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树大招风(1 / 1)

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出,当时所谓的正规军有多糜烂,别说是作战了,就是活命都是一个问题。士兵们的斗志全无,和散沙没什么区别。可就是这样的军队,咸丰帝对此充满了希望。

江南大营是皇帝寄予厚望的军队,他指望着江南大营能够夺回南京,那他算是没有后顾之忧了。曾国藩的湘军不是朝廷的,而是他一个人的,这个想法在皇帝的脑子里,不止回**过一次,毕竟曾国藩顶撞他,质疑他的决定也不是一次了。

湘军在三河兵败,曾国华战死,其实在皇帝的心里是有些庆幸的,湘军如果风头太过,那正规军算是怎么回事,他这个皇帝的脸面往哪里放,在咸丰帝的心里,湘军在三河挫败,很长时间内都不能有建功立业的机会,这才正和心意。没有这个威胁,咸丰帝才不管湘军怎么折腾,给自己折腾灭亡了最好,不用他出手就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不过这也是皇帝一厢情愿,在曾国藩和胡林翼的眼里,湘军还是所向披靡的,至少比绿营好太多了。他们都有种家长心态,看自己家的孩子都是最好的,不过事实证明,的确是湘军更强些。

曾国藩和胡林翼分享自己的喜悦,言道:“圣上终于同意了,我的战略计划,接下来我们按部就班的拿下安庆、桐城、泸州等地,南京肯定不在话下。”

胡林翼回道:“这样最好,皇帝想如今看不上湘军,正好给了我们喘息的机会,只可惜树大招风,将来湘军还不知要怎么处置。”

曾国藩道:“将来肯定有将来的说法,现在最主要的是平定叛乱,还世间一个清明。”

曾国藩和胡林翼是少有的惺惺相惜,只是帮了胡林翼一个忙,他就记到了现在,曾国藩丁忧期间,如果没有胡林翼领导湘军,湘军早就不复存在了。胡林翼这个人,是一个随波不逐流的人。官文是典型的酒囊饭袋,他做湖广总督的时候,被人戏称为三大,喜欢小妾,仆人自大,还贪财。不但是曾国藩看不上,就是其他官员也不一定瞧得起他。当时肃顺就看不上官文,知道如果湖北没有胡林翼,那就是一团乱麻,官文的作用只能是盯着文官的忠诚度了。可是他连自己的忠诚度都不一定能保证,但是胡林翼就能够放下身段去巴结这样的人,甚至还让这样的人帮自己说话,可见他的能力和心胸极其出众。

说归谁,想要攻下安庆还要一步步来,只靠着曾国荃一个人肯定是不行的。还有一个湘军猛将就是多隆阿,他是攻打太湖的总指挥,因为骁勇善战,指挥得当,击毙太平军两万余人后,顺利拿下太湖。拿下太湖,安庆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可相比于江南大营,湘军的战绩就没那么突出了。九洑洲可是南北交通要道的喉咙,江南大营顺利收回,咸丰帝面子里子都有了。

曾国藩给咸丰帝写信说:“皇上,我们这次战果累累,按照现在的情况,稳扎稳打,胜利指日可待。”

可皇帝也只是敷衍了事,回信说:“知道了。”

对此曾国藩感到失望,他和胡林翼说了事情的经过,胡林翼安慰道:“南京城池高深,又被太平军经营多年,江南大营想要攻下南京,根本就是天方夜谭。我们的战略战术,肯定是正确的,所以不用管别人,我们做好我们自己,肯定能完成一范伟业。”

有了胡林翼的安慰,曾国藩更加坚定信念,只要湘军上下齐心协力,肯定能大放异彩。湘军攻打城市的主要办法就是围城,也是曾国荃常用的办法,在城市的外围挖战道,一圈圈的将城市围住,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这样下去,商贸往来根本不可能。慢慢的粮食耗尽,百姓受不了,官员而已受不了,趁着对方慌乱的时候,一举将城池拿下。这个办法是曾国藩想出来的,愚人自有愚人的办法。曾国藩读书的时候,便是这一句不读懂,不背下来,就不看下一句,这一本书不看完,绝不看下一本书。因为这样的蠢劲和笨劲,曾国藩才一步步走到今天,在用兵上他也是一样的想法。为了避免伤亡过大,反客为主的战略思想很重要。在古代重要城池的围墙都很高,在攻打城池时,士兵只能借助梯子爬上去,或是用粗壮的木头顶撞城门。往往这两种方法都损耗很大,湘军人数有限,培养出一个好苗子何等的难。

