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第一中间期(1 / 1)

第一中间期即统一的古王国时期和中王国时期之间的一个分裂混乱时期,包括第7~11王朝前期,历时100多年(约公元前2181—前2040)。这是一个经济上崩溃从而饥荒不断的时代,政治上分裂混乱,阶级矛盾十分尖锐的时代。

一、第一次贫民奴隶大起义和贝督因人的入侵

古王国时期末期,王权已经衰落,地方势力已经抬头。在第6王朝国王佩比二世的长期统治(据说他活了100岁,6岁就登基为王)之后,古王国时期的统一局面不复存在,君主专制的中央集权统治也崩溃了,埃及重新回到前王朝时代小国林立的局面,各地贵族乘机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拥兵自立。每个诺马尔赫都感到自己是一个不再受别人统治的小国的统治者,是一个独立的国王,自己城市的独立的统治者。他们往往把地方神的名字冠在自己的称号之中。据曼涅托王表,第7王朝的70个王只统治了70天(这些王可能是同时并立,而非互相承袭)。[83]第8王朝统治时期有27个王,建都于孟菲斯,共统治146年。[84]

由于统一局面不复存在,灌溉系统也遭到破坏,国家对尼罗河的管理与控制也成为不可能。因此,原来的良田沃土,有的不能灌溉,有的积水排不出去,变成了沼泽地,以致芦苇丛生,耕地面积大幅度下降,经济处于崩溃状态。正像《聂菲尔列胡预言》所说:“土地缩小了,(但是)它的行政人员却很多。土地荒凉不毛,(但)税却很重;只有很少的谷物,但量斗却很大,而且量时总是满得上尖。”[85]

政治的混乱,经济的崩溃,再加上奴隶主巧取豪夺,使被压迫者难以维持生计。

在《一个能言善辩的农夫》中,叙述了一个农民受到奴隶主欺凌的情况,虽然故事以喜剧的形式告终,但仍反映了奴隶主欺压穷苦人民的事实。故事说的是,一个名叫赛克亥特的农民,从西部一个绿洲牵着驴,驮着芦苇、盐、木料、豆荚、果核和种子等前往赫拉克列奥波里城去出卖。他需要通过一个名叫麦卢伊坦撒的王室总管的麦田。麦卢伊坦撒的管家亥木特让人拿了一块布铺在堤上,不让农民赛克亥特过去。赛克亥特只有从麦地里过去,而他的驴却吃了王室总管地里的麦子。于是亥木特就仗势欺人,说:“你看,赛克亥特,我可要把你的驴带走,因为它吃了我的小麦了。看啊,我损失多少你就得赔多少。”亥木特不仅用柳枝抽打赛克亥特,而且将他的驴子赶进了自己的牧场,于是赛克亥特便到麦卢伊坦撒那里去控告亥木特。他讲了许多好听的话,这位总管觉得很有意思,便将此事告知了国王。国王命令他将此农民的话记录下来给他看。最后国王下令将农民的东西归还给了农民,并惩罚了亥木特,还将亥木特的财产和职务都给了赛克亥特。[86]

从《聂菲尔列胡预言》、《祭司安虎同自己心灵的谈话》、《对美利卡拉王的教训》等资料可以看出,这时的阶级矛盾十分尖锐,可能还曾发生过大规模的贫民与奴隶起义。

《聂非尔列胡预言》[87]记载:

那是上下埃及之王,胜利者西诺夫鲁陛下在位的时候。一天,京城的议会团体来到王宫向万福万寿的国王致敬。然后,他们离开王宫,按照他们每天的惯例到(其他的)地方去行礼。那时万福万寿的陛下对在侧的掌印大臣说:“把去行日礼的京城议会议员们召(回)来。”(当下,他们)立即被召回来。于是,他们再一次俯伏于皇帝陛下面前。

那时万福万寿的皇帝陛下对他们说:“我召你们来是要你们为我寻找一个你们的聪明能干的子弟或一个作过好事的朋友,让他来给我讲些优美的话语或上好的演辞,使我听了得到欢娱。”

于是他们再次俯伏叩拜于万福万寿的皇帝陛下面前,然后他们向万福万寿的皇帝禀告说:“陛下我主,巴斯特神[88]有个大祭司名叫聂非尔列胡。他是一个勇敢的平民[89],一个巧妙的书写人;他地位很高,他的财产比他的任何同侪都多。是否能允许他来觐见陛下呢?”于是,万福万寿的皇帝陛下说:“去(带)他来见我。”于是,他立刻被召来见他。他俯伏叩拜于万福万寿的皇帝陛下面前。万福万寿的皇帝陛下说:“来吧,聂非尔列胡,我的朋友,来对我讲说些优美的话语或上好的言辞,让我听了得到欢娱!”于是,祭司聂非尔列胡说:“万福万寿的统治者,我主,你是要听一些已过的事,还是一些未来的事呢?”万福万寿的陛下说:“宁可说些未来的。今天以前已过的事就让它(去)吧!”于是他伸手取下文具盒,从中拿出一卷草纸和书写文具,开始亲自记录(它)。

