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灵前之争
小院儿。
窦晓婵身体摇摆,咬了一口果子,忽然发现窦迟双手抱着额头,惊讶问他:“咦,窦迟你怎么啦?”
窦迟晃晃脑袋让自己冷静下来,见屈瑶正要去拿蛋糕,伸手抓住两人的胳膊,趔趄着朝篱笆门冲了过去。
窦晓婵:“哇,窦迟干什么呀!”
屈瑶:“我的蛋糕呀!”
三人出现在城隍庙后院,窦迟抱着脑袋躺倒在地。
识海中。
裹在窦小虫身上茧子碎裂开来,一只肉肉的白虫盘城一团,距离脑袋一段位置,有三对几乎透明的翅膀湿哒哒地卷着。
屈瑶跌坐在地惊魂未定,发觉窦迟的状况,赶忙过去扶住他的肩膀,“窦迟,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没事没事,他都习惯了。”
窦晓婵一边啃着果子,一边从兜里摸出个手绢,擦拭窦迟额头冒出的汗珠,“啧啧,青鸢看起来很凶呢,以后不敢再逗她玩啦~”
说着,她跑过去拖了一遍椅子过来,“瑶瑶,来帮忙扶窦迟躺下休息。”
“好!”
窦迟无力地躺在摇椅,四肢酸麻,心里像是有只兔子在不停蹦跶。
他双眼痴痴望着飘在天上的白云,上次回溯是什么时候?
屈瑶蹲在旁边,疑惑地问:“小婵,习惯什么,他为什么要带我们跑出来呀,我蛋糕还没吃完呢。哎呀,窦迟严不严重,不会死掉吧?”
“怎么啦,你很担心呀?”
“也、也不是,他要是死了,我的兰花就会枯萎呢。”
“喔~”窦晓婵了然地点点头,“瑶瑶,让我看看你的花花。”
出于对窦迟的信任,屈瑶没有犹豫,脑袋轻晃,头顶‘卜’生出一支兰花。
阳光下,黄色的小花儿开得正艳。
窦晓婵站起身,脑袋伸过去,伸手在花瓣点了一下。
“呀!”
屈瑶一屁股坐在地上,面色惊愕地盯着窦晓婵。
你们这一家子什么情况!
这么随便的么,为什么都能触碰我的兰花啊!
她委屈巴巴地抱着自己,欲哭无泪。
一个小时后。
窦迟站起来活动活动腿脚,“小婵,我去看看情况。”
“喔,去吧,青鸢应该睡醒啦。”
回到小院。
青鸢站在院中,周围几间房子倒塌,像是刚闹过地震状况,见到窦迟出现,她飞扑过去急声问道:“阿迟你没事吧,婵小姐呢?”
“没事没事,小婵也没事。”
窦迟拉着她上下打量,确认身体无碍,扶起翻倒的石凳拉着青鸢坐下,“之前什么情况?”
“我也说不清楚,就、就是……”
青鸢双手抬起又放下,娇嗔乖巧地表情蓦然一变,语调冷淡地说:“该是执念相融。”
“……”
许久不见的大青鸢?
不对!
窦迟盯着青鸢认真打量,发觉她嘴角微微抽动,抬手捏了下娇嫩的脸颊,“好好说话!”
“喔,夫君等我一下。”
青鸢匆匆进屋,过了会儿,穿着一洗白裙跑出来,转身背对窦迟蹲下,娇声说道:“帮我梳头。”
青鸢还是青鸢,但是……感觉比之前鲜活灵动了许多。
窦迟一边帮她梳弄长发,一边听她描述之前发生的事情。
一句话总结:执念一分为二化为大小青鸢,现在又融合到一起,然后她的实力再次提升,或者说,恢复到原本该有的实力。
至于具体修为,窦迟肯定是搞不清楚的,或者说也不重要,只要青鸢人没事就好。
心神放松下来,他才发觉识海出现的变化。
软趴趴那玩意儿是窦小虫?
背后长的什么,翅膀么?
有粉色蝴蝶、透明小虫蹲守在旁,窦迟不得不承认,改头换面那玩意儿只能是窦小虫本虫了。
可是,包裹它的茧什么破开的?
