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开始了。”
夏观雪看着手中的怀表,确认时间后说道。
“别命令我啊!”
嬴纣条件反射般地回了一句,但还是老老实实地配合夏观雪,从两端将真气注入地上的阵法,将其激活。
霎时,宽逾百丈的法阵朝着天空释放璀璨光华,使得天空出现了一片极光帷幕,甚是绚丽夺目,在阵法的影响下,上方虚空**漾开一圈圈涟漪,呈现凹凸不平的形状,看起来就像是有人要捅破电影帷幕从里面冲出来。
不一会,琉璃寺的另一端也出现了相同的极光帷幕,彼此相互衬托,熠熠生辉,看起来比烟花大会还要美丽动人,而在夏观雪和嬴纣看不到的地方,天武盟总部和诛邪剑宗的正气峰也同时出现了两道相同的极光帷幕。
总共六座阵法,司明一方自然拿不出这么多的布阵素材,因此这里面只有一座是真的血肉虫洞,其余五座是伪造的赝品,皆出自巫岫前辈之手。
“不仅外形一模一样,在阵法开启的前期也会出现相同的变化,就连空间振**的波幅都完全一致,唯一的区别在于赝品阵法缺乏核心力量,不足以打开时空隧道,严格意义上不该叫它们赝品,而应该称之为残次品,故而当真阵开启时空隧道时,对方就会辨认出真假,但等到那时候,他们再想出手阻止就迟了。”
这是巫岫亲口给出的保证,从如今的表现来看,果然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接收圣剑是决战的重中之重,也是最为关键的环节,倘若拿不到圣剑,决战也就无从说起,故而容不得一丝出错。
虞疏影认为除了要警戒世界灭识加速关闭时空隧道外,还要提防对方阻止阵法运行,考虑到万一幽冥虫姬亲自出动,己方除了司明无人能抵挡,而司明又要为最后的决战做准备,不能在前期浪费体力,尽量保证以最完美的状态参战,因此她请求师傅布置了五个假阵,从而迷惑敌人的判断。
虞疏影并不担心对方窃听了司明与圣女的交谈,就能找出真阵的位置,因为在交谈中司明只说了圣女那边需要等候的位置,并未说自己这边的位置。
空间传送是单点式的运输,而非线条式运输,只要确定送达的目的地,自己这边是什么位置根本不重要,天武盟、琉璃寺、诛邪剑宗都可以跟海洲联通。
总共六处地点,人员安排为夏观雪和嬴纣一组、司镜玉和司花婼一组、戴问和沈无眠一组、红豆和虞疏影一组、万子秋和周安平一组,最后一组是琉璃寺诸多高僧,整体实力最强。
其余如石垣、西门仇、骅骝等人则作为预备队,哪里攻势太强抵挡不住,他们就去哪里帮忙,世界灭识能阻碍蛮洲与海洲的空间传送,却阻碍不了蛮洲内部的空间传送。
嬴纣和夏观雪凝神戒备,等待不速之客的到来,蓦地,一道雄浑劲力破空而至,两人刀剑齐出合力抵挡,仍是力屈一筹,被震退数丈。
“抱歉,妾身也是迫于命令,不得不为。”
青玄尸王踏空而来,凌波微步,衣袂飘飘,不仅没有半点阴冥之气,反而如仙子下凡。
“嚯嚯,钓上大鱼了!”嬴纣眼睛一亮。
夏观雪皱眉道:“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吗?稍微有点自知之明,就该知道接下来我们得求对方手下留情。”
“嘁,长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你害怕就躲远点,老子一个人就足够了。”
“好吧,那你就一个人上吧……虽然想这么做,不过来之前慕容武拜托我,不能任由你一个人胡来,我只好勉为其难的迁就你,就当是照顾社会弱势群体吧。”
“你这混蛋,说谁是社会弱势群体呢!”
