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入世随流(1 / 1)

孙武大笑道:“我一不知抄家灭族是什么,二来我根本无家,更何来有族?既然无家可抄无族可灭,我还害怕什么?而且我也不知道,普天下我有什么地方不可以前去的。”

七尺男儿又惊又怒,他盯着孙武,一字一句地道:“你这娃儿,胆大包天,擅闯进当今吴王禁地尚不知晓,若被吴王发现,你的小脑袋还保得住么?”

孙武呵呵一笑,道:“这位大哥,你又说错了。”

七尺男儿不由一怔道:“说错什么?”

孙武笑道:“第一,你说此乃吴王禁地,但并无文字告示,外人如何得知?兵法中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王法中不知者不罪亦为首要规条。第二,我别的不会,但保自家脑袋却是最最拿手好戏。因此我的脑袋也绝不怕掉了,如此这般,你的话岂非错了?”

七尺男儿目露惊疑,盯着孙武,默然不语。

孙武向墓碑瞥了一眼,又目注七尺男儿,忽地微笑道:“这位大哥,你自己的命运亦潜伏凶关,二十年内,只怕凶关难过,又何必替我担心?”

七尺男儿大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孙武笑道:“我并非胡说,乃事出有因,我还知道你必姓伍,与墓中人乃父子情深血脉关系。”

七尺男儿咬牙道:“你还知道什么?”

孙武呵呵一笑,道:“你此刻必定胸怀哀伤、屈辱、愤怒,无限悲愤,千头万绪,极欲向人倾诉。”

七尺男儿此时不但恨怒,而且更十分惊奇,他目中精光闪烁,在孙武脸上霍霍打转,沉声道:“你到底是谁?莫非是楚平王这昏君派你入吴国刺探虚实,又或者派你来刺杀我伍子胥吗?”

这七尺男儿原来叫伍子胥。

孙武一听,不由大笑道:“我连楚平王什么模样也不知道,又何来刺探吴国虚实?我潜来杀你,为甚只知你姓伍,却不知你叫子胥。而且我若真的要刺杀你,我又为甚如此张扬,不会悄悄接近而突出杀手么?”

七尺男儿——伍子胥一听,心道:是啊,凭他的功力,他要偷袭,简直防不胜防,他既然如此张扬,显然并非另有目的,而是深藏不露之辈了。他微松口气,但神色依然紧张道:“那你为甚知道我姓伍?又知我与墓中人是父子关系?”

孙武微微一笑,他身负的师门绝学“人间道”,蓦地便浮上脑际,他微笑道:“墓中人姓伍名奢,你跪拜于此,必定与他有莫大干连,此其一;你跪于墓碑前,墓碑有一道灵光,与你顶上灵气相交相缠,此乃向脉同源之象,只是你自己不能察觉罢了,此其二;综二为一,便不难判断,你与墓中人乃是父子血脉关系了!”

伍子胥不由微一点头,似已默认孙武的测算灵验准确,他目中精光一闪,又道:“那你为甚知我心中思绪?”

孙武淡淡地一笑,道:“你发重骨重筋额冲,唇翘耳反鼻孔露,发脚尖而冲印堂,眉毛重叠,此乃生父中年夭逝之象,而且必遭横死,十不离九乃刑劫之灾。既然生父惨死,为人子者,必定悲愤欲绝,你又跪于坟前叹息,综而论之,不难判断。”

孙武此言一出,伍子胥便不由吃惊地“咦”了一声,他不能不承认孙武判断的准确。他再盯着孙武,道:“你为甚又判料我伍子胥,二十年内必遭凶厄?”

孙武目注伍子胥一眼,神色不由一肃,道:“此乃命运之判,所涉非同小可。从小者而论,你时下正行命宫‘边城’之运,行边城运者必时值二十三岁。目下你边城透红,乃主你运势正旺,春风得意之时;可惜并不长久,因你右眼上‘光殿’晦暗,煞气缠绕,乃大凶之象,又命宫光殿主行年四十有三,亦即你四十三岁即逢大凶之劫,距今岂非二十年后,而从大者审察……”孙武目注伍子胥父墓,忽地一顿。

伍子胥此时也不由大急道:“何为大者?大者如何?”

孙武肃然地道:“此山形格妖媚,与吴都姑苏城恰成一脉相连,日后必主吴国因**乱男阳,国运大成疑问,你既为吴国大臣,又岂可幸免?再者你父墓左有狮形峰,右有天平峰,虽有贵格,亦有正气,可惜威猛有余,耐力不足,子孙血脉承此地脉,虽可显赫一时,但却不长久,其地力不足一代,甚至不过半甲子之年,能有二十年地力荫庇已属万幸了。”

伍子胥又惊又奇又疑,沉吟道:“伍某亦听说世间有陵墓荫佑后人之术,未知此墓称甚名堂?”

孙武微微一笑,道:“此墓后耸为狗尾,四面迂回曲折,则为狗足,是为天狗形穴。”

伍子胥道:“天狗乃威猛之物,气势雄烈,怎会地力不长?二十年后血脉遭殃?”

