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拜寿(1 / 1)

西凉马超 陈玉福 2130 字 26天前

耿鄙伟康手下的第一谋士东北虎为抢劫官仓死于骊轩后,他重新招募了一名军师。此人姓苟,叫苟兴,是正宗土匪出身。多年前便在河西道上为匪,在一伙小土匪当中充当军师出谋划策,专做劫击往来客商、抢掠不义之财的勾当。随着少年军的清剿,小股散匪渐渐没有了活路,这帮子人做惯了不劳而获的抢掠营生,已经不事生产,做不来安分守己的良家子弟。如果做一个名副其实的土匪,就必须有对付官军的本事。比如龙首山,占据着地势险要,就能存在下去。所以,苟兴一直想着如何能和龙首山拉上关系。这一天,苟兴所在的土匪团伙被龙首匪兵击败,苟兴趁机投靠耿鄙上了龙首山。

耿鄙见苟兴有几分智谋,便将他提为军师予以重用。至此,他在龙首山有了一席之地。

苟军师上了龙首山,为耿鄙出了一个釜底抽薪的主意,就是派人拿下金繁,将金繁马庄给西凉军繁育的凉州大马,秘密送进龙首山。之后,围绕拿下金繁及其金繁马庄的一系列计划在苟军师的指挥下顺利展开。惶惶不可终日的丧家之犬董尔权改名董梧田后,被耿鄙伟康派到了金繁马庄。董梧田在王青山的帮助下,很快在金繁马庄立住了脚。紧接着,巧妙地通过金繁的妻子娄叶给金繁下毒,毒死了金繁。董梧田达到目的后,摇身一变变成了金繁马庄的新庄主。

董梧田用卑鄙手段拿下金繁马庄后的一年时间里,金繁马庄的凉州大马已经培育出了好几千匹,经由董尔权的手连续送进了龙首山。令耿鄙伟康惋惜的是,由于董尔权贪心不足蛇吞象,再加上做的坏事太多了。所以,劣迹很快败露,不但拱手把金繁马庄还给了金繁的妻子娄叶,而且还搭上了卿卿性命。

想到此,耿鄙由不得不气恼,要不是董尔权那厮贪得无厌,去当什么狗屁御马监史,能那么快暴露吗?坏了爷的大事不说,还把自己也作死了,真是小家子奴才出身!如果再等上我耿鄙一阵子,待我踏平凉州城,当上西凉府太守,还少了你董尔权的一席之地不成?

苟军师也深有同感,他精心制定的计谋毁在董尔权手里,就为那董梧田贪图小皇帝给他的一个不入流的官位。简直死有余辜!苟军师不但赞同耿鄙的说法,而且又献上了奸计:龙王放心!既然凉州大马秘密转运不成,咱们就去明抢。

明抢?耿鄙不解,皱眉问:怎么个明抢法?

苟军师捻着山羊胡,奸笑道:龙王你想,如今马腾远征,西凉府正是空虚之时。即便有个马超在,纵使再英勇善战,那也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崽子,还能强过他老子去?

耿鄙点头:这倒也是。

苟军师继续道:龙王有所不知吧?再过几日便是骊轩县令胡川的六十整寿,听说胡家准备大办。到时候马超能不去为他外祖祝寿?况且第二日就是中秋,大节下的,人们只顾享乐,正好方便我们行事。

哈哈!军师言之有理!耿鄙大笑:那这事就全权交由军师筹划,看到时候怎么去抢了金繁马庄,再杀到凉州城下找张鼎算账。

其实,我已经有了一个计划。苟军师道:龙王只需要依计而行,保管你一举马踏西凉府,杀了那张太守,夺了那太守位!

哦?军师说来听听!耿鄙有些迫不及待。

苟军师便将他的计划细细地说给了耿鄙伟康……

骊轩人自来长寿,过百岁之龄的老人在骊轩县并不稀奇,尤其以胡家为最。前一阵刚刚过完父亲的八十大寿,现在又到了胡川的六十花甲之数。胡川本人本不想操办,但老人和胡夫人十分坚持。胡川明白老父亲和夫人的心思,这些年夫人始终对当初阿诺的冤死耿耿于怀,那不时发作的癫狂之症便由此而来。现今既然已经知道外孙还活着,老父亲和胡夫人心心念念想着要见一见马超。可由于种种原因,这马超就是不愿意到胡家来。胡川见夫人絮絮叨叨个没完,就拿定主意在自己六十岁寿宴上请马超前来,让老父亲和夫人与马超见面。

想到马超时,胡川就想起每一次见面,那孩子看自己犹如陌生人的眼神,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这是摆明了不想跟他这个外公亲近啊!

