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的天才 悲惨的境遇(1 / 1)

一个伟大的音乐天才在白雪飘飘中降生了,他还没有活满36个年头,又在一个雨雪交加的下午被埋葬了;去世的时候家里只存有60个当时叫做弗洛林的银币。朋友们建议死者的妻子把他葬到已埋了快二十只棺材的穷人公墓去,因为那里的丧葬费便宜,只需花8个半弗洛林,加上运棺材的马车费在内,总共不到12个弗洛林。丧事办后十天,他的妻子再去看坟的时候已找不到丈夫的葬处在哪儿了,下葬的时候天气恶劣无人在场,棺材埋好后也没留下任何标记。这个死后找不到尸骨的音乐家便是莫扎特,现在位于维也纳中央公墓的莫扎特墓只是个衣冠冢。莫扎特是世界音乐史上的旷世天才,1756年1月27日生于萨尔茨堡,1791年12月5日在维也纳病逝。他在短短的不到36载的生命中像涌泉似地倾泻了626个编号作品的音乐。这些音乐已成了全人类的宝贵遗产,其中有歌剧22部,交响曲59部,钢琴协奏曲21部,钢琴独奏作品83种(包括奏鸣曲22部),小提琴协奏曲7部,小提琴奏鸣曲40部,其他乐器协奏12部,弦乐四重奏26部,各种室内乐69部,宗教乐曲73种(包括《安魂曲》在内的弥撒曲19部),声乐曲(咏叹调、艺术歌曲、合唱)80多种。他的第一个编号作品(Kvl)是他五岁作的一个小步舞曲,他的最后一个编号作品(Kv626)便是一直写到临去世前都没有写完,最后由他的学生叙斯迈耶续完的《安魂曲》。莫扎特作品的编号缩写是“KV”。这是一位莫扎特作品整理者K?chel(克歇尔)名字的缩写。

莫扎特在音乐创作上是个全才,很难说出他最擅长的是哪个乐种,因为他哪个乐种都擅长,在哪个音乐创作领域中都有创造性和开辟性的建树,都有出类拔萃的作品。他的音乐的根本特征是快乐、美丽、真挚、自然,可以说乐如其人。除了他一些晚期作品中因生活的艰辛坎坷和因对早死的预感透露出的悲凉的情绪外,总的来说,其作品散发着欢娱和幽默感,即使在那些透露了悲凉的晚期作品(包括他的《安魂曲》)中,也伴随着抑制不住的欢快声音。他的音乐像蓝天和白云,像阳光和清泉;时而像在绿茵上奔跑的小鹿,活泼天真,时而像微风中飘香的玫瑰和紫罗兰,甜蜜而清新。罗曼·罗兰把莫扎特的音乐说成是洗涤灵魂的甘泉,听了令人舒畅振奋、乐观向上。这个诊断是不错的。莫扎特的音乐所以能对听众产生这样的效果,是因为它来源于他对生活的热爱,出自他对美好事物的向往和追求。他在去世那一年谱写的最后一个歌剧《魔笛》是一个有力的例证。

莫扎特的音乐较之其他的西方古典音乐家的作品更富有歌唱的旋律性。这个特点使他的音乐容易为人们所接受。与其他西方音乐家相比,他被更广泛的人群所热爱,原因也就在于此。不仅他的声乐曲(歌剧的咏叹调和艺术歌曲等)有着容易上口的优美旋律,连他的器乐曲(交响曲、室内乐和独奏曲等)也有着美丽动听的旋律。他的乐曲很容易被记住并能诱人情不自禁地跟着吟唱。乐观高尚的音乐内容和具有美丽上口的旋律的音乐形式使莫扎特的音乐获得了“雅俗共赏”的品格。在我国,莫扎特和贝多芬是众多的西方古典音乐家中最受欢迎和喜爱的,就作品流传的广度来说,莫扎特还超过了贝多芬,其原因是听了莫扎特的音乐便能跟着唱。

莫扎特已逝世整整二百年了,这二百年中世界经历了多少沧桑,但他的音乐在各时代中都受到听众的理解和欢迎。他的作品成了名副其实的不朽作品。至今在全世界举办的各种音乐会、比赛上,不论是声乐、提琴、钢琴或其他乐器,莫扎特的作品像在国际体操比赛中必须做的规定动作一样,成了比赛、音乐会中必须演奏(唱)的节目;演奏(唱)的好坏成了判断参赛者音乐水平的重要依据。莫扎特的作品已被公认为音乐宝库中的经典作品。