孙武微笑道:“天狗食日,乃主以下犯上,上既不容,下则焉存?伍大哥尚不明白么?”

伍子胥不由叹了口气,苦笑道:“先父伍奢,本为楚国大夫,后为太子太师,因直谏楚平王勿废太子事,惨遭昏君楚平王杀害,更欲灭我伍门子孙,伍某与昏君楚平王仇深似海,难道这也算以下犯上么?”伍子胥忽地恨恨地咬牙切齿。

孙武微微笑道:“因此伍大哥便投奔吴国,欲借吴国之力,以报大仇么?”

伍子胥吃了一惊,道:“你怎知道?”

孙武大笑道:“伍大哥运走边城,边城透红,乃主运旺之象,必然春风得意,极受吴王阖闾的重用。”

伍子胥大奇道:“吴王待我果然不薄,你到底是谁?竟可凭外表形象,便窥透人间奥秘之事!”

孙武淡然一笑道:“我姓孙名子号武,名不见经传,不问也罢。”

伍子胥一听,目中精光却忽然大炽,想说什么,却忽然顿住,他猛跨一步,右手一掌,便向孙武胸前拍来。

孙武的“乾阳真气”随心而发,他心中不欲反击,“乾阳真气”便直冲脚脉,孙武轻轻一跃,便已跃离三丈,伍子胥凌厉一掌,便根本不着边际。

伍子胥仍不罢手,出招更快,片刻间,已向孙武攻出七七四十九掌。孙武的身形亦连变七七四十九次,伍子胥威猛的掌力,竟连孙武的衣角也没沾上。

伍子胥的招式源源不绝,越来越超卓,孙武的身法连绵不断,越来越玄妙,犹如日月运行,乾坤衍化,无穷无绝,生生不息,“乾阳神功”的妙处,被孙武发挥得淋漓尽致。

伍子胥忽然叹了口气,道:“保住脑袋果然是你的拿手好戏,但也不能反击取人脑袋,仅此而已!”

孙武心性玄幻豁达,本来不以为喜,不以为悲,此时听伍子胥嘲笑之辞,也绝不生气。但心中却暗笑道:“未必,未必!”不料他身负的“乾阳真气”随心而发,心里“未必”萌动,“乾阳真气”亦随即激涌而至,不可抑制,汹涌澎湃,贯聚于指,他悟创的“射日气箭”神技,不由便催发出来了,一念之间,快速如闪电。

只见孙武右手疾伸,中指向前一点,啸啸厉鸣突作,一股炽烈的热气擦着伍子胥的身侧而过。伍子胥但感腰侧如被火灼,他转身一看,在他身后三尺的一块巨石,竟冒出赤烟,当中穿了一个长长的黑洞,贯三尺厚的巨石而过。伍子胥不由一阵目瞪口呆,心道:若这孙武小子射的是我,我伍子胥还有命么?老天,隔空发招,如斯威烈,简直匪夷所思,伍子胥原来的傲气,随着孙武偶露的一手“射日气箭”,不由得便烟消云散了。

好一会,伍子胥才失声地叫道:“孙武,你刚才所施展的,到底是甚惊人招式?”

孙武笑道:“并没什么,只是我偶尔想起,当敌我相对,旗鼓相当时,我则宜避敌之强,再集中吾之强于一点,攻敌之弱,当可取胜,于是便运用此法,融于武功招式,果然有此作用。”

伍子胥一听,心中不由一阵悚然,暗道:“集己之强,攻敌之弱”,正是兵法中的取胜大旨,不料这少年人,竟可化兵法为武功招式,真天下少见的奇才也!伍子胥不由傲气全消,他向孙武深深一揖,道:“孙少侠乃天降奇才,当今吴王阖闾求才若渴,若得少侠匡助,必无人欢迎,未知孙少侠是否愿随伍某入姑苏城呢?”

孙武微笑道:“愿又怎样,不愿又怎样了?”

伍子胥道:“若少侠愿意,伍某人为吴国得此奇才,自然万分欣喜,但少侠神功盖世,若不愿意,普天下又有谁勉强得了你?一切但随少侠心意便了。”伍子胥言下之意,也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不料孙武却呵呵一笑,欣然道:“我孙武最怕被人勉强,伍大哥既不勉强,我便很乐意随你走一趟姑苏城了。”

伍子胥大喜,当下便引领孙武,并肩飞掠下山而去。

不消片刻,两人便飞掠到姑苏城下了。

孙武放眼一瞧,但见这座吴国都城甚有气派,全城共分八门,分别取名为阊门、盘门、胥门、蛇门、娄门、匠门、齐门、平门,每门均有水陆城门,城门守卫森严,犹如铜墙铁壁。孙武不由微笑道:“这岂非:二八城门开道路,五千兵马列旌旗么,果然甚有气势。”

伍子胥引领孙武走近阊门,守门吴兵见孙武衣衫褴褛,引领他的却是赫赫威名的大夫伍子胥,均甚感惊奇,虽然不加阻拦,但也没有任何殷勤表示,只列队肃然挺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