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太祖初立国,设营田司,专掌水利。
戊戌(按即元顺帝至正十八年)二月,迁元帅康茂才为都水营田使。(《续文献通考·田赋考》)
及其季年,复广遣国子生,集吏民修治之。
洪武末,遣国子生人才,分诣天下郡县,集吏民,乘农隙修治水利。二十八年,奏开天下郡县塘堰,凡四万九百八十七处,河四千一百六十二处,阪渠堤岸五千四十八处。(《日知录》卷一二《水利条》)
建文时,苏松诸郡,即有水患,永乐元年始诏夏元吉治之。
成祖永乐元年夏四月,命户部尚书夏元吉,治水江南。时嘉兴、苏、松诸郡,水患频年,屡敕有司督治无功,故有是命。(《明史纪事本末》卷二○《治水江南》)
原吉以开浚淞江工费过巨,乃疏其南北两岸浦港,引太湖水分注刘家、白茆二港,使直归江海。
原吉上言:“……吴淞江袤二百余里,广百五十余丈,西接太湖,东通海。前代屡疏,以当潮汐,沙泥淤积,旋疏旋积。自吴江长桥至下界浦,约百二十余里,虽稍通流,多有浅窄。又自下界浦抵上海南仓浦口,可百三十余里,潮汐壅障,茭芦丛生,已成平陆;欲即开浚,工费浩大。臣相视得嘉定、刘家港,即古娄江,径通大海;常熟白茆港,径入大江,皆广川浚流。宜疏吴淞江南北两岸安平等浦港,引太湖诸水入刘家、白茆二港,使直注海。”(《明史纪事本末》卷二○《治水江南》)
又以大黄浦下流之难于疏浚,乃浚其旁之范家滨,以达泖湖之水于海,疏上既行,农田大利。
松江大黄浦乃通吴淞要道,下流壅塞,难即疏浚;傍有范家滨,至南仓浦口,可径达海。宜浚令深阔,上接大黄浦,以达泖湖之水。……疏上行之。……于是水泄,农田大利。(《明史纪事本末》卷二○《治水江南》)
翌年,原吉复奉命治水苏松,尽通旧河港。
永乐……二年……夏原吉复奉命治水苏松。尽通旧河港。又浚苏州千墩浦、致和塘、安亭、顾浦、陆皎浦、尤泾、黄泾,共二万九千余丈;松江大黄浦、赤雁浦、范家滨,共万二千丈,以通太湖下流。(《明史·河渠志》)
然其北掣吴淞之水入于刘河也,徒浚其流而不开其源。
徐献忠曰:“原吉北掣吴淞之水,入于刘河是矣。然徒浚其流而不开其源,七十二水门之淹塞如故,则吴淞之流不加迅速,夏驾与四顾二浦潮汐之入者,不能敌住,奈何而不塞也?”(《天下郡国利病书》卷一五)
通小塞大,计近功而忘远图,其后吴多水患,原吉创垂未善,实负其咎云。
按原吉治水,时多艳称之者。议者谓原吉浚白茅,欲以泄湖水;不知白茅势高于湖,终不足以泄震泽之水。又凿夏界浦,掣吴淞水北达娄江;不知娄江虽通,仅自复故道,而新洋、夏驾二浦,横冲淞江之腹,是反为之害也。又浚上海范家浜,掣吴淞江南达黄浦入海;不知淞江为东西横流大水,势顺流驶;黄浦为南北纵流之水,势逆流缓;导南北之纵浦,夺东西之巨流,是通其小而塞其大,计一时之近功,忘百世之远图也。其后三吴多水患,实原吉创垂未善云。(《读史方舆纪要》卷一九注文)
故至宣德时,苏松诸湖,又皆淤塞,一遇雨潦,田皆淹溺,朝命周忱、况钟治之。
