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娃带着一行人,气势汹汹往绿茶苑而去。她不知道安熹的贵族女人遵循什么礼法姿态,只知道刚刚瑾瑶扶着鸢萝的手,袅袅婷婷甚是好看,便学着瑾瑶的样子,让玛莎也扶住她的手,一步一摇地往绿茶苑而去。
一进绿茶苑的院子,一阵茶香扑鼻而来,甚是青甜,精神为之一爽,一排茶树如美人般争奇斗艳,此时是七月末,伏天即将结束,空气中带着丝丝清凉,院子里的另一边栽了一些叫不上名字的芳香花卉,在高大的小叶榕之下显得小家碧玉。
沿着这小叶榕的绿道一路l向里走去,便是清潭馆了,清潭馆果真如名字一般,波光粼粼,引得是永定渠中之水,此时水面波纹如绫,浮着几只鲜艳羽毛的鸭子,闭眼晒着太阳,仪态安然。
清潭馆上有个凉亭,凉亭两侧分列一幅对联的上下阕,烫金的几个大字在两旁的立柱上十分醒目。上阕是:绿意春犹倦,下阕是:凉鉴绕波心。
娜娃不喜欢这奇奇怪怪的诗,觉得莫名地矫情。在她们北回可别不会净搞这些虚头八脑的酸诗,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什么含沙射影,什么曲意逢迎,太复杂,太没劲。这么矫情的酸诗,一定是住在这的那个贱人写的。
她看到对联连连摇头,“这个对子是谁写的?一点水平也没有,还不如我的侍女玛莎。”
“回娜娃公主……”阿颖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娜娃,不知道叫她什么好。娜娃公主已经明确了要叫她太子妃,徐嬷嬷与瑾瑶公主又明确不能叫太子妃……想来想去,贾良娣,贾喇布韦良娣都会惹得她生气,转了一圈……还是叫娜娃公主最合适。
想来临水吹着微风,心情舒畅,这一次娜娃没有跟她计较,她看向阿颖,等着她后面说的话。
“这是太子殿下写的对联……”
众人再次憋笑到胃疼。
“哦……”娜娃恼怒又无奈地耸了耸肩,“我就说这对子还不错,虽然一眼看上去看不出什么好坏,但仔细品品,水平虽然不怎么样,但火平还是很好的。”娜娃尴尬地自圆其说,瞪了一眼勉强憋笑的众人。
“这掬斓把太子殿下的诗刻到凉亭上,真是大不敬。”她喃喃自语。
“回娜娃公主,这是太子殿下十七岁封为储君之时所做的诗,当时这个地方还没有掬斓小娘,这个院子也不叫绿茶苑。”徐嬷嬷叹了口气,引着娜娃往掬斓所住的内殿走去,“娜娃公主请随老身来,老身带娜娃公主前去吧。”
娜娃噘了噘嘴,她感觉徐嬷嬷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似乎见了她不害怕,也不开心,疏离而礼貌。她不喜欢被人这么对待。
“喂,她一个侍妾,住这么大的地方,不太合适吧!”娜娃一手插到腰间,一手扶着玛莎。
柳枝被风吹得左摇右摆,绿意昂然,徐嬷嬷走在前面,装作没有听见,翻了翻白眼,并不理会她。
她这是得罪了哪路神仙,之前担心太子对女人没兴趣,求神拜佛地希望他能收个身边人。这下不知道哪路神仙听到了她的祈求,一个月之内进了三个美人。
要说这三个美人,一个神秘兮兮,到现在也不见踪影,一个成天寻死觅活,装柔卖弱,一个刁蛮任性,舞刀弄枪。竟没有一个省心的。
娜娃用北回语跟玛莎嘀嘀咕咕,说着这东宫众人的坏话。玛莎也仗着没人听得懂,也用北回语说起来,一众北回奴婢听了,先是有些怔忪,随即纷纷偷笑,中规中矩的绿茶苑平添了一丝异域风情。
