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年炼成:圣经神学新词语溯源流布考02(1 / 1)

唐景教文献将该词意译为“十字”(判十字以定四方,鼓元风而生二气)[229]。

明末清初天主教文献将其译为“十字架”。1584年(明万历十二年),天主教第一本汉语著述《天主圣教实录》出版时,耶稣会士罗明坚就采用了“十字架”(耶稣到三十三岁之时。自愿在于十字架上。被钉而死)[230]的译名。艾儒略也将其意译为“十字架”(预指吾主耶稣受难。钉死十字架上)[231],白日升也采用了“十字架”的译法[232]。

马礼逊和马士曼均继承了白日升的译法,继续将其译作“十字架”。例如,马士曼译为:“又弗带起十字架而隋我者、则不堪属我也。”[233]此后,所有基督教和天主教的圣经译本,在此词语的翻译问题上没有异议,均译为“十字架”。例如,委办译本(不任十字架而从我者、亦不宜乎我也)[234],北京官话译本(不背著十字架跟从我的、也不配作我的门徒)[235],郭士立译本(不肯负十字架隋我者、我亦不堪取也)[236],施约瑟浅文理译本(不负其十字架而从我者、不堪为我徒)[237],并直到和合深文理译本(不负其十架而从我者、亦不宜乎我也)[238],和合官话译本(不背着他的十字架跟从我的、也不配作我的门徒)[239]。

20世纪后的新教华人圣经学者在翻译圣经时,也无一例外地采用了“十字架”一词。例如,王元德译本(不背着十字架跟从我的,也不配作我的门徒)[240]、朱宝惠译本(不背着他的十字架跟从我的,也不配做我的门徒)[241],吕振中译本(不拿着自己的十字架来跟从我的、是配不起我的)[242]。

20世纪后,天主教的吴经熊译本(不负其十字架,而追踵于我者,非吾徒也)[243]和思高译本(谁不背起自己的十字架跟随我,不配是我的)[244]也都采用了“十字架”的译法。

中国传统文献中有“十字架”一词,但为南极恒星的名称,与基督宗教中的含义完全不同,因此“十字架”亦可被视为新词语。魏源在《海国图志·天主教考》中,介绍天主教时曾使用此词:“耶稣祼体张十字架上者,耶稣以他事被杀。”[245]

《辞源》和《辞海》均收录了该词,其中《辞源》提及了南极恒星名称的含义和在基督宗教中的含义,后者为:“耶稣遇害时钉于十字架。故基督教以为表号。”[246]《辞海》仅提及十字架在基督宗教中的含义,释为:“自耶稣基督被钉死于十字架上后,其信徒反认十字架有复活得救之光荣,故用为一种表号。”[247]1953年出版的《新名词辞典》,还将“十字架”作为新名词列入,释为:“为基督教的特别符号……自耶稣被钉死于十字架上后,基督教的信徒们反认十字有复活得救的光荣,故用为一种标识。”[248]1986年出版的《汉语大词典》收录了该词[249]。《现代汉语词典》收录了“十字架”一词,释为:“耶稣被钉死在十字架上。因此基督徒就把十字架看作受难或死亡的象征。”[250]这些都说明该词的传播范围很大。

随着基督教传入中国,在晚清的世俗文献中,“十字架”一词便在中国文献中随处可见了。例如,清俞正燮《癸已类稿·天主教论》:“天主教则言耶苏行教,国王磔之十字架上。”清平步青《霞外屑·英吉利考》:“今英吉利辟天主教,不供十字架。”在“五四”新文学中,“十字架”得到了更多的使用,“被钉死在十字架上”这类的形容语句,很是常见。

五旬节(pentecost)

“五旬节”乃犹太宗教节日,希伯来原文为“第五十”。旧约时代的古老希伯来节日,当时称为七七节,是以色列人庆丰收的节日。由于它是在逾越节后第50天举行的,又称五旬节。新约时代,五旬节也是圣灵降临之日。耶稣复活后第50日派遣圣灵降临,教会将向全人类传布福音,故此基督教教会圣灵降临节也在这一天,具有重要的神学意义。因此,以五旬节为名称,人们还成立了众多基督教机构或教派,如“五旬节圣洁会”“五旬节派”等。