希利奥波利州人,巴斯特女神的祭司,聂非尔列胡,这个东方的智者,他沉思着(行将)在这土地上发生的事故。他想到东方的州,亚洲人将以其强大的武力入侵,将搅乱那些正在收割的人们的心,夺走耕牛的套具。他说:

我的心在战栗,你将(怎样)为这块你出生的土地而哭泣!缄默不言是罪恶。看吧,将要发生一些人们一提就感到恐怖的事,因为,你看,在你出生的这块土地上,大人物将要被消灭。不要漠不关心,看吧,它就在你面前!你应起来反抗在你面前的这一切,因为你看,虽然大人物们在管理着这块土地,但所做的正象没有做的一样。赖神[90]必须(重新)创造(世界的)基础。这块土地将完全被毁灭(以致于)没有任何残余,(甚至连)指甲大的一点黑土都不留存。

这个地方被毁灭得如此彻底以致于没有人关心它,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哭泣。这个地方如何?太阳被遮住了。它不再为使人能见而照耀。当乌云遮住(太阳)时,无人能生存。由于缺乏阳光,人人都变成聋子了。

我只将述说呈现在我面前的一切,我不能预言未来。

埃及的河流空了,人(可以)徒步涉过。人们找不到能行船的水。河床变成了沙滩。沙滩上没有水,河**也没有水……南风将要反抗北风[91],空中不(再)是单一种风向了。一个异国的岛将要在北方的沼泽中出生。它在人的旁边筑了巢,而人民因为需要它,也让它靠近。真受损害的还是那些好东西,象那些充塞着鱼和水鸟,人们(常在那里)洗鱼的池塘。一切好东西都不见了,这个地方枯竭了,这是亚细亚人满布各地所带来的苦果。

敌人从东方兴起,亚洲人来到了埃及……没有庇护者听从……有人会进到堡垒中来。我整夜清醒不能入睡。沙漠中的野兽都走来饮用埃及河流的水,悠闲地在河岸上漫**,因为没有人去把它们吓走。

大地上混乱无序,没有人知道结果如何,没人知道那藏在所说,所见,所听的后面的结果如何。人们都聋了,因到处遇到的是死寂。我来告知你这个颠倒错乱的大地。从来未发生过的事都发生了。人们拿起了武器,(因之)大地变得混乱。人们用金属制作箭[92],乞求用血做的面包,发出病狂的笑声。没有人因死亡而哭泣,没有人为死亡而在夜晚禁食,人们的心(只)追随着自己。蓬头乱服的哀悼形式在今天(已经)不实行了,因为人心已经完全不在这上面。当有人杀人时,别人只坐在自己的角落,背向不理。我知道有的儿子象仇家,兄弟象敌人,有人杀死(自己的)父亲。

每个人的口里都叨念着‘怜惜我’,一切好的事都不见了。大地凋敝了,(好象)律法注定了让它这样:已作的事物遭到损害,现存的一切空虚让它空虚,无人理会,而那些从未做过的事,现在却做了。这一切都好象注定该如此。人们夺去某人的财产而将它给予一个外来人。我告诉你,有财产者将缺乏财物,而外来的人满足了。自己从来没有积蓄的人现在却把别人的积蓄用光了。人们将仇恨地对待(自己的)同胞,为的是使人口缄默。假如有人回答什么话,就会有人执棍出来叫:‘杀了他!’心中要说的话象火一样。人们不能忍受一个人口说出的话。

土地缩小了,(但是)它的行政人员却很多。土地荒凉不毛;(但)税却很重;只有很少的谷物,但量斗却很大,而且量时总是满得上尖。

赖(太阳)离开了人类。假如它照耀,那(只)是短短的一小时。没人知道何时是中午,因为看不到日影。看到它时,它的脸面,也不是光亮的,眼角也不是湿润的,他在空中好像月亮一样。他的规定的时间没有迟误。它的光芒像以前一样照耀在(人们的)脸上。[93]

我讲给你关于这个颠倒混乱的世界。没有武器的人(现在)变成占有武器者。人们(恭敬地)向以前鞠躬行礼的人鞠躬行礼。我告诉你,那最下面的到了顶上,他的变动就象我的腹背的转动一样大。人们住在坟场上。穷人发了财……穷人吃着供祭的面包,仆役们在欢乐。希利奥波利州,这个众神的出生之地将不存在于世上。

