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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当代艺术市场的运作机制,我们可以先看看艺术与市场之间的中介机构,即艺术画廊。画廊是艺术家与艺术爱好者(包括收藏家)之间的纽带,可以促进和推动艺术家的创作,从精神上和经济上鼓励并支持其艺术探索,成为其代言人和代理商,尤其是在艺术家尚未成名时。为此,画廊工作人员既要频繁参观艺术家的工作室,以便发现和挖掘有价值的艺术品、有潜力的艺术家,又须广泛参加国内外展览和艺术博览会,以便充分了解艺术发展潮流和行情。

画廊根据信息与判断举办个展或几位艺术家的集体展,利用画廊空间办展览,每次展览一般为期三个月或半年。画廊为此不仅需要选出参展作品,与艺术家交涉销售分成等事宜,办好托运保险等手续,还可以制作一本与展览配套的展品目录画册,请艺术史学家或评论家撰文,以便艺术爱好者可以不受时空限制地鉴赏展品。画展一般举办开幕式酒会,邀请艺术圈人士参加,因为媒体的反响很重要,引起越多关注越好。通过举办画展,画廊可以推销它所代理的艺术家及其作品,渐渐造出画廊的声势。办展览必然耗力费钱,需要前期投资,意味着一定的商业风险,画廊慎而为之。正因为此,逛画廊是了解当代艺术最新动态的便捷方式,在国际艺术都会,比如科隆、柏林、纽约、北京,皆已形成颇具规模的画廊区。陈丹青写道:

而画廊正是艺术家彼此对话(求取理解)、对抗(求取自主)的生态场。收藏家和批评家悄然光顾,涂鸦小子和波普元老出没其间;那是做生意的地方(艺术家因此有饭吃),又是文化的舞台(艺术家因此有地方讲话)—这就是西方画廊的不同功能,双重性格、两副面孔。[4]

画廊与艺术家的关系可以比较松散,艺术家自选的部分作品由画廊代理,然后按销售额分成,也可以比较紧密,甚至可能出现的情况是,艺术家在默默无闻之际完全投靠某家画廊,每月领工资,所有作品全由该画廊代理,自主销售是违约,年终按作品的销售情况结算。这一般是在刚开始的未出道时期;一旦小有名气后,艺术家会尽快摆脱“卖画契”的束缚,至少赢得自主的销售权。由此可以看出艺术家对画商的依赖,画商的操作模式毕竟主要以营利为主导,即推出符合市场需求、卖价高的抢手作品。代理哪些艺术家,这取决于开画廊者的艺术眼光和商业魄力。画廊师既要懂艺术,又要会经商,这就造成他们的两面性。而商业压力必然转化为艺术家的创作压力,这种压力不仅局限于时间范畴,即艺术家每年须创作多少作品,而且很可能导致内容上的囿限。艺术家的新尝试如果不受市场欢迎,画不好卖,他会马上得到画廊的反馈,这种反馈一定程度上会形成强势引导。艺术家若一意孤行坚持自己的创作主张,这可能导致他与画廊的分歧矛盾,甚至造成代理关系的终止。除了与画廊合作,艺术家还可以聘请代理,类似于经纪人,他可以协助艺术家处理一些联系组织等事务。

艺术圈里比较活跃的一类人物是艺术评论者。他们要么有固定职业,属于某家媒体或画廊的撰稿者,要么是自由职业者。如果做得小有名气,渐渐成为有发言权的艺术评论家,就有机会做策展人(Kurator)。策展人是官方或私人举办的展览聘请的艺术负责人,策划主题内容,选定参展的艺术家及其作品。许多展览在举办之前需要解决经费问题,找赞助者,例如银行、企业、基金会或艺术协会、个人赞助者。

关于当代艺术,有两个定期展览值得一提,一是威尼斯艺术双年展,自1895年起,每届展览从五月持续到九月,由策展人确定主题。展览像世博会一样按国别分,每个国家获得一个展馆,可以指定一到三位艺术家来设计。另一个展览是每四年或五年举办的卡塞尔文献展,从1955年开始,为期一百天,展现当代艺术的最新潮流。为了避免展览受商业炒作或少数人操纵,尽量使每次展览的风格多样化,自1968年起,卡塞尔文献展每次聘请新的策展人和艺术总监。

除了这两个众所瞩目的国际大展外,还有纯商业性的艺术博览会,“那是艺术庙会、艺术公园、艺术品的百货公司、艺术家的骡马市场,多么民主、实惠,而且更繁华”。[5]一般为期一周,在巴塞尔、柏林、中国香港等地定期举行,例如科隆的艺术贸易始于1969年,附近的杜塞尔多夫在五年之后也举办了艺术交易展,接着,这两个城市轮流举办,直至1983年,科隆艺术博览会成立。主办者有时把这一周包装成文化套餐,以便吸引更多观光客。一般有两三百家画廊参展,展出的大多是当代作品。艺术场所的喧嚣反映出艺术市场的浮躁,购买艺术品有时沦为投资手段,就像买股票一样,跟风而进。休闲的艺术观赏与收藏在此往往让位于紧张喧闹的艺术寻宝。

[1] Hans Belting: Das unsichtbare Meisterwerk. Die modernen Mythen der Kunst. München,1998. S. 449.

[2] 朱大可:《乌托邦》,59页,北京,东方出版社,2013。

[3] 迈克尔·阿彻:《1960年以来的艺术》,刘思译,147页,上海,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2015。

[4] 陈丹青:《纽约琐记》(修订版),59页,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

[5] 陈丹青:《纽约琐记》(修订版),64页,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