五旬节一词的汉译演变过程可以以《新约·使徒行传》第2章第1节为例(和合官话译本:五旬节到了,门徒都聚集在一处)。

明清天主教文献对此词有两种译法,音译为“般德各斯得”(如德亚国人每年做一大瞻礼,名“般德各斯得”)[251],或意译为“五旬期”(五旬期已满。众徒聚原处)[252],或“五旬”[253]。

晚清基督教圣经译本分别沿用了白日升译本的意译。马士曼译本将其意译为“五旬”(五旬既满诸徒协心集在一所)[254],马礼逊译本也译为“五旬”(且五旬日满时诸徒合心在一所)[255]。郭士立译本译为“五十日节期”(五十日节期既满、诸门生齐心共在一起)[256]。1839年,郭士立在《犹太国史》里使用了平易、明确、无歧意的“五旬节”,很快这个词就为基督教传教士所接受[257]。1855年,委办译本采用了“五旬节”(时维五旬节、门徒感集、惟一心)[258]一词,从此之后,所有的圣经译本都采用了“五旬节”一词。例如,裨治文译本(五旬节既至、门徒皆一心同在)[259],北京官话译本(五旬节到了、门徒都同心合意的聚集在一处),施约瑟浅文理译本(五旬节既至、门徒同心集于一处)[260],和合深文理译本(五旬节既至、众咸集一处)[261],和合官话译本(五旬节到了、门徒都聚集在一处)[262]。

20世纪后的新教华人圣经学者在翻译圣经时,也无一例外地采用了“五旬节”的译名。例如,王元德译本(五旬节到了,他们都聚集在一处)[263],朱宝惠译本(正逢五旬节,大众都齐集在一处)[264],吕振中译本(五旬节日到了,众人都同在一处)[265]。

甚至天主教的吴经熊译本(五旬节届,同人咸集,坐于一室)[266]和思高译本(五旬节日一到,众人都聚集一处)[267]),也都采用了此词。

“五旬节”在犹太教或基督教、天主教中有重要的宗教意义,但在世俗社会并没有引起其他反应。《辞源》、《辞海》、《辞海》修订本、《现代汉语词典》、《汉语大词典》都没有录入此词。

安息日(Sabbath day)

安息日的希伯来语有“休息,停止工作”之意。圣经记载上帝用六日创造天地,第七日安息。在犹太教中,安息日是从星期五的日落开始,到星期六的日落为止。基督教新教大多根据耶稣是在星期天复活,故以星期天为礼拜天。

安息日一词的汉译演变过程可以以《新约·使徒行传》第1章第12节为例(和合官话译本:有一座山,名叫橄榄山,离耶路撒冷不远,约有安息日可走的路径)。

唐景教文献根据波斯语Yak-Shanbah将其音译为“耀森文日”(大唐建中二年岁在作噩太簇月七日,大耀森文日建立时法主僧宁恕知东方之景众也)[268]。

在明清天主教文献中,耶稣会士都将其意译为“礼拜之日”[269],或“瞻礼之日”[270],或“瞻礼日”(在葛发翁城。每瞻礼日期。入堂诲众)[271],后来最终定为“瞻礼日”。这一词语在天主教内一直沿用至今。

巴黎外方传教会士白日升据希伯来文,将其音译为“撒罢日”(撒罢日乃出城门到河边)[272]、“撒罢”(各撒罢在会堂辩论兼提吾主耶稣之名)[273]。

1855年出版的委办译本已经采用了“安息日”(此人不守安息日、非出版在上帝也)[279]的译法,之后,所有的圣经译本都采用了该词。例如,裨治文译本(斯人非由神、以其不守安息日也)[280],施约瑟浅文理译本(其人不守安息日、非由上帝者)[281],和合深文理译本(斯人不守安息日、非由上帝也)[282],和合官话译本(那个人不守安息日、断不是从上帝那里来的)[283]。

20世纪后的新教华人圣经学者在翻译圣经时,也无一例外地采用了“安息日”的译名。例如,王元德译本(这个人不是从上帝来的,因为祂不守安息日)[284],朱宝惠译本(那个人不守安息日,他不是从上帝来的)[285],吕振中译本(这人不是从上帝来的,因为祂不守安息日)[286]。

