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主食与副食

人们日常的饮食分为主食与副食，在这方面古人与我们显然并无不同。在美索不达米亚，蔬菜尤其是豆科植物，可以在太阳下晒干来保存。各种水果在压成饼后要弄干燥以便保存。鱼和肉通过放盐和香料并晾干来保存。

（一）粮食

（二）蔬菜与水果

灌溉农业不仅保证了美索不达米亚人的粮食生产，还使得家家户户的花园里长出了丰富的蔬菜和水果，它们的名称都保存在楔形文字字典和商业记录之中。

美索不达米亚人把蔬菜叫作“绿色的东西”（ni-ba-tú，ar-qu或SUM），当一个人饿了的时候，他常说他腹中绿色的东西太少了。最常见的蔬菜可能是洋葱。同时，大蒜、小扁豆、鹰嘴豆、蚕豆、豌豆等也被广泛食用，通常是放在汤里。吉尔伽美什还曾用鹰嘴豆作为祭祀的用品：“他（吉尔伽美什）把他的鹰嘴豆倒在坑中，说道：‘山啊，赐给我一个梦吧！’……”大多数豆类作物蛋白质丰富，对穷人来讲，还可替代肉类。黄瓜和各种葫芦科蔬菜、卷心菜也被食用。莴苣也在栽种之列。海枣是糖的重要来源，是日常食物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人们还从棕榈中提取出一种像芹菜似的精美的食物。

美索不达米亚的主要水果有苹果、石榴、海枣、无花果、榅桲、欧楂果、杏、枣、葡萄等。海枣树的种植在艺术品中就有反映。另外，一份经济文书中提到：“紧靠着海枣树，他将做成一个绿色的树篱，他将保护围栏和新鲜的嫩芽；他将挖一条沟……”其中葡萄、枣在果园中最为常见。值得一提的是，苏美尔人还给我们留下了一份制作水果蛋糕的配方：1杯黄油、1/3杯白奶酪、3杯头等椰枣、1/3杯葡萄干，用精细面粉把它们混合在一起。

（三）鱼和肉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拥有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及其支流水系和密集运河网络的美索不达米亚，尤其是南部的巴比伦尼亚，吃鱼是最顺理成章的事情了。在古代美索不达米亚，鱼的品种很多。在公元前第三千纪到古巴比伦王国时期，行政管理文书中常提到许多种鱼。约公元前2000年的一篇苏美尔人课文中详细记述了各种各样的鱼，但鲤鱼是最常见和最受欢迎的鱼。从材料上看，加喜特王朝以后，吃鱼变得不太普遍了。

图11.5 亚述渔民捕鱼的场景。约公元前700—前692年。出自尼尼微

图11.6 渔船捕鱼图

羊肉，以及不太常见的牛肉，主要在节日时食用。在早期，山羊是一种正式祭祀中常见的动物。随着苏美尔城市化的兴起，向神贡献真的山羊被山羊模型所取代，这反映出城市居民对山羊肉的需求增加。但是，神和国王仍能得到充足的肉类。一些将作为食用或祭祀用的牲畜被养得又肥又大。来自公元前第二千纪早期马里的一封书信记载：“一头将献于王宫的牛，被养肥得都站不起来了。”

在苏美尔时期，猪被成群饲养，因为猪可以在沼泽地里食草。在古巴比伦王国时期，肥猪肉是一种很贵的食物。

由于缺乏适当的牧场，牛与羊相比数量相对不多，而且牛主要用于耕地等生产劳动，以及用于祭祀牺牲。

马肉也被人们食用。公元前14世纪亚述东部的努济地区发生了一个案件，讲的是被告偷走一匹马，并把它吃了。

另外，人们从很早的时期就开始饲养鹅和鸭子。不过，母鸡的饲养是在公元前1000年才开始的。美索不达米亚人还能捕捉到野鸟、鹿和瞪羚等。

图11.7 鸟和公牛横幅图画。鸟和公牛的白色石像与沥青和黑石背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二、辅料与调料

