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把人道主义看成历史观，而是把它视为处理人们相互关系的一种规范，应该说马克思主义与人道主义并不矛盾，它自身包含着自己的人道主义原则。马克思和恩格斯的毕生理想就是消灭人压迫人、人剥削人的不合理现实，使人得到全面发展，这不是真正符合人道主义精神吗？认为马克思主义主张阶级斗争，所以不人道，这就是把乞求施舍开恩当作人道主义。这种所谓人道主义永远超不出资产阶级的范围，而且永远不可能真正使人体会到人的价值与尊严。只有马克思主义才真正把人提高到人的地位，并且由于马克思主义坚持唯物史观，所以从不把一切社会罪过推给个人，而是着眼于社会原因。正如马克思自己说的，和其他观点相比，我更不要个人负责。马克思主义认为人是可以改造的，所以在阶级斗争中实行的是革命人道主义政策，无论是俘虏政策还是对犯人的改造政策都体现了这种精神。

相反，以人道主义标榜自己的所谓人道主义往往是并不人道的。因为它劝说被统治者不要心怀不满，教育统治者要慈悲为怀，所有的人都应该彼此相爱。这种所谓人道主义除了能在小说中制造一个温暖的世界，能骗取一些眼泪外，只能使丑恶现实合法化、凝固化。马克思关于宗教说过一段很有名的话：“宗教的苦难既是现实苦难的表现，又是对这种现实苦难的抗议。宗教是被压迫生灵的叹息，是无情世界的感情。”[1]照我看，抽象人道主义与此类似。它使人沉醉而不是清醒，它不满现实可又无补于现实。我们批评抽象人道主义，决不是不要人道主义，而是要社会主义人道主义。马克思主义是从社会改造而不是人性实现的角度，为使人与人的关系真正成为新型的社会主义关系创造条件。

[1]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1版，第1卷，45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