直至20世纪后的天主教吴经熊译本(此人不守安息日,决非自天主来者)[287]、思高译本(这人不是从天主来的,因为他不遵守安息日)[288],其内部在这个新词语的使用上也没有任何争论,意见是完全一致的。

“安息日”并不是中国传统中的词汇,因历史上中国人没有这样的概念和认识。但它是犹太教、基督教、天主教、伊斯兰教多种宗教中,最为重要的神学概念,均有一周休息一日的概念和现实生活中的做法,只是休息的日期不同。基督教以一周的第一日(星期天)休息,犹太教以一周的第七日(星期六)休息,伊斯兰教以一周的第六日(星期五)休息。

这一新词语在《辞源》(1915年)和《辞海》(1936年)中均有收录,并有详细的基于各种宗教教义的解释,说明外来宗教已经进入并丰富了中国文化概念。《辞源》将其释为:“犹太人以一周之第七日(即土曜日)为安息日。谓上帝以六日之间,创造天地万物。至第七日而休息。故遵行之。其后基督教以一周之第一日(即日曜日)为安息日。今多为各国所通用。回教亦七日一安息。但其安息日为金曜日。”[289]《辞海》释为:“犹太以一周之第七日为安息日,除礼拜外,不作一事,按创世纪上帝创造天地万物,需时六日,至第七日而休息。基督教则以一周之第一日、回教以一周之第六日为休息日。”[290]1953年出版的《新名词辞典》收录了此词,仅以犹太教为例进行了解释:“犹太人称星期天为安息日。每逢安息日,废除凡百俗事,奉行宗教仪式。”[291]《汉语大词典》也收录了“安息日”一词,进行了基于宗教概念的解释:“犹太教、基督教每周一次的圣日,教徒在该日停止工作,礼拜上帝。犹太教以星期六为安息日,基督教则以星期日为安息日。”[292]

6.意译兼顾汉字含义:洗礼

洗礼(baptize)

“洗礼”为基督宗教最重要圣礼。它源自希腊文,指奉圣父、圣子及圣灵之名以水洒于受洗者(或受洗者浸于水中),表示赦免入教者的“原罪”和“本罪”,并赋予“恩宠”和“印号”,使其成为基督徒。中国基督教会大多用“洗礼”称之,浸信宗因遵行浸没领受者的仪式,故此通常称“浸礼”。

“洗礼”一词的汉译演变过程可以以《新约·路加福音》第3章第3节为例(和合官话译本:他就来到约但河一带地方,宣讲悔改的洗礼,使罪得赦)。

唐景教文献将其意译为“法浴”(法浴水风,涤浮华而洁虚白)[293]。

在明清天主教文献中,耶稣会士艾儒略将其意译为“洗”(若翰巡游若而当河滨。即以水洗之。令其悔过自新)[294],阳玛诺也译为“洗”(曷授洗于人。答曰。予惟以水洗人)[295],巴黎外方传教会士白日升也将其译为“洗”(我素不识之。而特来付水之洗。著之于依腊尔焉)[296],都与水有关。

马士曼和马礼逊分别继承了白日升的新约翻译本。但是,伦敦会传教士马礼逊继承使用了“洗”[297];浸礼会传教士马士曼在这个译词上则进行本质性改变,译为“蘸”(其来遍若耳但诸方宣悔之蘸、以致罪赦)[298]。“蘸”“洗”是浸礼会与新教其他差会之间在神学上的最基本和最本质的差异。根据浸礼宗的教义,洗礼只可以浸礼的方式施行,并认为这是希腊文原文的唯一意义。这是浸礼会与其他宗派最本质的差异。后来的浸礼会译经者高德则采纳了“浸”字,今天浸礼会仍普遍使用后者的译名,出版与其他宗派不同的“浸”字版《圣经》。

