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吃的是火锅,加上北堂墨,原先在这里保护晚晴的人总共有五个。
按照母女两的个性,早就和那五个人熟悉了,也是因为少主大人来了,那五只才收敛了些,平时都坐一张桌子上吃饭,那些经过严格训练,均可以以一挡十的冷酷杀手们,早就没了杀气,跟晚晴夫人亲的好像一家人似的。
这些,北堂墨看在眼里,并没有点出来。
一顿饭,权当什么也没有发生,吃得很开心,啤酒下肚,加上晚晴的温和,左晓露的搞笑,手下再没有手下的样子,连少主在这里也不自己顾及了,合合融融的,气氛好得不得了。
吃完了火锅之后,两个女保镖帮晚晴收拾洗碗,按照程序,入夜总会有两个人在外面巡视,剩下刘克主动去二楼搬来烧烤架等等东西,往后面花园的空地上搭好,活动如此丰富多彩。
北堂墨看他眼色有异,总觉得派来这里的手下,寡淡的个性都像是被洗脑了一般变得活泼起来。
这对母女真的有感染周遭的魔力,或许她们自己没发现,或许就连以前北堂墨都没有发现,只要和左晓露在一起,他是那么肆无忌惮,无拘无束,全身心自如的放松。
犹如活回了真正的自己。
……。
这里宁静美好,才半天时间,就让北堂墨感到世外桃源般的惬意,况且,这里还有左晓露在。
该找个什么时间和她好好谈谈吧……。
哪里可能那么轻易就分手,他脾气暴躁,她小孩子气,但不代表因为那件小事,他们就结束了。
烧烤搞到很晚,他洗了澡之后已经凌晨一点。
住的房间早就安排好,枕头有些矮,他去储物室拿,经过楼梯时听到晚晴在楼下问刘克,“看到晓露了吗?”
刘克比以前表情多了,在北堂墨的映像里,这个和自己一起受训的人,曾经连话都不愿意多说半句。
“晓露小姐出要去便利店买东西。”
晚晴‘哎呀’了一声,“有什么东西非要现在卖。”虽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随时开着,可已经很晚了啊……。
刘克又安慰她道,“放心吧夫人,秋纹陪小姐去了。”
站在二楼转角的北堂墨也稀奇,这么晚了,那家伙要出去买什么?。
他还没疑惑完,出去巡逻的秋纹和白鹭从外面走进来,见到晚晴正和刘克说左晓露,也是很诧异,“晓露小姐没回来吗?”
秋纹脸色都变了,“白鹭说太晚了,没让她出去。”
“方,看到晓露小姐没有?”刘克直接在耳麦里问。
方呆在别墅正门外的车里守夜,回答说,外面安静的连猫的影子都没有。
客厅里四个人面面相觑,所以左晓露悄悄跑出去了?。
站在二楼的男人,心脏的跳动开始加快……。
十五分钟后。
找到左晓露时,北堂墨都有些佩服自己,他只在今天进入小镇的时候在车里大概看了看周遭的情况,竟然没有走多余的路,凭着直觉来到便利店门口。
正好看到天然呆提着一只装了东西的塑料袋走出来,他才站定了脚步,像座冷冰冰的雕塑,立在马路对面等她。
她也看到他了,埋着的头抬起来一眼望见,神色里显露出诧异,接着恢复平静,打算走过去。
就那么凑巧,这次没有车突然闯过吓她一跳,而是更直接的忽然从街道转角走出几个穿着很嘻哈的混混,把左晓露挡在马路对面。
那些金色毛发的外国人,天生高大魁梧,站在她跟前,十万大山似的难以跨越,北堂墨的视线都无法看到她,好不容易平复点的心情,立刻又冒出烦躁。
走过去,直接把听不懂英文的家伙霸道的拉到自己身边,再问那几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有什么事?。
当然是英文,配上张毫无笑意且是不耐烦的脸,对方虽然人多,但就是气势所在,足足僵持了半分钟,他们扫兴的离开。
站在北堂墨身后,左晓露终于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来了,还以为自己遇上麻烦。
殊不知麻烦才走,更大的麻烦已经主动找上身。
“大半夜,你出来做什么?”转身面对她,他脸上写满不爽,眉头中间的褶皱几乎能压死一只苍蝇。
左晓露习惯性的对他讨好的笑,“我想到有些东西要买,所以就出来了,嘿……”
有什么好笑的?。
北堂墨脸板得可怕,深深的眸光罩在她身上,半响不说话。
“怎么……了?”她小心翼翼的问。
“怎么了?”他有了表情,不过是冷笑,“你不看看现在几点了,出来买什么?”
