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飘脑袋昏昏沉沉,只听到砰砰开关铁门的声音,身体浮浮沉沉,仿佛置身火车卧铺中,一瞬间感觉自己仿佛又穿越了。努力睁开双眼却睁不开,又跌入沉沉梦境中。
梦境零碎而混乱,一会儿是林炳烨茕茕孑立的背影,她朝那个背影跑去,背影转过身来,呈现的却是太子的脸,一会儿是瑾瑶抱着乔治在一边冷冷的看着自己,转身跑向远方,飘儿又朝着瑾瑶的方向追去,雾气缭绕中出现了一个妖冶的女人,雾气太浓,以至于看不清她的脸,只感觉到女人的风情万种,让众生皆要跪拜臣服。
女人张开双臂,十二座黄金塔楼旋转着飞向天空,扭过头,女人看见了杨飘,倏地靠近,长长的指甲捧着她的脸,凑近了,飘儿才发现这竟是一面镜子,镜中的女人竟是自己。猛然惊醒,又跌入了另一个梦境。仿佛永远走不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梦魇远去,饥饿感如浪涛般席卷全身,飘儿奋力睁开眼睛,微弱的光线映入眼帘,
“主人,她醒了。”这声音,是阿梅?可语调冰冷,不带一丝感情,又不像是阿梅。
飘儿寻声望去,是层层纱帐,隐约能看到阿梅和一个男子站在床前。阿梅卷起纱帐,飘儿看看阿梅,又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子,男子与太子身量相似,修眉凤眼,鹰鼻薄唇,比太子隐隐透出更多杀伐阴鸷之气。男子也同时打量着飘儿,如同打量陷阱中的猎物。
“不错。”不知道这个不错是说阿梅任务完成的不错,还是眼前这个美人不错。
男子转身便走,阿梅也要随他出去,一想到又要陷入这一无所知一无所吃的境地,飘儿马上冷静下来,脑筋飞速旋转,这是在哪?
阿梅如此反常,我是被绑架了吗?她叫那个男人主人,那么这人便是绑架的主使,目的是什么?林炳烨的话言犹在耳,是有人要以我要挟王爷吗?不管什么原因,飘儿决心争取一下,说点什么,好多找些线索出来。
“请问能给点吃的吗?”这是飘儿唯一想到的话,她实在太饿了。
男子并未回头,“有趣。”他朝阿梅微微颔首,示意阿梅留下来。然后自己依旧头也不回地离开。。
现在房内只剩下阿梅和飘儿两个人,飘儿想起刚才那个冷冷的声音,不寒而栗。她小心翼翼地问,“阿梅,发生了什么??”
阿梅转向飘儿,冷冷的眼神恢复了一丝温度,“小姐,我不是阿梅。阿梅只不过是个代号罢了。”
“这信息量太大了点儿……那么,为何带我来此?”飘儿感觉脑子有点不大够用,她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一切。
“因为你是永王的心头肉,他的弱点,他的逆鳞。控制了你,便能让永王乖乖来南都。”
“你高估我了,我没那么重要。不过是个打杂的小徒弟罢了。你们抓错人了。”飘儿极力想否认自己的重要性,毕竟她自己都不确定在林炳烨的心中有没有那么重要。
“呵呵,装什么。整个永王府都知道王爷倾心于你,及笄之礼一到,便表明心迹,这还不够明显吗?”阿梅直接了当。
“你偷听了我们的谈话?”她还真希望阿梅能偷听,这样就知道她拒绝了王爷……可单从远处看,不就是两人抱在一块啃了半天吗?还能有什么好说的……
无地自容这个词现在用在她身上,真是太合适不过了。
“不算偷听,我不过是看你去换衣服,身边没个丫鬟侍奉,想过去帮你,恰巧看到罢了。”阿梅冷笑道,
“从入府那天起,我得到的命令便是带永王最珍视之人来南都。之前,是老主母,后来,是你姐姐,可惜都未能成行便死了。这次总算不辱使命。”阿梅脸上掠过一丝得意。
“你到底是谁?”飘儿上下打量着阿梅,这丫头除了笨嘴拙舌之外没什么特点,斗地主教半天也是用对三压对二的那种。
阿梅刚要回答,飘儿肚子咕噜噜的响起来,阿梅摇摇头,端给她一碟点心。心道真拿你没办法,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
“不好意思,您接着说。”飘儿真有点瞧不起自己点头哈腰的样子。
“事到如今,告诉你也无妨。刚才那位,是安熹的二皇子。我是孤儿,先天残疾,左手六指,育婴堂里没人领养的那种,过了三岁便流落街头。正是天生的贱民苦命。”阿梅说到此处,自嘲地笑笑,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
“小姐,挨饿的滋味不好受吧?我小的时候,夏天饿了尚可摘果子吃,抓野兔野鸡吃,到了难熬的冬天,便只能沿街乞讨。实在受不了就去偷,被人抓到就是一顿毒打。”阿梅看着石桌,脸上不起一丝波澜,像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
“那一年冬天,天特别冷,我只有一件捡来的蓑衣抵挡寒风,因为偷了一块糕被打被骂,然后像死狗一样被丢到大街上……是二皇子的马车为我停下,给了我重生的机会,他供我吃穿,传授我武艺。我除了贱命一条,无以为报,只能誓死效忠。十岁时二皇子要我入永王府为奴,作为线人为他传递音讯。从此我便成了阿梅。”
飘儿看向阿梅的左手,阿梅坦然伸出,“六指太显眼,容易被人记住,我剁掉了。”飘儿拿过她的手仔细看时,果然在小指外侧见到一个萎缩的瘢痕。
“这么多年,你辛苦了。”在府中那么多年,不露痕迹,装傻卖呆,真是需要不俗的演技,一般人还真做不来。
阿梅冷笑,“我不需要你可怜,还是可怜可怜你自己吧。”她看了一眼飘儿,这厮怎么吃相这么蠢,不怕把自己噎死吗?转头给飘儿倒了杯水,又说,
“二皇子只是要我把你带来南都,但他要对你干什么我并不知情,考虑到我们相处了那么久,他不可能让我知晓他的计划。我只知道,他是狠辣之人,要对付谁就势在必得,这次你凶多吉少。”
“没关系,我有的是好运气。倒是你,知道我现在身在何处,就不怕二皇子灭口?”飘儿又咽下一块点心。
“我的命都是他的,他要拿去随时拿去。”,阿梅面无表情,“但在这之前,我负责看管你。”
飘儿抚掌大笑,“太好了。”
“你笑什么?”
“你来看管我,我们正好可以接着玩牌了,你之前就会的嘛。两个人可以玩猜大小,小猫钓鱼,还可以算命。”
这人怕不是个傻子吧?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兴致吃喝玩,阿梅用关爱智障的眼神望着飘儿“这是地窖,我上哪给你找扑克牌?”
地窖铁门外,二皇子一直没有走远,默默看着这一切,这个女人,倒甚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