湘军给的俸禄很高,为的是高薪养廉。绿营和八旗子弟给的饷银不多,士兵没法子生存,自然会想法子钻营,只有给够了银子,他们才能够专心的训练。在这样的前提下,曾国藩对湘军格外爱惜。蟒蛇这种动物在蚕食猎物时,会将其围住,强行将猎物勒死,然后一口吞掉。这个法子给了曾国藩启示。用战壕一圈圈的将城池围住,那他们就是蟒蛇,就能将猎物玩于鼓掌中。这也是反客为主的重要手段。

曾国藩分析太平军,他对胡林翼道:“太平军中虽然没有读书厉害的人,但他们用兵灵活,可咱们都是文官,没有出色的武将啊。”

胡林翼回道:“还不是太平反贼心狠手辣,将百姓的房屋烧毁,携裹着普通百姓一起参战。造成声势浩大的局面,然后他们躲在百姓的身后,咱们打来打去,打的还是百姓,他们却是毫发无损,这样的军队真是天理难容。”

曾国藩道:“可就是这样天理难容的军队,竟然能够屡战屡胜,甚至连我的弟弟也死在他们手里,一想到这些,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曾国藩长叹一口气,纾解心中的压抑。其实也不难理解,太平军用百姓做幌子,只能证明他们心狠手辣。可清军连这样的队伍都无法打败,首先证明他们没有得力的武将,更没有行动力强,能打仗的部队。其次清晚期的朝廷压迫百姓,官员贪污腐败的厉害,税收骇人,百姓已经是怨声载道。两方都没有深得民心的政策,对百姓而言,在夹缝中生存才是最难的。太平军用百姓做靶子,朝廷等着百姓交银子。在这种环境下,百姓已经是失望至极。

胡林翼道:“还不是咱们的军队太过废物,要不是曾兄创办了湘军,朝廷现在是何眉目尚不可知啊,都是曾兄的功劳。”

曾国藩赶紧摆手道:“可不敢这样说,要是让别人听见,咱们兄弟的项上个人头,可就不保了。”

两个人不再谈论这个话题,而是继续回到战术上。曾国藩这种稳扎稳打的办法,使得战时拖长,行军缓慢。因为他们每到一个城镇,或是城池,都要在外围安营扎寨,首要任务就是挖战壕,士兵就要住在战壕中,然后换班值守,这种战术方式一直没变过。胡林翼在分析了战术的利弊后,主动和曾国藩提出一个想法,他思来想去的将过往的战术看了看,想着怎么才能更加稳健的攻下安庆。

胡林翼正色道:“单是围城我们耗时太长,而且早晚都要一战,何不来一个围城打援。咱们用一支队伍围城,多支队伍打援。”

曾国藩略有所思道:“可是攻打安庆的事,我已经交给了曾国荃,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更何况,我还是湘军的主帅,怎么能说变卦就变卦呢。”

曾国藩的那点子私心,胡林翼怎么会看不明白,曾家的兄弟几乎全在湘军内,不就是曾国藩安排的,为了能够让曾家兴衰不倒,曾国藩也算是煞费苦心。胡林翼是对政治和人心最敏感的人,他怎么能看不出曾国藩的心思。索性顺水推舟的人情,胡林翼还是愿意给的。湘军本就是曾国藩一手创办,为自己某点私利也不是什么大事。

胡林翼一口答应下来,言道:“这个问题好办,曾国荃兄弟可以负责围城,让多隆阿打援,这样问题就解决了。”

明眼人都知道,围城是个相对轻巧的活计,只要按部就班的挖战道就行,而且最后功劳都会安排在围城的人身上。可是打援却是不一样,这可是硬拼硬的活,很有可能会战死在沙场上。但是朝廷有人好做官啊,曾国华已经死了,曾国藩怎么忍心让自己的弟弟再次涉险,所以安排了一个能够抢军功,又没有危险的活。曾国藩和胡林翼再大的不同就在此处,曾国藩先是想着家,再想着国。他留下那么多家书的原因就在此。而胡林翼可是只想着国家,而且办事灵活,不管是在政治上,还是在治理地方上,表现都很出色。曾国藩这才彻底安心下来,多隆阿骁勇善战是出了名的,有他帮忙打外援,这一仗肯定能大获全胜。

曾国荃听说这个消息后,赶紧跑来和曾国藩道谢:“哥哥考虑周全,是我的福气,我的外号可是曾铁桶,保证围得滴水不漏,这一仗,我可就要名扬天下了,以后咱们曾氏兄弟可就能名垂千史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