窦迟身上接过青鸢递来的发带,帮她绑在束在一起的长发,心中蓦然一动:之前出现回溯,似乎听到了窦小虫的惨叫。
小家伙瘫在那儿,也没有出声求救,小命儿应该没受到影响。
“走吧,小婵她们等在外边呢。”
“嗯~”
……
何氏老宅。
下午三点,何博带着家人等在院中,终于迎来了多年未见的后妈。
老太太看起来六十出头,穿着一套黑色绸衣,满头银发盘在脑后,手里拄着拐杖,何晴、何韵姐妹俩一左一右扶着她缓缓进门。
后边进来几人,没有继续跟着进去,坐在旁边的廊道低声交谈。
赵金凌停在何博、何宁两人面前看了两眼,摆了摆手径直往堂屋走去。
对于她的到来,何博兄弟俩心里有些不悦,但此刻老爹的后事最大,只要不主动闹事,两人也没打算跟她闹别扭。
毕竟赵金凌进门的时候,两人都已经有了自己的事业,没有血缘关系、又没有养育之恩,老爷子在的时候称她一声赵姨,现如今,也只是有点牵连的陌生人罢了。更何况,何老爷子当年跟她决裂,很可能跟何博长子的死有关。
至于何欢、何璧这些小辈,跟她才是真正没有一丝联系。
“回灵堂。”
何博说罢,当先朝堂屋走了过去。
赵金凌站在灵堂,望着何老爷子的遗像怔怔出神。
何睦站在旁边伺候,何晴姐妹则换上孝衣,跪在了灵堂右侧。
何颖姐妹俩趴在妈妈怀里,好奇地盯着赵金凌,低声问:“妈妈,她、她是奶奶吗?”
“对,小颖忘了呀?过年的时候我们去北都,不是才见过奶奶么。”
说起来,赵金凌的三个孩子,都跟何老爷子更亲近些。
何睦多年都在灵州,早年都是老爷子膝下教导,后来经营安保、餐厅又帮他疏通关系,时常会关注给予合理的建议。
何晴一直未婚,跟母亲见面、打电话,老太太只会呵斥催促,要不就是甩脸色不理会,极少体会到母亲的关爱。
何晴更不必说,二十来岁未婚生女,如果不是何老爷子护佑,她不能讲两个可爱的孩子养大。
至于赵金凌的亲弟弟,自从她走进灵堂,赵金桥就束手立在角落,目光盯着地面,半句话都没有说上一句。
供桌前。
两只白烛燃烧,烛泪顺着边缘缓缓缓落。
赵金凌平静的表情,忽的嗤笑一声:“小晴,送我回房休息。”
跪坐在孝子位的何璧刚要站起,何博一把将他推回去,站起身拱了拱手,“赵姨能来灵堂看一眼,我待父亲谢过了,不过想住在宅子里,总得经过主人的允许。”
“何博,老宅的主人是谁。”
“何氏的家务事,就不由您老操心了。”
赵金凌目光如刀,凌厉地盯着何博,站在旁边的何睦开口说:“大哥,这,我让妈去我房间休息,总可以了吧。”
“嗯。”
何博答应一声,跪坐回去,拿起旁边的黄纸就着长明灯点燃,扔了满是纸灰的火盆。
何老爷子在世的时候,何博三人各有自己的房间,何晴姐妹俩过来,也只能暂时住在客房。
赵金凌一句:‘送我回房休息’。
什么叫回,她想去哪个房间?
如果是何老爷子的房间,那绝对是不行的。
如果是别的房间,那可就不能用‘回’这个字了。
至于老宅主人的问题,老爷子虽然已经交给何璧,但何博眼下并不想直接讲明。
如果真是家里出了内贼,老宅关乎何氏传承的问题,对方自然想把它抓到手里……
所以,现在还不是何璧站出来的时候。
何睦拉了拉目前的胳膊,赵金凌面容严肃的站在原地,忽的冷笑一声:“何博,我为何家生儿育女,如今竟然连个容身之地都没有了么?”