之后,其他基督教和天主教圣经译本采用的都是与“洗”字有关的译词。1839年出版的郭士立译本首次采用了“洗礼”(巡沿约耳但河四方、教人悔罪、受洗礼致获赦罪)[299],强调了“洗”是基督教重要的“礼仪”成分,使译词更加完备丰富。之后的圣经译本,都采用了“洗礼”或“洗”字,没有更多的争议。例如,委办译本(乃来约但四方、传悔改之洗礼、俾得罪赦)[300],裨治文译本(乃来约但四方、传悔改之洗礼、俾得罪赦)[301],北京官话译本(他就来到约但河各地方、宣讲悔改的洗礼、使罪得赦)[302],施约瑟浅文理译本(乃至约但河一带之地、传悔改之洗礼、使罪得赦)[303],并直至1906年出版的和合深文理译本(遂至约但四境、宣改悔之洗礼、俾罪得赦)[304],和合官话译本(他就来到约但河一带地方,宣讲悔改的洗礼,使罪得赦)[305]。

20世纪后的新教华人圣经学者在翻译圣经时,也无一例外地采用了“洗礼”的译名。例如,王元德译本(他就来到约但河一带地方,宣讲悔改的洗礼,使罪得赦)[306],朱宝惠译本(就来会约但河一带地方;传悔改的洗礼,使罪得赦)[307],吕振中译本(约翰就来到约但河全周围地区、宣传悔改以得罪赦的洗礼)[308]。

20世纪后,在天主教译本中,吴经熊译本有时沿用“洗”(出游约但一带,传悛悔之洗,用涤宿秽)[309],有时沿用“洗礼”(有如望者施洗于旷野,而传悛悔之洗礼,用涤宿罪)[310]。思高译本则采用了“洗礼”(他遂来走遍约旦河一带地方,宣讲悔改的洗礼,为得罪之赦)[311]。

中国传统文献中没有“洗礼”一词。1915年出版的《辞源》收录了“洗礼”,并解释为:“凡奉基督教者。必行洗礼。谓之受洗。”[312]1936年出版的《辞海》收录了“洗礼”和“浸礼”两词:“凡奉基督教者,于入教时必由牧师以水洗涤其身,以示洁净,为之受洗,其仪式称洗礼。”[313]这说明著述者阅读和知识范围的宽广。1953年出版的《新名词辞典》,不但对基督教教义的“洗礼”进行了解释,而且收录了该词的引申含义和比喻:“后人用以喻接受特殊的薰陶,如受革命的洗礼。”[314]1979年的《辞海》修订版,除将其解释为基督教圣礼外,也增加了“洗礼”一词的比喻性:“比喻经受锻炼。如经过无产阶级**的战斗洗礼。”[315]《现代汉语词典》也收录该词,并有基督教含义和比喻锻炼考验的两点解释。[316]1990年出版的《汉语大词典》收录该词,有基督教含义、比喻教育熏陶和锻炼考验的三点解释。[317]从“洗礼”的演变历史和在汉语词典中的解释,我们可以看出该词在汉语词意中有所扩大和丰富。

7.音译词+音译词的含义解释:阿们、弥赛亚、撒但、以马内利

阿们(amen)

“阿们”是希伯来语的音译,意思是“真实可信”,在礼拜和祷告时表示同意或肯定的意思。它是犹太教徒、基督教徒祈祷结束时的常用语,表示“心愿如此”“诚心所愿”之意。伊斯兰教中也有此宗教用语,而且还很常用。

“阿们”一词的汉译演变过程可以以《新约·马太福音》第6章第13节为例(和合官话译本:因为国度,权柄,荣耀,全是你的,直到永远,阿们)。

在明清天主教文献中,耶稣会士艾儒略根据拉丁语音将其译为“亚孟”(如我亦免负我债者。又不我许陷于**。乃我于凶恶。亚孟)[318]。

1872年出版的北京官话译本首次采用了“阿们”(因为国度权柄荣耀、全是你的、世世无穷、阿们)[324]一词。之后的基督教圣经译本绝大多数都采用了“阿们”,如施约瑟浅文理译本(盖国与权与荣、皆尔所有、至于世世、阿们)[325],和合官话译本(因为国度、权柄、荣耀,全是你的、直到永远、阿们)[326],仅和合深文理译本(以国权荣皆尔所有及世世诚所愿也)有例外[327]。

20世纪后的新教华人圣经学者在翻译圣经时,也无一例外地采用了“阿们”的译名。例如,王元德译本(因为国度,权柄,荣耀,全是你的,直到永远,阿们)[328]、朱宝惠译本(因为国度,权柄,荣耀,全是你的,直到永远。亚们)[329]。

