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灵和灵魂已经厌倦了那些男人。
琳奈特·达曼德小姐扭头离开了百老汇。这叫作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因为百老汇也时常这样对她。如此这般的“针锋相对”,当然是事出有因的,因为这个前百老汇“恶有恶报”剧团的女主角有权向百老汇索要一切,而百老汇却没有权利向她要什么。
这会儿,琳奈特·达曼德小姐正将其座椅背对着可俯瞰百老汇大街的窗户,坐下了身来,不失时机地缝补着她那双黑丝袜的丝光线脚后跟。窗下,百老汇大街纷繁喧嚣,灯光闪烁。然而,这一切对于她已经毫无吸引力了。因为她所渴望的是在这人间天堂般的大街上拥有一间气氛紧张得令人窒息的化妆室,以及聚集在那个变幻无常之场所中的观众所爆发的狂叫声。“库存”管理也很重要。丝绸制品就是不耐穿,可是——不管怎么说,这不就是可以出卖的唯一商品吗?
如同马拉松小镇(1)俯瞰着大海一样,塔利亚酒店俯瞰着百老汇大街。它耸立着,就像一道阴沉忧郁的悬崖,任由两条大街上的车流人潮在其下方交汇、冲撞,形成漩涡。剧团成员结束了他们的流浪之旅后,便会聚集于此,松开他们的靴子,脱下满是尘土的短袜子。四周的街道上布满了订票处、剧院、商务代办处、学校以及通往龙虾宫(2)的令人生畏的小弄堂。
穿行在塔利亚酒店那昏暗、古怪、散发着霉味儿的大堂里,您会发现自己仿佛置身于一艘巨大的方舟或大篷车之中,即将扬帆远航,或凌空而飞,或车轮滚滚,隆隆向前了。屋子里弥漫着一种既惴惴不安又满怀期待、变幻不定,甚至是焦躁、恐慌的氛围。整个大堂简直就是一个迷宫,倘若无人指引,您就会像一个孤魂野鬼一样彷徨在萨姆·劳埃德(3)所布下的迷局之中。
每一个拐弯之后,都会有一件梳妆衫或一条死胡同拦住您的去路。您会遇上令人震惊的悲剧演员,他们身穿浴袍潜行寻找传说中的浴室。您会听到从几百个房间里传出的演员们嘈杂的说话声、新歌或老歌的片段、欢聚一堂的笑声。
夏天到了,他们的剧团解散了。于是他们在最喜欢的大客栈里休息、放松,同时也缠住经纪人,落实下一个演出季节的活儿。
到了下午的这个时候,挨个儿去经纪人办公室串门的事儿就已经结束了。当你漫不经心地走过这长满青苔的大堂时,你会与美丽女孩擦身而过,她们的脸上蒙着面纱,眼波流转,衣袂飘飘,丝绸窸窣,给沉闷的走廊带来一点欢乐的气氛,也给您留下一段芬芳的回忆。年轻的喜剧演员们表情严肃地聚在门廊里,绘声绘色地谈论着名角布思。远处飘来了火腿和卷心菜的香味儿,以及餐厅里叮当作响的餐具碰撞声。
啤酒瓶的开启声则给塔利亚酒店增添了健康的生活气息。因此,如果用标点符号来形容这家客栈里的生活就十分简明扼要了:最受欢迎的是逗号;分号令人皱眉;句号则是被禁用的。
达曼德小姐所居住的房间很小,不过,在她的梳妆台与盥洗柜之间还是能放上一张摇椅的——如果纵向放置的话。梳妆台上放着一些日常用品,还有这位前女主角收集的马路婚约纪念品,以及最亲密、最出色的同行朋友的照片。就在她补袜子的时候,她还朝其中一张瞟了两三眼,并十分友善地笑一笑。
“我真想知道李(4)这会儿在哪儿啊。”她自言自语道。
倘若您有幸看到这张备受达曼德青睐的照片,您的第一印象或许会让您以为看到了一朵花瓣繁多的白花,正被暴风雨卷上天空呢。然而,花卉王国显然无需对如此“飘零”负责。因为,您看到的其实是罗莎莉·蕾小姐那条又短又薄的小裙子。她正在远离舞台和观众头顶的上方,在紫藤缠绕的秋千上展示一个完美的头下脚上的倒立姿势。其实,您所看到的由照相机所做出的这一展示,是不充分、不完整的。事实上,在每天晚上的这一激动人心的时刻,罗莎莉小姐还运用优雅、有力的踢腿动作,让黄色的丝质吊袜带脱离她那灵活的肢体,飘飘****地落向下面那些欣喜若狂的观众的头顶。如果您身处表演现场,您还能看到有上百只手从身穿黑装的男性观众中高高举起,热切希望拦截到这一从天而降的闪光飞行物。
