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百周年诞辰纪念浅谈体会
蒙先生已逝世26年了,他在学术上精湛的造诣,品德上的高尚超脱,使人印象深刻,历久不忘,他迄今仍活在我们的心中。去年北京三联书店出版的《蒙文通学记》一书,除载先生《治学杂语》和《诗曲遗草》外,其余十多篇文章,对于蒙先生的治学成绩和为人风范,莫不深致景仰,足供参证。
蒙先生资性聪颖,自幼学习勤奋,兼获家庭良好教养,因此顺利成长,及早崭露头角。他的伯父公甫先生服务桑梓教育事业,颇著时望,1906年(清光绪三十二年)把他带到成都,旋就读四川高等学堂分设中学。校长刘士志声誉颇高,授课多属名师,教学质量优良,同学英俊,人才济济,后来成材,各有建树。蒙先生在良好学风的熏育之下,进步迅速,为献身学术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1911年(清宣统三年),蒙先生升学成都存古学堂(次年改名四川国学院),有志于所谓“国故之学”,对研究经学很感兴趣。当时讲授经学最有高名的三位老师是:井研廖季平、仪征刘师培、名山吴之英。他们讲经的路数、论点全不相同:廖师主今文,刘师主古文,吴师则会通今古,持折中立场。清代学者治经学,大都尊汉抑宋,称为朴学,从事经学研究的都先从小学即古文字学入手,把精熟许慎《说文》视为当务之急;蒙先生也正是遵循这条路子的。存留下来的一份国学院经学课卷,是1913年刘师培出的试题:“大徐(铉)本会意之字,段(玉裁)本据他本改为形声,试条考其得失。”蒙先生的这本答卷,工整楷书三千多字,卷首有刘师亲书的嘉赏批语,给了98分。这本课卷反映出:蒙先生有志于经学,也正在大踏步走着朴学家的老路。但廖师别有见地,颇不以为然。他斥骂说:“郝(懿行)、邵(懿辰)、桂(馥)、王(念孙、引之父子)之书,枉汝一生有余,何曾解得秦、汉人一二句?读《说文》三月,粗足可用也。”三位老师都有学问而主见不同,叫一个青年学生究竟该听信谁的话呢?蒙先生曾谈过他当时的处境:“(三师)持各有故,言各成理,朝夕所闻,无非矛盾,惊骇无已,几经岁年,口诵心唯而莫敢发一问;虽无日不疑,而疑终莫解。”但是,蒙先生在一段较长时间的困惑苦恼中,并非白白受罪,而是取得了代价,那就是在时疑时信回环往复的思想斗争中,经受着锻炼,迫使他提出自己认为正确的解答、合理的结论。这样一来,他的逻辑思维能力不断得到提高,同时也培养了独立思考的习惯。这对蒙先生的治学成就,我认为是非常重要的。蒙先生对廖师的经学成就,衷心佩服,但绝不盲从,自申己见,无所曲护,廖师亦肯定他的创造性成果,不以为忤。廖师有一种看法,认为孔子以“空言垂教”,其价值端在“微言大义”;历史所记述乃是已往之“陈迹”,无关宏旨;因此主张严经、史之分,实质是尊经而薄史。他认为:经学体现哲学理论,是治世安民的原则;而章学诚(实斋)、龚自珍(定庵)之流,以经为史,有如泾渭不辨,会大大贬损经学的价值,斥为最是荒谬。蒙先生没有接受上述见解,他把治经方法和成果引入史学,使经史贯通,相得益彰,既充实了史学,大大提高其质量,同时也更加发挥了经学的作用。后来蒙先生从事教学工作,讲的多是史学,40岁以后,全副精力更倾注在史学方面,而成就也非常显著。他引经入史的第一部专著是在1927年撰成的《古史甄微》。他从周、汉故记中进行考索,逐渐明白了三皇、五帝的古史系统,乃拼凑而成,时间也晚出。他举几种较为可信的书来作论证:《孟子》以上只言三王,自荀卿而后始言五帝,《庄子》《吕氏春秋》乃言三皇。