嬴纣携怒一刀劈出,征伐魔刀燃起一股血红中带着无数璀璨金星的火焰,暴起一圈又一圈浑雄耀眼的刀芒,夏观雪顺势递剑配合,剑气绕身而旋,双方默契无间,势如旋风暴飚,烈火焚野,狂风中夹杂着无数灿烂星辰,不断迸发的爆炸声犹如霹雳闪电。
青玄尸王混不在意地一掌击出,本以为可以轻松将两个年轻小辈击退,不可能人人都是天武盟主那样的怪物,孰料接触之时,惊觉恶面青年的力道只比她稍弱一筹,而冷面青年的剑锋在急速螺旋,像钻头一样将她的掌力削弱,双方合力进攻,瞬间破开了她的掌力。
锵然一响,青玄尸王被震退数步,迸发的剑风刀火落在她的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虽然无法突破防御,却令她显得异常狼狈。
看了一眼掌心的伤痕,旱魃的防御再强,也不足以硬撼神兵利器的锋芒,青玄尸王收起小觑之心,道:“甚好,你们两人有这样的实力,妾身倒是不必再烦恼如何留手的问题,毕竟那位不满我上次的表现,命令中加了不少限制,令我很难再钻漏洞。”
夏观雪道:“看吧,本来可以打一场友情赛,这下不拼命不行了。”
嬴纣不以为意,兴奋道:“战斗,就是要赌命才有意思,在生死间徘徊的刺激格外让人上瘾。”
夏观雪虽然不认同这一观点,但此时此刻也容不得他退缩,只能硬着头皮强上。
……
其余各处也都爆发了战斗,青玄尸王的僵尸手下,紫瞳灵王的战死部下,甚至还有死在司明手中的血渊宗长老和一些邪派宗师,也都在重生后纷纷进攻六处阵法地点,反倒是血渊宗的宗主厉斑并不在其列。
显然,幽冥虫姬不知道哪一处才是真阵,干脆全面开花。
“邪印师茅嵬,血影剑刁魅,没想到你俩都已经死了,诛邪剑宗和血渊宗的恩怨还在延续。”
万子秋奋力一剑震退刁魅,最后迅猛杀向茅嵬,茅嵬嘿嘿怪笑一声,手结地邪印,召集地气凝聚成顿,挡住了诛邪剑气。
“渺无影踪!”
刁魅放声长啸,身法爆催,忽左忽右,蹿高伏低,端的起若惊鸿,落如电闪,令人目不暇接,方圆三丈内皆是她的残影,密密麻麻将万子秋包裹在内,漆黑剑影如箭雨盖落。
“纵然复生,你们依旧是暗行鬼祟的宵小之辈,鬼行配鬼身,倒是格外的合适。”
万子秋竖剑向天,身旁隐现凛凛剑气,环绕宛若护体剑罡,将刁魅的漆黑剑影尽数挡下,自身如磐石不动,旋即就是凌厉反击。
“妖鬼尽绝!”
九道雷霆轰掣而出,一道强过一道,刁魅勉强挡下三下,就被震得虎口破裂,鲜血飞溅。
“地邪吞海!”
茅嵬再施地邪印,激发邪风****,令大地隆起一面面石墙,抵挡后续的雷霆冲击。
然而,既名诛邪剑诀,自然有克制之效,驱邪、镇煞,破阴,诛鬼一气呵成,锵锵金铁之声急绽万千星火,再积蓄至第七道雷霆时,终将石墙击破。
第八道和第九道雷霆是最强的两道,茅嵬勉力提元抵挡,奈何功体遭到克制,瞬间溅血重创而飞。
万子秋正要趁胜追击,一剑将这老鬼了解,刁魅暗伏杀招登时而入,血影催风化剑芒,尽聚一点由下而上,立以刁钻角度直刺心窝。
“都死上一回了,你怎么还是老一套。”
万子秋不急不缓,回转剑锋挡住刺杀之剑,剑气由刚转柔将刁魅锁住,令其难以脱身,紧跟着烈火流云掌近身击出,伴随绽放的火焰花卉,顿将刁魅重创击飞。
“竟然没有见到叛徒厉斑,看来是我小觑他的骨气了,没想到他宁愿魂飞魄散也不愿听从幽冥虫姬的命令,你俩作为他的左膀右臂,当真令他蒙羞!”万子秋哂笑一声,挥剑一**,“不过,国亡君死,臣子立即叛逃投敌,这本来也是古之常事,倒也没什么稀奇的。”
茅嵬和刁魅又羞又恼,却是无话反驳。
“说得好!那你就跟你老子一起为俺尽忠吧!”