这一高超绝妙的技巧使罗莎莉·蕾小姐得以参加两年一次的为期四十周的最好的巡回演出。当然,在属于她的这十二分钟里,她还会表演一些别的玩意儿——唱一首歌,跳一段舞;模仿两三个其他演员的表演——而他们只会模仿自己;运用鸡毛掸子和梯子表演平衡技巧。而当缀满鲜花的秋千从舞台上方降落后,罗莎莉小姐将微笑盈盈地跳上座位——在她飞快滑下的那个地方,有个非常抢眼的金手镯,很快变成一种令人垂涎的昂贵奖赏。紧接着,观众们就会像一个人似的齐刷刷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或大致如此吧。而如此反应则为她演出的精彩做了最好的“证明”,从而使蕾小姐的大名在各个订票处人气爆棚。
然而,就在为期两年的巡演结束后,蕾小姐突然向她的密友达曼德小姐宣布,她将去长岛北岸某个古老村庄避暑,不会再出现在舞台上了。
就在琳奈特·达曼德小姐自言自语地表达了想了解好友的近况十七分钟之后,她听到有人在急促地捶打着她的房门。
不用说,准是罗莎莉·蕾。
随着达曼德小姐高喊“进来!”的尖叫声,有个姑娘闯了进来。她疲惫不堪地趔趄了一下,将一个沉重手提袋子扔在了地板上。没错,她就是罗莎莉。她身穿一件松松垮垮、风尘仆仆的外套,系得很紧的面纱下摆老长,灰色的旅行套装,足蹬一双带绑腿的棕色皮鞋。当她摘下了面纱和帽子,您看到的是一张俊俏的脸蛋,不过这会儿正因某种非同寻常的情绪而憋得通红,而不安与不满也令她那双大眼睛黯淡无光了。再看她那一头浓密的褐发,显然是匆匆梳就的,以至于有那么一绺逃脱了发梳和发卡的约束,蜷曲晃**着垂了下来。
她们俩的相见与她们那些非同行姐妹不同,没有又搂又抱,又亲又吻,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一个简短的拥抱,用嘴唇轻轻地触碰一下对方的脸颊,就足以让她们重温往日之情义了,简直就跟士兵或海外旅行者偶遇时的相互致意一样。
“我在这儿订了个走廊间,比你这间高两层。”罗莎莉小姐说道,“可我还没上去呢。我直接来了你这儿。我原本不知道你住在这儿,是他们告诉我的。”
“从四月底起,我就住这儿了。”琳奈特小姐说道,“我就要跟‘致命遗产’剧团搭班了。下周就在伊丽莎白剧院开演。我还以为你告别舞台了呢。快给我说说你的情况吧。”
罗莎莉小姐灵巧地扭动了一下身子,在达曼德小姐的挂衣箱顶上安顿下来,并将头靠在了贴了墙纸的墙壁上。基于长期养成的习惯,这样子就能让巡演女主角和她的姐妹坐得舒舒服服了,就跟坐在一把能将身子深陷其中的扶手椅上一样。
“我会告诉你的,琳恩(5)。”罗莎莉小姐说道。她那年轻的脸蛋上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嘲讽,以及漫不经心、听天由命的神情。“明天,我又得去百老汇走老路了。还得去经纪人办公室,把他们椅子上的油漆磨掉一点。可在今天下午四点钟之前的三个月里,如果有任何人在任何时候跟我说‘请留下您的名字和地址’,想要跟我预约些什么,我会像菲斯克太太一样对他们哈哈大笑的。借我一条手绢吧,琳恩。唉,长岛的火车可真要命!我脸上的煤灰已经足够多,不用软木塞就能玩托普西(6)了。噢,对了,说到软木塞,你这里有什么可喝的吗,琳恩?”
