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致橡树(1 / 1)

太子与江逊同时在午后回来,看到在东宫等着自己杨飘,就知道她有所发现。

杨飘将所见所闻一一告知,连同张太医的事也毫无保留。

太子闻言,与江逊对视一眼,道“二皇子上钩了。”

原来,这是太子同林炳烨设下的圈套,利用二皇子等人贪图林家秘籍的心理,专等那与二皇子联络的太医院太医浮出水面,再将他重金寻得的采矿人除掉。

“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杨飘不解,“是怕我弄砸吗?我可是整个事件的重要一环。”

“飘儿姑娘,你若是知情,在张太医面前可要露陷了。”江逊说道,“我们都没有想到二皇子的线人居然是张空极,他书香门第,世代供职于太医院,想不到也被魔花所制。”

“还有这个,这是在千禧宫蓝湛床沿下的木板上无意中发现的,但我不认识,就直接把字切下了。”杨飘说着拿出那个木片。

“这是东吉文字。”太子看了一眼,递给了江逊。江逊接过细看,眼中满是不屑。“这不过是东吉宫人临死前写下的诅咒。”

“写的什么?”

“逝者不死,亡灵永生。我们今日所遭受的,将要安熹人千百倍的偿还,我们的亡灵终将到达这个国家的每一个角落,带去死亡和痛苦,到那时,安熹的每一个人都将是行尸走肉,世世代代在无尽苦痛中煎熬,永无止境。”江逊说完,摇摇头,人在绝境之中,真是怎么恶毒怎么说啊。

杨飘倒吸一口凉气,原来这是一段诅咒。要是在以前,她也就一笑而过了,但现在,揽月教横行,深入安熹的方方面面,她不禁担心起诅咒应验。

“逝者不死,亡灵永生。”她仔细揣摩着这句话,秀萍曾经让二皇子去茹德港找老三,暗语就是这句话,老三到底是谁?二皇子究竟有什么阴谋?

“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太傅,可否帮我去查茹德港一个外号老三的人?跟他联络的暗语就是逝者不死,亡灵永生。如果我猜的不错,他与二皇子和东吉都有关系,是个关键人物。”

“既如此,老臣尽快去查,飘儿姑娘放宽心。”江逊听杨飘如此说,又仔细看了看那段诅咒,“如果诅咒是真的,那么他正在应验,揽月教不是把教众变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吗?”

“如今太傅去查老三的事,本王便去调查西屹州玉石,希望能够有所发现。”太子道。

“那么下一步,我该如何做?”杨飘忽闪着大眼睛,接二连三的布局让她有些懵。

“附耳过来。”太子认真地道。那双星眸好看得耀眼,杨飘看了看一旁的江逊,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江逊干咳了两声,“老臣家中还要准备下午的祭祀,就不叨扰了。”说罢起身告辞。

送走了江逊,太子靠近杨飘,将她环绕在怀中,低头怔怔地看着她,自太子表白以来,杨飘还是头一次见他这么认真过,此间虽有风浪,两人却总是谈笑风生一一化解。而今,太子认真得让她也收敛了笑容,意识到事态的严重。而他严肃起来的样子,竟也动人心魄地好看。

“此去皇宫,万事小心,我自会派亲随暗中保护,母后恐怕对你不利,父王则更是要多加提防。”太子顿了顿,“其实,你不必非要以身涉险,待在东宫反倒是最安全的。”

“我必须去,赝品逍遥丸的毒发时间越来越近,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杨飘皱眉道,“不必担心我,有瑾瑶在,我会时时刻刻小心。太多谜团等待解开了,铲除揽月教,今晚是第一步,机不可失。”

太子叹了一口气,“有时候呢,你不像个女人还挺好的。”要是寻常的小姑娘,遇到这种情况,早就哭哭唧唧,吓破胆了。而她,她仿佛不会害怕一样。她没事,他便也安心了,她真的如同表面上如此坚韧吗?

“你怕吗,飘儿?”太子低语道。

“看到裂隙里那个眼睛的时候,我简直怕死了。”杨飘慢慢靠在公瑾胸前,听着他宽阔胸膛里的心跳,顿觉安心,就这样闭上眼睛听了一会儿,才说,“但是退缩只会万劫不复,前进才有一线生机,不是吗?”这是一场勇敢者的游戏,怕了就输了。

“你大可在我身后,不必身先士卒。”公瑾说着,大手将杨飘的脑袋固定在自己胸前。

“我有自己的职责,躲在男人身后算什么女汉子。”杨飘嗤嗤笑起来,恢复了往日的轻松。她扳开公瑾的手指,后退了几步,也认真地说,“我有一首诗,可以解释我为什么一定要身先士卒,这首诗想要念给你听,好吗?”

太子在太师椅上正襟危坐,做了个请的手势,又招了招两个耳朵:“洗耳恭听。”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

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

常年送来清凉的慰藉;

也不止像险峰,

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

甚至日光。

甚至春雨。

不,这些都还不够!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为树的形像和你站在一起。

根,紧握在地下,

叶,相触在云里。

每一阵风过,

我们都互相致意,

但没有人,

听懂我们的言语。

你有你的铜枝铁干,

像刀,像剑,

也像戟;

我有我红硕的花朵,

像沉重的叹息,

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

却又终身相依。

这才是伟大的爱情,

坚贞就在这里:

爱——

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

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

太子认真听完,沉默良久。心中一直以来对理想伴侣的模糊形象仿佛在此刻生动起来,最好的爱情,一定要势均力敌。

相互扶持,相互成就,相互分担,相互温暖。这首诗,诗不像诗,歌不像歌,却道尽了他心中的温柔与期待。他很庆幸,自己深爱的女人,也深刻地懂他。

“谢谢你,”他抬头看天,谢谢你,上苍,让我如此幸运,遇到飘儿。

“不用客气。”杨飘大言不惭地走来,“你若是橡树,我就是木棉,你要是拆金塔,我就递锤子,你要是铲邪教,我就除魔花。你要是逛青楼,我就扒衣服……”

“打住,”眼见着越说越不上道,太子赶忙阻止了她,“刚感动了一下,就让你带跑了。”顿了顿,又说,“见到张空极,把剩下的药给他,就说你在梁州时偶然在永王那里发现的,一定要装作赌气,显摆的样子,不要让他看出破绽。”

“要不要帮他戒断呢?”

“暂时不要,二皇子生性多疑,张空极迂腐,怕到时被他看穿。”然后又拿出一个小巧的戒指,郑重地给飘儿戴在食指上。

“求婚得戴无名指吧……”杨飘轻声嘟囔了一下。

“你说什么?”太子询问地抬头,

“没……没什么。你继续。”杨飘还以为太子要求婚,满怀期待地等着。

“这是一枚看上去普通的纯银戒指,有个小机关,一按这个地方,里面会弹出一个小针,小针上涂有药物,关健时刻能让人假死……”太子细致地介绍道。

原来不是求婚啊,杨飘有些失望。

“好了,零零七大人,我该走了。”杨飘百无聊赖地往外走,太子一把拉住她,“千万小心,让小翠与分晴跟着,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