凶厉一刀裂地斩来,威势如山岳倾塌,万子秋连忙挥出剑气抵挡,奈何来袭者的修为胜过他太多,即便有诛邪剑意克制之效,依旧不敌,剑气被击溃后,残留刀罡斩在他的身上,留下一道狰狞的刀痕。
“子秋!”
一旁对敌的周安平立即抛下面前的对手,转身急攻突然闯入战场的犴野兽王,迅疾绝伦一路绝尘而展,疾刺向对方的双眼。
犴野兽王拥有肉身再生的能力,寻常伤势没有太大作用,唯独攻击脑袋方有致命之效。
但兽王又如何不曾防备这一点,仃立不移冷声一笑,伸手如电抓住了屠妖剑,任其锋利剑芒割破手心,强行阻住半空,距离眼珠不到三寸。
“废物滚开!”
犴野兽王一掌正中周安平小腹,将其重创击飞。
“兽王,你怎么会来这边,你不是被安排去进攻天武盟了吗?”茅嵬疑惑的问。
“哼,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你们这些蠢货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活该被人灭门。”犴野兽王反讽了一句,令茅嵬再度涨红了脸,“分散战力进攻所有的阵法,结果只会是一个都攻不破,唯有把战力集中一处,各个击破才是正理。”
更何况,万一司明就在天武盟坐镇,他去了岂不是自寻死路,尽管没有确切的证据能证明对方在哪里,但作为天武盟盟主,司明坐镇天武盟的可能性无疑是最大的。
“说的倒是好听,但时间上完全来不及,等你攻破一处假的阵法,真正的阵法已经使用完毕了,你如何各个击破?说到底,你根本是为一己之私,冲着我来的。”万子秋捂着伤口站起身来。
“嚯,你既然这么明事理,那倒也简单了,只要你放弃抵抗,俺便给你个痛快。”犴野兽王迈腿逼近。
万子秋呸了一声,横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威胁道:“与其被你夺了身体拿去为非作歹,我宁可自尽,绝不会再让你获得圣邪之力!”
犴野兽王停下了脚步,慌张地摆手道:“千万不可!你们万家可就只剩下你这跟独苗了,你要是死了,那就等于让万家绝后,你以后又要如何面对你的父亲?”
万子秋丝毫没有动摇,道:“让你夺了我的身体,顶着我的面孔去干丧尽天良的事,那才是真正无颜面对父亲,我是万夜白的儿子,是万紫铃的弟弟,岂能令他们蒙羞!”
“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有如此觉悟,罢了罢了,且放过你一回,俺还是等以后再来……怎么可能呢!”
语气骤变狡诈,犴野兽王身形一闪,转身凶恶扑空迅斩,不容间隙攻向周安平,刀掌连发,劲力凶猛霸道。
周安平连忙挥剑抵挡,奈何受伤在先,根基又存在悬殊差距,勉力挡了几下就被打飞了屠妖剑,被兽王一把抓住脖子拎了起来,劲力渗入五脏六腑,再难动弹。
“俺需要的只是一具掌握了诛邪剑意的宗师躯体,又不是非你不可,你真以为你们万家的血脉非常高贵吗?”犴野兽王放声大笑,尽显羞辱之能,“你想抹脖子就抹脖子吧,正好跟你那死鬼老爹黄泉聚首,你们万家的满门忠烈,俺会替你们宣传的,不用感谢俺。”
万子秋一愣,顿时明白自己中了对方的疑兵之计。
在司明养伤的时候,犴野兽王其实有大把的时间,完全可以去进攻诛邪剑宗另寻目标,但他没有去,反而一直骚扰琉璃寺,似乎就盯上了万子秋,非要夺取他的躯体不可。
如此一来,众人便受到了误导,以为跟血脉有关,连万子秋也陷入了思维惯性的陷阱,觉得对方上次是夺舍了自己父亲的身体,这回就轮到自己。
“虽然不管谁的身体都可以,但终究是年轻一点的身体更好用,如果你愿意代替这个家伙,俺就放他一条生路。”
说话的同时,犴野兽王抓住脖子的手微微用力,令周安平呼吸困难,面露痛苦之色,防止他开口喊出诸如“你快逃,不要管我”之类的话。
万子秋面露犹豫之色,不知是否该相信对方的话。
“俺的耐心是有限的,数到三,俺就动手夺舍了,嘿嘿,你明明可以救他却不去救他,那他就是被你害死的!”