从南方将要来的一个国王,他的名字是阿明尼·胜利者。他是努比亚地方的妇人之子,他出生于上埃及。他将带〔戴〕白色王冠,他将戴红色王冠;他将联合这两个强者,他将满足两个主神[94]的愿望。他将成为绕地而行者,手握桨……

欢乐吧,他的时代的人民;人子将使自己的名字永垂不朽。凡想作恶或图谋叛变的因为惧怕他,都克制了自己的话语。亚洲人将被他的剑砍倒,利比亚人将被他的火焰消灭。叛徒将承受他的盛怒,心怀恶意者将惧怕他。他头上的蛇神替他平定了心怀恶意的人。

将要修建起万福万寿的统治者的长城——亚洲人将不许到埃及来,不能象惯常一样,为他们的牲畜乞求饮水。公正将被恢复,恶事将被赶走。那些能见到这些事的人和那些将为王服役的人都欢乐无穷。

学者们将为我洒水,当他们看到我说的话实现的时候。[95]

从所引的这些话可以看出:人们拿起了武器,打乱了统治阶级的统治秩序;发生了从未发生过的事情,穷人和富人的关系和地位发生了变化。

在《祭司安虎同自己心灵的谈话》中也有这方面的反映:

我思考着全国所面临的情况,变化正在发生,不同于过去的年代。一年比一年更艰难。国家发生了叛乱……真理被赶走,而非真理却在议会之中,神的指示常被破坏,他们的命令被轻视。国家经受着病态,悲伤到处皆是。城市和诺姆处于不幸之中,所有的人都陷入了贫困。人们不再注意体面,和平的人民遭到攻击。

整个国家处于大骚乱之中……心是悲伤的。给予命令的人是命令给予他们的那些人。[96]

《对美利卡拉王的教训》中说:

有害的人——这是煽动者,要消灭他,杀死(他)……抹掉他的名字,(杀死)他的同伙。他的部下喜欢他。对于市民来说,叛乱者——这是造成混乱的人,因为他从臣民中创造出两支年轻战士的队伍。如果你发现市民,并不知道他的事情,要将其报告给大臣们,他们将消灭他——他是敌人。对城市有害的人——这是煽动者。镇压成群结伙的人,消灭由它引起的热情。不要提高有敌意的人。贫困者——他是敌人。要仇视贫民……敌人在**埃及的首都,就像祖先们预言过的那样:埃及将在陵墓中战斗。[97]

当埃及处于分裂状态,国家被严重削弱之时,西亚的游牧部落贝督因人侵入到了埃及的尼罗河三角洲地区,可能是为寻找牧场。这在《聂菲尔列胡预言》和《对美利卡拉王教训》中均有反映。

《聂菲尔列胡预言》中的内容见前文所引。

《对美利卡拉王的教训》中说:

看,要为亚细亚人定下界标。我在东方从赫努别特到荷鲁斯大道建立了边界。在那里有居民点,在其地界以内住满了优秀的人,以便阻止亚西亚人。……他生活的地方是不好的——是个缺水的地方,由于树林众多而难于通行,由于高山道路艰难,他不住在一个地方,他的双脚由于贫困而到处游**。从荷鲁斯时代起,他便进行战斗,但未获胜利,而他自己也未被战胜。他像强盗一样不宣布战斗的日子,他们害怕武装的队伍。要像我一样是勇敢的,在要塞中弓箭手要如同战斧一般;我命令三角洲杀死他们。我洗劫他们的居民点,我夺取他们的畜群。对埃及来说,亚细亚人是更为可恶的……他攻击孤立的村庄,而不攻击有很多城市的地区……[98]

二、赫拉克列奥波里王朝

在第一中间期小国林立的局面中,位于中部埃及的赫拉克列奥波里(Heracleopolis)强大了起来,统一了北部三角洲和中部埃及,势力达到提尼斯附近,建立了第9和第10两个王朝,称雄于一时。

图5.14 森努的墓碑。波士顿博物馆藏

赫拉克列奥波里位于尼罗河谷与三角洲交界处不远的地方,这里土地肥沃,离法雍湖不远,有较好的灌溉条件,是一处粮仓。这里也是一条交通要道,不仅处于南北的交界点上,而且是与西部绿洲交通的重要枢纽,因而成为一个重要的商业贸易中心。前文讲到的《一个能言善辩的农夫》中的农民赛克亥特正是从西部绿洲将物品运往赫拉克列奥波里去出售。随着古王国时期统一局面的瓦解,赫拉克列奥波里的地位逐渐提高,并终于称霸于中部和北部埃及。在它的统治下的有2个强大的诺姆——赫尔摩波里(Hermopolis)和喜乌特(Siut)。

第9王朝的奠基人克赫提(Kheti)一世可能曾统一过整个埃及,因为他的名字曾在第一瀑布附近的岩石上被发现。据曼涅托记载,第9王朝的第一个国王叫阿赫托伊(Achthoes),非常残暴。[99]