达曼德小姐打开盥洗柜的门,从中取出了一个酒瓶。
“还有将近一品脱的曼哈顿鸡尾酒。酒杯里插着一束康乃馨呢,不过……”
“噢,给我瓶子就行了,把酒杯留给别人用吧。谢谢!噢,太爽了!你也来点吧。这是我三个月来第一次喝酒!
“你说得没错,琳恩。在上一季结束后,我就告别舞台了。那是因为我厌倦了那样的生活。尤其是因为我的心灵和灵魂已经厌倦了那些男人——我们这些吃舞台饭的人必须面对的男人。你懂的,对于我们来说,那是一种怎样的游戏。就是跟那些男人做斗争,从要我们试坐他们新车的经理,到想叫我们的小名跟我们套近乎的贴海报的家伙。
“还有,那些演出结束后我们不得不见的最糟糕的男人。那些守在后台门口的人,那些经理的朋友们,他们带我们去吃夜宵,向我们炫耀钻石,这个那个地吹嘘他们认识某某大人物。他们全是畜生,我恨他们。
“我跟你说,琳恩,像我们这样在舞台上讨饭吃的女孩子,才是最值得同情的。我们来自良好家庭,总想靠自己的努力出人头地,可从未获得过成功。许多同情之声总是围绕着那些每周挣十五美元的合唱队女生。狗屁!合唱队的那点伤心事儿,吃顿龙虾就全忘光了。
“如果一定要掉泪,就该为一部烂戏中的女主角流泪,尽管她每周挣三十到三十五美元。她明知道不可能混得更好了,却咬着牙坚持了好多年,等待着那个永远也不会到来的‘机会’!
“看看我们都演了些怎样的烂戏吧!在音乐喜剧《轮椅合唱团》中,被另一个姑娘推着满台乱转,可这还算好的呢,比起我在《三十个中锋》里的表演,简直称得上庄严肃穆了。
“可我最痛恨的还是那些男人,他们隔着餐桌对你挤眉弄眼,胡侃瞎聊,并根据内心对你的评分试着用‘维尔茨堡’(7)或‘特干’(8)来搞定你。
“还有那些观众里的男人,也同样地叫人讨厌。他们拍手、叫喊、咆哮,推推搡搡,打打闹闹,简直就是一群野兽。他们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你,似乎一旦他们的爪子够得着你,就要将你一口吞下肚去似的。噢,我痛恨他们!
“噢,对了,我还没给你讲我自个儿的情况呢,是不是,琳恩?
“我攒了两百美元,夏天一到我就跟舞台说拜拜了。我去了长岛,找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温馨小村庄,名叫桑德港,就在海边。于是我打算在那儿消夏,并学习朗诵技巧,争取在秋季考个证。一个老寡妇在海滩附近有所小别墅,有时候她也出租一两个房间,为的是有人做伴。这次她租给了我。不过她还有另外一个房客,是个牧师,名叫亚瑟·莱尔。
“噢,琳恩,你猜对了。他就是我的‘头版头条’。一会儿我就能将一切都向你和盘托出的。因为这只不过是个独幕剧而已。
“他第一次走近我,琳恩,我就觉得自己有点魂不守舍了。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抓住了我的心。他跟那些来看表演的男人不一样,他又高又瘦。他进屋时无声无息,但你能感觉得到。他的脸就跟画中的骑士似的——就像是圆桌骑士中的某一个——他的嗓音是如此美妙,说起话来简直跟大提琴独奏一个样。还有,他的举止神态是那么温文尔雅!
