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民间艺术的起源(1 / 1)

关于民间艺术的起源,有种种不同的观点,主要有模仿说、巫术说、游戏说和劳动说。

一、模仿说

此说由古希腊哲学家率先提出,赫拉克利特、德谟克利特、苏格拉底和柏拉图都持这一说法,而以亚里士多德的阐述最为系统,他在《诗学》中说:

一般说来,诗的起源仿佛有两个原因,都是出于人的天性。人从孩提的时候起就有摹仿的本能(人和禽兽的区别之一,就在于人最善于摹仿,他们最初的知识就是从摹仿得来的),人对于摹仿的作品总是感到快感……摹仿出于我们的天性,而音调感和节奏感(至于“韵文”则显然是节奏的段落)也是出于我们的天性,起初那些天生最富于这种资质的人,使它一步步发展,后来就由临时口占而作出了诗歌。[3]

德谟克利特认为,人“从天鹅和黄莺等歌唱的鸟学会了唱歌”[4]。中国古代也有类似的表述,如太昊“师蜘蛛而结网”(《抱朴子》);伶伦“作律,有凤凰之鸣,以别十二律”(《吕氏春秋·古乐》);后来尧做天子时,命臣子质制作乐曲,质就“效山林溪谷之音以歌”。是大自然美妙的声音给了人类歌谣的灵感和模仿的对象。艺术是模仿的产物一直是传统现实主义奉行的基本原则。

二、巫术说

巫术说是西方艺术起源理论中比较流行的一种说法。这一理论建立在对原始宗教特别是原始巫术的研究基础上,首倡人应推英国著名的人类学家爱德华·泰勒(Edward Tylor)和弗雷泽(Fames Frazer)等人(一说为法国考古学家雷纳克首先提出)。泰勒在他的《原始文化》第四章中提出:“野蛮人的世界观就是给一切现象凭空加上无所不在的人格化的神灵的任性作用……古代的野蛮人让这些幻象来塞满自己的住宅,周围的环境,广大的地面和天空。”[5]这就是原始人思维中的“万物有灵论”和巫术信仰,原始时期的艺术表现,当然也包括原始歌谣,皆受制于此。

《说文解字》释“巫”条曰:“祝也,女能事无形,以舞降神者也。”释“觋”又曰:“能斋肃事神明也。在男曰觋,在女曰巫。”巫的功能在于“事无形”,即和人眼看不见的鬼神沟通,其降神的方式是舞蹈。弗雷泽将巫术按其所依据的法则归纳为两类:一是所谓的同类相生,即结果可以影响原因;二是凡接触过的物体在脱离接触以后仍然可以继续互相发生作用。前者称之为相似律;后者称之为接触律或感染律。通过摹仿,就可以产生巫术施行者所希望达到的任何效果。而根据接触律,巫术施行者则利用与某人接触过的任何一种东西来对他施加影响。这种东西可以是他身体的一个组成部分,也可以不是他身体的一个组成部分。前一种巫术称为摹仿巫术,后一种巫术称为交感巫术。[6]巫术说的主张者们,根据原始人的巫术与其艺术活动的关系,来解释原始艺术的产生。例如,史前艺术洞穴的壁画,位置深暗,画有重叠,画中动物有被刺击痕迹;现代原始族群的模仿野兽的舞蹈、画身与文身,以及大型狩猎活动前后的祭典仪式与歌舞活动等,都是原始人利用巫术为自己的目的服务的行为。巫术说在学术界流行十分广泛,许多学者都持此说。如日本近代艺术理论家厨川白村,在他著名的著作《苦闷的象征》中曾说:“原始时代,宗教的祭仪与艺术的关系,是兄弟姊妹。所谓‘一切艺术生于宗教的祭坛’这句话的意思,也就可以明白了。”[7]巫术说最大的不足是不能充分证明巫术的发生是先于艺术发生的。

