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公猛一咬牙,正欲不惜一切,横身一跃挡在小娃儿身前,拼着受巨豹一咬之厄,也要保住小娃儿的生命。
他却意料不到,姓孙小娃儿的小头儿向前一送,却另有目的,只见他在与巨豹之口相距不足数寸时,小身躯猛地拔起,已翻到巨豹的背上,双手揪住豹背长毛,稳如眼前的巍然泰山。
巨豹左奔右跳,但无论如何甩不脱背上的娃儿,倒弄得它气喘吁吁,无奈躺下,服服帖帖,再不敢与小娃儿逞凶争勇了。
姓孙的娃儿此时哈哈一笑,从豹背上一跃而下,小手儿拍拍巨豹的花头,笑道:“豹子呵豹子!你既降服,便算了,你只管自去觅食罢了!”
那巨豹一听,如鞭的巨尾向娃儿一摆,呜呜地啸叫一声,向前跑了几丈,又回过头来,望着娃儿呜呜地低叫,似十分依恋,但见娃儿无挽留之意,才无奈的纵跃而起,一溜烟似的跑上泰山去了。
白石公此时不由欣然笑道:“喂,小娃儿,你是否真的姓孙呢?你的祖宗来自何处?”
姓孙的小娃儿一听,哈哈笑道:“我当然姓孙,名孙子,孙子,姓孙之子!这还有假的吗?只是你问我的祖宗来历干么?我与你并不认识,也未知你是好人还是坏人,我便知道了也不会告诉你啊!”
白石公一听,心中不由又一动,他也不再追问,因为他凝神一瞥之下,已清楚见到孙子的额角“山林”位,竟冲起二道紫气,直贯印堂,其状有如“狐形烟云”,妙曼而舞,活灵活现,心道:这岂非“天狐龙脉”暗发之象么?由此足证,此子与那孙姓“天狐龙脉”,必有极深渊源。
白石公向孙子微笑点头,道:“唔,很好,未知对方底细,便不贸然行事,你倒甚有主见。但未知你持之主意,却以何为依据呢?”
孙子笑道:“这便叫‘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啊!”
白石公欣然一笑,又问道:“那你遇豹之口,不退反进,引巨豹向前,再乘机跃上其背,将其制服,所用又是什么妙计呢?”
孙子道:“这叫‘诱敌深入,攻其不备’的取胜之道啊!”
白石公不由点头微笑,心道:他所推据的,已是兵略之大道了。他心中转念,便又不太相信地考究他道:“孙子,你刚才所说之计,皆出自兵法之道,然则你可知道,古今兵法论著,有名的是哪些呢?”
孙子不假思索,便朗声地道:“古今兵法,最原始者当数黄帝战蚩尤时,得自九天玄女的‘阴符经’,又称‘无字天书’,而当朝开国,六百年前,姜太公子牙辅周灭纣,著有‘六韬’,分计‘文韬’、‘武韬’、‘龙韬’、‘虎韬’、‘豹韬’、‘犬韬’等六卷。直至近年老子李耳的‘道德经——兵略之道’,等等,均可视为一代兵法韬略之祖。”
白石公心中不由一阵狂喜,暗道:吾所寻的“兵法传人”,不料便在眼前了!但仍不太放心,又仔细问起“阴符经”、“六韬”中的论述,不料孙子竟亦对答如流,毫不含糊。
白石公心中欣然万分,他也不去追问孙子的祖宗来历,向他的脸上仔细审视,便微叹气,道:“孙子,你的父亲想必已仙逝,不在人世了!是么?”
孙子一听,不由一怔道:“是啊……但你怎么知道呢?你与我孙家非亲非故,如何知晓?”
白石公微笑道:“吾不但知道,更知你父亲仙逝后,因不容于齐,只好埋葬于晋地北面的天狐峰是么?”
孙子吃惊地“咦”了一声,盯着白石公,道:“你……你到底是谁?怎的连我家祖墓隐蔽之处亦知道,更知我孙家出自齐国?哼!莫非你是齐国派来的奸细么?哼,你若欲赶尽杀绝,孙子我便怕了你么……”
孙子话音未落,忽地在背后拔出一把小铁弓,搭箭在弦,对准白石公。
白石公见状,便知自己的判断准确无误了,他为了令孙子心服,便不忙着向他解释,反而呵呵笑道:“孙子,你想必自幼跟随父亲研读兵书,勤习武技,自以为技艺不凡,无惧于天下了,是么?”
孙子傲然地头一昂道:“吾孙家子孙,绝不向逆境屈服!就算强敌当前,亦须设法而胜之!因此你若是齐国派来的奸细,欲杀我这位孙氏子孙,便先得尝尝我这穿心铁箭的厉害!”