他的继承者未能保持住对全埃及的统治,只统治了埃及的中部和北部。为了维持统治,第9和第10两个王朝的国王曾采取了若干措施:发展经济,开发法雍湖附近地区,调整国内的经济关系,提出新的王权理论以重新加强王权,并注意对外政策,等等。

赫拉克列奥波里王朝在政治上的主张从《对美利卡拉王的教训》(以下简称《教训》)中可以看出来。这篇《教训》是第10王朝国王阿赫托伊给他的儿子美利卡拉的一份政治遗嘱,它从多方面阐述了这个王朝的政策,是研究这个时期政治的重要资料。这篇《教训》写在一份纸草上,其内容十分混乱、庞杂,没有一个清楚的思路。但它是埃及最早的“教训”文章之一,可以说是一篇政治论文,是一篇阐述在乱世中如何加强王权,维护统治的指导性的纲领性文件。

随着古王国时期社会秩序的崩溃,统一制度的瓦解,君主专制不复存在,因而古王国时期的君权神授的理论已不能令人信服。第一中间期里的现实也表明,君权并非神授,而是靠自己的实力建立起来的,谁的实力强大,谁就可能占领广大的地区,统治更多的人民,谁就可以称王,并在小国中称霸。在乱世中发展起来的赫拉克列奥波里王朝本身就是一个例证。因而这个王朝的统治者对君权神授的理论也不可能信服,他们的权力并非神授,而是从乱世中奋斗出来的。在《教训》中,虽然赫拉克列奥波里的国王还在继续鼓吹一些旧的君权神授的理论,但这篇《教训》让人感兴趣的是,它提出了一些新的观点,提出了一些新的王权理论。例如,它提出了王权合理性的思想,强调了王权存在的必要性:“他(按:指神)为他们(按:指普通人民)创造了统治者(王)作为支柱,以便支持软弱者的背。”鲁宾斯泰因指出,有关国王神圣出身的思想在《教训》中很少有反映,而关于王权的合理性、必要性的思想,作为应当加以确认和灌输到人们意识中去的新思想,在整篇《教训》中是占优势的一种思想。[100]

这些新的有关王权的思想可以归纳为以下几个方面:第一,国王也是人,但他的品质又高于人的品质,他的事情归神审判,不过对国王执行审判任务的神也听命于人。第二,国王是英明而强有力的。《教训》的作者一方面认为,国王的英明“这是他出娘胎时就具有的”,“博学(英明的智者)——这就是两块土地的统治者”,即国王的英明是天生的,是神给予的;另一方面又认为,国王的英明这种品质还应当进一步完善,他应当有一颗“熟练的心”,要有远见,以便不会被蒙骗。他不应当轻信,“因为轻信会变为不幸”。第三,国王应当是“仁慈的”。《教训》说:“你将不是邪恶的,因为仁慈会使你的心愉快。”国王要对臣民尽义务,从而使他的臣民支持、拥护他。国王应当关心那些软弱的人,“当你活在大地上时,你要创造真理,要安慰哭泣的人”,不要排斥“孤寡”。国王这样做了,就会“在世人中散布热爱你的种子”,“由于你的仁慈,从你身边会掠过赞扬,在神的面前祈祷你的健康”。这将是由于对他的臣民的热爱而建立的对国王的“最好纪念”。国王对臣民尽义务的思想同王权的使命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在这里,王权的伟大,不是被理解为豪华的仪式,或国王的非人的力量,而是被理解为为世人服务。第四,国王的力量不仅在于军队等暴力机器,而且在于他们的话的力量,即要掌握说话的能力和技巧:“你可因巧于辞令而强有力。对于国王来说,实力——这就是强有力的语言,它应当是使一切人,甚至强有力的贵族都害怕的真正的话。”

在《教训》中,特别强调加强王权同贵族奴隶主的关系。贵族奴隶主仍是王权依靠的主要阶级基础。“要尊重你的大臣,保护你的人”,“要提高你的大官,以便他们按照你的法律行事”,“国王因自己的大官而变得伟大”。就是说,国王要保护官僚贵族奴隶主的利益,发展他们的势力,从而才能得到他们的支持,使王权更加强。但同时,要依靠新兴的奴隶主,依靠这时发展起来的一个新的奴隶主阶层——涅杰斯(原意为“小人”),《教训》说,不要在人之子(贵族)和普通人(涅杰斯)之间造成差别。因为,这时涅杰斯已经成为军队的重要来源。而且,强有力的涅杰斯已成为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是王权可以完全依靠的力量。

