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被试F对催眠有着非常高的感受性,第一次给她做催眠敏感度测试的小组远远低估了她接受催眠的能力和潜力。她完整的报告更强有力地论证了想象过程和催眠的特殊相关性。虽然我们不知道被试的想象力是否在催眠状态和清醒状态都起作用。然而,可以确信的是,这种催眠环境以一种独特的方式整合了她所有的能力。
应该说,一开始被试F就对心理学比较了解,并且对催眠的行为反应有一些特殊的期待和先入为主的概念,这些很可能影响了她在催眠表现中的细节。然而,她并不知道催眠暗示效果的持久性,并且在催眠相关书籍中也没有记载。在这种意义上,我们可以将她的催眠体验视为一种与预期截然相反的现象。
被试F的催眠反应特征,有很多都不是来自催眠师的引导,尽管她表现出来的特征与催眠者要求她执行的任务并不冲突。例如,在被试F清晰的报告中,虽然没经过催眠者暗示,她仍表现出了一些在催眠中极其罕见的特征,并且这通常在催眠高敏感度被试中也属于特异反应。然而,这个被试最独特的行为反应特征是暗示效果的持久性。催眠者指引她下台阶去体验更深层的催眠、体验痛觉缺失,她都在催眠结束后持续了很长时间。在上述的两个工作坊中,虽然催眠师按通常可以去除暗示效果的方法引导了被试F,但她的催眠暗示影响还是保持了很久。催眠师引起了被试的想象和幻觉,并且使结果持续很久。为了应对和去除暗示效果,催眠师就需要知道,到底在催眠中被试发生了什么事情。
最开始那位催眠者用一种常规的方式唤醒了被试F,但是没有把她带回到台阶上。史汉在14个月后再次催眠了她,并且在想象中把她带回原来的台阶,并且上来了。之前,她自己已经下去过,她渴望能够从台阶的底部上去。这次的催眠引导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当被试F从台阶底部上来后,她感到非常舒服,非常放松。被试的紧张感消失了,暗示效果的后遗症也不再持续。
催眠体验的传统调查方法,并不能探析到更深层的与被试的个体反应特征显著相关的信息。在第二个工作坊的小组讨论中,被试F对更深层的催眠做出了反应,在这其中,出现了异乎寻常的催眠持久性事件。但是催眠者并没有意识到这些特点,这时就出现了明显的冲突。当意识到这种矛盾的存在时,人们对于问题产生的原因就会产生极大的困惑。
EAT技术的应用解释了这种困惑,并且为被试正在经历的窘境提供了可能的解决方案。EAT在这一方面的程序区别于传统的方法,解决了同时存在于催眠师和受术者身上的一个特殊的窘境。
在第二个工作坊中,为了制作一个催眠的录像带,对被试F的整个催眠过程被录了下来。通过催眠体验分析发现,催眠者无意中传达了一个关于催眠反应的特殊信息,这种无意中的暗示是,除非被试F看到了催眠者的催眠要点,否则她就不会被催眠。然而催眠者并没有意识到他给了被试这个暗示。而且,个案经历解决这一问题是基于这样一个事实:即使被试自己希望被催眠,她也不会被其他催眠师催眠。事件的记录使我们不得不承认,被试有着很好的催眠感受天赋,然而,如果不给她适当的暗示,并且消除先前暗示的影响,这一天赋就不会起作用。
问题产生于这次催眠的一个阶段,这一阶段包括两个标准催眠项目的实施。诱发催眠的引导语是常规的,诱导的信号是被试瞥见了催眠者的指令要点,这一刺激在之前的其他场合(结合其他的一些刺激)被用于诱发催眠,对于被试F来说又快又简单。紧跟诱导,催眠者对他进行了胳膊下降和幻觉测验,在把她叫醒之前,催眠者给了她这样一个暗示:当她看到任何的催眠指示要点后,她都不会被催眠,即她不会被任何简单地想催眠她的人催眠。这一指示,是为了向被试传达一个信息,即对于任何想要催眠她的人,要变得谨慎一点。然而,被试F把这一暗示理解为:除非她看到了催眠师的催眠要点,而且除非是这个催眠师本人才行。被试的反应是刻板的,而且误解了催眠者所传递的信息。催眠者也带着一个错误的信念结束了催眠,他认为,所有的暗示效应都被消除了,这一阶段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没有对被试造成影响。通过后来的事件来看,这显然是错误的。
两周之后,被试F又参加了一个工作坊的催眠。在那儿,分别由不同催眠者尝试着对她进行了两次催眠。两次诱导都完全失败了,被试F开始关注到她无法体验催眠的事实;更严重的是,她无法理解自己突然丧失反应的原因。在这个工作坊里,对她进行的所有的催眠尝试都没能成功。被试知道肯定是哪儿不对劲了,她向史汉表达了她的担忧。在这个阶段,我们无法提供任何解释,对于被试在催眠中表现的无能,我们也很困惑,而在此之前,她展示了在催眠感受上惊人的天赋和能力。
然而,她对上次那个催眠者最后是如何去除暗示,并且给她提示,让她对催眠要小心谨慎,她不由自主地全忘了。对于最后那一部分的完全失忆,显然是未经触动的,被试F自己并没有意识到催眠者在最后进行的暗示,这就使得她对目前的体验感到困惑了。同时,她参加了一次谈话,她说史汉在一次报告中提到,易受催眠影响的人容易入睡。可她开始发现自己有了睡眠问题了——而这一难题她从未经历过。尔后,她进一步说,自从上次催眠后,她入睡变得困难了。