孙子——这位年仅八岁的娃儿,此时手执小铁弓,弓上搭箭,蓄势欲射。他的神气傲然,眼睛发亮,十分自负。他似乎有恃无恐,忖料必可击败白石公。
白石公此时已判断孙子是孙氏“天狐龙脉”之子,且属将门之后,是他急欲寻觅的“白石门”传人,心中十分欣慰。但又知他心性高傲,尚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此乃研学“白石门兵略”的大忌,因为“白石门兵略”源自白石洞的“白石壁”,亦即“白纸一幅,好写天下最新最美的文章”,亦是“有容乃大”的宗旨。因此只有“虚”才能达至“实”,“大虚”才能“大实”。
白石公主意已决,便向孙子含笑点头道:“噢,孙子,不料你小小年纪,竟可拉挽铁弓,想必十分厉害了,是么?”
孙子傲然道:“当然!我一箭可射穿树干,若人之肉体,必可透胸而过!因此你若非齐国派来赶尽杀绝孙氏一脉之人,快快表明身份,我孙子不欲误伤了你!”
白石公一听,心中又一动,暗道:此子虽然傲气十足,但于自负中又爱憎分明,懂得别人生命之可贵,亦就容易领悟吾“白石门”之“不战而屈其兵”的入门之本了!白石公心中欣然,便不怕麻烦,决心先行令孙子折服,再收他为徒。
白石公神色不变,含笑道:“唔,既然如此厉害,那你试向我射一箭,看看能否令利箭穿我的胸而过吧!”
孙子一听,却犹豫道:“你尚未表明身份,未知你对我孙子是否有恶意,我又岂能令你命丧?”
白石公呵呵笑道:“放心!放心!我并无丧命的打算,只是要你试试是否可以‘穿我的心而过’罢了!你难道不敢试试么?”
孙子生气了!他咬牙道:“你既然如此不怕死,硬要试我的‘穿心之箭’,若你命丧,也不要怪我孙子啊!”
白石公笑道:“不怪你!不怪你!只管施为。”
孙子见白石公如此轻觑他的家传神技——穿心之箭,不由大怒。他狠狠地咬了咬牙,运力于臂,猛地拉开铁弓,喝道:“箭来了,你若知不敌,速速闪避!我不再发第二箭便了!”
孙子话音未落,他搭箭的手臂一松,一支利箭,便疾射而来,破空啸啸有声,果然十分强劲。
白石公耳听破空啸声,目观箭射来之势,便知孙子所运的力度有多少了。只见他身形巍然不动,怪事便突生,令孙子万分惊奇!
只见他以铁弓射出的“穿心之箭”,其力足可穿透树干,不料白石公伸手一指,“穿心之箭”便犹如碰上一道无形铜墙铁壁,蓦地停在半空,休想再向前移动分毫!这已够令人惊奇了,不料更令孙子惊奇的是,“穿心之箭”于虚空凝立不动时,却见白石公微笑间,右手中指一弹一回之际,那“穿心之箭”竟于半空打了个回旋,不向前冲,反向后如闪电般射来,其欲中之的,竟然是孙子自己的心胸要害!
孙子虽然天生神力,但毕竟年仅八岁,阅历不多,更无实战的经验,被眼前突生的变肘吓呆了,一心以为自己今回必死无疑,竟忘了闪避。事实上,回射的“穿心之箭”来势太快太猛,比孙子射出时更胜十分,孙子也根本无法闪避!他心中不由骇叹道爹爹当日以神箭著称,为齐景公立下无数战功,却不容于篡姜齐而自立的田齐,被逼出亡。而就算爹爹在世,也决计不能射出如此威猛之箭的啊!我孙子死于此箭之下,亦不算坏了孙氏一脉的名头了!
孙子不闪不避,他也决计无法闪避,任那回射的“穿心之箭”,透胸而过。不料那“穿心之箭”将及孙子胸口时,却又变生肘腋,箭头向左面一拐,竟斜刺而出,噗地射于一棵树干之上,的确是“穿心而过”,但所穿的并非“人心”,而是“树心”而已。令孙子骇然的是,那“穿心之箭”竟似有了灵性,在穿透树干之后,又再回飞,稳稳地返回白石公伸出的中指之上,只见他伸指一勾,便把“穿心之箭”夹住了。
一切均如此神妙,简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孙子不由怔怔地呆住了。
好一会,孙子才失声地叫道:“你!你这是什么箭法?”
白石公微笑道:“这叫‘兵法之箭’也。”
孙子若有所思道:“何谓‘兵法之箭’?”
白石公道:“守则稳如泰山,又如铜墙铁壁,令敌人难越雷池一步;攻则令敌不备,因此无坚不摧;若敌正面强坚,则回旋侧面,避实就虚;运用得法,则可攻无不胜,战无不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