军队是赫拉克列奥波里王朝统治的主要物质力量。《教训》中对军队是十分重视的。“要提高年轻的战士,而首都将会喜欢你,从你的臣民中增加战士。在你的市民中有很多青年人,满了20岁的强有力的人。当其愿望得以实现时,将使年轻的战士感到愉快。……至于老战士,那么,在我统治的时代,我由于他们而提高。增加你的大官,提高你的战士,扩大追随你的青年的队伍。供给他们以财富,保障他们以土地,赏给他们以畜群。”这就是说,加强军队,一方面要从涅杰斯中募集年轻人,另一方面要给他们以财产(包括土地)。从混乱中发展出来的赫拉克列奥波里王朝是很懂得军队的重要性的。

对于人民起义和贵族的反叛要坚决镇压。对南方的底比斯,阿赫托伊告诫美利卡拉说:“不要同南方搞坏了关系……如果他们没有谷物,那应该给他们。”对于贝督因人游牧部落,一方面要建立起牢固的边界;另一方面要准备同他们进行无情的战斗,杀死他们,洗劫他们的居民点,夺取其畜群。

总之,赫拉克列奥波里王朝面临的形势是十分严峻的:内部的人民起义,贵族的反叛,强大的赫尔摩波里诺姆的分裂主义倾向;外部在南方有底比斯的兴起,在北方有贝督因人的入侵和威胁。因此,它必须进行顽强的斗争。但是,它最终也没能支撑下来,最后在同底比斯的斗争中失败。

三、底比斯的兴起及其与赫拉克列奥波里的争霸

底比斯(Thebes)位于埃及的南方。作为一个城市的名字,底比斯是希腊人的叫法。因为他们看到这里众多的巨大神庙的石门,犹如希腊的百门之城底比斯,因此便将卡尔纳克神庙和卢克索神庙所在地的这个埃及城市也称之为底比斯。

以底比斯为其首都的诺姆名叫瓦斯特(Wast),又称查麦特(Tjmet)。卡尔纳克和卢克索两个镇被叫作“双宝座(the Two Apts)”。卡尔纳克常常叫作阿普特-阿苏特(Apt-asut),意为“阿普特的宝座”,卢克索叫作阿普特-勒苏特(Apt-resut),意为“南方的阿普特”。[101]

戴奥多罗斯说,底比斯是最古老的城市之一。实际上,它最早的历史在卡尔纳克地方只能上溯到第2王朝时期。最初它有3个镇,后来合并成为一个城市。其中第1个是位于尼罗河西岸,位于阿蒙霍特普三世的王宫附近。在那里,人们发现了一些早期的墓和陶瓷碎片。第2个位于卢克索,第3个位于卡尔纳克,其中卡尔纳克可能是最古老的城市之一。第6王朝时底比斯逐渐重要起来。[102]

在第10王朝时期,底比斯逐渐强盛起来。这里的地理位置也十分重要:从红海经瓦迪-哈马马特到达尼罗河谷时,就到达底比斯。底比斯也可由此通向外海;向西可通往绿洲;往南可去埃烈芳提那,到达努比亚。所以,它是个枢纽。同时这里有一片平原,土地肥沃,盛产粮食,是周围地区的粮食供给地,因而很快成了周围各诺姆联盟中的霸主,成为与赫拉克列奥波里争夺霸权的对手。

底比斯同赫拉克列奥波里进行的斗争,开始于底比斯的安特弗二世(Antef Ⅱ)和赫拉克列奥波里王朝的阿赫托伊统治时期。

双方争夺的第一个目标是提尼斯,当时它处于赫拉克列奥波里的统治之下,但底比斯说提尼斯本属它所有,因此双方发生了冲突。

当时,与提尼斯相邻的喜乌特诺姆十分强大,它是赫拉克列奥波里王朝的重要支持者,该诺姆统治者的后代在赫拉克列奥波里的宫廷中受教育。当底比斯进攻提尼斯时,受到了喜乌特诺姆的诺马尔赫梯弗比的坚决反击,因而遭到失败。梯弗比在自己的铭文中叙述了对底比斯的胜利。[103]

喜乌特诺姆之所以有力量,成了赫拉克列奥波里王朝的支柱,并打败底比斯,同它的统治政策有关。它的几个统治者梯弗比、克赫提一世、克赫提二世等比较注重发展生产,善待新兴的涅杰斯和下层人民。克赫提二世的铭文在说到自己的政绩时说,他挖掘了一条10肘宽的河渠,不仅灌溉本诺姆的土地以及高地,并供给邻近城市以水。[104]在当时政局混乱,经济崩溃,饥荒不断的情况下,喜乌特诺姆的统治者们做了这些事,使自己粮食充足,人心安定,从而具有了较强的实力。

