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老师，我这是真诚的建议，你怎么好赖话听不懂啊？”袁华一脸无辜地摊开手，“您有事说事，别扯这些有的没的。若是没有要紧事，别来烦我，我进去睡觉了，你请便。”

袁华说话的速度如同机关枪一样，叫汪景明没机会插嘴，他看着袁华作势要关门，赶忙拦在门前，“等等，我就是有事要不你说，不然我来这干嘛！”

“又说废话。”袁华不管不顾地关上房门，木质门擦过汪景明的鼻子，火辣辣的摩擦感让汪景明猛地后退捂住鼻子。

他愣怔地看着紧闭的房门，第一次，第一次！有学生敢把他拦在门外！

汪景明觉得自己遇到教书生涯中最大的滑铁卢，他气急败坏地拍打袁华的房门，“你给我出来，你还有脸呆里面。初赛一结束你就该走了，谁允许你赖在酒店里的！”

汪景明的叫喊声在走廊里传出回音，其他房间里的宾客不堪其扰，愤怒地打开门，“到底是谁在公共场合大喊大叫啊！大晚上的其他人不休息啊，一点素质没有。”

“就是啊，大晚上的你在走廊里叫嚷什么呢，看着文质彬彬的，没想到人品差成这样！”

“对不起，对不起各位！我小声点。”汪景明转头扫过走廊里的几个人，身形健硕，正值壮年，他惹不起，只好缩起头当乌龟道歉。

“真是的。”宾客翻个白眼，“啪”地甩上房门。其他几人对汪景明的态度也不好，陆续关上房门。

妈的！丢死人了，都是袁华那个小兔崽子的错，汪景明愤而抬起手掌，迟疑后换成敲门的姿势。

卢挽君蓦然出声，“汪老师，袁华不需要走。”

汪景明羞愤闭上眼睛，他忘了卢挽君还在这儿，她完整目睹自己的丢人一幕，汪景明顿时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

深呼吸，吸气呼气，汪景明闭上眼睛调整呼吸，“挽君，你先回房间。袁华应该走，学校出钱让我们住宾馆，多一夜多一份开销。袁华通过不了初赛，待在宾馆里一无是处，多留一晚就是浪费钱，不如早点赶他回去。”

“汪老师，谁说袁华通过不了初赛。”

“就他那破语文成绩，还联赛的大门的摸不到，怎么可能通过初赛！你徐老师的得意门生徐敬磊都没进入复赛，他的语文分数一直在年级前列，总分110以上，作文接近满分。袁华还能比得过徐敬磊，笑话！”

卢挽君从口袋里取出按键手机，她低头打开短信，翻出最新一条给汪景明看，“汪老师，这是高中生文学联赛进入复试学生的名单，里面有袁华的名字。”

“不可能！”汪景明下意识地反驳，他夺过卢挽君的手机，挨个搜寻袁华的名字，袁华名字赫然在第一个，卢挽君的名字也在名单上。

汪景明不愿接受事实，“应该是重名，重名，‘袁华’这个名字这么普通，说不定考场中还有其他人叫。”

卢挽君的下一句话打破他的自欺欺人，“名字后面有标注学校，西虹市一中的‘袁华’只有一个人。”

汪景明捏紧手机，经过卢挽君的提醒，他不得不承认袁华通过初赛，成功进入复赛，这怎么可能呢！

“老师，我先回去了。”卢挽君直到这个消息对他的冲击力，她从汪景明手里抽走手机，打声招呼后转身离开。

袁华通过猫眼看见门前快要石化的汪景明，默默给卢挽君点个赞。

话说回来，卢挽君一个学生竟然有手机，看型号应该是诺基亚的初代，把他买了都买不起一部手机，袁华对卢挽君的财力有新的认识。

良久汪景明在从袁华门口离开，第二天看袁华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袁华装作看不见他，转身与卢挽君打招呼，“早！”

卢挽君露出浅浅的笑容：“早。”

汪景明挡在卢挽君身前打断他们的对话，“该去考场了！”

经过一晚上的心理建设，汪景明对袁华的接受度一丢丢，与花生米差不多大的一丢丢。他把袁华能通过初赛的原因归结于运气好，复赛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考题与评分规则掌握在德高望重教授组成的评委团手中，他们出题，当场评分，去除最高分和最低分取平均值。

广播中播报比赛的注意事项，“考试时间总计为90分钟，答题完毕后考生不必离场，获奖名单稍后公布。”

袁华坐在熟悉的体育馆中，身边的人他都在初赛见过，只不过少了部分人，卢挽君扎着高马尾，别着浅棕色发卡坐在袁华身边。

袁华考场遇到熟人，颇有兴致地冲她眨下眼睛。

卢挽君眼中神情变幻，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周身流露出的气场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她用唇形比着“加油”二字。

在监考老师到第一排分发试卷时，袁华和卢挽君同时低头看着桌面。

复赛的题型不同于初赛，削减客观题的比重，分值主要集中在主观题上。题目没几道，答题纸倒是密密麻麻的横线。

袁华观察黑色圆珠笔笔芯里3mm的墨，他就带了一支笔，而这支笔即将寿终正寝，他举手询问监考老师考场内有没有备用笔，监考老师翻找监考工具箱，里面有拆封试卷的小刀、纸巾、红笔等等，就是没有黑笔。

监考老师想向其他考生借笔，卢挽君发觉袁华那边发生特殊情况，早早把一支备用黑笔放在桌角。但是主监考官拦住她，“考试期间不允许学生交换文具，容易产生作弊嫌疑。”

袁华知道他们的难处，不再执着于黑笔，“好吧，谢谢老师。”

虽然他不重视高中生文学联赛，但比赛的加成可以帮助他获得不少便利，他不想落榜，于是只能想办法删减字数，用精简的文字赢得最高的分数。

作文不能写记叙文和议论文，那就写诗歌吧。

初赛他写的是《彼阳的晚意，初生的东西》，这篇作文早早地被考试的主办方以满分作文的名头张贴到公告栏，文章辞藻华丽，语句优美流畅，首尾呼应，节奏紧凑，但是好像没几个人发现他在立意上的小巧思。

袁华不打算在复赛的作文用隐晦的表达方式，直接在固定题目《新时代，新气象》下方默写一篇《少年中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