（一）油及其应用

由于油类在古代社会中的多方面用途，它在人们所需的基本物质中占有重要地位。油是人们生活中仅次于水的重要生活资料。在公元前1000年的一封信中曾有这样的话：“愿我主的统治像水和油一样施于所有的土地和人民。”在亚述法典中，有一条法律涉及一位丈夫抛弃了他的妻子，“并且没给她留下油、羊毛以及衣服”。这表明，油是粮食之外的三大生活用品之一。由于油很重要，所以控制其价格是必要的。在萨尔贡国王的一个铭文中讲道：“使人们肌体舒适的油在我的土地上不应太贵，芝麻卖价应与谷物一样。”公元前1000年，油价大约是10西拉需1舍克勒银。到新巴比伦王国时期，油价变为3～4西拉需1舍克勒银。除了香料、金属、服装和动物外，油是商业和掠夺品中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在公元前第二千纪的阿马尔那时期的一份文书中提到进贡品是23碗优质油。油受到重视还表现在盛油的容器常常是用银、石头以及象牙制成，并且有着华丽装饰。苏美尔早期到亚述时期的盛油的罐子和小容器都已有发现。苏美尔—阿卡德时期，油在文学作品中也常被描绘。

在一份词汇表中，提到了各种类型的油，包括芝麻油（ìA.GI?，ellu）、精制油（ìà.GI?.BàR.AG.A，h?lsu）、新鲜的甜油（ìA.GI?.DùG.GA，tābu）、加蜂蜜的油（Zà.GI?.KV7.KV7，matgu）及最高质量的芝麻油（Ià.GI?.SAG，re?tu）等。在这里，新鲜的甜油和加蜂蜜的油可能是一些挥发油的提取物，用来作为香料油。在公元前第一千纪的一份文书中，提到三种香料被用来制作香料油（?amnu tabu）。这一时期的另一件文书提到香料油被用来油漆神庙的门。精制油是一种经过过滤的油，用于制作食物。

从种子中获取油的最重要工作是榨取。榨油者称为AMEL NI.?UR ME?（阿卡德语称amsa ?i?amui）。在语汇表中还提到了Ià·?U?（?a ?itu）。在乌尔第三王朝时，由女奴榨油。在新亚述时期，榨油的人被组织成行会。有材料表明，榨油者受到主人的非法对待。

榨油的实际过程目前还不清楚。亚述时期的一封信中记载：“让他们在你面前从芝麻中榨取油，让他们在你面前压榨。”这表明，一些油首先可能是通过加热水来获得的，这种油质量高，不同于第一次榨得的油。一种碗（DUG.NIG.GUL.néseptum）被用来撇析油。芝麻的残渣称作kup ?u。用来榨油的工具是铜杵（mahi su）和石臼。在古地亚预言书中提到通过加水使油浮在水的表面，“大批土地将要产生果实，沟和运河中的水将要上涨，从大地缝中将要涌出水，在苏美尔，充溢的油将被倒出，过剩的羊毛将被称量”。在这里，通过加水使油浮到表面，可能是榨油的第一步和最后一步。

从芝麻中榨油的比率是1∶3。新巴比伦王国时期的文献表明榨油的比率很低，约是1∶36。不过，这种比率可能有误，因为通常芝麻籽含油在40%～54%。由于榨取方法和原来种子颜色的不同，榨取出的芝麻油的颜色也不一样。

芝麻油在古代美索不达米亚人的日常生活中是一个重要的生活用品。在泥板文书中常见它作为工资的一部分或者被贮藏起来。它还被用作各种油脂食物的香料。芝麻油常用来制作甜食和糕点。制作酒有时也用芝麻，香料油（?amnu tabu）可能有时会加到啤酒或葡萄酒中。

油除了食用的价值外，还有许多其他的用途。油和羊毛以及沥青一起使用，可以堵船只的缝。在中巴比伦时期的文书中就曾提及这种情况。芝麻油还被用来制作肥皂。油也是灯和火炬不可缺少的东西。芝麻油还用于葬仪、医学等方面。

