军幸勿介怀,于此危急关头,再展神通,救助吴军!”

孙武肃然道:“吴王,目下救亡之计,只有一条,便是迅速回师吴国,舍此已别无他途!”

阖闾仍带一点侥幸心理,道:“难道将军不可以亲自统军,北渡汉水,与伍将军会合,再展神威,以挫秦楚之军么?”阖闾希望,只要孙武出马,再挫秦楚联军,那便伐楚全胜,吴国威震中原,一举而称霸主了。

不料孙武却断然地道:“这本是吾之战略大计,但事到如今,已中途逆转,再无法实施矣。因为夫概带走两万大军,伯又损大部兵力,吴军与秦楚联军以军力相较,已无任何优势,且已被秦楚联军抢占有利地形,吴军困处郢城,已难回旋,硬拼下去,只有全军覆没!况且夫概正率军猛攻姑苏吴都,若都城一破,吴军有家国难归,军心必然涣散,只怕不必与秦楚联军交战,吴军便先自行崩溃也。望吴王三思!”

吴王阖闾仔细思忖,终于长吁口气,决然地道:“好吧,孙将军,那就一切按将军之策,立刻回师吧!”

孙武重掌统军大权,虽处十分不利的艰难局面,但仍一派从容。他先派人北渡汉水,直抵伍子胥的军中,向伍子胥详述目下吴军的危势,令他不惜一切代价,拼死缠住北面的秦楚联军,以便汉水南面的吴军大营,先行回师。待吴军大营回抵吴国,即可撤至瓦埠湖,已预留战船,供伍子胥军撤退之用。

安排妥当,孙武这才下令,郢城吴军不动声息,乘夜率大军向汉水逼近。第二天抵达汉水之滨,又令于汉水广布旌旗,摆出一副渡江作战的阵势,以迷惑北部的楚秦联军,以为吴军正寻找战机,渡河北上迎战,正中秦楚联军的下怀,便有意于北部放缓南进的步伐,以诱吴军北上围歼。

不料孙武在广布疑兵之中,令秦楚联军迷惑不已之际,却率主力,突沿汉水东进,沿长江再入淮水,于淮水瓦埠湖登战船,浩浩****,向东疾进。秦楚联军尚在一心诱引吴军主力北进时,孙武所率的大军,已由淮水转入长江,全速驶入吴国腹地太湖了。秦楚联军惊觉发现吴军主力行踪时,一切已太迟了。

而伍子胥所率的吴军,由于孙武在汉水布的疑兵大阵,迷惑住秦楚联军,放缓向南面逼进,得趁机迂回瓦埠湖,登上孙武留下的战船,安全退回吴国。因此吴国十万大军,除伯所部损失了一部兵力外,基本上并无多大损失,胜利回师国土。

在太湖,孙武指挥吴军主力,以战船诱夫概的叛军水战,夫概三战三败,非死即降,他所统两万叛军,很快便土崩瓦解了。夫概本人只好逃亡隐居,从此不知所踪。

吴王阖闾安然返回吴都姑苏,此行伐楚,总算大胜,令吴国的威名喧赫,吴王因此召开祝捷庆功大会,而论功行赏,孙武乃第一功臣,自伍子胥以下的吴军将士,皆一致推许。不过,当吴王阖闾的专使前来召孙武上朝领赏时,孙武却与吴军执法将军吴仪一道,双双不知所踪。

乾坤运转,日月沉浮,在诸侯争霸、战云笼罩的中原大地上,月轮之花,很快又旋转了三周。

此时,在吴国的王陵山——灵岩山巅,正悄然屹立着二男一女,一老二少三人。老的红光满脸,神采逼人,也不知其年岁,也不知其来历。少年男子却已步入青年岁月,脸上已略带风霜的痕迹,但明亮如朗星的双目,却依然有一股逼人的光华,少女十分俏丽,此时一身白色衫裙,更显得她有如一朵冰雪中的俏莲花。

老少三人,也不知正议论着什么,老人兴致勃勃,正伸手指划,似乎除天地山水外,一切已与他毫无关联了。

少女入迷地听了好一会,忽地忍不住问道:“师傅呵!这吴国王陵既然亦有龙气,亦即吴国王族祖宗有灵啦,却为甚楚昭王之父楚平王,死后十多年,棺柩被破时喷出的一口黑气,竟可令楚昭王重复气运?而吴国却步入衰运呢?同样是祖宗王陵,楚国祖宗王陵,可以荫庇子孙,为甚吴国祖宗王陵,却不能够?”

少女原来便是一代奇人的白石公新收的女徒弟吴仪,而青年人便是孙武,老人自然便是与孙武一别十多年的白石公了。当日孙武舍命相救,白石公脱险后,也不知隐身于何处,直到孙武的伐楚大业,进入最凶险时,白石公这才忽然现身,以奇阵大法震慑楚将沈尹戍,助吴仪保住了瓦埠湖的吴军后方大本营。因此吴军破楚之首功,理应是这师徒三人,但当吴王论功行赏时,吴军中唯一不肯受封领赏、功成身退的,又恰恰是眼前这师徒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