底比斯在第1次进攻失败后并不甘心,它重新募集军队,并装备了一支舰队,又让它周围的一些诺姆支援。于是战端重启,底比斯占领了提尼斯诺姆,摧毁了它的所有要塞,甚至进逼到喜乌特诺姆,威胁到它的安全。不过,喜乌特仍顶住了底比斯的进攻。

在安特弗二世的继承者统治时期,底比斯又向北方发动了第3次进攻。在喜乌特的统治者克赫提二世死后,喜乌特被打败,底比斯军队占领了喜乌特。这对赫拉克列奥波里王朝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使它丧失了一个主要的同盟者。之后,面对底比斯的是赫尔摩波里。

赫尔摩波里是赫拉克列奥波里统治下的一个很有实力的诺姆,但它的统治者对赫拉克列奥波里王朝有很大的离心倾向,极力保持自己的独立性。还在古王国时期末期,赫尔摩波里的诺马尔尔赫就采取了越来越独立的政策,他们建造了自己的王宫,有自己的军队,称自己是托特神之子,如同法老称自己是拉神之子一样。在哈特努布(Hatnub)采石场的一些铭文表明,它的诺马尔赫同国王很少联系,其军队是从强有力的涅杰斯中招募来的。而且,它又被认为是拉神和托特神的诞生地,在宗教方面有很大影响。但它在相当长的一个时期里臣服于赫拉克列奥波里:一是因为它被夹在赫拉克列奥波里和喜乌特之间,不敢轻举妄动,否则它会招致灭顶之灾;二是因为灌溉系统控制在赫拉克列奥波里王朝手中。但它并不心悦诚服。喜乌特失败后,去掉了它的一个劲敌,也去掉了它同底比斯联系的主要障碍。于是它倒向了底比斯,成了底比斯的盟友。这使赫拉克列奥波里王朝陷于孤立的境地。底比斯由此掌握了重新统一埃及的主动权,因特弗一世建立了第11王朝。

第11王朝初期,底比斯继续同赫拉克列奥波里进行战争,以统一埃及,到第11王朝中期孟图霍特普一世时期取得最后的胜利。在孟图霍特普一世(或二世)的一个铭文中说,他打败了努比亚人、亚细亚人、利比亚人,并且“把2块土地的首领捆绑了起来,夺得了南方和北方的土地、高地和2个地区,九弓和2块土地”。[105]

布利斯特德认为,这个铭文可以说明,孟图霍特普一世显然已推翻了第10王朝的赫拉克列奥波里,并控制了整个埃及。[106]

但《剑桥古代史》认为,上述铭文是孟图霍特普二世的,因而中王国时期是从孟图霍特普二世统治的中叶(约公元前2040年)开始的,布利斯特德也说,孟图霍特普二世的名字出现在后来几代的文物上表明,他被看作底比斯世袭的第一个伟大的国王。[107]

[1] [苏联]苏联科学院编:《世界通史》第1卷,第211页。

[2] 刘文鹏:《〈梅腾墓铭文〉所见的古王国时代埃及的土地私有制》,见中国世界史研究会:《世界古代史研究》第1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82年版,第12~24页。

[3] [苏联]萨维里耶娃:《埃及古王国时期的土地制度》,第173页。

[4] 参见[苏联]司徒切夫斯基:《古代埃及王室经济的神庙形式》。

[5] [苏联]阿甫基耶夫:《古代东方史》,王以铸译,第198~202页。

[6] 吉林师大、北京师大历史系编:《世界古代史史料选辑》上,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59年版,第10页。斯塔特为古代埃及土地面积单位,1斯塔特约等于2735平方米。

[7] 吉林师大、北京师大历史系编:《世界古代史史料选辑》上,第10页。

[8] 吉林师大、北京师大历史系编:《世界古代史史料选辑》上,第10页。

[9] 吉林师大、北京师大历史系编:《世界古代史史料选辑》上,第12页。

[10] [苏联]切列佐夫:《埃及古王国时期的土地关系问题》,载《古史通报》1949年第3期。

[11] 北京师范大学历史系世界古代史教研室编:《世界古代及中古史资料选集》,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第3~4页。