20世纪后,天主教圣经学者吴经熊继承了意译的翻译方法,将其译作“心所愿也”(于是二十四老及四灵物,俯伏肃拜御极之天主曰:心所愿也!普天同庆!)[330]。1968年出版的天主教思高译本,也采用了“阿们”(因为他们将虚妄变作天主的真理,去崇拜事奉受造物,以代替造物主——他是永远可赞美的,阿们!)[331]一词。

1915年出版的《辞源》没有收录该词,1936年出版的《辞海》收录了“阿们”一词,释为:“基督教徒于祈祷终了时,恒缀以此语,为心愿如是之意。”[332]1978年出版的《现代汉语词典》,收录了该词,释为:“基督教祈祷的结束语,‘但愿如此’的意思。”[333]1986出版的《汉语大词典》都收录了“阿们”一词,还提及它的其他译法,如“亚孟”:“希伯来语的音译。或译为‘亚孟、阿们’,意为‘真诚’。犹太教徒和基督教徒祈祷结束时的常用语,表示‘心愿如此’。”[334]在现实生活中,人们还常见“阿门”的写法。

弥赛亚(Messiah)

在希伯来语中,旧约预言大卫家要出一位伟大的“弥赛亚”,即“受膏者”,而他将统治并赐福给全世界。在远古犹太人中,德高望重的首领在选定的祭司、先知或君王额头上涂抹被奉为圣物的膏油,示意此人乃由神选立,具备了担任某种圣职的资格,将得到神的护佑。对弥赛亚的盼望和解说散布在圣经旧约的不少篇章中。在旧约中,弥赛亚可以指先知、君王等,因为他们在就职仪式中要使用油膏。新约则认为弥赛亚就是耶稣基督,是上帝最终的受膏者,完成了上帝救赎的旨意。耶稣的追随者被称为“基督徒”,用犹太术语表达,即可称为“弥赛亚主义者”。

“弥赛亚”一词的汉译演变过程可以以《新约·约翰福音》第1章第41节为例(和合官话译本:我们遇见弥赛亚了,弥赛亚翻出来,就是基督)。

唐景教文献依据叙利亚语,将此音译为“弥师诃”(于是我三一分身景尊弥施诃隐真威,同人出代)[335]。

在明清天主教文献中,艾儒略根据拉丁文将其音译为“弥施亚”[336]和“弥施诃”(主教之宗主。而被满圣神诸德也。一曰弥施诃)[337]。冯秉正也根据拉丁文,将其音译为“默西亚”(请看如德亚人。以圣若翰为先知。或为默西亚)[338]。一本佚名的天主教文献,也将其译为“默西亚”(论达未并讲基利斯督、默西亚)[339]。

白日升根据希腊文,将其音译为“基利斯督”。

马礼逊的译本创造了音译词“弥赛亚”(我辈已遇弥赛亚、即译言基利士督)一词[340]。马士曼在翻译新约时,参考了马礼逊译本,也使用“弥赛亚”(我们已遇难者弥赛亚。译即言基利士督)[341]一词。此后,绝大部分基督教的圣经译本,如委办译本(我侪遇弥赛亚、译即基督)[342],北京官话译本(我们遇到弥赛亚了、弥赛亚翻出来、就是基督)[343],和合深文理译本(我侪已遇弥赛亚、译即基督)[344],和合官话译本(我们遇见了弥赛亚、弥赛亚翻出来、就是基督)[345],都采用了“弥赛亚”一词。仅施约瑟浅文理译本仍用音译方式,但略有差异,音译为“弥西亚”(我侪已遇弥西亚、译即基督)[346]。

20世纪后的新教华人圣经学者在翻译圣经时,也无一例外地采用了“弥赛亚”的译名。例如,王元德译本(我们遇见弥赛亚了,弥赛亚翻出来,就是基督)[347],朱宝惠译本(我们遇见弥赛亚了,就是基督)[348],吕振中译本(我们遇见了弥赛亚了、弥赛亚译出来就是上帝所膏立者基督)[349]。

天主教吴经熊译本采用了意译的方式,将其译为“美使”(吾侪已遇美使。美使之为言,基督也)[350]。思高译本则继承了明末天主教传教士冯秉正的音译词“默西亚”(我们找到了默西亚。意即基督)[351]。