“琳恩,如果你将约翰·德鲁最好的那场客厅戏来跟他相比,你会觉得约翰在胡作非为而叫人将他逮起来的。
“我就不一一跟你细说了,总而言之,没出一个月,亚瑟就与我订婚了。他晚上在为卫理公会的小型集会上布道。我们结婚的时候,会有一所餐车大小的牧师住宅,还有一些母鸡和金银花。亚瑟曾滔滔不绝地向我描述过美好的天堂,可我却总惦念着那些金银花和母鸡。
“不,我没告诉他自己是个演员。我讨厌这个职业以及与之相关的一切。我要将这段经历永久抹去。我不想让它来给好事儿添乱。我是个好女孩,除了想做个朗诵者之外,没什么可忏悔的。而这就是我的良心所能承受的全部压力了。
“噢,我跟你说吧,琳恩,我那会儿真是太幸福了。我在唱诗班里唱歌,还加入了缝纫协会。我还伴随着口哨声背诵了《安妮·萝莉》(9),村里的周报说我‘用一种近乎于专业的水准……’亚瑟带我去划船,在林中漫步,在海滩上挖蛤蜊……那个破旧闭塞的小村子对于我来说,简直成了世界上最好的地方。我真想在那儿开开心心地一直住下去,要不是——
“后来,有一天早晨,我在后阳台帮居莱太太——就是那个老寡妇——拾掇豆子,她就跟所有的房东太太常做的那样,跟我聊起了八卦。她说莱尔先生在她的心中,简直就是个圣人——正与他在我心中的印象相一致。她在我跟前重温了一遍亚瑟所有的美德和优雅,最后告诉我说他不久前曾有过一段十分浪漫的恋爱,可最后却是以不快告终的。她好像不太清楚其中的细节,但她知道亚瑟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人也越来越瘦了,她说,他在书房的抽屉里锁着一个花梨木的小匣子,里面放着那位姑娘留给他的纪念品。
“‘好多次,’她说,‘我看到他一到晚上就对着那匣子发呆,可只要有人走进房间,他就立刻将匣子锁上了。’
“好了,你能够想象得出,没过多久,我就搂着亚瑟的胳膊下楼并在他耳边说悄悄话了。
“那天下午,我们在海湾里悠闲地划着小船,**漾在一片睡莲之中。
“‘亚瑟,’我说,‘你从未跟我提起你还有过另一段爱情,可居莱太太却告诉我了。’我要让他明白,我已经知道这事儿了。我讨厌男人说谎。
“‘在你来这儿之前,’他十分坦诚地看着我说,‘我确实有过一段感情经历——非常强烈的感情经历。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就毫不隐瞒地告诉你一切吧。’
“‘我听着呢。’我说道。
“‘我亲爱的艾达,’亚瑟说道——噢,对了,我在桑德港用的当然是我的真名,——‘事实上,之前的那段感情,只是一种精神恋爱。虽然那位女士激发了我深深的爱恋,我也觉得她就是我理想中的女性,可我从未跟她见过面,也没有跟她说过话。那是一种精神恋爱。而我对你的爱,尽管也完全符合我的理想,却是与之不同的。你不会让这事儿来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的吧。’
“‘她漂亮吗?’我问道。
“‘她非常美丽。’亚瑟·莱尔答道。
“‘你时常能看到她吗?’我问道。
“‘大概总共有十几次吧。’他说道。
“‘总是远远地望着她?’我问道。
“‘是的,总是隔着一大段距离望着她。’他说道。
“‘你爱她吗?’我问道。
“‘在我眼里,她似乎就是美丽、优雅——还有,灵魂的化身。’亚瑟说道。
“‘那个你总是上了锁,时不时地看着它发愣的纪念品,是她的?’
“‘那是个我珍藏的纪念品。’
“‘是她送给你的吗?’
“‘确实是从她那儿得到的。’他说道。
“‘以一种转弯抹角的方式?’我问道。
“‘嗯,确实有点转弯抹角,’他说道,‘但也可以说是直截了当的。’
“‘你为什么不去见她呢?’我问道,‘是你们在生活中所处的位置太悬殊吗?’
“‘她所处的位置比我高多了,’亚瑟说道,‘我说,艾达,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不会因此而嫉妒的吧?’