表示出来的事实是:谈得越晚的反跃居在前面,这当然是很不合理的。所以要讲古史,必须先有一番清理核查的工作。蒙先生对古史的态度,是实事求是,注重证据,当信则信,当疑则疑,既不迷信旧说,一味崇古,也不赞成虚无主义,全盘推倒,所以同风靡当时的疑古派也实大不相同。他是要掌握丰富的资料,进行具体分析,核实史实背景,理顺相互间的关系,从全局着眼,深入钻研,然后才得出结论的。他提出上古思想文化分为三大系的创说,所以颠扑不破,原因就在用力深厚,方法正确,奠定的基础牢固,是不容易摇动的。
蒙先生讲学与友人刘咸炘颇能同调相契,他们的卓越成绩都特别表现于史学方面。刘先生推重章氏的“六经皆史”的见解,还进一步扩大了史学范围,认为宇宙间的学问,究极言之,可以归纳为子、史两者。凡属意识形态,包括理论、学说、主张、议论,都是“子学”;凡对客观存在的事物、事实,予以记述,作出反映,则莫非“史学”。指出一切事物、事实,总是互相依存,互相影响,如把任何事物、事实,绝对孤立起来,割断联系,就根本无从理解。因此,刘氏治学,主张博学通识,观风察势,他的《推十书》,包罗至广,就是体现这种治学精神。我们从蒙先生的学术成就看,也是具有“博而通”的特色。例如著名哲学史家汤用彤先生就曾以博学来推许过蒙先生,并说:“现在很多人知道蒙文通先生是个中国史学家,并且是个上古史学家,很少人知道蒙先生在中国思想史方面也有特长,蒙先生既是经学大师廖季平的学生,又是佛学大师欧阳竟无的学生;此外他又对唐、宋思想发展也极有研究,特别注意了过去向未被人注意的思想家。”[1]这段话谈得很简要,须得略作补充:蒙先生作为一个中国史学家,一生勤于写作,粗略估计,不少于两百万字,刊布约及半数。专著除《古史甄微》《经学导言》《经学抉原》《周秦少数民族研究》《越史丛考》等外,还辑校唐代道教学者成玄英的《老子义疏》和李荣的《老子注》,共为十卷。发表的学术论文在100篇以上。就论著的科学性质说,中国思想学术史占的比重最大,包括了先秦两汉的经学及诸子学,晚周、六朝、两宋史学,佛学中的禅学史和新罗学,道家和道教学等。他多年寝馈于宋明理学,历时既久,用力亦深,除留下来的《理学札记》和《补遗》外,没有撰作论文,因他认为理学重在实践,如事讲说,则不免空谈之弊。另外,还在中国古民族史、古地理学、巴蜀地方史、历代社会经济史各个方面,也发表了大批高质量的论文。其次,蒙先生治学,眼光锐敏,又有锲而不舍的精神。廖师据《王制》《周官》所述礼制不同,著《今古学考》,划清今文和古文学的界限,使两千年来搞不通的许多重大经学问题,迎刃而解,真说得上是经学史上的空前大贡献。蒙先生沿用这一成果,对周、秦之际的齐学进行解剖,又获得极其重要的新发现。按照蒙先生创立的古民族文化三系说:东方海岱区,其学术文化的发达,要比西方河洛区、南方江汉区要起步为早。东方海、岱区以儒、墨两家为代表,其间鲁学和齐学又有差异。鲁学以孔、孟为正宗,齐学盛于战国齐威王、宣王时,所谓稷下(学宫设于齐都临淄稷门附近,以此得名)学派,百家争鸣,学者多至数千人。蒙先生最初持较保守的见解,认为齐学驳杂不纯,是不足与鲁学并论的。1932年他在河南大学任教,其时专意秦史,著《秦之政俗》,于周秦之际的大变革,进行了更深入更认真的探索和研究,思想上出现飞跃,才舍弃旧观点,以为孔、孟虽崇尚周制,秦代虽盛行法家的学说,但周、秦所行的制度,都是客观的“事实”,而孔、孟和法家所宣传或主张的理论仅为主观的“空言”,二者未可混为一谈。作为今文学家的西汉经师,他们都祖述齐学,齐学的丰富而复杂的内容,虽一时不易搞得很清楚透彻,但就西汉今文学家残存下来的论述,细加耙梳,理出线索,还是可以把体现齐学的儒学思想抉发出来的。蒙先生对此酝酿长达10年之久,直到40年代初才写成《儒家政治思想之发展》这篇大作,无论对中国的思想学术史,或社会政治史,都有着创新的意义,值得我们予以高度的重视。龚谨述《蒙文通先生传略》曾介绍说:
(先生)一反曩日崇鲁学薄齐学之故说,而盛赞齐学之“革命”“素王”之恢宏精深。谓两周之典为中野异制,贵贱不可相逾越;秦制则尊奖兼并,而贫富日益悬绝;唯今文家之说“革命”“素王”为“民主”,为“平等”,举周秦两制并绝之。于汉师所礼制并皆揭其深义:井田以均贫富,辟雍以排世族,封禅以选天子,巡狩以黜诸侯,明堂以议时政,是为今文家“王鲁”“新周”之“一王大法”,迥以旧史所载周室旧典不同,所以为“非常异义可怪之论”也。翻谓昔日所尊孔、孟之论为周之旧典,为维护贵族世卿之制;而以秦、汉之际之儒生为与孔、孟有别之新儒家,谓其造说匪特有激于周、秦之世变,亦且出入于诸子百家,实为战国以来诸子学术发展之总结。
在距今两千多年前,居然有一批儒生发抒理想,推出一套改革创新的理论,有完整体系的制度,在社会上做广泛深入的宣传,并向封建统治者公开提出政治上要“民主”、经济上要“平等”的要求,这真是中国历史上从来没有的怪事。蒙先生在上述论文中,是钩稽旧典,发明故说,长期深思,缜密考证,才把长期被掩盖讳饰的事实真相,宣露出来,得以窥见。其意义,不特使我们看到汉代经学曾经放射过缤纷的异彩,同时也彻底否定国人历来安于专制君权统治的谬见。在班固《汉书》中,对今文学家争取制度更新的努力,虽意有所讳,然事体重大,究难掩蔽,其间蛛丝马迹,亦有宛然可寻者:董仲舒于建元三年(前140年)向汉武帝刘彻上天人三策,强调承天意以顺命,明教化以成性,正法度以别上下之序等,并建议“罢黜百家,独尊儒术”,都是根据今文《公羊春秋》学说及其“大一统”理论来提出的。论史者都认为,这是儒学拥护君权专制之证,而且从此铸成了二千年封建统治的固定格局。但是,董仲舒推出的,乃是一种适合于统治者政治需要的妥协方案,是阉割或违离了今文学的主旨精神和“革命”的要求,即变“民本”为“君本”。蒙先生明白指出后来汉廷打起“尊儒”的旗号所推行的,实际是把内容偷换了货色:“易革命为改制,易井田为限田,选天子之说废,而教太子之说隆,明堂议政之义隐,而诤臣讽谏之义张,学校与考试相代兴,封建与守相相错杂,此蜕变固可考也。”此后,在汉统治者的严格控制下,今文经学的要义,即它最能体现人民利益的部分,被取缔或搅乱,“既乱于学官博士之术,再乱于佚经之说”,而且把士人导向专搞“训诂章句”的治经途径,而对那些敢于还要阐述“微言大义”的新儒学家,就断然加以镇压。昭帝元凰三年(前82年),符节令眭弘(字孟,鲁国蕃人)上言:“汉承尧后,有传国之运,汉帝宜谁差天下,求索贤人,禅以帝位,而退自封百里,如殷周二王后,以承顺天命。”时霍光辅政,坐以妖言惑众,大逆不道,诛死。(见《汉书》卷七五本传)随后,成帝时,曾任司隶校尉,素以刚直公廉著称的盖宽饶(字次公,魏郡人)也上书汉廷,引韩婴《易传》为说:“五帝官天下,三王家天下,家以传子,官以传贤,若四时之运,功成者去;不得其人,则不居其位。”书上,朝议以宽饶意欲求禅,大逆不道,下狱治罪,宽饶自杀。(《汉书》卷七七本传)今文学的忠实信徒,前仆后继,不怕牺牲,难道只是偶然事件吗?由于统治者的严酷镇压,今文学者所向往追求的理想既难实现,一些人转入民间下层活动,如李寻、甘忠可、夏贺良,借宗教形式传布《包元太平经》(《汉书》七五《李寻传》),曾给初起的道教发展灌注了新的血液,从而还对后来的农民大起义也产生着影响。蒙先生还指出:由于元、成以来,政治衰乱,民不聊生,统治阶级岌岌不可终日,才又出现了王莽代汉,并进行大规模“改制”的一幕。改革运动搞得十分混乱,其结果是惨痛的失败。这样便给汉今文学的光辉理想蒙上阴影和带来副作用,以后就再没有人去注意,自然更谈不到为之奋斗了。
