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然知道柳青在埋汰她,正准备分析利弊,就感受到柳青打量的目光,轻嗤道:“思追,你每个月的银子也就十两,买粮草可不是小数目,你哪有那么多钱还我大伯?”
陈清然看了一眼柳青,意味深长道:“我哥有钱任性,我有哥任性。”
就算没有陈以谦赚钱,她还有谢杭的杀神殿,就算没有他们,她那么多陪葬品,随随便便拿出一件就是价值连城。
柳青露出苦笑,没法道:“行,您有哥任性,我有大伯任性。”
接着出了营门,硬气道:“这几日就别叫我处理新兵事宜,我要去买米,没空!”
陈清然见柳青这幅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得意样儿,实在不想多说,转过身看着桌面上的地图,脸色晦涩不明。
说实话,西宁突攻大周是她始料不及的,她一直以为战况应该是西宁和北漠联手攻击九天,西宁猛攻山海关,北漠猛攻枣庄城,没想到大周被拉下了水。
若是借此可以给大周换个主人该多好?
此时锦州,谢景自得到旨意后,就马不停蹄的去城外查看兵马,忙完都已经是大半夜,回府以后,看见守在门口等他的女子,怜惜道:“不是给了口信,让你早点睡吗?”
女子一身娇俏的嫩黄色齐腰襦裙,胸口和裙摆上星星点点的绣了些金光闪闪的迎春花,在琉璃灯光映照下,绚烂夺目,外面搭了件素净的乳白色披帛,发髻也是随随便便绾了个垂髫分肖髻,除了一根简单的金簪半点装饰也没有,一张俏脸天然去雕饰,只咬了口唇脂,明眸皓齿,花颜月貌,小腹隆起,听到丈夫指责的话只是笑而不语,随后拿起谢景的手放在肚子上,撒娇道:“夫君此去不知多久,孩子舍不得呢。”
谢景盯着女子的肚子,眼睛里泛起柔和,边走边扶着她进门,细细嘱咐道:“妙儿,此次出征,不知道多久才能回,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若觉得无聊就差人请陈夫人过来小叙。”
陈夫人自然就是绿芜,陈以谦的夫人。
沈妙把头依偎在谢景的肩膀上,感受他脖颈间的雪松味道,嗲怪道:“夫君,你还没给孩子取名字,快随便想一个吧。”
谢景知道沈妙是在担心他,燕云危在旦夕,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去就是送死,可护得山河无恙不就是将军的职责吗?
把手放在沈妙的肩上,紧紧抱着她,“别怕,会有人给他取名字的。”
沈妙闻言抬头,柔和道:“是你的师父吗,可她……不是……”
剩下的话没有说出来,点到为止即可。
谢景盯着沈妙,脸上一片平静,坚定道:“师父不会死的,她一定偷偷的藏在某个角落,看着烽火狼烟起,嘲笑我们的痴傻。”
沈妙听谢景说起过他的师父陈念玥,每次说起那位女子,他的眼睛都是淡淡的忧伤和回忆。
听夫君说,那位女子是在大街上捡到他的,养了他五年,教他十八般武艺,教他诗词歌赋,教他为人处事……
她真的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才会教养出这么优秀的谢景?
她对师父充满着好奇,她想,她一定是一位很有趣的女子吧。
扶着沈妙回房,谢景陪她吃了饭,这时下人来报:“禀将军,陈大人正在书房等候您。”
沈妙善解人意道:“夫君去吧,故里这么晚来找你,一定是有要紧事。”
谢景微微颔首,提醒道:“只一会儿早点休息,不用等我,我后天才起身。”
沈妙激动的稀里哗啦,夫君的意思是不是是说他还能陪她两天,沈妙又看着他的背影,心道:他怎么还这么高傲,跟冰山一样,还好对她比对常人温和多了。
谢景来到书房,陈以谦坐在凳子上喝茶,看见谢景的身姿,起身道:“大哥哥两日后出发,小弟祝你得胜归来。”
谢景脸上没什么变化,差退下人后,坐下道:“故里找我是有何事?”
只见陈以谦从袖子里拿出一把账单,放在桌子,眼睛示意谢景查看,谢景狐疑的拿起来。
陈以谦恰时道:“这是姐姐这几年让我收买的粮草,上面还有一支五万人的军队,驻扎在燕云城附近的会稽山。”
“这……师父是什么意思?”谢景难得脸上出现疑惑。
陈以谦做了一个指天的动作,嘴角出现一个嗜血的笑容,“姐姐要你取而代之,我也一样。”
谢景不可置否,拿起单子仔细叠好,放入衣袖中,“既然是她想看见的,拼一把又何妨?”
没想到陈以谦又是一笑,“什么叫姐姐想,她对江山更迭没兴趣,再者姐姐说了,大周国运已尽,你只是顺应天命。”
谢景停止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师父……是多久有的想法?”
陈以谦没回答,又拿出一封信来,“这是二哥哥写的信,这么多年你不是找不到他下落吗,还让我打听,其实我压根就没打听,还把信都给扣住了。”
谢景不明的“嗯”一声,“你瞒着我做了什么?”
陈以谦把信递过去,扯了扯嘴角道:“大哥哥可是不知,九天名动一时、有着经天纬地之才的少年侍郎,就是二哥哥谢杭。”
“他跑去九天做什么?”面对亲弟弟的问题上,谢景再也冷静不了,语气也不再是平时的与我无关。
“还能去做什么,追媳妇去啊”
谢景神色一肃:“没想到他栽在了情上面,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
陈以谦心里默默道:这个姑娘你有点熟悉,和你朝夕相处过的,你还对她抱有敬仰之心。
也不知道谢杭这头漂亮小白猪能不能拱到姐姐那朵小白菜,都四年了,谢杭都是侍郎了,也没听到好消息传来,真不知道谢杭是怎么追姑娘的。
“大哥哥,我走了,”陈以谦站起身道:“刀剑无眼,我不放心其他人为你治伤,我回家好好跟媳妇告别,行军之日以军医的身份和你一起去。”
谢景心口一动,这就是两肋插刀的朋友,谢谢师父给他的朋友。
刚走几步,陈以谦又凑过身道:“大哥哥,你别担心大嫂的安危,还有小安镇着呢,锦州还有当初谢杭留下来的人”
“还记得姐姐说过的话吗?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谢景自然还记得,那位良师益友说过的话,没一句他都记得,喊住陈以谦重新迈出的身影,“故里,姐姐在哪里……你知道吗,我的孩子该有名字了……”
陈以谦猛的停住脚步,自嘲道:“大哥哥,就是怕我的儿子没有名字,所以我和绿芜这几年一直没要孩子。”
谢景愣住,他没想到故里是真的不知道师父在哪里,他一直以为故里是知道的,毕竟他是姐姐唯一告别的人。
自言自语劝慰道:“会知道的,会遇见的。”
也不知道是在劝慰自己还是陈以谦。
陈以谦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大哥哥,桃山不见了,前不久我去了一次江阳城,才发现通往山上的小路不见了,那条格桑花的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