是啊!这么多年,马超明知外公家就在眼前,可他硬是没有前来相认。如今他们父子团聚,却对自己这个当外公的视而不见,连句简单的问候和只言片语都没有,恐怕是存了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吧?于是,胡川把自己的顾虑告诉了胡夫人。

胡夫人却不以为意,摇头道:不会的!超儿不会不认我们。小时候他就异常懂事,我还记得他刚会说话时叫我的样子,软软的小声音别提多可爱了……胡夫人说着拉住胡川的袖子,半带哀求道:老爷,你就让我见一见超儿吧!我的阿诺已经不在了,让超儿回来吧!

夫人,不是我不让超儿回来,是他自己不肯来认咱们啊!胡川无奈地摇头道。

我不信!胡夫人激动地说,隐隐有了癫狂发作的迹象:你的寿宴超儿一定会来,他会来的……

好好好!夫人莫急!胡川赶紧安抚夫人:我这就派人去凉州城请他好吗?

胡夫人这才平息了自己的情绪,让身体慢慢稳定下来。胡川只得去修书,请马超来参加自己的六十寿宴。

胡夫人天天盼着能早一些见着马超,果然天不负人啊!终于在她的翘首期盼中,胡川的六十寿辰到了。不仅如此,马超也如约来了。当坐在堂上的胡夫人,听闻下人来报说少将军到了门口,她再也坐不住了,径直走到厅堂门口等候。

马超走进胡府大门,身后跟着阿离和耿玉蓉。这座府邸给了他幼年的短暂记忆。那些记忆里,他还是个“三不会”娃娃,而娘亲背负着嘲讽和白眼悉心照顾着自己……

阿离看马超驻足不前陷人沉思,轻轻唤了一声:孟起,你怎么了?

马超回神,让胡府家仆引路,继续往正堂走。穿过偌大的庭院,家仆却将马超等人引进了后院,马超不悦皱眉道:胡县令待客之道真是罕见,为何不在前厅摆宴?

家仆躬身答道:少将军容禀,寿宴的确设在前厅,但我家老夫人非常思念外孙,所以斗胆先请少将军移驾,来见一见我家夫人。

是外祖母?马超暗忖。脑海中便记起了胡夫人的面容,毕竟血浓于水,马超即使对胡家颇有怨怪,但到底抵挡不住亲情的召唤,心底里有那么一块地方微微柔软起来。

超儿?胡夫人迎出门来,望着英姿勃勃的少年将军,不敢确定。

马超看着眼前满头银丝、老态龙钟的老夫人,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的外祖母。她看起来像是七老八十的样子,明明才六十不到,却怎么会一副风烛残年、摇摇欲坠的样子?

超儿!超儿……但胡夫人确定眼前的少年将军就是外孙子马超时,激动地连声叫着马超的名字,眼里滚下泪来。

马超鼻头酸楚,几步上前跪倒在胡夫人脚下:外祖母,超儿来看你了。

胡夫人老泪纵横,将马超的头搂进怀里,哭道:孩子,你受苦了!外祖母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娘啊!说罢痛哭失声,引得闻讯而来的胡川和几个胡家人都红了眼圈。阿离更是同病相怜,两行泪水涔涔而下。就连耿玉蓉都悄悄抹起了眼角。

良久,胡夫人止住了悲声,众人簇拥着进屋里说话。马超重新拜过外祖母,胡夫人拉起马超细细端详。轻颤的手指拂过马超俊朗的眉眼,老迈的脸上渐渐露出笑容:超儿,外祖母很高兴,你长大了。

马超拉住胡夫人的手,点头微笑道:外祖母,超儿是长大了。可是祖母您?祖母老了。胡夫人不以为意,感慨道:超儿都成翩翩美男子了,快要娶媳妇了,祖母能不老吗?

