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梅罗维茨在《无地域之感》(1985)中指出的,麦克卢汉对电子媒介的理解,有一个关键的因素:电子媒介使印刷术生成和支持的社会区别和范畴变得模糊起来。他认为电子媒介的爆炸摧毁了中心(见第七章),这就是抹平差别的表现之一。梅罗维茨探索电子侵蚀(electronic erosion)——电视是主要的消融剂。电视侵蚀了公共和私人、成人和儿童之类的基本差别。这种电子消融中的活跃成分就是接触:就连不会认字的幼儿也能够和父母一道看电视新闻。这样的电视新闻,尤其是关于美国总统的新闻,对他是一种个人的体验,电视新闻比报纸新闻带有更加强烈的私人的、亲近的性质。
麦克卢汉很早就抓住了电子媒介使边界模糊的另一个侧面。他指出,“海德格尔在电子波上冲浪”(Levinson,1962,p.295)。他把海德格尔哲学中的技术“常备储存”(standing reserve)比喻为冲浪者需要的浪涛——冲浪场,而且把这一切和电子媒介的非定域性(non-locality)联系起来。麦克卢汉还把这种站在滑板上静止不动的冲浪和物理学家联系起来(with Eric McLuhan,1988,p.63),和他们的驻波概念(standing waves)联系起来。冲浪运动就像海森伯[1]的“测不准原理”(uncertainty principle),亚原子粒子的位置和动量是不可能同时测量准确的。从新千年的角度来看,从召唤“冲浪”中跳出了一个重要的现象:大家都用冲浪运动来比喻网上浏览。
凡是尝试过的人都知道,要玩好海上冲浪,要在冲浪板上站稳片刻而不摔到海里,那可不容易。这需要注意力和练习、才能和要领——很像骑摩托车,甚至是像开赛车,像赛车人仰马翻时的情况。麦克卢汉说:“爱伦·坡[2]在《大旋涡》中的水手幸免于难、自救逃生的办法,是研究漩涡。”就像上述的所有活动一样,冲浪也是好玩的。确实好玩。正如麦克卢汉观察《大旋涡》中的水手时所说的,“理性超脱产生的愉悦”,可能就是他逃出大旋涡的关键所在。
工作与游乐的二重性、波粒二重性,可用来描绘网上冲浪。在网上干正经事的观念本身就是一种矛盾,因为上网本身就很有趣。但是,弄潮人的命运也可能是头破血流、血本无归、一贫如洗。《连线》杂志一炮打响之后,它的难兄难弟《热线》(Hot Wired)几乎输个精光,因此不得不在1998年卖给了康泰纳仕(Condé Nast),只差没有卖掉杂志创办人和指路灯路易·罗萨托(Louis Rossato)了(见Wolff,1998)。
我们刚才看了网上冲浪,看了它将在新千年如何继续把工作和游戏联系起来。下面我们将要看到,在工作和游戏的结合之中,网上的情景给人类的表达和满足提供了新的机会。有公务和个人领域的机会,也有个人商务中的陷阱,亦有家庭24小时用个人电脑接触商务的情况。
我们照常从麦克卢汉对这一变革的感觉开始,这样的感觉在电脑出现之前很久就已经有了。
[1] 海森伯(Werner Karl Heisenberg,1901—1976),德国物理学家、哲学家和社会活动家,量子力学的创始人之一,提出著名的“测不准原理”。
[2] 爱伦·坡(Edgar Allen Poe,1809—1849),美国小说家、诗人和记者、侦探小说鼻祖,著有《乌鸦》《莉盖亚》《莫格街凶杀案》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