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唤过一声,小脸上立刻展露惬意的笑容,整个人扑过去,左晓露开始撒娇。
晚晴摸着女儿的后背,满目柔光,“三点了还不睡吖?”
“我睡不着。”她老实回答道,又道歉,“对不起啊妈妈,害你也睡不着。”
左晓露来的第一天就说要和老妈睡一个礼拜,她不早早的滚上大床去,晚晴哪里能安心?。
“为什么睡不着?因为小墨?”
听晚晴这样问,左晓露就扑哧一笑,“我还以为只有我自己这样叫他。”
当时北堂墨还老大不高兴,为此和她做了许久抗议,小墨小墨……多没男人味。
“你喜欢他吗?”晚晴又问。
喜欢吗?。
当然喜欢了,这是连思考都不需要做的,立刻就能回答。
“那为什么不和人家好?”晚晴也不需要从女儿口中听到回答。
年轻人嘛,总是有这样那样的原因和理由,而后需要时间的沉淀,等到在人生的路途里有了累计,回头再看,就会觉得只不过是鸡毛蒜皮,也就没什么大不了了。
左晓露安静了会儿,似有整理,才再开口,感慨的说,“我觉得我做不了琴子。”
相原琴子,左晓露小时候最喜欢的漫画里的女主角,后来被制作成动画片,被拍成电视剧,里面的入江直树曾经是她憧憬了很久很久的梦中情人,她最喜欢的还是柏原崇演的那个版本,外冷内热,冰冷的心不知不觉就被融化了。
她觉得自己和琴子有很多相似点,有一个很和睦的家庭,思想单边,都笨笨的,想要达到心里的目标,就要比别人努力许多倍,然后琴子遇到了直树,她遇到了北堂墨。
听女儿这样说,晚晴佯作诧异的疑惑,“那小墨的智商有200吗?”
“没有啦!怎么可能……”这根本不是左晓露想要表达的重点。
“北堂墨不是直树,我也不是琴子。”话语说得失落,心情如此。
“既然你不是琴子,还需要做她吗?”孩子果然长大了,会为感情烦恼,晚晴尽量开导她,“小墨那个孩子,和直树是不同的。”
“我知道,只不过以前我觉得想要做的事情只要努力就好,但是后来发现有些事情努力也没用。”
“怎么这样说呢?”
“振伯伯好像不喜欢小墨,但是振伯伯很喜欢我,所以要我做北堂家的儿媳妇。”左晓露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头,像犯错的小孩,错在哪儿呢?。
本来就不关她什么事,她的委屈合情合理。
“这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说的时候会是那种表情?。
对晚晴,左晓露从来没什么隐瞒,把那天在北堂家别墅发生的事情说给她听,当然也是第一次,没有把后来的事全盘托出,到底学会了有所保留。
末了总结一般,遗憾的说,“好像我把长辈给他的宠爱都抢走了似的,要是和他在一起的话,他会不会一直不开心?还是不要在一起了……”说到这里她又摇头,皱眉,下决心,“我觉得北堂墨不要和我在一起比较好,不然……”
“晓露啊……”晚晴叫住女儿,四目交接的时候,左晓露惊了一惊!。
“妈妈,你要哭了?”为什么妈妈会热泪盈眶?。
“你觉得北堂振以前喜欢过我,他对你的爱护,超过小墨了吗?”所以是上一辈的关系?。
晚晴开始自责了……。
因为睡不着而出来放风,不巧撞见母女谈心,而站在树后偷听许久的北堂墨看到这一幕,真是有够冷汗的。
遗传果然很可怕,左晚晴更厉害,眼泪说来就来。
他什么时候说过左晓露抢了他要的那什么……父爱?。
左晓露也被妈妈的举动吓得不轻,双手在空气里摇摆比划,“不是啦!我绝对真的一点都没有怪你,我只是觉得振伯伯那样对小墨是不对的,如果我在那里,而振伯伯对我又那么好,小墨会很难过。”
“你知道北堂振的想法?”