蒙先生写《儒家政治思想之发展》这篇论文,从构想到完成,足足花了十多年时间,而且实际只写成了一半,还有一半未写。因为先汉今文学渊源于齐学,齐学在时势剧变的周、秦之际,如何从百家争鸣的诸子学说中,取精用宏,完成对旧儒学(鲁学是其代表)的改造,转变为富有“革命性”的新儒学,这个转变过程是应该交代的。蒙先生对这个问题倒是发表过片鳞只爪的意见,却因抽不出时间,以致未能续写成体系完整的论文,是很可惜的。
蒙先生在其晚年,也是最恶劣的条件下,写成了《越史丛考》,白天拘系于“牛棚”,夜晚释放回家,他在灯下又忘我地干起科研工作来了。他用学有专长的博识,确凿的论据,批驳了一些越南御用学者想从我国领土捞一把的企图,要他们把手缩回去。李一氓同志称赞这本书有一个特点:“没有自命为爱国主义著作,在叙述中也没有侈谈爱国主义,而前后十二节却始终贯串着爱国主义精神。”这本书是在1983年由人民出版社出版的,他已去世15年之久了。
蒙先生著述丰富,兼蕴新意奥义,要一一介绍,是有困难的。以往我有幸承教,也一知半解地阅读过他的部分著作,对他的治学精神和方法及成就,有一个总的印象,可用12字来表达,就是:“博而能约,积面成体,探源明变。”蒙先生博学广闻,学术界早有定评,只要一看《已刊著作目录系年》[2],便知其详。难得的是他的学问广博而不杂乱,所论中国历史文化的诸多问题,涉及面非常广阔,所下功力又极深邃,百川竞发,思想学术史是其主流,而儒学又居主流中的中心位置。蒙先生尝谈学问家成就的高下,举几何学中的点、线、面、体的四种概念来作比喻,认为“点”的学问,琐屑孤立,难合实际,即使精致,无关宏旨,价值很小。成“线”的学问,原原本本,上下联贯,一般说就不错了,如段玉裁之治《说文》,便达到这个层次。至于视野广阔,在其研究领域内,做到取精用宏,莫不通贯,这就成“面”了。他认为他的老师,廖季平的经学,欧阳竟无的佛学,堪称登上了这一台阶。至于纵之横之。面面俱到,精纯彻底,略无破绽,那才是治学的最高境界,要办到很不容易,他说顾炎武写的《日知录》、赵翼写的《廿二史札记》,只就写笔记一项来作评价,似乎当之无愧了。这是蒙先生在谈切身体会,无疑也反映了他在治学进程中所怀抱的追求。蒙先生治学的又一特色,是探源明变,把历史文化的发展,看成为一个有机体,而不是机械的拼凑。他讲历史,很重通史,认为学习唐代史,就离不开杜佑的《通典》;学习宋代史也要借重马端临的《文献通考》。他在教学中常常提到南宋浙东学派,指出:吕伯恭(祖谦)最知古,但他言古必及今;陈君举(傅良)最知今,但他言今必自古。史学是体现时间性和变化性最突出的学问,如果把它割裂,而无通观的睿识,就很难有正确的了解。蒙先生从《孟子·尽心上》所说“善观水者必观其澜”的道理得到启发,认为历史总是在变化中进行着的,不过变有大、小和部分、全体的分别,小变、部分之变是“量变”,而具有全局性的剧烈变化,那就是“质变”了。他曾指出中国历史的剧变时期,是在晚周(春秋、战国),魏晋(建安、正始而后),中唐(天宝、大历而后),晚明(正德、嘉靖而后)几个阶段。因他谈的是古代史,如把近代包括进去,我认为鸦片战争(1842年)以后也是处在历史的剧变之中。若就古代四个剧变时期的变化程度作比较,晚周第一,中唐第二,而魏晋、晚明则又次之。