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明很快想明白了为什么素国的晚会限制放得这么宽,除了有墨家这口利剑高悬,令官僚不能为所欲为外,更重要的是,素国乃是海洲的第一强国,其地位之稳固,更胜地球上的美利坚,无论英国还是德国都受限于自身的因素,无法威胁到素国的地位,故而其国民从上到下都有一股强大的自信。
揭露出来的弊端,我们改正就行了,并不会在第一时间怀疑这是外媒的构陷,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没什么大不了的,在没有强大外敌威胁的情况下,自我反省就显得非常重要,一把手和二把手的心态终究是不一样的。
司明对比记忆中的那些春晚节目,发现两者间还有其它的差异,比如杂技节目完全不存在了,因为那些看起来惊险的动作,大部分练过武的人都能做到,实在没什么刺激可言。
舞蹈类节目不再是小透明,由于武功的存在,这里的人可以做出各种高难度动作,还能释放真气作为特效,故而内容非常精彩,完全不需要找一大堆人花团锦簇地充当增加气势的人肉布景。
前世的舞蹈之所以专门弄得花枝招展,热闹得像广场舞,是因为专业的舞蹈并不符合大众的喜好,老百姓看不懂也懒得欣赏所谓的艺术,导演没办法,只能找一堆人弄得声势浩大,至少还能博人眼球。
但此世的舞蹈就不需要用这些小手段了,配合各种轻功和真气,完全能展现出电影中的那些特效画面,将舞蹈变成武蹈,足够吸引人,人数通常在十人以内。
舞种也不局限在用力过猛地展现民族文化的民族舞,毕竟在这个世界,少数民族的地方特色舞的确有点拿不上台面,不说有专门研究舞蹈的巫家,克己复礼的儒家也保留了大量的上古舞蹈。
此外,兵家气势磅礴的战舞,法家一板一眼的法庭舞都十分有特色,甚至香家还有令人色授魂与的魅舞——这个因为尺度太大,不允许在公共媒体播放,否则会被追究传播**罪。
此世的春晚,小品节目不再是主角,主角是超凡世界独有的武斗节目,可以说,对于一场春晚的评价有百分之五十就是由武斗节目所决定。
哪怕其它节目都很平庸,只要武斗节目够精彩,大家就会说这届的春晚不错,如果武斗节目不行,哪怕其它节目都很精彩,观众们也不会买账,甚至还要打电话投诉,大骂导演水平不行,而一旦发生大规模投诉事件,电视台负责人甚至要在中央新闻时出面,向全国观众道歉。
客厅中的电视机此时播放的就是武斗节目,只见一对俊男美女相对而立,在舞台上噼里啪啦一阵精彩乱斗,拳来腿往,残影重重,最后猛一对掌,剧烈的音爆声中,两人各自震退到舞台的两端,接着急催功体,脚踏虚空,凌空对立。
只见男子周身金光大盛,双手向前一推,一条真气凝聚的金色长龙呼啸而出,与此同时,另一边的美女双手一展,幻化出一头银色的凤凰,啼鸣着向金龙扑去。
金龙和银凰发出惊天咆哮,缠斗在一起,不肯退让半步,真气激**如潮,一时间光芒大盛,撞击声冲击着现场观众的耳膜。
等到金银光芒散去,男女二人从空中降落,下落的同时还在激烈的交手,并且快速地转着圈,落地的瞬间,双方再度击掌,金龙吞噬美女,银凰吞噬俊男,气劲携带着两人直接冲下了舞台,节目到此结束。
司明看完后觉得还行,尽管从实战的角度看,这对男女的出招假得不行,浑身都是破绽,但这个节目本来也不是追求胜利,而是为了吸引观众,就如同电影中的战斗不能一味追求真实,夸张点大家才爱看,不过他身边的人却是一致差评。
姚碧莲抱怨道:“这都什么啊,又是两个人噼里啪啦地打成平手,一点新意都没有,记得前年是龙虎斗,去年是朱雀和玄武,今年换成龙和凤凰,导演不会认为这就是创新吧?就算是新瓶装旧酒,你换成饕餮和穷奇也行啊,至少看着新奇。”
慕容倾道:“饕餮和穷奇都是凶兽吧,大过年的让它们出场也太不吉利了,换成金蟾、白泽、貔貅之类的更合适一些。”
