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兴办洋务(1 / 1)

金陵城,两江总督衙门。

眼看日头渐高,曾国藩难得的露出一丝不耐烦的神色。自从剿捻失利后,曾国藩的心情一直很烦躁,这一段时间情绪总是有些难以控制。再加上,现在府中也没有外人,他也没必要一直端着一副宠辱不惊的姿态出来。

他嘴里冷哼一声道:“看来李鸿章果真是随着官越做越大,官架子也越来越大了。”

曾国藩话音刚落,只见下人领着江苏巡抚丁日昌走了进来。丁日昌原来在湘军效力,后来又被曾国藩派去辅佐李鸿章为淮军效力,李鸿章被朝廷任命为剿捻统帅钦差大臣后,在曾国藩和李鸿章的联名举荐下,丁日昌接任江苏巡抚一职。

进门后,丁日昌恭恭敬敬的给曾国藩三叩首,把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因为他明白自己现在所拥有的地位是谁给他的。原计划,李鸿章应该和丁日昌一道从上海出发北上,一同前来金陵城的两江总督府面见自己的,。可是此时只见丁日昌赶到却不见李鸿章的身影,曾国藩的脸色隐隐间显得更加不悦。

丁日昌显然也意识到了曾国藩的不悦,他脸上堆笑,故作神秘道:“大帅,请随下官移步长江江畔,李大人在那里给大帅准备了一份大礼。”

曾国藩狐疑了一下,他知道李鸿章不是什么无的放矢之人,于是便对丁日昌道:“好,那我就随你走一趟。若是李鸿章准备的那个什么神秘大礼,不能令我满意,今天我非治他一个不敬之罪!”

丁日昌嘿嘿一笑道:“大帅,尽管放心,我可以替李大人担保,那份大礼,您肯定满意。”

见丁日昌如此笃定,曾国藩越发好奇起来,他端着架子,道:“哼,但愿吧。不过我可不稀罕金银财宝什么的身外之物。”

丁日昌笑而不语,只向曾国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出金陵古城后,向北走十几里路,方能抵达长江南岸江畔,曾国藩坐在轿子内被晃晃悠悠抬了一会儿后,迷迷糊糊的有了些许睡意,便索性闭起眼睛开始养神。

一个时辰后,轿外响起了李鸿章的声音道:“恩师,请移步下轿,一观学生给您备的大礼。”

曾国藩呵呵一笑道:“嗯。”

随着轿内曾国藩轻应一声,不用轿夫,李鸿章亲自帮自己的恩师曾国藩撩起了轿帘。

随着轿帘撩起,曾国藩初时还不以为意,可是当一艘数丈高,将近二十丈长的铁甲舰映入他的眼帘时,他隐隐意识到李鸿章所说的神秘大礼就是这艘铁甲舰。

于是便问道:“哦,西洋鬼子现在终于肯卖铁甲舰给我们了?”

李鸿章道:“恩师,误会了,这不是买的。”

曾国藩瞬间有些失望:“哦,租来的呀。”

李鸿章不在卖关子,一脸兴奋道:“也不是租的,恩师,这是我们江南制造总局自己造出来的!”

曾国藩急忙下轿,怔怔的看着眼前偌大的铁甲舰,一时有些难以置信,言道:“什么?是我们的江南制造总局自己造出来的?”

李鸿章解释道:“船体是我们自己做的,只有一部分的核心动力设备买的洋人的蒸汽轮机。还有,舰上最大口径的主炮也是从洋人那里买的,不过剩下口径小一些的副炮,都是我们江南制造局自己仿制的。”

曾国藩十分满意道:“好,好,好!万事开头难,只要一直坚持下去用心办洋务,总有一天,我们可以完全自己制造一艘更大更先进的铁甲舰,真正做到师以夷长以制夷。”

曾国藩捋着自己的大胡子大笑道:“少荃,做得好,你做的非常好!哈哈,好,好,好!”

能得到自己恩师的认可,李鸿章自然也很高兴道:“恩师过奖了,这也不全是我的功劳,您可别忘了,江南制造总局可是我们师生二人共同合力组建起来的。”

打败太平天国后,曾国藩和李鸿章都认为,今后大清的主要威胁一定是野心勃勃的西洋诸帝国,而想要应对西洋国家的威胁,紧靠刀枪剑戟等冷兵器肯定是不行的,需要师以夷长以制夷,大力发展洋务,建立属于大清的现代工业。因此,李鸿章带领淮军从太平军手里收复上海后,他以上海的工业基础为根基开始大力发展洋务。而办洋务极耗钱财,当时仅靠淮军一派的实力很难支撑起来,于是就联合与自己见解一致的曾国藩一起兴办洋务。