犴野兽王又说了一句诛心之语,接着便数数道:“一!”
过去父亲的教诲迅速在脑海中闪过,万子秋立时下定决心,运转周身功力,便要与对方玉石俱焚。
“琉璃炽盛,萨埵入灭!”
突来佛气氤氲,从上空直坠而下,犴野兽王挥刀抵挡,肢接一瞬天地骤暗,唯存佛光磨灭孽息,颠江倒海间,兽王终究是仓促发力,不敌对手蓄力绝招,力屈一筹,当场仰面败后,连带手中人质也被顺势夺走。
救人者正是恨真,她见周安平无法动弹,略一探查,便明了原因,利用自身对怪异之力的熟悉,将其体内的钳制尽数破开。
“俺当是哪位佛门高僧出手救人,原来是你这名灵王手下的二五仔。”犴野兽王认出对方身份,嗤笑一声,又撇了撇旁边的茅嵬和刁魅,“真是叛徒年年有,今年特别多,现在是流行当二五仔吗?”
恨真没有在意,对万子秋道:“兽王交我,你们挡住其他人。”
万子秋略一迟疑,便点了点头,道:“还请保重,尽量拖延时间。”
接着转头看向犴野兽王,似是安慰,又似威胁道:“等司马盟主赶来,他就逃不了了。”
他与周安平联手,挺身挡住其余进攻者,尽管有伤在身,但诛邪剑诀对怪族有克制之效,一时倒也无虑。
“小子还是太嫩了,他既然出口威胁,就证明天武盟盟主不在此时,且无法脱身。”
犴野兽王冷笑一声,识破了万子秋的心计,又对恨真道:“你也忒不厚道了,明明你也夺了别人的躯体,凭什么不让俺夺舍?自己吃肉还不准别人喝汤,你不觉得自己管得太过了吗?夺了和尚的躯体,就真把自己当成除魔卫道的高僧了?”
恨真没有理会,一挥手中佛珠,念道:“眼观形色内无有,耳听尘事心不知。鼻闻千香如一香,舌尝万味同一味。”
她拨动着佛珠,每拨一下,就会奇异的少掉一颗。
犴野兽王露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表情,大声道:“醒醒吧!不是念几句佛经就能遁入空门,一朝做贼,一辈子都是贼,别想着做一回好人就能洗刷身上的罪孽!在那些道貌岸然的秃驴眼中,你永远都是需要提防的贼,永远是需要降伏的妖魔鬼怪!”
恨真充耳不闻,继续拨减佛珠:“身触粗细未曾触,意过多少无留影。唯存无量菩提心,己利利他日日行。”
“看来你是被那帮秃驴彻底洗脑了,罢了,谁让俺跟灵王是相交多年的好兄弟呢,就让俺救你入苦海吧!”
犴野兽王风驰电掣,一时“狂吠狴犴”灭顶盖落,刀风带出了惊心动魄的刺耳声音,恐怖重压绝命罩下。
恨真拨减完了所有的佛珠,双手空空无物,顿觉灵台澄净,再无一丝牵挂,于是双手合十,体内的怪异之力与佛力融为一体,再无分别。
“琉璃炽盛,恶浪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