（二）调料

调料中最常见的是盐和芥末。实际上，它们在用前是被混在一起的。在美索不达米亚人的家庭中，桌上通常有一个芥末盒和一个盐盒。芥末也被用于与甘松混在一起。芥末常常就着面包一块儿吃，这在一份早期食物名称表中就曾提到过。一篇铭文还提到，盐和芥末被亚述国王撒在埃兰的土地上，以使埃兰受到损毁。肉桂是另一种调料，它在文学作品中常常被提到。其他食物添加剂还有：八角茴香、香菜、马郁兰、郁金香粉、生姜、大蒜、甘松香、百里香、茴香和枯茗等。

三、饮料

（一）酒类

苏美尔人最先把酒奉献给人类。根据苏美尔文明时期遗留下来的刻在泥板上的楔形文字记载，苏美尔人的酿酒技术就已相当成熟了。他们能把酿化与发酵结合成复式发酵法，用大麦、小麦、黑麦发酵制成饮料。在他们很原始的酿酒作坊里已出现了酿酒用的炉子、圆桶和贮酒用的大酒桶。由于酒中有许多沉渣，在苏美尔时期出现了一种起过滤作用的饮酒管，用这样的管子吹吸陶罐内的啤酒，可除去沉渣。酒的种类有啤酒、海枣酒、葡萄酒、烈酒等。啤酒主要以大麦为原料制成。在古巴比伦王国时期，酿酒主要是由妇女进行。在《汉谟拉比法典》中，以开设酒店为职业的妇女被特别提到，称为SAL.KA?.TIM.NA（sabitum），酒店称为E′.KA?.TIM.NA（bīt ?ikari）。酒店一般都不大，通常有5张床、10把椅子、3张桌子。法典第108～111条，是有关酿酒和出售啤酒的法律，违犯这些法律将被处以死刑。

图11.8 在杜尔-沙鲁金的宫殿里，朝臣们正举起大杯啤酒尽情畅饮。这种没有手柄的大酒杯，底部用金属形象地塑造成狮子头的形状。图片见Rawlinson，The Seven Great Monarchies of the Ancient Eastern World

第108条：倘卖酒妇不受谷以为西克拉（?ikaru，一种烈酒）之费，而按超重的砝码收银，而西克拉之定率量比之谷物之定率量为低，则此卖酒妇应被检举，投之于水。

第109条：倘犯人在卖酒妇之家（聚议）共谋不轨，而卖酒妇不报捕此等犯人，送之宫廷，则此卖酒妇应处死。

第110条：倘神妻或神姊不住于寺院中而开设酒馆或进入酒馆饮西克拉，则应处焚刑。

第111条：卖酒妇赊卖其酒60卡者，至收成时应收谷50卡。

图11.9 向植物女神祭酒的浮雕残片。早王朝Ⅲ期，约公元前2500年。出自特罗（古代吉尔苏）

啤酒不仅用作饮料，而且还有其他用途，如用酒帮助治病。在一块年代为公元前第三千纪末的泥板上，刻着15个医方，其中，第4条、第6条至第12条、第15条医方里都提到将啤酒与某种植物或其他东西调制在一起能治病。

在饮料中，除了啤酒外，还有葡萄酒、海枣酒等。葡萄酿的酒在捷姆迭特·那色时期就有了，可能是从高原地区传入的。葡萄酒称为Karanu，一般较贵，可能只供富人饮用。他们大都采用果子露的形式饮用，就是把果酒和水混在一起。城市的统治者在他们的地窖就存有葡萄酒。一份共有10种不同名称的葡萄酒的价目表已被发现。海枣酒用水和麦曲子（IM.GV.EN.NA）混合或用无花果和葡萄干混合而成，蜂蜜有时也会被加进来。已知的有红果子酒和白果子酒。人们还用石榴树的果子制成一种不含酒精的甜饮料，不过，这种饮料不太流行。

图11.10 这是一座石碑的顶部，装饰有向安坐的神灵祭酒的画面

通常，1库耳（kur）的海枣能制1桶西克拉。配制100西拉的啤酒需72西拉的二粒小麦、12西拉的酵粉、96西拉的buklu（盐？）。在酒店里，海枣酒和啤酒对顾客没有定量限制。在亚述时期的一封书信中就提到一个醉鬼在大街上抽出匕首，向行人挑衅。在一些文学作品中，也有关于喝酒过量情形的描述。创世神话中，在一次宴会期间，诸神在酒精的作用下，变得十分兴奋：“甜甜的葡萄酒把他们的恐惧驱除，他们狂饮欢宴，他们的身体膨胀，他们变得非常疲倦。”在《吉尔伽美什史诗》中也讲到，半人半兽的能士恩奇都命中注定成为吉尔伽美什的朋友，他在神妓的诱导下变成文明人。他所拥有的最早的想法之一就是喝酒：“他喝了酒，他喝了七次，他的灵魂自由了，他大声喊叫，他的身体充满了幸福，他的脸变得通红。”