祖母……马超难得红了脸,难为情地摸了摸鼻头。

众人终于被胡夫人调侃马超的话逗得笑了起来,这笑声冲散了刚刚的压抑……于是,各个都争相上前与马超搭话。胡夫人一一把家人介绍给马超认识,其中有他的舅舅和舅母们,马超俱都以礼相见;还有表兄弟、表姐妹们,年龄相当的,马超便大大方方,拱手为礼……

胡川默默地站在后边,看着家人和马超相认,想起自己唯一的女儿阿诺,他不知道该欣慰还是该伤感,只觉得心里五味杂陈。思绪便飘回到十多年前的那个深夜,那个让自己愧悔多年的夜晚,因为一时的大意和迂腐,没有救回他的阿诺……

超儿拜见外祖父!马超发现了胡川,马上过来见礼,打断了胡川的思绪。胡川盯着眼前向他叩拜的马超,不敢相信道:超儿,你……你是在叫我吗?马超再次拜道:孙儿马超拜见外祖父,祝外祖父长乐无极!

胡川看得清楚、听得明白,马超的确是叫他的。外祖父!这一声称呼是多么不容易啊!这其中的味道只有胡川自己知道。往常,马超是只肯叫他胡县令的。胡川激动得扶起了马超。他深知,马超这是从心底里接受了胡家,接受了他这个外公。他终于可以放下怨恨,愿意消除芥蒂来认亲了。

超儿,你能来,外祖父……外祖父高兴啊!胡川有点语无伦次。胡夫人看着他们祖孙俩终于解开了十几年的心结,也是非常高兴,只乐得泪流满面。

马超刚刚把胡川请到屋子的上首坐下,老太太就笑着把马超拉过去说话,并且还催促胡川快去前厅招待客人。这时候,正好有家仆来请,说前厅来了许多客人,要寿星公出去招呼,胡川准备带马超去前厅见客,但胡夫人不肯放马超早早离开,要留他在后院说话,胡川看夫人高兴,便笑着答应后,自往前院去了。

胡夫人让其他人也散去,独留下马超和阿离及耿玉蓉说话。阿离温婉内秀,静静地听胡夫人讲马超小时候的事,不时轻轻地笑。而耿玉蓉则活泼得多,都是一惊一乍的连带插科打诨,倒把胡夫人惹得欢笑不断。马超看外祖母开怀,对耿玉蓉也稍稍有了一些好感。他刚刚才知道,外祖母为了他和娘亲的离去而一夜白头,十几年来还一直受着癫狂顽疾的折磨。听到这里,马超些微自责,过去只怪胡家弃他与娘亲不顾,却不知外祖母对自己牵挂未变。早知如此,应该早来拜访才是。

十几年来,外祖母因为女儿阿诺和外孙子马超积郁成疾,难得今日能在耿玉蓉逗趣下舒心大笑,马超对耿玉蓉投去了感激的一瞥。耿玉蓉只顾着和胡夫人说话,并没有看见马超的神色,而阿离却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能对耿玉蓉改变态度,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阿离这样想着,嘴角露出了浅浅的笑意,她一直都知道,孟起其实是一个相当重情重义的人。

胡川的六十大寿,过得异常圆满。马超素来听闻外祖家以长寿著称,等他亲自拜见过曾祖、老祖等长辈后,才彻底叹服。堂中须发皆白的几位老人家都快年过百岁了,依然精神矍铄、谈笑风生。只是那位曾给自己取名的曾祖,却在梁三阁火焚娘亲当晚急怒攻心而仙逝了,自己已经无缘得见,也是一件憾事。

马超如今已是除他父亲马腾之外,西凉府少有的健勇之士,且年纪轻轻的就能独当一面。在这之前,马超以少年军统领的身份,带领少年军**平了河西走廊不少匪患,为西凉府的百姓做了很多有益的事情。胡家族人因为有这样一个有着一半胡姓血统的出色子弟而自豪,对当年那起冤案更是唏嘘不已。马超此时反而平和了很多,仇人已被他亲手了结,自己也与父亲相认,现在又认了外祖一家。看着这满堂的欢笑和其乐融融,马超想:这应该就是人们所说的亲情了吧?

时间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它可以将人心里的冰寒逐渐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