嬴纣也不满意:“两人的拳掌都软绵绵的,估计是怕伤到对方,配合一点也不默契,而且男方的修为明显高出女方一大截,所以每次出招时都有一丝犹豫,显得格外别扭,也不是说非要弄成实战,但就算演戏也应该演得真实一些吧。”
慕容武忙调和气氛:“毕竟是放在最前面的武斗节目,应该只是为了抛砖引玉,过去几次也都是这样。”
姚碧莲哼哼道:“就怕全是这种敷衍了事的水准,如果下一个武斗节目不能让我满意,马上就打电话投诉,老娘可没耐心等到明天。”
下一个节目是小品,但主题一反常态的严肃,讲的是战争,只不过用了荒诞滑稽的表现手法,讲的是敌我双方的两名老兵油子,每次打仗遇见强敌的时候都会趴在地上装死,结果两名演帝碰到了一起,从而产生了一出令人啼笑皆非的闹剧,透着一股黑色幽默的味道,让人在大笑之余,又忍不住回味故事背后的深意。
慕容倾正色道:“是个好故事,编剧很用心,演员也把角色演得入木三分。”
姚碧莲道:“可惜上错了舞台,大家看春节晚会就是图个乐,放松一下,并不想反思什么,换成其它的舞台可以让评委们点评一番,让观众明白这个小品蕴藏的内涵,但春节晚会可没有评委,也不会给你回味的时间,大家的印象只能停留在这个小品很有趣的层面,有点浪费了。”
司明道:“换个舞台,未必有这么多的观众,比起玩孤芳自赏的小众艺术,扩大受众群才是第一要务。”
“这倒也是。”
其实,更令司明感慨是,刚才的节目中有异族人出演,那是来自素国周边一个名叫麻国的小国家。
东大陆百分之九十的土地归属素国,剩下的百分之十都是一些穷乡僻壤,荒野之地,占领了没什么好处,反而治理环境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弊大于利,因此墨家在执行统一战争的时候,放过了那些边边角角的小部落。
这些部落小的只有万余人,多的有三十万,有的住在山上,有的住在高原,有的住在沙漠,虽然官方将他们统称为外国人,实际上更接近于氏族部落,他们的首领与其称为国王,倒不如称为土司、酋长。
不过,这些都不是司明所关注的,他关注的是,晚会上虽然有不少外国人参与的节目,但节目的主题并非宣扬两国友好,单纯只是因为节目当中需要一位外国人的角色,对方恰好符合要求,而且他还注意到,这些外国演员的演技普遍都很出色,至少超出了晚会的平均水准。
小品之后是戏法,海洲这里并没有魔术的叫法,传承的都是由杂家发明的戏法,诸如吞剑、变脸、仙人摘豆都是比较常见的,有了内功的帮助后,更是花样繁多,如今形成了“手法、撮弄、藏厌”三大体系。
在地球上,中国的戏法进入官方场合是在公元前108年,西汉武帝刘彻举行了以“鱼龙曼延”和“百戏”为主的表演来招待国外使臣,其中“鱼龙曼延”就是戏法,后成为宫廷礼仪一部分。
隋唐时期,宫廷戏法与民间戏法并举,繁荣发展,到了宋代出现了“瓦舍勾栏”的娱乐场所,流浪艺人众多,并产生了著名的戏法团体“云机社”,以至于后世不少作品里都把云机社当成戏法师、妖术师的邪恶组织。
戏法节目司明看得津津有味,如果他人在现场,说不定会当场看穿对方的动作细节,但电视节目转播来的画面既有刷新频率的限制,又受限于镜头角度,纵然是他也看不出个中机密。
戏法之后是歌舞剧,歌舞剧之后才又轮到武斗节目。
姚碧莲道:“按照过往的惯例,这一场武斗就是重头戏,如果拿不出够分量的表演,今年的晚会就要被人骂死。”
“你都这么说了,导演肯定不敢疏忽。”
“哼哼,这可不一定,人要犯蠢,十头牛都拉不住。”
正说间,就听电视机中的主人用一种兴奋的语气道:“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画王’颜开带来的武学表演‘双锋鱼龙舞’!”