曾国藩欣然接受,并很无私的把金陵制造局迁往上海,与李鸿章在上海办的洋务局整合,两人调用湘淮两派的优势资源,最终建立起了江南制造总局。江南制造总局下辖造船厂、火炮厂、钢铁冶炼、机械制造、采矿、纺织、水路运输等等各类轻重工业,而其中尤其以钢铁冶炼,以及造船厂最受曾国藩和李鸿章两人重视。现代工业钢铁产业是基础中的基础,之前曾国藩也曾想过派人去西方国家购买钢铁冶炼设备,可是却几次三番被西方国家拒绝,那些鬼精鬼精的洋鬼子生怕亲手送给大清国一丝崛起的可能。

今年年初,曾国藩得知美国有一家破产的钢铁厂设备,想要卖出设备机器的消息后,积极找人联络,最终,在不久前和李鸿章一起不惜出重金,合力把那家钢铁厂的所有设备全部买了下来。尽管美国那家钢铁厂的设备,比起现在世界上最先进的钢铁厂设备要落后很多,但再怎么说,这也是大清的第一座钢铁厂,是一个十分难得的开始。而造船业所设计的机械制造面非常广泛,只要造船业能做起来,那就代表着机械制造整体实力的进步。再加上,西欧国家那些现代强国无一,不是凭借着船坚炮利的海上霸权才能迅速崛起。发展造船业,既有助于归家的整体工业水平发展,也可造船造炮增强国防建设,抵抗洋人侵略。

这一年多以来,曾国藩一直在北方剿捻,江南制造总局的事情,全部交由李鸿章全权负责,真没想到李鸿章竟然背着自己偷偷搞出来了一艘铁甲舰出来。

丁日昌见曾国藩如此高兴,在一旁道:“大帅恕罪,不是卑职想要瞒着您,是李大人不让我们把建造铁甲舰的消息提前透露给您的。”

曾国藩又往前走了两步,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这艘铁甲舰,又道:“哈哈,不怪罪,不怪罪。你们什么时候能背着我搞出一艘更大的铁甲舰,或是再搞出一列火车头来,我更高兴呢!”

尽管湘淮两派这几年来,因为利益多少有些矛盾,李鸿章为了爬的更高也常常做一些两面三刀的事情。不过,总体上说起来湘淮两派,还能保持一个相对比较和谐的攻守同盟关系,曾国藩和李鸿章这对师生之间的私人关系也一直很不错。尤其是在兴办洋务一事上,无论是曾国藩、李鸿章二人,还是湘淮两派的其他人都特别赞成,且不遗余力的进行支持。带着李鸿章等人回到两江总督衙门后,因为这艘铁甲舰,曾国藩再也没有因为之前自己负责剿捻时淮军,得到李鸿章授意出工不出力阴奉阳违的事情再耿耿于怀,并因此怪罪李鸿章。

因为在曾国藩看来,再大的内部矛盾也不算什么,大可一笑置之,而真正的外部矛盾则不然,一定要慎重处置,更不会轻易妥协。曾国藩把自己之前做剿捻统帅时,对北方捻军叛乱的具体形势,以及自己征抚并重的剿捻三策一一讲与李鸿章。

李鸿章听后,眉头微皱道:“恩师,你的剿捻三策其实并无不妥之处。可现在难就难在,朝廷不但国库空虚,有限的国库存银还被京城的那些皇亲贵胄把持着,他们只管自己奢靡享受,根本舍不得出一两银子用作改善民生。而在地方上,各省各自为政,除了上交国存的定额税收外,其他各项收入自然也只管本省支出,哪里会给其他省份调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大量钱粮用来抚恤民生,又何谈征抚并重?”

曾国藩点了点头,无奈道:“少荃所言极是,可是再难也要这么做呀。有一两银子做一两银子的事情,有一文钱就做一文钱的事情。只有拿出这种愚公移山的精神出来,锲而不舍踏踏实实做事,才能扭转现在整个国家面临的困境。”

李鸿章叹息一声道:“咳,拿出愚公移山的精神,锲而不舍踏踏实实做实事。这话说来简单,可要真正做起来却不知要面对多少困难阻挠。”

李鸿章抿了一口茶水,然后继续说道:“就拿我最近在上海兴办洋务一事说吧。为了成立江南制造总局,我们师生二人费了多少力、耗了多少钱财,目的不就是想要以办洋务、做实业来兴国利民吗?可是,最近朝中竟然有人弹劾我们,说我们办洋务学西方人那一套东西是对祖宗不敬。还有人说我们湘淮两派搞洋务造船、造炮、造各种机器,有制造火器意图谋反的嫌疑。”

听李鸿章讲到这里,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曾国藩此时竟也没有忍住内心的怒火,拍案而起道:“是哪个小人在背后诬陷我等?真是岂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