“我不知道。”
这就对了。
收起刚才要哭的举动,晚晴看着远处的静湖,道,“每个人教育小孩的方法都不同,但有一点是值得肯定的,没有哪个父母会不爱自己的孩子。”
这话说得肯定极了。
“可是小墨的妈妈到去世为止,振伯伯都没让她们见一面。”这不是太残忍了吗?。
“也许那也是在保护他呢?”晚晴肯定不会告诉女儿,那个女人并非善类,若不是如此,可能她也不会嫁给左晓露的父亲了。
大概,左晚晴猜想,北堂振借那个机会让自己的儿子保护她的女儿,再促成一对,这算是了了曾经的心愿,但最主要的一点……。
“你爸爸走得非常突然,当时我不知所措,整天呆在房间里做梦,我想他是不是在和我开玩笑,也许过一会儿门就会打开,他又像往常一样笑着说要陪我出去走走,我承认,那短暂的几天,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那几天,被冠以夫姓的左晚晴很自私。
直到有一天,她听到外面有很大的响动,鼓起勇气才站在窗边去看,丈夫以前的手下将这里团团围住,权利的争夺,孤儿寡母是无辜的牺牲品。
一辆接着一辆的黑色的车,上面都带着组织的标记,最后连首领也来了,她正犹豫着该怎么办的时候,视线里出现了她的女儿。
左晓露才十七岁,刚满没多久,她就那么从从容容的出现在那群背景不同寻常的人面前,作为左家的小主人。
首领问她,知不知道等待她的结果有几种。
她点头说,知道。
稚嫩的表情丝毫不含糊,恍然,让楼上看着的左晚晴以为那不是她的女儿。
可那实实在在的是!。
首领又问她,想怎样选。
她几乎都没有思考,也或者早就想好了,肯定的说,她要活下来,会在父亲的五个手下里做出选择,但是她选择的男人,必须保证左家每个人的安全。
这是她唯一的条件。
后来那些人都走了,在楼上的窗边把话听得清清楚楚的左晚晴终于清醒过来,跌跌撞撞的在卧室里翻箱倒柜,找到北堂振的联系方式,向他求救。
然后才有了今天的结果。
左晓露身上有晚晴的一切特质,怯懦,胆小,遇到困难下意识的先想退缩,可是一旦下了决心,身上的坚毅会比任何人都强大。
由是从母亲的角度出发,她有一点最能肯定。
“如果我觉得北堂墨不适合你,我是绝对不会答应你做北堂家的媳妇的。”
那是不管受了多大的恩惠,面前摆了多诱惑的利益都不会牺牲,所以……。
“北堂振也不会拿自己儿子的终生幸福来开玩笑,并非曾经我和他有一段过往,就硬要把你们凑在一起。”
说完,晚晴再去看女儿的表情。
左晓露是什么表情呢?。
真的要计较的话,最直接的感触只有一个,茫然。
是的,似乎左晓露很茫然。
“没听明白?”晚晴心说不好,女儿怎么比自己还笨呢?。
左晓露点头,又摇头,“明白,又好像没明白。”
事情都这样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北堂墨明天都要走了,明不明白又有什么关系?。
打了个呵欠,困意袭来,“妈妈,回去睡吧。”
“我还想再坐一会儿,你先回去吧,帮妈妈热一杯牛奶。”
“好哦……”
睡前喝牛奶是左家母女的好习惯,虽然,今天这个点已经很晚了……。
小东西老实巴交的离开,左晚晴还坐着,目光平静的看着远处,像是在等待。
夜太静了,北堂墨看了看左晓露回去的方向,又看看坐在长椅上的女人,正想着要不要原路返回,忽然晚晴又开了口。
莫名的,犹如自言自语。
“我们家晓露这孩子,最喜欢看一个漫画,叫做《恶作剧之吻》,她觉得里面的女主角和自己很像,都很笨,但是运气很好,遇到了一个叫做入江直树的天才,她不会的,他都会,这样她遇到的所有烦恼他都可以帮她解决,你说,晓露是不是个笨家伙?”
说着就扭头往北堂墨躲藏的树林看过去,说,“我开始也不理解,为什么在我粗略形容了我的孩子后,北堂振会那么肯定要我的女儿做北堂家的儿媳妇,现在好像有点明白了。”
既然被识破,北堂墨也就不再躲了,直接走出来,晒着月光不客气的说,“你的意思是,你和我父亲才是最般配的?”