宣德……七年……苏州知府况钟言:“苏、松、嘉、湖,湖有六,曰:太湖、庞山、阳城、沙湖、昆承、尚湖。永乐初,夏原吉浚导,今复淤,乞遣大臣疏浚。”乃命周忱与况钟治之。(《明史·河渠志》)
正统五年,抚臣周忱修治吴淞江正流,又挑浚昆山顾浦,以泄涨溢。(《读史方舆纪要》卷一九)
委任甚专,历年复久,故功效最著,而吴民思之亦特深。
臣尝仰稽先朝大臣奉命经理吴中者,凡数十令人。其有功于水者,殆不过数人。惟正统间巡抚侍郎周忱功效最著,吴民至今思之。夫忱之才固有过人者,盖亦先朝委任特专,而历年又久,故忱得以尽行其志。(《天下郡国利病书》卷一五引嘉靖二十三年吕光洵疏)
天顺二年,巡抚崔恭又开淞江,多凿新道。
崔公……以为江之故道虽浚必合,莫若从新地凿之,力易为而功不坏。起自大盈浦,东至吴淞江巡司,计二万二千丈。又自新泾西南至浦汇入江,计四千丈。阔皆十四丈,深皆二丈,而低乡之潦可泄。东北则自曹家河平地凿及新场,计三万余丈,深阔皆与江同。又新华湮塘、六磊塘、莺脏湖、乌泥湮入浦,而高乡之旱亦免。(《天下郡国利病书》卷一五《钱记》)
弘治七年,命徐贯与何鉴经理浙西水利,明年告成,以主事祝萃之功为多。
弘治……七年……七月,命侍郎徐贯,与都御史何鉴经理浙西水利。明年四月告成。贯初奉命,奏以主事祝萃自随。萃乘小舟,究悉源委。贯乃苏州通判张旻疏各河港水潴之大坝;施开白茆港沙面,乘潮退,决大坝水冲击之,沙泥刷尽,潮水**激,日益阔深,水达海无阻。又令浙江参政周季麟,修嘉兴旧堤三十余里,易之以石,增缮湖州长兴堤岸七十余里。贯乃上言:“……臣督官行视,浚吴江长桥,导太湖散入淀山、阳城、昆承等湖泖;复开吴凇江,并大石、赵屯等浦,泄淀山湖水,由吴淞江以达于海;开白茆港、白鱼洪、鲇鱼口,泄昆承湖水,由白茆港以注于江;开斜堰、七浦、盐铁等塘,泄阳城湖水,由七丫港以达于海。下流疏通,不复壅塞;乃开湖州之溇泾,泄西湖天目、安吉诸山之水,自西南入于太湖;开常州之百渎,泄溧阳、镇江、练湖之水,自西北入于太湖。又开诸陡门,泄漕河之水,由江阴以入于大江。上流亦不复湮滞。”是役也,修浚河、港、泾、渎、湖、塘、陡门、堤岸百五十道,役夫二十余万,祝萃之功多焉。(《明史·河渠志》)
嘉靖元年,巡抚李克嗣续开吴淞江,击汰沙泥,支流灌注。
嘉靖元年……初苏松水道,尽为势家所据。巡抚李克嗣,画水为井地,示开凿法,户占一区,计工刻日造浚川爬;用巨筏数百,曳木齿随潮进退,击汰泥沙;置小艇百余,尾铁帚以导之。浚故道,穿新渠,巨浦支流,罔不灌注。(《明史·河渠志》)
十余年间,无水旱之忧。
巡抚李克嗣……用华、上、嘉、昆四县民力,开吴淞江四千余丈。十余年间,无水旱之忧。(《明史纪事本末》卷二五《治水江南》)
二十四年[8],巡抚吕光洵奏苏松水利五事,诏悉如议,并委巡抚欧阳必进治之。