大人训小孩的语气。
刚问完,没想到左晓露的反映是把买的东西藏在身后,不给他看。
他视线被吸引,还非要看个究竟了。
想罢身形动了动,“到底是什么?”不由分说的口气,她应该很清楚,他想知道事情,就没有没办法知道的可能性。
左晓露往后缩,才退了半步就被他铁钳似的手给钳制住了。
她不配合的反抗啊,扭啊闪躲的,不满的嘟囔,“没什么,回去吧,别看了。”
北堂墨愣是把她藏在身后的手扳到眼前,隔着白色半透明的塑料袋,看到里面单调的内容,五瓶苏打水。
同一个牌子,即便包装上面的字符变成英文,单凭包装他也认得出来,那是他喜欢的牌子,每天早上起来必定先灌下整瓶才舒服。
所以,她大半夜跑出来就是为了给他买第二天起来时喝的苏打水?。
原本死灰的心情好像有所复燃。
北堂墨的冰块脸似乎柔和了些,盯着看也不看他一眼的左晓露问,“给我买的?”
她纠结出一张苦瓜脸,不情愿的把头点了点,不说话。
北堂墨笑得更开心,这算哪门子分手,心里不是时时刻刻都挂记着他的吗?。
鼻息了声,他道,“我不是一定每天早上都要喝。”疑似解释。
“我……只是想把你招待好一点。”她见外得让他有吐血的冲动。
唉……算了……。
左晓露的天然呆,他不是第一天领教。
“打算在这里住多久?”北堂墨直接问。
“啊?”抬起头,她茫然得很。
“我是问你,什么时候跟我回去。”已经认定她是他的人了,不管他妈妈在不在这里,他也不会放任她不管。
“可是……”左晓露不止慢反映,还很固执,来时她就决定好了,“我没有说我要回去啊……”
“……”
北堂墨想死!。
才刚阴转晴的脸立刻变天,狂风暴雨即将来临。
“不回去,你在这里做什么?陪你妈?”那他呢?他大老远跑过来可不是什么巡视,他大少爷还没那么多闲情逸致!。
“是啊。”左晓露老实的把头点了点。
他窒息得很!。
“左晓露,我是来接你回去的。”闹够了别扭就和他回家吧,有个人,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左晓露不说话,看着他露出的表情,疑似在思考,又疑似没听懂。
他说得已经足够清楚了,真担心她不懂,正打算再重复一遍,这次说得详细通俗更加易懂,刚开口,就听到她又‘可是’了出来。
“可是……我们已经分手了啊……”
她决定和他分手,深思熟虑,两个人分手了,就没有必要再死皮赖脸的赖在他的公寓,或者他的家,和她的妈妈在一起,是最好的选择。
北堂墨感到不可思议,所以……。
“你把我甩了?”