“‘嫉妒?’我说道,‘你在说些什么呀。我怎么会嫉妒呢?这只会让我想你的次数比以前增加十倍。’
“噢,琳恩,我当时确实是这样想的——但愿你能够理解。因为这种精神恋爱对我来说是无比新奇的,并且让我觉得那是多么美妙,多么崇高。你想想看,一个男人竟然爱上了一个他从未见过面、说过话的女人,并在内心里献上了无限的忠诚!噢,我觉得这真是太了不起了。因为我以前认识的那些男人总是拿着钻石、迷魂药或借口给你加薪来接近你,至于他们的精神世界,噢,还是别提了。
“没错,我想念亚瑟的次数确实比之前更多了。我怎么会对他以前崇拜过的十分遥远的女神产生嫉妒之心呢?因为我自己不是马上就能拥有他了吗?不仅如此,我真的开始将他当作圣人了,就像居莱太太一样。
“今天下午四点钟左右,有人来家里找亚瑟,说是他负责的教区里有一位教友病了。于是他们就一同出去了。当时,年老的居莱太太正躺在沙发上打呼噜,屋子里只剩下一个人了。
“经过亚瑟的书房时,我朝里面瞟了一眼,发现一串钥匙正挂在书桌的抽屉上——他忘了拔下来了。噢,琳恩,我想我们都跟蓝胡子太太(10)差不多,不是吗?于是我决定要看看他保管得如此严密的‘纪念品’。其实我并不在乎它到底是什么,我只是抑制不住好奇心而已。
“拉开抽屉的时候,我还猜想我将看到一两件小玩意儿。或许是一个干瘪的玫瑰花蕾——是她从阳台抛给他的;或许是一张她的图片——是他从杂志上剪下来的。因为相对于他来说,她可是高高在上的嘛。
“拉开抽屉后我首先看到的是一个花梨木的盒子,大小跟男人们用的衣领盒差不多。我在那串钥匙里找到了一把适用于它的小钥匙,打开了锁,掀开了盖子。
“我只对那里面的纪念品看了一眼,就立刻回自己的房间收拾行李了。我往手提袋里随手扔了几样东西,抓起梳子胡乱梳了几下头发,戴上帽子,冲到那老太婆的跟前,踢了她一脚。由于亚瑟的缘故,我在那儿说起话来总是尽量地温文尔雅,几乎都快养成好习惯了,可又被我一下子抛到了九霄云外。
“‘别再锯葫芦(11)了,’我说,‘坐起来,听好了!幽灵要出来游**了。老娘也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我知道,我还欠你八块钱。快递小哥会来取我的箱子的。’
“我把钱给了她。
“‘噢,天哪!克罗斯比小姐,’她说道,‘出什么事儿了?我还以为你在这儿过得很快活呢。噢,天哪!年轻姑娘的心真是搞不懂,你以为是这样,她却偏偏是那样的。’
“‘你说对了,该死!’我说道,‘有些女人就是这样的。但你却不能这样来说男人。你只要看懂了一个男人,就等于看懂所有的男人了,就解决了人类所有的问题。’
“然后,我就赶上四点三十八分的那班火车——那是趟运煤车,然后我就到了这儿了。”
“噢,李,你还没告诉我,那盒子里的纪念品到底是什么呢。”琳奈特小姐急不可耐地说道。
“一条黄色的丝质吊袜带。就是我过去在表演杂耍时,时常脱下来踢给观众的那个。
“琳恩,你还有酒吗?”
(1)译注:指希腊的马拉松长跑发源地。
(2)译注:美国纽约著名餐馆名。
(3)译注:1841—1911,美国著名的智力游戏设计大师、趣味数学的创始人和奠基者,被誉为“美国最伟大的解谜大师和最卓越的天才”,著有《趣题大全》等数学著作。
(4)译注:下文中罗莎莉·蕾的姓的昵称。
(5)译注:琳奈特·达曼德的昵称。
(6)译注:未详。应该是一种游戏。
(7)译注:一种原产于德国巴伐利亚维尔茨堡的高档葡萄酒。
(8)译注:一种略带糖分的香槟酒。
(9)译注:苏格兰诗人威廉·道格拉斯(1672—1748)根据自己的失恋经历所写的一首诗。后人为其谱曲后成了一首家喻户晓的民歌。
(10)译注:法国诗人,童话作家夏尔·佩罗(1628—1703)所作童话《蓝胡子》中女主角。她因为抑制不住好奇心,偷偷打开了丈夫的密室,发现里面竟摆放他前几任太太的尸体。
(11)译注:“停止打呼噜”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