姚碧莲惊讶道:“画王颜开,那不是化神宗师吗?这届导演的面子够大啊,居然连化神宗师都请来了。”
此时摄像机的镜头转向了观众席,果然看到许多观众脸上也带着诧异,要请化神宗师登台表演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了那种喜欢人前显圣的性格,一般的化神宗师都不愿意像戏子一样被人评头论足,他们不缺钱不缺名气不缺地位,犯不着给人表演。
画王颜开绝不是爱出风头的性格,他已年过百岁,平日行事低调,并不以武功见长,论武技未必能胜过嬴纣,只能在修为上占一点便宜,但他的身家可不低,红豆的画都要矮对方两个档次,别人请他画帮助修炼武功的魂意图,一张都要三千万打底。
电视机的画面中,只见颜开站在舞台的中央,周围有十八人拿着一副长长的画卷,形成一个圆圈把他围在中间,只有面朝观众席的那一边敞开了口子,让人能看清里面的情况。
颜开双手各持一笔,左手为粗毫,右手为细毫,笔杆都很粗大,不亚于当做武器的判官笔,他将双笔浸入倒满墨水的脸盆中,随后如舞剑一般在原地演练起来,每出一招,五米外的画卷上就会多出一笔墨痕。
他左手大开大合,右手精雕细琢,相互配合,画卷上的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填充着,浓郁的墨水随着双笔挥舞而在空中抛洒,偏偏没有一滴洒落在地面,精准无比的落在画卷上。
这种神乎其技的绘画手法,看得人目不斜视,大气都不敢喘,而且颜开的动作十分优雅,刚柔并济,像是在舞太极剑,透着一股仙气,让人不禁觉得仙人画画大概也就是这个样子。
不到五分钟,这幅二十多米长的画就有了雏形,隐约能看出是一副鲤鱼跃龙门的画,无数鲤鱼迎着激流拼命向前游泳,并前仆后继蹿出水面,想要越过龙门,但只有一条成功,其余皆为失败者,显得极其壮观,这个主题也是为了迎合今年的龙年。
司明盯着画面看了一会,大笑道:“原来如此,难怪画王愿意上春节晚会表演,他是想用这种方式寻找传人。”
姚碧莲不解:“怎么寻找传人?”
慕容倾得到提醒后,也很快明白过来:“画王看起来像是在展现绘画技巧,实际上是在演练一套剑法,如果有人因为看了他的表演而学会了这门剑法,或者有所领悟,无疑就是最适合的传人。”
“画王要怎么知道谁学会了?”
“没领悟的人想不到这方面,领悟了的人自然而然就能明白画王的用意,会主动跟他联系,用春晚来给自己找传人,这方法真是绝了!”司明忍不住拍手叫好。
慕容倾道:“但这也说明画王的武功不容易学,找不到合适的传人,或者他看得上眼的人才未必愿意拜他为师,所以才出此下策。”
素国是艺术荒漠,喜欢绘画的人本就很少,想从中找出同样具备武学天赋的奇才就更难了,即便有符合条件的人,也未必愿意继承颜开的衣钵,走画道的路。
“原来这位老先生在教武功,难怪我好像学会了什么。”红豆的话吸引来了众人的目光。
慕容武问道:“红豆姐要拜画王为师吗?”
红豆盯着电视剧看了一会,直到颜开即将完成作品,她才摇了摇头,道:“老先生的画技比我厉害,但跟我的风格不一样,我不能学他,武功的话,他不一定能赢我。”
红豆的修为已是化神巅峰,虽然缺乏战斗经验,但画王颜开同样不擅长战斗,两人若是交手,只怕红豆的赢面更大一些。
姚碧莲感慨道:“现在连化神宗师收徒弟都这么难吗?”
司明道:“不是收徒弟难,而是找衣钵传人难,想要找一个才德兼备,能将自身所学发扬光大的传人更是难上加难。”
就连司明自己也不敢说自己完全继承了燕惊鸿的衣钵,因为两人的性格、行事风格都相差甚远,有时候他会觉得,其实慕容倾更符合当燕惊鸿的徒弟,无论是责任心还是对正义的追求。
不过,寻找衣钵传人这种事有人很在乎,有人不在乎,燕惊鸿对此便不怎么放心上,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还年轻,将来有的是时间,不比颜开年过百岁,即便还能活很久,可精气神三元不免开始消退,再找不到合适的衣钵传人,就无法传承最巅峰的技艺,这也是堂堂化神宗师不惜拉下颜面登台表演的原因。
画面中,颜开伸手一震脸盆,将残留的墨水全部震出,飞溅到画卷上,将最后的空白填上,完成了这次创作,从头到尾用时不到十五分钟。
这场表演看起来风轻云淡,实则要全神贯注的投入其中,控制每一滴墨水,不允许出现一丝错误,消耗的心力颇大,对年过百岁的宗师来讲,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颜开的额头虽然没有汗水,但脸上出现了一丝倦色,不过更多的还是对未来的期待,只可惜晚了几年,注定与红豆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