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材料来源(1 / 1)

下面将把弗里德里希·施莱格尔的理论作为浪漫派的艺术批评理论来论述。把他的理论称为浪漫派的理论,是因为其代表性。但这并不是说,所有早期浪漫主义者都同意这一理论或者都注意到了它:弗里德里希·施莱格尔也常常不为他的朋友所理解。但他关于艺术批评本质的观念是整个流派对此的表达。他把这一对象视为最根本的——尽管不是唯一的——问题和哲学的对象。而对奥古斯特·施莱格尔来说,艺术批评不是哲学问题。对于我们的论述,除了弗里德里希·施莱格尔的著作之外,作为狭义上的材料来源,只有诺瓦利斯的著作可以考虑;而费希特的早期著作,对浪漫派的艺术批评概念本身而言,并非不可缺少的材料来源,不可缺少只是对其理解而言。把诺瓦利斯的著作与施莱格尔[1]的作品放在一起来谈的理由,是他们两人在前提上和从艺术批评理论中得出的结论上是完全一致的。对问题本身,诺瓦利斯并不太感兴趣,但在对待认识论前提上,他与施莱格尔是一致的,施莱格尔正是基于这个前提来处理问题的。诺瓦利斯与施莱格尔一起代表着这一理论对艺术产生的影响。诺瓦利斯常常以独特的认识神秘主义和重要的散文理论形式,对这两个领域作出了比他的朋友更为敏锐、更富有启发性的阐述。当他们二十岁时,这两位同年朋友在1792年结识,从1797年起,他们书信来往极为频繁,互相交流他们的写作研究情况。这一紧密的合作使得人们在很大程度上难以研究他们之间的相互影响;对于下列课题,这种研究完全没有必要。

引用诺瓦利斯来作证是极为珍贵的,这也是因为对弗里德里希·施莱格尔的评论处于困境之中。诺瓦利斯的艺术理论,且不谈他的艺术批评理论,最坚实地建立在认识论前提之上,不了解这些前提,是无法理解他的理论的。与之相反,在1800年前后,即弗里德里希·施莱格尔在《雅典娜神殿》上发表他的构成本书的主要材料来源的作品期间,他还没有一套简明扼要的作为认识论前提的哲学体系,至少他这一时期的论著无法让人看出这一体系。而《雅典娜神殿》中的片断和论文中的认识论前提更多的是与非逻辑的、美学上的确定最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的,人们很难将二者分割开来单独论述。如果不使他的整个思维和思想陷入迟钝的运动之中,施莱格尔最起码在这一时期内是无法作出思考的。在施莱格尔的全部思想中,认识论观点的紧凑、联系的紧密及其佯谬和果断,可能起了相互促进作用。要理解他的批评概念,必须对他的认识论进行分离、解释,进行单独论述。所以,它是本书第一部分的任务。尽管这一任务非常艰巨,但也不缺乏必须使所获得的结果得以验证之尺度。即使撇开以下内在标准不谈:假使没有那些认识论前提,那些有关艺术理论和艺术批评理论的论述根本不可能甩掉模糊和任意的表象,那么也还有诺瓦利斯的片断作为第二标准。根据这两位思想家的一般的、最密切的思想亲缘关系,施莱格尔的认识论可毫不牵强地与诺瓦利斯的反思这一认识论基本概念联系起来。的确,如同详尽的观察所告诉我们的那样,施莱格尔的认识论与诺瓦利斯的是吻合的。幸运的是,对施莱格尔的认识论的研究并非完全主要依赖于他的片断,而是具有更为广泛的基础。这便是弗里德里希·施莱格尔的以其编者命名的《温迪施曼氏讲座》。这些在1804年到1806年在巴黎和科隆所作的讲座,尽管完全受天主教的复辟哲学思想的主宰,但却重新找回了那些施莱格尔从学派的衰败中拯救出并纳入他后来生命之作中的思想线索。施莱格尔这些讲座中的思想的主要部分是新的,尽管不乏奇特。他以前的有关人道、伦理和艺术的言论在他看来似乎已经克服。但数年前的认识论立场第一次清楚地——尽管已有所改变——在这里表现出来。在他的著作中,反思概念同时也构成施莱格尔的认识论的基本构想,这一概念可以追溯到18世纪90年代的后半期;但从对其丰富的确定来看,这一概念在讲座中才首次明确提出。在这些讲座中,施莱格尔试图明确地提出一套不缺少认识论基础的体系。正是这些认识论的基本立场构成了联系中期和晚期施莱格尔的静态和肯定的因素,这样说并不过分——当然在此应当把他的发展的内在辩证法想象为动态与否定因素。这些基本立场不仅对施莱格尔自己的发展,而且对早期浪漫派向后期浪漫派的过渡也是很重要的[2]。顺便指出,下列论述不可能,也不想勾画出温迪施曼氏讲座的全貌,而只能顾及其中对本书第一部分具有重要意义的思想范围。因此,对本书论述整体的关联比例而言,这些讲座和费希特的著作是一样的,两者都是二级来源材料。因此对两者同样对待。它们的作用是帮助理解主要来源材料,即施莱格尔发表在《季节女神》、《雅典娜神殿》和《刻画与批评》中的作品,以及诺瓦利斯的那些直接确定艺术批评概念的片断。而对施莱格尔早期关于希腊和罗马诗的论著,这里只作偶尔涉及,因为本书论述的是艺术批评概念本身,而不是其发展过程。

[1] 如果下面只出现姓氏,便是指弗里德里希·施莱格尔。

[2] 埃尔库斯在他的重要遗作《对浪漫派的评价和对其研究的批判》中,以原则性的想法证明,晚期施莱格尔和后期浪漫主义者的理论对研究浪漫派的全貌是何等重要:“……只要人们像迄今为止那样,在根本上只是关注这些思想家的早期,而不去在整体上探询他们如何拯救了那些思想并把其纳入了他们积极的时期……就不会有理解和评价他们的历史功绩的可能性。”[西格贝特·埃尔库斯:《对浪漫派的评价和对其研究的批判》,弗兰茨·舒尔茨主编,75页,慕尼黑、柏林,1918(历史文库,第39卷)。]埃尔库斯似乎对那种经常徒劳地进行的尝试持怀疑态度,即对浪漫派的青年时期的思想成就进行详尽的确定并把其作为积极的来对待。但做到这一点是可能的,尽管也不排除顾及它的后期;本书希望在其范围内证实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