何博往火盆扔了两张黄纸,缓缓抬头,面色平静地说:“灵州之地您住哪儿都行,唯独老赵不行。
宅子是父亲所留,于法、于情,您和他离别二十年,不属于法律夫妻,更不属于事实夫妻。
当然,您是何睦、何晴何韵的母亲,我们做晚辈的当然需要尊总、以礼相待,至于旁的事情就跟您没有任何关系了。”
赵金凌气得举起拐杖,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眼看着拐杖就要甩到供桌,何博猛地站起,一侧身让拐杖打在自己身上。
他揉了揉肩膀,目光柔和地看向何睦,“如果再有下次,我们可就不再是兄弟了。”
多年来。
何博作为兄长对弟妹助益良多,对亲兄弟何宁或是何睦三人,几乎同等看待没有亲疏之分。
何璧被父亲拉着没有起来,按理说现在该他当家,但是爷爷死因还没调查清楚,只能憋气地坐在那儿。
何欢站起来,走到父亲身边帮他轻捶肩膀,拐杖打的不算重,心里多少同样有点憋闷,想到大哥的死跟赵金凌有关,她这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不多时。
何起年从外边走进来,站在赵金凌面前,“嫂子,这、这是怎么了?”
“别叫我嫂子!”
赵金凌恨声说道:“你们何家人一个个都是好样的,老的不讲道理,现如今小的有样学样,也……”
何博皱起眉头,懒得再跟对方多少,“何欢,给稽查署报警,就说有人擅闯私宅。”
“好。”
“诶,等等。”
何起年急忙抬手阻止,沉声说道:“何博,你搞什么,家里人的事儿找稽查署做什么!”
何欢没有理会,径直拨通电话正要说话,手机忽然被人一手拍掉在地上。
“哎呀,这!”
何起年歉意地摆了摆手,“这么大孩子怎么不听话呢,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真是的。不好意思啊,待会儿爷爷送你一部新手机。”
“二爷爷,手机不值钱,电话号码妖妖灵也不难记。”
何欢眼里带着几分奚落,侧首看了父亲一眼,建议说:“要不这样吧,您有话说,我们都去院儿里,不要在这儿打扰爷爷的安宁。”
众人各自陷入沉默。
何璧搀着父亲起来,站到大伯身边挡住供桌,抬手示意:“请吧。”
何起年站在那儿有点尴尬,一方是何博几人态度强势,另一方赵金凌、何睦两人又不接腔,反倒把他架在那儿不知该如何是好。
赵金桥从角落走出来,目光看向何老爷子的遗像,“姐,要说事就好好说事,不说就回何睦房间休息,你堵在灵堂有什么意义。”
闹到这一步,赵金凌也不好再堵在门口,也不让儿子扶,自己跨过门槛站在院里,环首四顾,目光眷恋地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致。
众人走到院中。
何睦、何晴自然走到母亲身边,何韵拉着两个女儿坐在稍远位置。
有人搬出两把椅子,一把摆在赵金凌旁边,一把摆在正中,何起年缓缓坐下。
另一侧自然是何博、何欢携着子女。
何起年双手扶在把手,看看左右,开口说道:“我刚起来,就听人说你们在大哥灵堂吵起来了,说说吧,怎么回事啊?”
何博看看对面的赵金凌,又转头看向自家二叔,心里升起几分古怪。
他思索片刻,说道:“二叔,没什么好说的,您也不必费心调解,没这必要。她是何睦小晴的母亲,我该叫一声姨,但何家的事儿,自从二十年前离开老宅,这家就跟她再没关系。
刚才如果我没挡住,父亲的灵堂怕是要给您嫂子给砸了。”
前边的话陈述事实,最后一句夹枪带棒,听得何起年屁股下像是生出几根钉子。
砸大哥的灵堂?
他干咳两声,想解释几句,却不知道该怎么替赵金凌开脱。
何博转头看向守在门口的赵金桥,沉声说道:“赵叔,您陪了父亲几十年,当晚辈的也不求您主持公道,只希望所有人都把话敞开了说。
赵姨二十年没回灵州,今儿这一趟是什么打算,父亲五天前去世,您可千万别说给他老人家送行……咱们早说早解决,也别在这儿耽误大家时间。”
话毕,刚要去接何宁递来的烟,旁边一只手给夺走了。
何欢又抢过二叔手里的烟盒,把那支烟塞了回去,“今天都抽几支了,没收!”
何璧悄悄向家姐竖了竖大拇指。
赵金凌拄着拐杖的双手微微发抖,深吸几口气稳住情绪,沉声说道:“何舒桓欺我二十年,今天过来一是看他笑话,二来,我倒是想看看,他把这老宅留给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