[12] 吉林师大、北京师大历史系编:《世界古代史史料选辑》上,第10页。

[13] 吉林师大、北京师大历史系编:《世界古代史史料选辑》上,第10页。

[14] 北京师范大学历史系世界古代史教研室编:《世界古代及中古史资料选集》,第8~9页。

[15] 北京师范大学历史系世界古代史教研室编:《世界古代及中古史资料选集》,第8~9页。

[16] [苏联]别列别尔金:《古代东方史文选》,“大臣乌尼传”中的注释,莫斯科:高等学校出版社,1980年版。

[17] 林志纯主编:《世界通史资料选辑·上古部分》,北京:商务印书馆,1962年版,第1~6页。

[18] [美]J.H.布利斯特德:《古代埃及文献》第1卷,第171页。

[19] [美]J.H.布利斯特德:《古代埃及文献》第1卷,第171页。

[20] [美]J.H.布利斯特德:《古代埃及文献》第1卷,第164~169页。

[21] [苏联]萨维里耶娃:《古代埃及的土地制度》,第169页。

[22] 《古史通报》1951年第4期,第81页。

[23] [美]J.H.布利斯特德:《古代埃及文献》第1卷,第91~93页。

[24] 林志纯主编:《世界通史史料选辑·上古部分》,第3页。

[25] [美]J.H.布利斯特德:《古代埃及文献》第1卷,第115页。

[26] 林志纯主编:《世界通史资料选辑·上古部分》,第5页。

[27] [苏联]萨维里耶娃:《古代埃及的土地制度》,第142页。

[28] [美]J.H.布利斯特德:《古代埃及文献》第1卷,第125页。

[29] [美]J.H.布利斯特德:《古代埃及文献》第1卷,第125页。

[30] [美]J.H.布利斯特德:《古代埃及文献》第1卷,第98~103页。

[31] [美]J.H.布利斯特德:《古代埃及文献》第1卷,第107页。

[32] [苏联]苏联科学院编:《世界通史》第1卷,第211页。

[33] [美]J.H.布利斯特德:《古代埃及文献》第1卷,第161~164页。

[34] [美]J.H.布利斯特德:《古代埃及文献》第1卷,第127页及以下。

[35] [苏联]苏联科学院编:《世界通史》第1卷,第213~222页。

[36] [苏联]苏联科学院编:《世界通史》第1卷,第25页。

[37] [苏联]丹达马耶夫:《古代东方的社会关系和依附形式问题》,北京:科学出版社,1984年版。

[38] 《古史通报》1951年第4期。

[39] [埃及]A.巴凯尔:《法老埃及的奴隶制》,开罗,1952年版,第14页。

[40] 《古史通报》1951年第4期。

[41] [埃及]A.巴凯尔:《法老埃及的奴隶制》,第68页。

[42] [英]A.H.伽丁内尔:《古代埃及词源学》第1卷,第215页。

[43] [英]A.H.伽丁内尔:《古代埃及词源学》第1卷,第20页。

[44] [英]A.H.伽丁内尔:《古代埃及词源学》第1卷,第20~21页。

[45] 《埃及考古学杂志》1940年第26卷,第73页。

[46] 《古史通报》1952年第2期。

[47] [苏联]司徒卢威、[苏联]列德尔:《古代东方史文选》第1卷,第19页和第20页上的注。

[48] [苏联]萨维里耶娃:《古王国时期埃及的土地制度》,第176页。

[49] [苏联]切列佐夫在1952年的《古史通报》第2期上发表的文章,[苏联]卢利耶在1951年的《古史通报》第4期上发表的文章。

[50] [苏联]萨维里耶娃:《埃及古王国时期的土地制度》,第183页。

[51] [美]J.H.布利斯特德:《古代埃及文献》第1卷,第28页。

[52] 北京师范大学历史系世界古代教研室编:《世界古代及中古史资料选集》,第9页。

[53] 其意义知道得不十分确切,它有时作为产品库房,有时又作为生产各种纺织品和装饰品的地方。萨维里耶娃认为,它更经常的是作为从事农业生产的地方而为人注意。

[54] [苏联]萨维里耶娃:《埃及古王国时期的土地制度》,第172~208页。

[55]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19页。

[56] 涅亨是上埃及国王的官邸,在希拉康波里,涅亨的口唇即法官的职位。

[57] 吉林师大、北京师大历史系编:《世界古代史史料选辑》上,第17页。

[58] [美]J.H.布利斯特德:《古代埃及文献》第1卷,第121~125页。

[59] 吉林师大、北京师大历史系编:《世界古代史史料选辑》上,第18页。

[60] 吉林师大、北京师大历史系编:《世界古代史史料选辑》上,第19页。

[61] [美]J.H.布利斯特德:《古代埃及文献》第1卷,第150~154、159~161页。另[苏联]司徒卢威、[苏联]列德尔:《古代东方史文选》,第29~31页。