中国传统文献中没有这个词汇,“弥赛亚”是真正完全意义上的新形成的外来词。《辞源》和《辞海》中都收录了该词,并对此词的含义和来源进行了解释。《辞源》释为:“即基督。基督为希腊语。弥赛亚为希伯来语。上古埃及诸国。凡帝王受命。祭师注膏油于其首。以表示神惠。弥赛亚。即受膏者之意也。谓上帝注圣膏于其首。使为世界之救主也。”[352]《辞海》释为:“希伯来语,与希腊语之基督相当。原义为受膏者,古代希伯来人,凡国君即位,祭师必涂膏其首,以为典礼;后虽不涂膏,仍用受膏者一语,以指负荷神命降世救世主民之人,即希伯来人所希望之救世主也。”[353]这说明该词已经正式进入汉语词汇中。1953年出版的《新名词辞典》、1986年出版的《汉语大辞典》、1978年出版的《现代汉语辞典》,均没有收录该词。

从“弥赛亚”一词的演变形成过程中,我们可以看出一个外来音译词汇形成的复杂程度。基督宗教的复杂的传播历史和分派,让译者依据自己所信仰宗教使用的多种不同的源语言进行翻译。他们可能采用了圣经最初形成版本的希伯来文,也可能采用了翻译形成的希腊文;可能采用东方基督教所使用的叙利亚文,也可能采用天主教所使用的拉丁文。而汉语又是多字一音、音字分离,与印欧语言相差太大的特殊语言,致使一个新词语的产生和形成会出现完全不同的面貌,读者甚至会将其理解为一个完全不同的词汇,产生出许多误解和歧义。

撒但(Satan)

“撒但”是圣经中的魔鬼首领,原词为希伯来语,含义是“仇敌”。也就是说,他是上帝和上帝的百姓的对头。在犹太教或基督教的圣经中用作魔王的专称,说他时常**人类犯罪作恶,专跟神和人类为敌。

“撒但”一词的汉译演变过程可以以《新约·马太福音》第4章第10节为例(和合官话译本:耶稣说,撒但退去吧。因为经上记着说,当拜主你的神,单要事奉他)。

唐景教文献中的《一神论》,据叙利亚文“satana”,对其有多个音译词,或译为“娑多那”(亦出离众善眷属,因即名恶魔鬼,改名娑多那)[354],或译为“参怒”(然其下处恶中,最大号名参怒,自外次第为鬼也)[355],或译为“娑殚”(洎乎娑殚施妄,钿饰纯精)[356]。

在明清天主教文献中,有的传教士继续使用“娑殚”(耶稣始叱之曰。娑殚译言欺罔人之邪魔也)[357]一词,或根据拉丁文新音译了“沙殚”[358]和“撒胆”(祈求依靠圣祐。同耶稣曰。退去撒胆)[359]等双音节词。阳玛诺将其意译为“魔鬼”或“魔”(魔鬼偕入解日。魔窥人心)[360],白日升则音译为“撒探”[361]。

1853年出版的委办译本,首次将其音译为“撒但”(耶稣曰、撒但退、记有之)[365]。此后,所有基督教圣经译本,均译作“撒但”,包括1853年的裨治文译本(耶稣遂谓之曰、撒但退)[366],1872年的北京官话译本(耶稣说、撒但退下去)[367],1898年施约瑟浅文理译本(耶稣曰、撒但退)[368],一直到1906年出版的和合深文理译本(耶稣曰、撒但退、记有之)[369],和合官话译本(耶稣说、撒但退去吧)[370]。

20世纪后的新教华人圣经学者在翻译圣经时,也无一例外地采用了“撒但”的译名。例如,王元德译本(耶稣对牠说,撒但退去罢)[371],朱宝惠译本(耶稣说:撒但去你的罢)[372]。

20世纪天主教一直沿用明清天主教士的译法,这可从吴经熊译本的“沙殚”(耶稣曰:沙殚,去无留!)[373]和思高译本的“撒殚”(耶稣就对他说:去吧!撒殚!)[374]中看出来。