……。
北堂墨一直以为左晓露只是和他闹脾气,直到这一刻,他才清楚明白十分确定,她是跟他说真的。
忽然他就有种被遗弃了的感觉。
向来摆在他面前的东西,只有他要或者不要的份,左晓露是老头子硬塞给他的,哪里有她主动叛变的说法?。
可事实上是她确实先转身不要他了,亏他还大老远追来,人家多潇洒啊,说分就分!。
“为……为什么?”北堂墨还是觉得难以置信,死也要死个明白不是吗?。
“因为老头子喜欢的是你妈妈?”这点他完全不介意,当时的火气不小心撒在她身上,他很愧疚,不是亲自来了吗?他觉得,他出现在这里已经是种‘道歉行为’。
压根没意识到自己也会有这天,会向甩他的女人要个说法。
左晓露眉头有浅浅的褶皱,表情很认真,“你脾气暴躁,光是这一点我就配合不了,还有你特别霸道,不准我做这样不准我做那样,凡事都要按照你的思维方式来,我跟不上,我就是笨蛋,我觉得……我们两个人确实不适合,一直就不是我想要的。”
说到后面那一句,她根本不敢看他,撒谎好难哦,但这些也算是北堂墨的真面目……。
无法忘记的是那天凌晨他醉醺醺的回来,对她发泄对她说的那些话,那个时候她在他脸上看到了痛苦。
是左晓露让北堂墨痛苦。
他说他不介意自己的父亲喜欢她的母亲,可是呢……。
如果真的要一直和他继续下去,早晚有一天她还是会伤害他的,他还没有意识到亲情其实对他来说很重要,长此以往,左晓露觉得是她抢走他属于他的感情,他还要对她好。
已经……无法再接受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
这安静的过程里,北堂墨始终盯着左晓露看,想在她类似‘无情’的脸上找到一丝对他的……怎么说呢?。
他能察觉现在心里根本不是愤怒,也没有怒火中烧,他只是很难受,很不舒服!。
很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左晓露那么听话,虽然他根深蒂固的觉得她笨到了家,可他不是每每都替她妥当善后,他和她在一起的时候,那种感觉是无法形容的舒服,随心所欲,是其他任何人都不能给他的。
然后没想到,乖巧的家伙,翻起脸来同样让他大吃一惊。
不适合吗?。
如果是认为他们不适合,他就真的没什么好说的了。
浅抿的唇咧出一丝不可思议的笑,“你想好了?”
他在给她机会。
……。
一前一后的沉默着回了别墅,左晓露点头之后两人再没有任何语言。
北堂墨的背影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冰冷,不会顿步等她,更不会放慢速度,她昧着良心说的那些话让他对她刮目相看,同时拉开了距离,如当初,再也不可能温柔了。
客厅的灯还亮着,除了巡逻的人,都陪晚晴等着。
左晓露迷糊惯了,出去连手机也没带,北堂墨说亲自去找,才让等待的人没那么焦虑,对这个男人的能力,深信不疑。
进了客厅,晚晴刚象征性的责难了女儿一句,客厅里所有人都听到北堂墨对刘克说,“订一张明天飞s市的机票。”
他要回去了。
“就要走了吗?”
“只订一张?”
两个声音同时发出,晚晴感到诧异,她和女儿一样糊涂,但始终已经经过那段懵懂岁月,明眼人早就看出来,北堂家的少主急匆匆的赶来是为了谁。
后面那句是刘克问的,问的时候盯着左晓露看。
被盯的那一只,不知出于何种情绪,把头埋得很低。
对北堂墨的举动,她倒是最淡定的那个,好像早就预料到了似的。
“叫你去订机票,哪儿来那么多废话。”属于北堂墨的不耐烦,不会管在场有没有长辈在,他心情不好,随时随地的爆发出来,谁的面子也不给。
说完就打算上楼睡觉去了,左晓露感觉到他开始移动,忙抬起头小跑到他身后去,“等一下!”
他很听话,果真停下了,转身,和她面对面。
她把抱在怀里的苏打水送过去,“你的水。”
北堂墨之外的人才反应过来,大晚上跑出去是为了给他买这个。
算起来左晓露也才到这里,对附近完全不熟悉,她又怕黑,会去给北堂墨买水,这说明什么?。
那为什么还闹别扭?。
都想不通了。
北堂墨看了看左晓露,又看看她怀里五瓶苏打水,抬起手,只拿了其中一瓶,然后对她笑,“这个就够了。”
他只在这里住一天,明天就走。
……。
夜又深了些。
一向好吃好睡的左晓露今天晚上失眠。
别墅后面直接连着一片宁静的湖泊,坐在长椅上,凉风吹来,不知道是不是前阵子过得太安心,又吃得比较好,她竟然不觉得冷。
只是想到明天一早北堂墨就要走了,而且下次再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她不是遇到感情不瞬就会哭死哭活,成天明媚忧伤的,那不是她的作风。
发生某些大事的时候,尤其人生选择,比如父亲刚去世时决定在他手下选一个把自己嫁掉,左晓露可是毫不犹豫的。
和北堂墨分手,遗憾、舍不得,负面的情绪总是会有,可她的顽固也超乎常人,不会后悔。
凉风再度扫过时,宽大的羊绒从后面把她完全围住,脖子还没转过去,晚晴已经在身旁的空位上落了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