“你这是什么话。”晚晴笑眯了眼,洒脱的摆摆手道,“我们这叫旁观者清,你这样不善表达的人,要是找个相同类型的女孩子生活在一起,岂不是更累吗?比较起来,还是我一根筋的女儿适合你一些吧,你说呢?”
要他说?。
他真想先狠狠揍左晓露的小屁股,再把她抓回s市,一辈子也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那是个什么破理由?。
老头子的关爱?。
从小对他的训练就比别人严格,甚至是残酷,在他第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就明白了,因为老头子也怕他死啊。
那也算是在乎吧?。
其实他早就知道了。
至于左晓露……那个笨蛋!。
脑海里又飘出她傻啦吧唧的模样了,北堂墨根本不抗拒,顺应如流的说,“我会留下来住几天。”顿了一顿,继续道,“让她陪你一阵子,再带她走。”
这回语气客气多了,好不容易坦白一次。
晚晴对他微微笑,“有时间我会去看你们的,回去带我向你父亲问好。”
月亮爬到最高点,不止那片湖水,连周围的空气都如同被过滤了般安然。
月色格外美好,解决了一件心事,左晚晴也舒畅多了,北堂家也是有遗传的,父子都那么不善表达。
然后呢?。
总觉得好像还漏了什么……。
努力的想了会儿,她抬起头,自言自语,“哎呀,忘记告诉小墨,晓露是个固执的孩子了,不过应该没关系的吧……”
她还是相信北堂家少主的能力的。
……。
一夜就这样过去了,左晓露睡到中午才起来,睁开眼睛的第一个反映是:北堂墨已经离开。
她居然很想他。
洗漱过后,换了衣服,下楼到客厅去,母亲刚把午饭做好,白鹭帮忙换厨房的电灯泡,其他人在外面巡逻,刘克这时候应该轮休,开饭的时候却没见到他的人影,哦……左晓露谁也没问,默默的想,该是送北堂墨去机场了吧……。
所以,果真是走了。
安静的吃完饭,晚晴要她陪自己去集市,左晓露想出去走走也是好的,点点头就答应了。
出门,乃至整个闲逛购物的下午,都没有人提醒她,有个家伙此刻正在蒙头大睡,而刘克,仅仅只是收到北堂振的吩咐,离开小镇办别的事情。
当然他也是苦恼的人之一,昨天半夜他们家少爷暴力的把他弄醒,然后……要他帮忙找一个很老的偶像剧,叫什么来着?。
哦,好像是《恶作剧之吻》。
有趣的是这屋子里的人似乎很有默契,好像也只有一个人不知道,昨天谁霸占了书房,看了整晚的……偶像剧。
等着天然呆自己去发现奥秘,谁叫她今天顶着熊猫眼出现时,脸上写满遗憾的表情那么明显,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一下……。
傍晚回别墅,买了很多东西,左晓露抱着一堆食材率先往厨房走去,然后不出意外的看到站在打开的冰箱门前,刚把一瓶苏打水灌了个底朝天的北堂墨。
“你……”做了整天死鱼的家伙,脸上才有了些许起色,很是惊讶。
他……没有走吗?。
“很意外?”和她四目相接,北堂墨浑身散发着刚睡醒,看全世界都不顺眼的恶劣气息,但也不难看出,他对她倒是习惯了忍耐。
左晓露只有点头的份,当然意外了!。
无视她像看到外星人一样的目光,直接走到她面前,用他自大狂的气势,脸上挂着无法形容的笑意,阴嗖嗖的盯着她,末了才扬了扬手里的空瓶子,给自己找了个为了留下来而烂得不能再烂的借口,“你不是买了五瓶吗?我决定喝完再走。”
这种时候,你绝对不能去和一个彻夜看偶像剧的男人计较什么。
那部什么什么吻的电视剧,北堂墨只看了一半,不过一半已经足够了,他是不是入江直树这点无法确定,但是左晓露可真是十成十的笨蛋琴子啊!。
所以,有些话不说出来,她一辈子都不会明白。
他终于知道了。
一连三天,左晓露过得生不如死。
本来以为她拒绝过北堂墨之后,第二天他就走了,结果反倒那个男人粘她粘得超紧!。
“左晓露,我肚子饿了,煮面给我吃。”前天半夜一点,他神出鬼没的从楼上走下来,往正在看dvd的天然呆旁边一座,赖在那处就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