此时,史汉作为研究者通过让她观看之前的录像,来探索她的反应。通过这种方法,她应该能够觉察到在催眠者的最后暗示之前发生的事件,从而帮助研究者寻找她体验的压力的原因到底在哪儿。
从前面阶段的录像中,研究者首次获得了被试F的反应资料。让被试F回忆在催眠者最后暗示之前发生的事情非常有用,这将会刺激她对已经忘记的材料的记忆。这次,被试F变得不安。在工作坊的两次催眠引导都失败了,而且,她不能体验到自我催眠了。她说,她现在第一次知道了,催眠和没有被催眠的区别,也开始明白了被催眠和放松的区别。
当播放录像时,研究者明白了,催眠者的指导语与被试经历的困惑之间的显著关系,当指导语第一次呈现在屏幕上时,她感到与她在工作坊同样的感受——心神不宁和焦虑——当催眠者开始说的时候(录像里),并且他把指导语拿走后,不安的感觉开始消失了。第二次,当被试F看到催眠者在叫醒她之前的指导语时,她说感觉不安。在录像结束后,被试F表示惊讶,然后问:“就这些吗?这就是全过程?”她显然仍旧没有想起来最后一次的暗示是:当催眠者检查了所有的暗示都消除了,并最后一次呈现了他的指导语后,暗示她应该小心任何试图催眠她的人。
这时,史汉试图再次去催眠被试F,就像之前在其他场合所做的那样。史汉用了标准的眼皮闭合技术,但是失败了。另外两个催眠师用别的方法所做的进一步尝试也失败了。被试报告说,催眠师越谈论催眠,她越觉得焦虑和不安。考虑到过去,史汉曾将被试催眠到最深水平,她现在对进入催眠状态的无能让人感到震惊。研究者先后尝试了六种以上不同的方法,其中两个是其他催眠师做的,有几个是被试自我催眠,另外三个是史汉亲自做的。所有这些尝试都没有成功。
催眠师问她,问题是否与指导语有关时,被试回答说:“指导语?和这个有什么关系?”史汉拿出他的指导语,要求被试盯着看,催眠马上发生了。被试对指导语的快速反应验证了这个假设,即被试在上次催眠的最后,把催眠者的指令误解为,只有当催眠师亲自用指导语引导她进入催眠时,她才会被催眠。这一无意的暗示制造出了这么大的效应,且对其他方式的诱导都造成了持续性障碍。
然而,造成个体焦虑的原因还是弄不清楚,于是研究者引进EAT技术来澄清这一难题。为了实验目的,史汉采用了一项经过改进的EAT技术,请求被试回想上次的重要事件,并且告诉了她关于EAT的技术,目的是为了澄清,为什么被试对上次催眠最后发生的事件选择了遗忘。引起幻觉的EAT揭示了问题的实质。在催眠的最后,催眠师创建了一个暗示,这是一个积极的幻觉,包括了被试的一个朋友。催眠的取消是催眠师要求被试睁开双眼,并报告,她看见她的朋友不坐在椅子上了。她照做了,然后催眠师就暗示说,此时所有暗示不再有效。
然后,催眠师抓紧机会,明确地暗示被试,只要她愿意,她可以被其他催眠师催眠。所有关于指导语的那部分都被省略掉了,重点是被试只要想被催眠,在未来的任何时候,任何地点,她都会被催眠。
这个案例以一种非常戏剧性的方式说明,催眠反应中没有被暗示的特征,也可以出现在催眠过程中。对于被试F来说,幻觉的影响仍有一部分在起作用。结果,被试制造的冲突被她自己无意中解决了,通过她自发的失忆,帮助她缓解了焦虑,由于她不得不承认她朋友在那儿,而实际上她并不在。但是同时,也阻碍了被试去解决冲突,因为后来的事件就源于这种失忆。由于一个无意中的暗示,即只有第一位催眠师可以催眠被试,且必须用一种特殊的方式,这个暗示还在持续地起作用,情况变得复杂。
史汉对幻觉EAT分离出问题和提出解决方法的效果,进行了两次有效性检验。首先,紧随这一阶段,把被试F介绍给第二位研究者麦坎基。麦坎基用了一个标准的催眠方法——眼皮闭合技术,来诱导被试进入催眠。此时,由于是冲突解决后的第一次催眠,诱导非常容易,被试进入了深度催眠状态。其次,在四天之后,被试F主动报告,她会比以前更早入睡。研究者故意没有做任何尝试来解决这个问题,只解释说,这是冲突的残留后果,如果那个冲突能够成功解决,睡眠问题将会消失。后来,被试报告说,她睡眠恢复正常,她在数月以来,第一次感到轻松、舒适。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报告过睡眠问题。被试在经历了多次催眠障碍后能够重新进入催眠了;在经历了长期的失眠困扰之后能够安稳入睡了。
这个案例戏剧性地论证了无意中暗示的影响和出乎意料的暗示效应的持久性。
在测试不同任务的条件和场合下,她的暗示效应持久性地表现出了一致性。虽然,被试的敏感性在某种意义上是明显的特异反应,并且不能被当成催眠行为中的普通案例,或者当成标准等级评估中的一种反应模式。
该项研究表明,那些具有高度催眠敏感性的被试会采用非常复杂的方式对接受到的指示进行加工,这种暗示的效应仅限于一些高敏感度被试。那位催眠者,在三个阶段中的每一步,没有期望被试有任何持续的暗示效应。而且,催眠者采用的也都是一些通常被解释为,所有可能的暗示效果都应该消除的指导语。事实是:没有任何明显的线索表明,催眠者以任何方式期待了被试的特异反应。
EAT技术显示出自身在解释催眠现象上的独特优越性,并且能够促进对催眠反应和体验的全面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