酒在古代美索不达米亚人的生活中扮演着十分重要的角色。除了人们日常的饮用功能之外，酒在宗教活动和宗教仪式中也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如图11.9和图11.10所显示的那样，神也是喜欢喝酒的，因此向神祭酒就成了非常重要的宗教礼仪。酒还成为各国君王互赠的礼物，可见其受欢迎的程度。例如，卡尔凯美什的君王就曾把美酒赠送给马里国王，并引以为骄傲地说：“如果好酒喝完了，给我来信，我再送好酒给你。”[2]

（二）奶类

奶可以从绵羊、山羊、奶牛获得，但其作为饮料却不是主要的，而是与其他食物一起发挥作用。奶可以做成酸乳酪、黄油或奶酪（tuhdu）。奶油和蜂蜜混在一起可制成被称为pappasu的奶制品，有时把奶油、精炼油等与其他材料混在一起可制成一种被称为mirsu的食品。来自公元前3000年代中期的嵌镶雕带（图8.8）反映出了奶及奶制品的生产情况：小牛被放在牛眼前，为的是使奶牛的奶更快地流出，这表明，苏美尔人对动物行为有着敏锐的观察力；挤奶的人坐在奶牛后边的凳子上，离他不远，另一个人坐在凳子上摇晃一个大的带塞子的容器；在左边表现的是另两人正在过滤混合物以把奶和黄油分开。奶还时常用于医学中。早期盛奶的容器，是用动物的皮或肚制成的。

（三）蜂蜜

蜂蜜在古代很早时期就有了，在《吉尔伽美什史诗》中曾提到“一个盛满蜂蜜的光玉髓碗”。但直到亚述晚期，蜂蜜也是非常不常见的，并且很贵，1卡需15舍克勒银子。为了制作甜的食物和造酒，蜂蜜常需进口。

四、饮食结构

通常，一个人平均每天摄取2西拉的食物，要喝饮料，此外，还要吃一些附加物。美索不达米亚人饮食较为简单，妇女、小孩只给较小的份额。在多数情况下，一般一日两餐：早、晚各一餐。对于富人来讲，通常一顿饭要包括面包、啤酒和肉。此外，油脂食物，如加蜂蜜的点心也很常见。在一块泥板文书中，记述了一个富人家一顿饭的内容，包括面包、发酵的饮料、点心（mirsu）、鱼、蔬菜以及牺牲用的羊肉、牛肉。蔬菜和水果受穷人欢迎，因为它们可以替代肉食。

图11.11 亚述人狩猎和捕鸟的场景。约公元前710—前705年。出自霍尔萨巴德

由于燃料缺乏和气候炎热，所以食物时常在半冷时吃，如需要，则用灌木来加热。

肉一般只有在特别的场合才吃，通常是牺牲用的动物，但人们是非常偏爱肉食的，在租佃合同中，我们可以看到这样的规定，即主人除负责正常的饭外，还要给一份肉。在语言中，“肉羊”和“毛羊”是有区别的。在富人举行的宴会中常有烤羊羔。牛或猪腰部的软肉的价格达20舍克勒。富人们还雇用职业猎手打鸽子、鸟、瞪羚、野兔、鹿和野驴。肉一般用油炸或用火烤，汤（mê?eri）也是富人餐桌上常见的食物。

五、餐具

美索不达米亚的主要餐具是单尖的骨叉、刀、沥青或骨头制成的汤勺、赤陶长柄勺子。盛食品的容器在各个时期都有所不同，但主要有陶、木、石头或金属制成的大浅盘、碗和杯子等。

图11.12 椭圆形金碗。其带有线绳的提手

图11.13 彩釉陶碗。约公元前1500—前1200年。出自亚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