人们对莫扎特的天才谈论得很多,带头谈论这问题的最著名的人要算歌德了。《与爱克曼谈话录》中五次记述了歌德谈论莫扎特的天才。他在谈论莫扎特的天才时敬羡之情溢于言表。这是可以理解的。莫扎特的才能实在是个神奇现象:六岁开始作曲,十岁写交响曲,十三岁写歌剧,那神奇的音乐记忆力和灵敏的辨别力以及他写作乐曲时的神速,等等,都是有口皆碑的。可是当歌德企图解说这个天才现象时,一反他在著名论文《论文学上的短裤党主义》所采取的时势造英雄的唯物主义观点,而把像莫扎特这样的天才归结为是知解力和理性都无法解释的所谓“精灵”在起作用。关于“天才”这个现象,特别是文学艺术上的天才现象,应该承认是一个极为复杂的问题,但歌德用“精灵”这种神秘的字眼来解释是不能为我们所接受的。朱光潜先生在《歌德谈话录》脚注中对歌德作了中肯的批评,说他讲的精灵就是心理学上讲的“本能”,而“本能”只是一种生理上的作用,因而“否定了艺术家意识形态作用”。以下的事实是不容否认的:

莫扎特(1756—1791年)生活的时代是欧洲启蒙运动时期,在他生长的德语文化地区,启蒙运动正发展为“狂飙突进”(1770—1784年)的文学运动,德国的古典哲学和古典文学正在形成,在他去世前两年爆发了法国大革命。他音乐的内涵恰恰反映了觉醒中的市民阶级的时代感:乐观向上。这与在他之前的17世纪巴洛克音乐中把希望寄托于“彼岸”的浓厚的宗教情绪形成鲜明对比。能反映更多、更复杂思想情感的音乐形式—交响曲,在海顿和莫扎特的手中成熟,这难道是偶然的吗?突破当时只迎合宫廷贵族趣味的意大利歌剧的框框,创造德意志民族歌剧这样一件音乐大事由莫扎特来完成,这难道也只是凭“天才”二字可以解释的吗?完成上述两件大事当然需要天才,问题是除了天才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因素呢?这是其一。其二,莫扎特是天才,这是确定无疑的事实。但另外有两个事实也是为音乐史家所公认的。第一,莫扎特这个神童幸好有着一位懂得音乐教学(写过著名的《小提琴演奏法》一书)并且自己也是一个作曲家的父亲列奥波尔特对他进行了音乐上的严格训练,这才为他打下了扎实的基本功;另外,父亲循循善诱,不让这位有才能的儿子骄傲自满,培养了他勤勉好学、不断追求的品质。这就避免了莫扎特落得像很多神童那样昙花一现、才能夭折的命运。第二,莫扎特从六岁起由他的父亲带领到欧洲各国的音乐中心去旅行演出。慕尼黑、维也纳、巴黎、伦敦、罗马、那不勒斯、米兰、威尼斯;他在他母亲的陪伴下第二次又去巴黎。加起来他在路上的时间共十三年。这十三年正是他从童年到少年、从少年到青年的成长阶段。他一路上不仅看到了欧洲的名城古迹、名山大川、各国的风俗习惯,开阔了视野,丰富了知识。更重要的是他接触了当时欧洲的著名音乐家,如约翰·克里斯蒂安·巴赫、萨玛蒂尼、马尔蒂尼、海顿等,接触了各国的音乐:意大利的、法国的、英国的和各地著名的乐队。这样的旅行大大地丰富了他的见识和文化修养,而不是成为一个见识短浅的人;在音乐上他受到了欧洲当时最高层次的艺术和各种乐派的影响,大大地丰富了自己。莫扎特是善于学习的,接触了新东西,起初也是模仿,但他是个天才,很快便消化成了自己的东西,而且进行创新。所以他的音乐真正做到了博采各家之长,形成了独特的“莫扎特”风格,成了“维也纳古典乐派”主要代表之一,对西方音乐的发展产生了持续和巨大的影响。他有别的音乐家少有的天赋,但有天赋的人不一定能成为天才。成为天才还有历史的条件、环境的条件和教育等的条件。所以说,莫扎特这个天才,和其他的天才一样,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莫扎特逝世整整二百年了。像前面所说,他的音乐不仅在他的生前受到人们的喜爱,二百年后的今天依旧受到我们的欣赏和热爱。他像历史上其他伟大的思想家、哲学家、科学家和艺术家一样,对人类文化和文明的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但他生前连个职位都找不到,一生过着贫困拮据的生活,这种生活也摧残了他的健康,甚至死后连尸骨都找不到。经过一次次的请求,蒙皇帝开“恩”,他的遗孀康丝坦茨得到了每年266弗洛林40个克罗依的抚恤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