中国传统文献中没有“撒但”一词,但有“魔鬼”的概念。1915年出版的《辞源》和1936年出版的《辞海》,均收录该词。《辞源》释为:“魔鬼之名。见新旧约圣书。惟说法不一。或以为蛇。或以为龙。或指为欺诳之邪魔。或谓为居于空中总握诸权之魔鬼。总之彼与上帝为敌者也。”[375]《辞海》释为:“基督教传说中之魔鬼。原名为希伯来文,敌人之义;谓彼与神及间为敌,常降灾难于人,诱人作恶者。”[376]《现代汉语词典》和《汉语大词典》也收录了该词,都有“基督教用语,指魔鬼”意,但都写成了“撒旦”[377]。

以马内利(Emmannuel Immanuel)

希伯来文音译字,意为“上帝与我们同在”,源自旧约以赛亚的预言。“以马内利”是犹太教和基督教信徒的问安语。

“以马内利”一词的汉译演变过程可以以《新约·马太福音》第1章第23节为例(和合官话译本:必有童女,怀孕生子,人要称他的名为以马内利。以马内利翻出来,就是上帝与我们同在)。

明清天主教文献均采用音译,这与该词直至今天仍采用的翻译方法,没有本质性变化。艾儒略将其译为“玛奴厄尔”(一曰玛奴厄尔。译言天主与我偕)[378],白日升则译为“厄慢尔”(道童贞将怀孕生子、称名厄慢尔译言神偕我等)[379]。

马礼逊翻译圣经时,在深度参考天主教白日升译本的基础上,努力地通过音译创建新教的话语词汇体系,选择了另外词汇,后面大致相同的修改都建基于马礼逊的翻译。马礼逊译本译为“以马奴耳”(童身者将受孕而生子、将名之以马奴耳、即是译言、神偕我们)[380],之后的马士曼译本(却童身者将受孕而生子、将名之以马奴耳、即译言、神偕我等)[381],郭士立译本(童女将怀孕生子、名称以马伮耳等语、此名译出、意以上帝与我共在也)[382],高德译本(处女将怀孕生子。名称以马奴里。译言神偕我等也)[383]均参照了马礼逊译本。1854年出版的委办译本,首次使用了“以马内利”(处女孕而生子、人称其名以马内利、译即上帝偕我焉)[384],并被之后译本广泛继承,如裨治文译本(视哉、将有一处女、怀孕而生子、人必称其名曰以马内利。译即神偕同我侪)[385],北京官话译本(他说、童女将要怀孕生子、人将称他的名为以马内利、译出来就是天主在我们中间的意思)[386],和合深文理译本(将有处女孕而生子、人称其名、曰以马内利、译即上帝偕我侪也)[387]。仅施约瑟浅文理译本(童女将怀孕生子、人将称其名为以玛内利、译即天主偕我焉)[388]略有细微选词差异。

20世纪后的新教华人圣经学者在翻译圣经时,也采用了“以马内利”的音译译名。例如,王元德译本(必有童女怀孕生子,人将称祂的名为以马内利;以马内利翻出来,就是上帝与我们同在)[389],吕振中译本(看吧,那童女必怀孕生子;人必给他起名叫“以马内利”;以马内利译出来就是“上帝与我们同在”)[390]。仅朱宝惠译本(有一处女,将怀胎生子,人要称他为以玛内利;翻出来,就是上帝和我们同在)略有差异,但仍沿用了音译和基本字。

20世纪后,天主教仍沿用音译方式,采用的词汇差异较大。例如,吴经熊译本(淑哉贞女,怀孕诞子,人将呼之,爱玛努尔。爱玛努尔者,主与我偕之谓也)[391],萧静山译本(有一位童贞女要怀孕生子;人称其名为埃玛厄尔,解说“天主偕同我们”)[392],思高译本(看,一位贞女,将怀孕生子,人将称他的名字为厄玛奴耳,意思是“天主与我们同在”)[393]。

中国传统文献中没有这个宗教概念,也没有表达这个概念的词汇,“以马内利”可被认为是纯粹的新词语。1915年出版的《辞源》、1936年出版的《辞海》、1953年出版的《新名词辞典》、1979年出版的《辞海》修订版、1978年出版的《现代汉语词典》、1986年出版的《汉语大词典》均没有收录该词。在基督教中,这是一个非常常见的词汇,已经成为教堂内最常见的标示、宣传语和信徒之间的最基本问候和祝福语。这可说明该词在中国并没有进入一般世俗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