三、游戏说

游戏说最早可追溯到康德,但明确提出和系统阐述这一理论的是席勒和斯宾塞,因此游戏说又被称作“席勒—斯宾塞理论”。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游戏说有很多信奉者,后继者如格罗斯等人又从不同方面对此作了修正、补充和发展。

康德认为,文学艺术是自由的,它是一种不带任何功利目的的纯粹审美活动。席勒从这一论点出发,提出了游戏说。他指出:“野蛮人以什么现象来宣布他达到的人性呢?不论我们深入多么远,这种现象在摆脱了动物状态的奴役作用的一切民族中间总是一样的,对外观的喜悦,对装饰和游戏的爱好。”[8]席勒认为人类在获得生活必需的物品之后,总想利用剩余的精力,创造一个自由的空间,这就是游戏。艺术起源于游戏的冲动。英国哲学家斯宾塞从心理学的角度发挥了席勒的观点,他补充说:下等动物要把全部机体力量都消耗在维持生命所必需的活动上,而人类则在维持和延续生命之外,还有过剩精力。这种过剩的精力既然无须发泄于有用的工作,就发泄于无用的自由的模仿活动,即游戏或艺术活动。游戏和艺术都是“过剩精力”的发泄。[9]游戏说也有明显的缺点,这就是突出表现为偏重于从生物学和生理学的意义来看待游戏(艺术),而忽视了其社会意义。[10]

四、劳动说

劳动说的有力倡导者是普列汉诺夫,他提出了“劳动先于艺术”的观点。在他之前,已有不少学者就劳动和艺术的关系问题进行了阐述。毕歇尔认为,原始劳动活动中发出的声音本身已具有音乐效果,原始音乐是从劳动工具与对象接触时发出的声音中产生的,乐器是劳动工具演变的结果,因此“在其发展的最初阶段上,劳动、音乐和诗歌是极其紧密地互相联系着的,然而这三位一体的基本的组成部分是劳动,其余的组成部分只具有从属的意义”[11]。

普列汉诺夫是俄国早期的马克思主义者,他根据考古学和人类学方面的大量材料,在吸收前人观点的基础上,阐述了艺术起源于劳动的理论。

原始狩猎者的艺术活动的性质十分明确地证明了,有用物品的生产和一般的经济活动,在他们那里是先于艺术的产生,并且给艺术打下了最鲜明的印记。楚克奇人的图画描绘的是什么东西呢?——是狩猎生活的各种不同的场面。很明显,楚克奇人最初从事狩猎,后来才在图画中再现了自己的狩猎。同样,如果布什门人描绘的几乎完全是动物,如狒狒、象、河马、雁等等,这是因为动物在他们的狩猎生活中起着巨大的决定性的作用。最初人同动物发生一定的关系(开始猎取它们),后来——正因为同它们发生了这样的关系——他才产生了要描绘这些动物的冲动。究竟什么在先:劳动先于艺术,还是艺术先于劳动呢?[12]

萌芽状态的劳动对于艺术的产生的确具有根本性意义,但是,劳动说过分排斥其他因素而有单一化之嫌。其不足在于“忽视了两种劳动的区别,即劳动本身的进化;忽视了心理系统的发展对艺术发生的特殊意义,其中包括并不迟于劳动出现的诸如过剩精力、摹仿、**等因素;特别忽视了决定并标志着心理机能发生突变的、作为艺术发生的关键环节——‘自意识’的形成”[13]。

按照马克思主义的观点,艺术起源于以劳动为核心的各种物质的和精神的活动。恩格斯说:“只是由于劳动,由于和日新月异的动作相适应,由于这样所引起的肌肉、韧带以及在更长时间内引起的骨骼的特别发展遗传下来,而且由于这些遗传下来的灵巧性以愈来愈新的方式运用于新的愈来愈复杂的动作,人的手才达到这样高度的完善,在这个基础上它才能仿佛凭着魔力似的产生了拉斐尔的绘画、托尔瓦德森的雕刻以及帕格尼尼的音乐。”[14]劳动是艺术产生的根本基础和根本动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