[62] 吉林师大、北京师大历史系编:《世界古代史史料选辑》上,第19页。

[63] [美]J.H.布利斯特德:《古代埃及文献》第1卷。

[64] 吉林师大、北京师大历史系编:《世界古代史史料选辑》上,第18页。

[65] 林志纯主编:《世界通史资料选辑·上古部分》,第13~14页。

[66] [苏联]司徒卢威、[苏联]列德尔:《古代东方史文选》,第93页。

[67] [美]J.H.布利斯特德:《古代埃及文献》第1卷,第11~15页。

[68] [美]J.H.布利斯特德:《埃及史》,纽约:Charles Scribner's Sons,1905年版,第132页。

[69] 《剑桥古代史》第1卷第2分册,第483页。

[70] 吉林师大、北京师大历史系编:《世界古代史史料选辑》上,第21页。

[71] 《剑桥古代史》第1卷第2分册,第159页。

[72] [法]A.摩赖:《尼罗河与埃及之文明》,刘麟生译,第114页。

[73] [美]J.H.布利斯特德:《古代埃及文献》第1卷,第157页。

[74] [法]A.摩赖:《尼罗河与埃及之文明》,刘麟生译,第115页。

[75] [英]派特力:《埃及古代故事》,倪罗译,北京:作家出版社,1957年版,第13页,注21。

[76] 可见,在这时国王已经是高高在上,其他臣民完全微不足道。

[77] 北京师范大学历史系世界古代史教研室编:《世界古代及中古史资料选集》,第5页。

[78] [英]I.E.S.爱德华兹:《埃及金字塔》,伦敦:企鹅出版集团,1947年版,第7章。

[79] [英]I.E.S.爱德华兹:《埃及金字塔》,第7章,第284页。

[80] [古希腊]希罗多德:《历史》上册,王以铸译,第167页。

[81] [古希腊]戴奥多罗斯:《历史集成》第1卷,64,4~5。

[82] 《大臣乌尼传》,见[美]J.H.布利斯特德:《古代埃及文献》。

[83] 曼涅托,残篇23;而据残篇24,则为5个国王统治了75天。

[84] 曼涅托,残篇25;而据残篇26,则为5个国王统治了100年。

[85] 北京师范大学历史系世界古代史教研室主编:《世界古代及中古史资料选集》,第13页。

[86] [英]派特力:《埃及古代故事》,倪罗译。

[87] 译文保留该埃及预言者姓名的传统读法“聂非尔列胡”。但晚近波森纳尔(G.Posener)已经获得证据证明这个人名很可能应读为“聂非尔提”[《埃及学评论》,Ⅷ(1951),pp.171-174]——英译本注。

本文原文出于列宁格勒国立博物馆收藏草纸第1116B号。该草纸于1913年由哥连尼舍夫公布。该草纸原为第18王朝时学校使用的手抄本,内容托言系第4王朝西诺夫鲁法老时代某一名聂非尔列胡的智者所做的预言。有些埃及学学者认为这篇文字原文应该是编写于中王国时期,所影射的是古王国末埃及国家衰落和第12王朝阿明尼赫特一世建国的事。

苏联的司徒卢威院士在他1919年的著作中曾认为这篇文章是新王国时代的作品,所讲述的是公元前1750年前后(中王国时期末期)埃及的贫民与奴隶大起义时的情况。

到目前为止,关于这篇文字所反映的时代问题,学术界尚无一致观点。

[88] “巴斯特”是三角洲东部布巴斯提洲的猫女神。——英译[本]注。俄译本“巴斯特”作“伊丝达”。

[89] 俄译本“勇敢的平民”作“强有力的涅杰斯”。

[90] 即拉神,译文如此。

[91] 在埃及北风是凉爽宜人的。

[92] 沃尔夫考证,金属箭头在埃及最早使用是在11王朝时期,约公元前2100年。——英译本注。

[93] 最后两句显然与前面提到的太阳光微弱像月亮一样的意思不符合,这里可能有遗漏。——英译本注。

[94] 荷鲁斯Horus和塞特Seth。——英译者注。

[95] 吉林师大、北京师大历史系编:《世界古代史史料选辑》上,第37~41页。

[96] 《世界古代史文选》,莫斯科:国家教育出版社,1956年版,第21页。

[97] [美]J.B.普利查德:《古代近东文献》,第414~418页。

[98] [美]J.B.普利查德:《古代近东文献》,第414~418页。

[99] [古希腊]曼涅托:《埃及史》,残篇27,见[英]W.G.沃德尔编译:《曼涅托》。

[100] [苏联]鲁宾斯泰因:《法老阿赫托伊·瓦赫拉卡的内政》,载《古史通报》1948年第4期。

[101] [英]魏吉尔:《古代上埃及〈从阿卑多斯至苏丹要塞〉古代指南》,第60~61页。

[102] [英]魏吉尔:《古代上埃及〈从阿卑多斯至苏丹要塞〉古代指南》,第62页。

[103] [美]J.H.布利斯特德:《古代埃及文献》第1卷,第182~183页。

[104] [美]J.H.布利斯特德:《古代埃及文献》第1卷,第179~191页。

[105] [美]J.H.布利斯特德:《古代埃及文献》第1卷,第204页。

[106] [美]J.H.布利斯特德:《古代埃及文献》第1卷,第204~205页。

[107] [美]J.H.布利斯特德:《古代埃及文献》第1卷,第20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