娜娃来到掬斓的住处时,掬斓正“虚弱”地斜靠在软枕上,阿颖早就着人来报信,娜娃公主要来“看望”她,掬斓做好了准备“迎接”这个东宫的新人。
想来,绿茶苑是自己的主场,靠山是圣上与皇后,自己又比娜娃先到,这没头脑的北回公主,也没什么好怕的。
娜娃随着众人一进寝室,就看到苍白小脸的掬斓,病殃殃地躺在那里,见了她,虚弱得坐起来,咳嗽了两声。“让姐姐见笑了,还未向姐姐道喜,妹妹不幸昨日跌进深潭,受了风寒,本就羸弱,如今更是一病不起,姐姐请恕掬斓就不能下地请安之罪。”掬斓娇弱地低下头,伏低做小,梨花带雨。
怨不得阿颖矫揉造作,原来是跟你这个主子学的。娜娃冷哼了一声,在她床前坐下。
“妹妹不必多礼。”娜娃用不甚流利的安熹话说道,“你我既然同在东宫,理应相互照料才是。”娜娃故意将相互照料拉长了音。“妹妹生病了,姐姐我自当来看望。”
其实娜娃年芳十五,掬斓已经十八九岁,因为地位悬殊,所以才自称姐姐。
此时十五岁的“姐姐”牵着十八岁的“妹妹”,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
“妹妹可曾着太医看了,可曾吃过药?”娜娃“关心”地看着掬斓,
“已经看过了。”掬斓“感激”地点点头。
“这太医看来是个草包,掉进水里这么常见的事,居然都能让妹妹丢了半条命。”娜娃似笑非笑,看得掬斓脊背发凉。
“不过要不是这样,昨天新婚之夜,太子哥哥也不会丢下我,跑来妹妹这里。对吧?”娜娃眼中寒意凛冽,像是有千万把尖刀要将掬斓捅成筛子。
掬斓仰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慌,随即蔓延出丝丝恨意。昨天自己跌进深潭,险些丧命,派人禀告太子殿下之后,他原本已经急匆匆赶来,想不到半路又被娜娃拉了回去,现在又在这里质问自己,真是贼喊捉贼不要脸。
“殿下昨日并没有来臣妾这里。姐姐怕是误会了。”掬斓冷冷地说。
好啊,还在骗我,当我娜娃是三岁小孩吗?看你那副高傲的样子,不过是个小小的侍妾,连个位分都没有,也敢跟我抢殿下的宠爱,算什么东西!
娜娃轻哼了一声,挑起一侧嘴角,“掬斓姐姐,我这里有一味良药,专治你这羸弱之症,今天专门给你送来了。”说罢一拍手,北回侍女端上一个平盘,平盘上是一条九节鞭,鞭子把上镶珠嵌玉,甚是名贵。
“妹妹愚钝,不知姐姐这是何意?”掬斓假装单纯。心里早已把娜娃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么,就是体质太弱了,跟我学学武艺,强身健体,好过整日生病。这九节鞭,就是我送妹妹的习武之礼。”
娜娃说着,拿起九节鞭的手柄握着,想起什么来似的,“哦,对了,掬斓妹妹,你好像不知道这个鞭子该怎么用。”说罢,朝着掬斓的头顶一挥,鞭子到处,如一只灵活的手,将掬斓头顶的珠钗卷起,一下子递到娜娃手中。
娜娃得意洋洋地看着手中的珠钗,“怎么样,拜我为师如何?”
再一看掬斓,双目紧闭,面色惨白,晕倒在床上。
“不好了,掬斓姑娘又晕过去了!”众人呼和起来,赶忙上前施救,掐人中的掐人中,翻眼皮的翻眼皮。
掬斓紧闭双眼不睁开,心里暗骂,你这个狠毒蛮横目不识丁的蠢货,北回鞑子贱人,巴拉巴拉……
娜娃气得着急跺脚,用北回语大骂,这个装柔弱的贱婢,不识抬举的小老婆!
绿茶苑里乱作一团,人仰马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