嘉靖……二十四年……吕光洵按吴,复奏苏松水利五事:一曰广疏浚以备潴泄。……宜先度要害,于淀山等茭芦地,导太湖水散入阳城、昆承、三泖等湖。又开吴淞江及大石、赵屯等浦,泄淀山之水以达于海;浚白茆、鲇鱼诸口,泄昆承之水以注于江;开七浦、盐铁等塘,泄阳城之水,以达于江。又导田间之水,悉入小浦,以纳大浦,使流者皆有所归,潴者皆有所泄,则下流之地治,而涝无所忧矣。乃浚艾祁,通波以溉青浦,浚顾浦、吴塘,以溉嘉定;浚大瓦等浦,以溉昆山之东;浚许浦等塘,以溉常熟之北;浚臧村等港,以溉金坛;浚澡港等河,以溉武进。凡陇冈支河湮塞不治者,皆浚之深广,使复其旧。则上流之地亦治,而早无所忧矣。……一曰修圩岸以固横流。……一曰复板闸以防淤淀。……一曰量缓急以处工费。……一曰重委任以责成功。诏悉如议。光洵因请专委巡抚欧阳必进。从之。(《明史·河渠志》)
其后倭寇冲突,水利渐坏,越十四年,巡抚翁大立奏请建立石闸,许之。
然以久苦倭患,虽有兴筑,其事甚微。
嘉靖……四十二年,给事中张宪臣言:“苏、松、常、嘉、湖五郡,水患迭见,请浚支河,通潮水;筑圩岸,御湍流;其白茆河、刘家河、七浦、杨林,及凡河渠河**壅淤沮洳者,悉宜疏导。”帝以江南久患倭寇,民不宜重劳,令酌浚支河而已。(《明史·河渠志》)
惟隆庆三、四两年,巡抚海瑞大疏吴淞江下流,江面阔展,后浚白茆五千余丈,河道始得通流。
隆庆三年……巡抚都御史海瑞疏吴淞江下流、上海淤地万四千丈有奇。江面旧三十丈,增开十五丈,自黄渡至宋家桥长八十里。明年春,瑞言:“三吴入海之道,南止吴淞,北止白茆,中止刘河。刘河通达无滞,吴淞方在挑疏。”土人请开白茆,计浚五千余丈,役夫百六十四万余。(《明史·河渠志》)
数年后,林应训请开吴淞江艾祁至昆山一段,继续前工。
巡按御史林应训言:“……前都御史海瑞力破群议,挑自上海江口宋家桥,至嘉定艾祁八十里,幸尚通疏。自艾祁至昆山慢水港六十余里,刚俱涨滩,急宜开浚,计浅九十五百余丈,阔二十丈,此江一开,太湖直入于海,滨江诸渠得以引流灌田,青浦积荒之区,俱可开垦成熟矣。”(《明史·河渠志》)
万历六年,胡执礼亦请先浚吴淞江长桥黄浦,并从之。
万历……六年巡抚都御史胡执礼,请先浚吴淞江长桥黄浦。……并从之,至是工成。(《明史·河渠志》)
诸河港既成,应训复奏准开浚支河。
万历……八年,(应训)又言:“……今吴淞江、白茆塘、秀州塘、蒲汇塘、孟渎河、舜河、青旸港,俱已告成。支河数十,宜尽开浚。”俱从其请。(《明史·河渠志》)
寻用宋仪望议,设苏松水利副使,以许应逵领之,多所筑浚。
用(宋)仪望议,特设苏松水利副使,以许应逵领之。乃浚吴淞江八十余里,筑塘九十余处,开新河百二十三道,浚内河百三十九道,筑上海李家浜、老鸦嘴海岸十八里。(《明史·河渠志》)
然据《明史纪事本末》所载,开浚河未完,故道反塞,其功固未竟也。
神宗万历十五年,以吴中岁遭水患,奏请特设水利副使一员,驻松江。是岁命许应逵莅任,发帑金十万为修治费。及首浚吴淞,后及支干,开浚未完,而故道反塞,不一年尽为平壤,功未竞。(《明史纪事本末》卷二《治五水江南》)