思想学术的丰富多彩,总是出现在历史的剧变阶段,从事研究者倘能掌握这个关键而用力着手,便易收到提纲挈领的效果。新中国成立以后,在治学上不断追求进步的蒙先生,努力学习马克思主义哲学,用历史唯物论和辩证唯物论来作史学研究的指导,又得到新的收获,例如他在1957年发表的《中国历代农产量的扩大和赋役制度及学术思想的演变》[3],从以生产力为标志的经济基础,和它的上层建筑密切联系起来,进行全面而深入的考察,洋洋洒洒数万言,不失为是一篇体现深厚学力兼发挥“明变”观点的力作。
以上略谈蒙先生的治学,挂一漏万,只能算是我的管窥之见,聊备参考而已。关于蒙先生的为人,那知道的就很多了。他的性格豁达大度,不拘小节,行乎自然,不特喜交朋友,爱护学生,就是社会上所谓九流三教的人,也一视同仁,无所避拒。所以有不少和尚、道士,也对他有着交情。他喜欢上街坐茶馆,和人作海阔天空的闲谈,也爱邀请熟人上餐馆小吃一顿,以享人生共乐通情之趣。其实他的工资收入,全靠教书,是很有限的,随手辄尽,有时还要向学校预支。这种不寻常的作风,我想是和他平日勤学深思的生活相关的,因为在闭户专心治学的时候,心力集中,能量消耗太大,工作干一段落,就想把紧张的精神松弛一下,一静一动,得到协调,实合养生之理,所以他的劳动强度虽大,仍能保持头脑明敏和身体康强。蒙先生待人接物,看来随随便便,却是重视操守的。他写的《治学杂语》,第一条开宗明义就引述陆象山的话说:“我这里纵不识一个字,亦须还我堂堂正正地做人。”接着第二条他又作了这样的结论:“一个心术不正的人,做学问不可能有什么大成就。”[4]蒙先生为人从来持正守己,绝不趋附权势,图谋私利。他20世纪30年代在北京大学任教,从不一登文学院长胡适之门,后来他被解聘。据钱穆先生说:“文通在北大历史系任教有年,而始终未去适之家一次,此亦稀有之事也。”[5]这就是一个例证。
蒙先生一生从事教育工作并进行学术研究。教过两个中学(重庆联中、重庆二女师),十多所大学(成都大学、成都师大、四川国学院、南京中央大学、河南大学、北京大学、河北女子师院、三台东北大学、华西大学、四川大学等)。他早年在盐亭家乡曾自设私塾,抗战胜利后在成都办过尊经国学专科学校。此外从1941年起担任四川省图书馆馆长9年,新中国初还兼任中国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研究员。从上述经历中可以知道,蒙先生一生劳瘁,是在阅读、思考、写作、讲说的工作中度过的。他为后人遗留下来的丰硕成果,难道不是他心血的结晶吗?
蒙先生生于1894年10月16日,即清光绪二十年甲午岁的九月十八日。他逝世于1968年8月1日。当时“**”的恶浪正在翻滚,一天蒙先生从“牛棚”中被抓去,受到非人的折磨。他负伤归家,旋即病卒。现在,“浩劫”早已过去了,每想到蒙先生竟然受到那样的摧残,真是意想不到的。我怀念他,只能发出沉痛的慨叹:尊敬的老师!历史已经证明:干蠢事坏事的人绝不是您,您是无辜的。老师,安息吧!
(原载《蒙文通教授诞辰百周年学术座谈会纪念册》,四川联合大学1994年10月刊印)
[1] 《在中国科学院哲学社会科学学部委员会上的书面发言》,载《光明日报》1957年5月24日。
[2] 载《蒙文通学记》,194~203页。
[3] 载《四川大学学报》(社科版),1957(2)。
[4] 《蒙文通学记》,1页。
[5] 《八十忆双亲·师友杂记》,153页,岳麓书社,1986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