嗣后明室政事日坏,三吴水患,随之日炽,臣工虽屡请疏治,皆未能行,因循苟且,直迄于亡。
万历……三十七八年间,霪雨浸**,水患日炽。越数年,给事中归子顾言:“宋时吴淞江阔九里,元末淤塞,正统间周忱立表江心,疏而浚之。崔恭、徐贯、李充嗣、海瑞,相继浚者凡五,迄今四十余年,废而不讲。宜使江阔水驶,塘浦支河分流四达。”疏入留中。巡按御史薛贞复请行之,下部议而未行。至天启中,巡抚都御史周起元复请浚吴淞、白茆。崇祯初,员外郎蔡懋德、巡抚都御史李待问,皆以为请。久之,巡抚都御史张国维请疏吴淞江长桥七十二谼,及九里石塘诸洞。御史李谟复请浚吴淞、白茆,俱下部议,未能行也。(《明史·河渠志》)
至于水利兴筑之办法,或役本境,或资邻封,或支官料,或采山场,或农隙鸠工,或随时集事,或遣大臣董成,此则明代一般之情形也。
(原载齐鲁大学国学研究所《责善》半月刊第1卷第21、22两期,1941年1—2月)
[1] 《水道提纲·太湖源流篇》原注:“百渎支水无数,在县城西南七十五里为中渎。在城北六十里者为北渎。昔人以荆溪当数郡下流,于其东北入湖之口,疏为百派以分其势;自东坝筑而百渎渐微。今惟荆溪合西南境诸水,经铜官山之北麓,东北流入太湖耳。”
[2] 七十二溇在太湖之南,自西而东,联比相属,以授予大湖。溇皆源于湖州嘉兴境内,而经苏州吴江县之西南,旧皆深通,或曰渎,或曰浦,或曰泾,或曰洪,或曰港,或曰溪,或曰口。治田者各为坝堰,随宜开塞,以备旱潦。惟至明已多湮塞矣。见《读史方舆纪要》卷二四《吴江县太湖条》下。
[3] 三江异说甚夥:甲、以吴淞江、娄江、东江为三江,《吴地记》、庾仲初《扬都赋注》、《水经注》皆同。乙、以南江、北江、中江为三江,见《汉书·地理志》。司马贞以毗陵之北江,芜湖之中江,吴县之南江当之,见《史记·索隐》。北江,即今长江正干;中江,即溧水;南江,即今吴淞江。丙、以吴淞江、钱塘江(浙江)、浦阳江为三江,见《国语》韦昭注。毛奇龄作《三江考》主之。丁、以浙江、浦阳江、剡江为三江,见《吴越春秋》。戊、以岷江(长江)、浙江、吴江为三江,见《尔雅》郭璞注,归有光主之。
[4] 《读史方舆纪要》卷一九,三江条云:淞江一名笠泽,一名松陵江,一名吴淞江。自太湖分流,出吴江县城东南之长桥,东北流,合庞山湖;又东北经唐浦,折而东南流,为舟直浦;又东南流历淀湖,合五浦而入上海县境;又东南流与黄浦合;又迤逦至吴淞口入于海。此淞江之大略也。
[5] 见《明史纪事本末》卷二五《治水江南》。
[6] 五堰即银林(亦名银树)、分水、苦李、何家、余家等五堰,界高淳溧阳二县境,杨吴时曰鲁阳五堰,明初命名曰广通镇,俗称东坝。其东十二里又有下坝,旧谓为东西二坝,至明总称东坝。此处所言五堰,即指阻水之东坝而言。
[7] 单锷,字季隐,宋嘉祐进士,博学志经济,不就官。独留心于吴中水利,著有《吴中水利书》。苏轼尝为状进于朝,其书今存。
[8] 吕光洵奏苏松水利五事,《明史纪事本末》与《读史方舆纪要》二书作嘉靖二十二年,《天下郡国利病书》作二十三年。